遲瀾心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看著衛韞出神,一瞬間竟然有種再靠近一些的衝動。
他少年俊氣的臉上看不出其他,喉結微微滾動著,看著衛韞微垂下的長睫。在那扇長睫抬起之後,他後退了一下眼中換上笑意。
「衛哥,剛才在想什麼呢?」
衛韞微鬆了口氣,抬起頭來:「只是想起了工作。」
「對了,你這幾天不用工作?」
遲瀾是電競選手,衛韞對這一行不了解,但是總歸也知道這是要按時練習的,但是遲瀾這些日子三番五次的往自己這邊跑。
他微微皺了皺眉,遲瀾卻道:「衛哥放心,我每天晚上都有練習的。」
「倒是衛哥,怎麼感覺像是沒有睡好?」
剛才離的近,他看到了衛韞眼底的一絲青色,有些皺眉。
衛韞確實沒有睡好,當然也跟昨晚靳寒庭發瘋有關,不過這件事沒必要說出來。在遲瀾問時,他開口道:「可能是昨晚熬夜畫畫了吧。」
遲瀾抿了抿唇:「衛哥以後還是要注意身體。」
「千萬不要熬夜了。」
遲瀾表現的一切正常,衛韞這時也無從判斷,只是暫時將疑惑壓下。
這時候衛韞才轉頭道:「遲瀾,我和張天師有些事情要說。」
「等會兒再讓他回去可以嗎?」
遲瀾看了看衛韞,又看了看張天師,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
「那衛哥你們先聊,中午一起去吃飯。」
「我在樓下已經訂好餐廳了。」
遲瀾笑意不變,衛韞在張天師保護遲瀾期間借走了對方的保護者,這時候也不好再冷下臉。頓了一下,開口道:「好。」
遲瀾更高興了。
讓衛韞疑惑的是,他現在臉上的高興和之前偽裝出來的那種並不一樣。
倒像是……真的高興。
可是一起吃個飯而已,有那麼興奮嗎?
他心中疑惑,卻並沒有說出來。
遲瀾回頭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去了對面。而這時,衛韞等到人走才走過去關上門。
「怎麼了?」
張天師有些不解。
衛韞開口道:「你最近保護遲瀾的時候小心一點。」
他並沒有多說,張天師瞭然的點了點頭。不用衛韞開口他也知道這一點。
不過衛韞找他來不只是這件事,昨晚謝宙的話還在耳邊,他想了想還是問:「你知道如何招魂嗎?」
衛韞不想再去懷疑謝宙了,但是攻四的事情卻像是一根刺一樣卡在喉邊。衛韞不能讓謝宙冒著精神出現問題的風險去催眠回憶當時的情況,這時候只能將主意打到招魂上。
根據張天師提供的照片來說,原主無疑已經死了,這時候如果能夠用招魂之法,將人招來詢問,也許就能解開衛韞的疑問了。這也是他這段日子在醫院一直在想的事情,今天終於下定了些決心。
不過玄陽秘術之中並沒有招魂之法的詳寫,衛韞想要詢問只能找張天師。
他說完之後看向張天師。
招魂?
張天師倒是沒有想到他是要問這個。不過他想了想道:「招魂之術倒是不難。」
「以你現在的能力,練習一兩天應該就能施展。」
「但是難的是你想要招什麼人?」
「那個人是否還在這裡。」
張天師雖然修習了半輩子,但是這時候也是不確定這些,他在處理靈異事件上遇上過鬼魂,但是也遇上過人死後立馬就消散的,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因此招魂這件事,不一定能夠成功,如果衛韞招魂的人消散了,那麼很有可能引來惡鬼。
他將裡面的因果告訴衛韞。
「不過你要是找靳先生護法的話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靳寒庭?
