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宙少有這麼直白的時候。他眼神冷漠看著郁月琛,那絲弧度剛挑起就恢復冷淡。
郁月琛目光深了些，他一直有些看不透謝宙。這時候才隱約有些嗅到他冷漠不關己之下的獠牙。
然而兩人剛才碰撞之後卻又都恢復了正常，郁月琛臉上假面恢復。
「為了阿韞的話,沒有必要完全中止工作。」他語氣平常。
謝宙看了郁月琛一眼。
「我最近有些事情。」
「沒必要事事都向公司說吧？」
對峙許久郁月琛點了點頭。
謝宙在臨走前，忽然停下了腳步。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他忽然回過頭來,郁月琛抬起頭來聽見他道:「衛韞身邊跟著一隻惡鬼。」
「一隻……覬覦他的惡鬼。」
他像只是隨口一說一樣,說完便垂眸離開,卻叫郁月琛動作停下，眯了眯眼。
惡鬼？
他心中微動，這時候已經有些想通了。
郁月琛的情報能力並不差，對衛韞也足夠了解。早就在死亡雕像美術館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當時他們離開應該是還有其他人幫助的。
衛韞最後和謝宙避開保安返回美術館也是因為這個。
只不過他當時猜測那個跟著衛韞的人是個玄門中人，卻沒想到是個惡鬼。
謝宙沒有必要拿這個開玩笑。郁月琛在思索之後便將之前一切蹊蹺的事情理順了。
然而他面色卻並未好轉。
只因為謝宙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個惡鬼覬覦衛韞。」
這是謝宙故意透露給他的,郁月琛開口重複了一遍，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手機。
……
而這時,座談會已經接近了尾聲。在場內的主持人提問幾句之後馬上就要結束。
衛韞做了幾頁的筆記。
前面主持人也提問過他一次,作為國際美術交流大賽的冠軍，在這種場合被提問再正常不過。
敬文青之前給他透過底，衛韞也不算是沒有準備。
好在在這種專業的節目上在回答了預知的問題之後，主持人並不會追加什麼別的問題。
後面衛韞就能認真聽講了。
筆記寫的密密麻麻。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抬起頭來,看到上面台上的老藝術家也有些疲憊。
座談會一般時間很長，長久熬下來年齡本來就大的老藝術家們也有些受不住，不過好在也快結束了。
他微微鬆了口氣。
轉而看向了筆記。
根據新紀錄的內容與自己的繪畫體系對比了一下,衛韞只覺得今天收穫不少,就連這幾天都疲憊煩躁都在這時候一掃而空。
這時候周行終於抬起頭來。
「上面結束了。」
衛韞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整,這場座談會正式結束。
上一次他走的早，最後沒有參加聚會。這一次因為想到外面說不定還有蹲守的狗仔，衛韞便沒有直接出去。
反倒在周行詢問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答應了聚餐的事情。
「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偷偷把你送回家……」
周行說著說著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衛韞答應了什麼。
「你要參加聚餐？」
「不行嗎？」衛韞瞥了他一眼。
周行上下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這才笑道:「行啊。」
「放心，內部聚餐是敬院長組織的，不會有什麼鬧么蛾子的人。」
周行還記得衛韞最早的時候和美術協會的人關係不好，解釋了句。
衛韞倒是不在意這些。
看了眼時間給謝宙發了一個今天回去可能有些晚的消息之後，就收回了手機。
座談會現場疏散，要去私下裡聚一聚的人都在最左邊的通道里。敬文青在送了幾個老藝術家回去之後才回過頭來。
「今天沒事？」
衛韞點了點頭。
「今天不用那麼早回去。」
他這語氣叫周行忍不住打趣了句。
「聽你的語氣感覺像是結婚了的人一樣。」
衛韞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對，這幾天謝宙一直在他家裡住著，叫他也有些習慣了，不過好在周行只是調侃，沒有多想。
敬文青在一旁看著搖了搖頭。
等到其他人離開之後，他走到旁邊去接了一個電話，說了些什麼之後才掛了手機。
「敬院長，怎麼了？」周行有些好奇。