衛韞看了張天師一眼,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和靳寒庭關係很好。他想到靳寒庭莫名其妙沖自己發瘋就臉色淡了下來,抿唇道:「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他很確定攻四還在這裡,只不過是被謝宙融合了。
張天師以為他不知道招魂的可怖之處,還想要多講講,但是見衛韞不願意提靳先生,這時候不由又頓住了。
只是心裡嘀咕著怎麼才幾天又鬧矛盾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這樣好奇著,卻沒有膽子問出來。
衛韞搖了搖頭,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都甩了出去。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招魂,找到原主攻四。從他口中得知世界崩塌的秘密。
而他身上那個夢魘之症,在最近目睹越來越多的靈異事件之後。
衛韞也多少有了些猜測。
——也許是這個世界在排斥他。
如果是一個死著的數據一樣的世界的話,自己的存在並不會引起多大的注意,而如果像是原主所說的——世界活了。
一切都變得有意識了,那麼衛韞通過一幅畫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裡,就會被有意識的世界排斥。所以他會斷斷續續的夢到過去。
夢到來到這裡的媒介。
因為這個世界或許是在排斥他。
他微微收緊了些手,有種預感如果再坍塌下去,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張天師不知道衛韞在想什麼,見他神情凝重,這時候嘆了口氣道:「也罷,我先把招魂之術給你吧。」
「到時候你要施展,可以找我護法。」
衛韞心中微微動了動,對於這位龍虎山的天師有些感激。
「謝謝。」
張天師搖了搖頭,只可惜衛韞這棵好苗子被鬼王給看上了。
好不然……
唉,他又有些遺憾。
衛韞得到了招魂之術,早上的時候在張天師的指導下招了幾隻周圍的小鬼試了試。一直到十二點。兩人才想起和遲瀾一起吃飯的事情。
衛韞看了眼手錶。
「我去叫遲瀾吧。」
他以為遲瀾這會兒沒有過來找他們,是在練習比賽,衛韞站起身來走到對面敲了敲門。
張天師隨意的靠在沙發上,倒是沒有覺得會出事。畢竟他就在遲瀾隔壁,這一層樓的動靜他都能知道。
隔壁風平浪靜的,什麼事也沒有。然而衛韞敲了第一聲的時候沒有人,第二聲卻還是一片安靜。
他微微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張天師。
張天師這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會不會是在練習沒有聽見?」
打遊戲時有人習慣帶著耳機也說得通。衛韞拿出手機來直接準備打給遲瀾。幸好他上一次沒有刪除遲瀾的手機號碼。
在電話撥出去之後,嘟嘟了兩聲沒有任何回應。反倒是隔著門,衛韞能夠聽到裡面鈴聲響起的聲音。
電話在響著,但是遲瀾沒有接。這麼近的距離,敲門聽不到,但是打電話卻不可能。
衛韞臉色微變了些。
張天師直接起身過來結了一個印之後,將門打開。
「事急從權,進去看看。」
衛韞點頭走進去,卻見此時遲瀾的房子裡不復以往那麼整潔,客廳里沙發擺放遊戲裡亂,椅子倒在地上。
就連窗邊的花草也都碎了。
衛韞臉色變了些,擺出結印的姿勢之後走進前面一個房間。和張天師對視了一眼,分別尋找。
然而兩個房間裡卻都沒有人。
衛韞進的是遲瀾的臥室,遲瀾房間裡電腦並沒有打開,倒是一切整整齊齊的。
只是桌子旁邊有個響了半天的手機。是他們剛才打進來的,衛韞拿起來看了眼,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而張天師在書房也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遲瀾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難道是出去了?
他心中剛這樣想著,又搖了搖頭。
遲瀾臨時出去不會和他們不說,更何況手機還在這兒。房間裡沒有問題,客廳中卻像是和人發生了爭執一樣。
兩人重新走了出來。
衛韞皺眉道:「我去讓小區物業調調監控。」
走廊里有監控,遲瀾出沒出去一看就知道。
張天師點了點頭。
衛韞走到窗邊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監控的調查就出來了。從早上遲瀾從他們那兒返回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而這裡是二十幾樓。
衛韞瞳孔微縮,手指不自覺收緊了些,他看向張天師搖了搖頭。
直到掛了電話,張天師才道:「是靈異事件。」
「遲瀾應該是撞鬼了。」
衛韞心底這時候也知道了答案,他薄唇緊抿著,心中第一次有些自責。他分明早知道遲瀾有可能撞鬼,但是只是因為靳寒庭說遲瀾有問題,就沒有在這方面多想。
竟然在對方危險的時候借走了張天師,讓遲瀾一個人呆著了。
衛韞眼神變化,張天師看的明白。看出來他有些自責,張天師嘆了口氣。
「能夠在一牆之隔里無聲無息就讓一個人消失,就算是我在這兒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並沒有說謊,但是這時候遲瀾失蹤到底還是叫衛韞無法推卸責任,抿唇之後看了眼房子。
「我試試從房間裡他衣物找找他的位置。」
張天師點了點頭。
「我先報警吧。」
「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還得在警局備個案。」
在張天師去報警的時候,衛韞進入遲瀾房間準備從衣櫃裡拿一件外套來。
結果打開衣櫃,卻發現了上次他給遲瀾畫的那幅肖像畫。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藏在衣櫃裡。
那幅肖像畫被裝的很好。衛韞目光閃了閃,沒想到遲瀾會這麼在意那幅畫,心中一時有些複雜。
遲瀾當初在他作畫的時候,不過是想要戲耍他而已。
可是現在為什麼又要這麼保存這幅畫呢?
這念頭一閃而逝,衛韞叫自己不要多想,伸手拿出外套。
是遲瀾常穿的那件。
在將衣服放下之後,他雙手微動,回想著尋找蹤跡的術法。根據遲瀾身上的氣息施展,從衣服上剛浮現出一縷氣息。
然而還不等衛韞追尋,那縷氣息就被一股強橫的煞氣打斷,像是中途被遏止了一樣。
衛韞睜開眼面色白了一分。
張天師這時候走了過來。
「能找到嗎?」
衛韞沒有說話,只是又試了一遍,這一次依舊是煞氣。在看到強橫的煞氣時,張天師愣了一下。
「咦,這煞氣怎麼有些眼熟。」
「這是靳寒庭的血煞。」衛韞皺眉道。
鬼王的?
難道是鬼王帶走了遲瀾?
張天師面色有些古怪。先是詫異,隨即又想到了遲瀾的情敵身份,以鬼王的能力,在不讓他們察覺的情況下讓遲瀾失蹤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只是如果要真是鬼王的話,遲瀾的性命恐怕……
衛韞雖然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但是現在卻也擺明了和靳寒庭有些牽扯。
想到靳寒庭昨晚說遲瀾有問題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靳寒庭這樣說是遲瀾真的有問題,還是……他想讓自己覺得有問題。
如果是他想讓自己這麼覺得……那今天的事就是早就計劃好的。
衛韞臉色冰冷。
張天師見狀心底咯噔了一下,開口道:「你別多想,可能只是單純的撞鬼了。」
「我再試試找找遲瀾。」
……
失蹤的遲瀾這時候沒有被靳寒庭帶走。他反倒是一個人離開了小區。
遲瀾驟然接收到了很多信息,全都是來自於那顆跳動著的心臟。
忽然之間也知道了很多。
他並不是蠢人,相反十分冷靜。要不然也不會在自己刻意接近衛韞的事情敗露之後還在衛韞身邊呆這麼久了,而且還叫衛韞逐漸放下了成見。
遲瀾在知道這顆心臟一旦被人發現,那個覬覦衛韞的邪祟就一定會來奪走,而以這顆心臟的共鳴程度。
自己這幾天能夠聽見對方的事情,那邪祟過幾天也會聽到他的。
他雖然通過心臟能夠引動一些邪異的力量。但是這種時候,卻沒必要硬碰硬。