敬文青倒是沒有覺得什麼，搖頭道:「剛才文化節目組來電話，說是這次節目的投資商也要過來參加聚會。」
節目投資商來參加座談會的私下聚會？
衛韞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文化訪談節目和座談會有合作，投資商私下來參加估計也是和在場的畫家們認識一下，畢竟以後可能也會有合作。
而且保不准投資商會看中哪個畫家的畫，邀請其中幾個錄製別的節目。
這種事情之前也是發生過的。雖然藝術圈自成一體，但是和娛樂圈也沒有完全獨立。
敬文青說完之後，又擔心其他人多想，開口道:「投資商名譽很好，過來也不會影響我們。」
衛韞點了點頭，周行也無所謂。這個什麼投資商跟他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等到晚上開車去了酒店，衛韞才見到那個投資商。
在看到前面的人時他有一瞬間詫異。
郁月琛？
衛韞皺了皺眉。
敬文青不常關注網上，消息也總是落後幾步。見衛韞忽然停下，有些奇怪。
「怎麼了？」
衛韞搖了搖頭。看著和郁月琛寒暄的人，抿唇走了過去。
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郁月琛有交集，就和周行一起去了另一邊。
郁月琛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在對著衛韞笑了笑後，就去了談生意。
見郁月琛沒有過來，衛韞這才鬆了口氣。
「剛才那個是環宇娛樂的總裁郁月琛？」
在他落座之後，周圍就有人竊竊私語，顯然對於郁月琛有些猜測。
「原來這次座談會能夠上電視是郁總弄得啊。」
「他們是準備開發什麼美術節目嗎？」
「要不然做這些做什麼？」
郁月琛主動和畫家們拉進距離，總是叫人忍不住多想。
不少畫家並不像是衛韞一樣對於上電視沒興趣，反倒是興致勃勃。
衛韞聽著沒有說什麼，雖然在這裡看到郁月琛有些驚訝，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他和周行說了幾句之後就低下了頭。手機屏幕亮了起來，衛韞一眼看到了謝宙發的消息，是問他「晚上要不要來接他」？
衛韞抿唇回了一句「不用」，又關了手機。
聚會比起座談會私下裡輕鬆了很多。衛韞只和關係不錯的人聊了幾句，喝了幾口酒。不過即便如此，還有不少人過來和他打招呼，其中不少是生面孔。
「這些人估計都是想買《窗戶之外》。」周行感慨道。
衛韞搖了搖頭:「這幅畫暫時不賣。」
這幅畫是他根據自己從前世界的靈感得來的，衛韞心底有股特殊的情節，不過他也沒有說出來。
不用接？
謝宙看著手機上衛韞回的消息，微微皺了皺眉，看了眼廚房的熱菜，最終還是走過去倒掉。
……
這場聚會一直玩到了晚上十一點，不少人都喝醉了。周行本來想要送衛韞的，但是喝了酒這時候也不行了。
衛韞準備等會兒出去自己打車，避開狗仔回去。
這時候，一直在聚會中心的郁月琛卻過來了。
「等會兒一起回去吧。」
郁月琛看向他，他這會兒像是事情談好了。過來與自己打招呼而已，倒是沒有什麼別的含義。
衛韞猶豫了一下。
郁月琛道:「外面如果有狗仔的話，打車可能會有麻煩。」
這一點衛韞自己也知道。
聽見他的話，他最終還是道:「謝謝。」
早在郁月琛過來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將目光集中在了這邊。這會兒見環宇的總裁和衛韞說話，兩人還一副熟悉的樣子都有些奇怪。
「衛韞和郁月琛認識？」私下裡有人悄悄問。
知道網上緋聞的人還在少數，這時候還是第一次見兩人接觸。
敬文青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郁月琛和衛韞認識。
他本來是有些疑惑，這時候又想到了座談會上文化節目的合作，還有剛才談的節目問題，忽然心底有了個想法……郁月琛這不會是為了衛韞吧？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這麼多的投資，只是為了一個朋友並不划算。郁月琛作為環宇的總裁，一個成功的商人不會不明白這點。
他只搖了搖頭，而衛韞這時候已經和郁月琛出來了。
助理去替兩人告別。
衛韞出來後拉了拉衣領，被寒風吹的有些冷。
這個月份已經到了冬天了。從熱烘烘的酒店出來，外面冷的刺骨。
不過這寒風也叫人頭腦清晰了些。
郁月琛見助理出來，才接過大衣遞給衛韞。
「披上吧。」
衛韞抬起頭來。
郁月琛神色溫和:「怎麼，是我的就不願意披了？」
「阿韞，在這一點上，我不會害你的吧。」
他聲音略有些無奈。
衛韞和郁月琛對視了很久，才接過了大衣。
「你不冷？」
郁月琛搖了搖頭。
「我天生比別人體質好些。」
「阿韞不是知道嗎，我從小就不生病。」