畢竟……這樣做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雖然不知道邪祟的心臟怎麼會在他這兒,但是遲瀾向來很善於利用信息。既然那邪祟會和他爭心臟。那不如就利用這個,讓衛韞誤會他。
遲瀾特意選了這個時間。
他主動失蹤就是為了讓衛韞懷疑靳寒庭。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衛韞會對他愧疚。
因為他借走了張天師,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所以衛韞一定會愧疚自責,而遲瀾想要的就是這些。
在離開這裡之後,遲瀾去了靳寒庭記憶中那個發現了神秘紙條的別墅,俊朗桀驁的面容上有些笑意。
「衛哥是個純粹的好人。」
衛韞冷漠,專注,不理會他人。
可當他有了愧疚。就像是有了缺口一樣,遲瀾壓低了棒球帽,面上雖然笑著,卻有些自嘲。
他竟然會為了一個人愧疚算到這一步。
而且還是之前以為一直會厭惡的衛韞,真有意思。他輕嘶了聲,轉身進了一處房子。
遲瀾離開之後並沒有就那樣等著。而是根據心臟,一點一點的搜尋著靳寒庭的記憶。
他比靳寒庭修習遲了許多,根本比不上對方,這時候就只能出其不意,看看這邪祟有沒有什麼弱點。
然而遲瀾找了半天,在心臟幾乎要衰竭之時,卻發現了奇怪的一點。
靳寒庭好像……沒有過去。
那個邪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肯定是深藏多年的。但是遲瀾根據心臟中傳來的記憶卻發現靳寒庭的記憶好像有問題。
他過去只是一片血紅,在被謝宙陰差陽錯喚醒之前,封印在一個被鎖鏈纏繞的棺木里。
遲瀾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古怪。
他本來以為能夠找到一個邪祟的心臟在他身上的原因。
不過……也不著急。
遲瀾看了眼外面天空。
……
距離遲瀾失蹤已經一天時間了。衛韞和張天師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有找到人。
眼見著此時天色已經暗下去了,衛韞皺了皺眉。
「是我大意了。」
這時候遲瀾留下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衛韞拿起來,以為是有什麼進展。結果接起來之後卻發現是遲瀾的隊友。
遲瀾今天一天都沒有練習,隊友有些奇怪就打電話過來詢問了。
「喂,遲瀾,你不會是又因為衛韞耽擱了吧?」
隊友不知道衛韞拿著遲瀾手機,一開口就是調侃。
畢竟電競隊內部,對於遲瀾偶像是衛韞的說法已經默認了。這件事他們也經常拿來調侃。
然而這時候這句話出來,卻是叫衛韞有些沉默。
那邊隊友還在開玩笑的說著,衛韞頓了一下開口道:「遲瀾這兩天不在,麻煩你幫忙請個假。」
衛韞不是聖母,但是事情確實是因為他找張天師而出了問題。
這時候他也不會逃避。
在衛韞開口之後對面愣了一下。
「您是哪位?」
「衛韞。」
他話音落下,聽見對面好像嘈雜了起來。衛韞這時候也沒心思想那麼多了。在掛了電話之後,皺眉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夠破了靳寒庭的煞氣找到人?」
在察覺不到遲瀾蹤跡之後,兩人現在已經認定遲瀾深陷危險之中。
而衛韞幾次想找靳寒庭都沒有辦法,張天師搖了搖頭。
衛韞心沉了下來。
……
而這時另一邊,謝宙剛回到家,腦海中忽然就傳來一道聲音。
「遲瀾失蹤了。」
副人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了出來。謝宙腳步停頓了一下,他對面就是一面鏡子。通過鏡子,謝宙發現了表情變化的自己,像是有另一個人一樣。
副人格開口道:「靳寒庭想要遲瀾的心臟。」
謝宙不為所動,然而這時候額角的刺痛越來越劇烈。他收緊手,忽然聽到了一句話。
「只有完整的人,才能夠和衛韞在一起。」
「你喜歡衛韞是嗎?」
你喜歡衛韞嗎?
這句話像是一個重錘,重重擊打在謝宙腦海之中。
喜歡……
他先是怔了一下,隨即表情微沉。
只因為那個副人格又開口了。
「我也喜歡阿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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