原來的衛韞或許知道這件事，但是現在衛韞卻不清楚。
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對方是在試探他是不是衛韞。
好在郁月琛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走吧。」
「不等助理開車？」衛韞有些奇怪。
郁月琛抬眸:「他喝酒了。」
似乎是看出衛韞的奇怪，郁月琛解釋了句:「我沒有喝酒。」
衛韞眼皮一跳。
在這種聚會上，郁月琛的助理喝酒了，他這個總裁卻滴酒不沾，很難不讓人想到什麼。
郁月琛在打開車門之後笑道:「這是為了專程送阿韞你啊。」
衛韞看了他一眼。
根據原主攻四筆記本上的內容，這時候道:「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多親近。」
這句話也算是對郁月琛剛才話的回答。
他說完還是坐了進去。
郁月琛搖頭笑了笑。
「之前不親近，現在卻親近了。」
「上車吧。」他開口道。
衛韞關上了車門。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出去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什麼狗仔。
可能是衛韞中途沒有回家，而是跟著美術協會的人來聚會。
時間一長將狗仔給熬走了，看到路邊沒有人之後，衛韞總算是鬆了口氣。
郁月琛看出他的神情道:「難道阿韞擔心那些狗仔看見我們兩個之後又亂寫微博？」
到時候估計都是#震驚，環宇總裁疑似與畫家衛韞共回一室#這種標題了。
衛韞沒想到他知道居然還開玩笑。
「那群狗仔什麼都可能寫。」
郁月琛其實並不排斥這樣的標題。
在衛韞這樣說時，他微微沉默了下來。
這時候，車子已經進入了前面的紅綠燈，進入了導航的副路上。
衛韞閉著眼睛休息了會兒，沒有再說話。然而他沒想到就是這一休息差點休息出了事兒。
衛韞只是閉著眼養神，沒想到一睜眼卻到了陌生的地方。
周圍黑漆漆的一片，車子似乎停了下來。
衛韞睜開眼來，就看到郁月琛坐在前面，回過頭來苦笑。
「車子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他們現在在應急停車點。
衛韞皺起眉來看了周圍一眼。
這個時候車上只有他們，車燈微微閃爍著，郁月琛道:「已經打電話叫人過來了。」
「不過這個時間點可能要等一會兒。」
「沒事。」
衛韞搖了搖頭。
只是將目光看向了車外，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個地方是他回家時經常經過的一個街區。如果不是今天車子拋錨，他們也不會停在這兒。
往常白天看起來正常的地方在這個時候莫名有種沉寂感。
衛韞收回目光來。
這時候卻忽然覺得頭有些疼。正在這時，車燈滅了一下。
這時車窗外響起了敲窗的聲音。
「需要幫助嗎？」
衛韞聽見有人在窗外問。然而他剛抬起頭來，就見郁月琛忽然伸手豎在嘴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過了會兒之後，敲擊車窗的聲音消失。
郁月琛這才神情微凝道:「剛才只聽見了敲車窗的聲音，我沒有看到人。」
因為敲擊的是前面的車窗，只有郁月琛才能看清楚。
然而他只聽見了聲音卻沒有看到人。
衛韞皺起眉，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對勁。
他拿起手機來想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忽然之間沒有信號了。
「電話打不通。」他忽然道。
郁月琛的手機也是同樣。不過好在在剛開始發現不對的時候他已經聯繫了外面。
因為剛才莫名的敲窗聲，這時候下車並不是一個好決定。
郁月琛目光一直警惕著窗外。
衛韞也同樣的。他直覺這件事可能和什麼邪物有關。
可是在城市裡這麼久，這條路也經常走，從未遇見過什麼東西。
今天又怎麼會？
衛韞思緒發散了一瞬，隱約想到筆記本上那句「世界活了」。
毫無理由的竟然覺得和這件事有關。
因為聯繫不上外界，兩人耐心的等著。
然而沒有過多久，閃爍的車燈卻徹底熄滅了。
往常在一兩點還有燈火的街區這時候一點燈光都沒有。
兩人徹底陷入了黑暗。
衛韞下意識要打開手機手電筒。
郁月琛卻道:「留些點吧，萬一等會兒有了信號還能向外界聯繫。」
衛韞點了點頭。
但是這會兒在黑暗中分散坐著並不安全。郁月琛眼神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
「介意我坐在後面嗎？」
在這種情況下，兩個靠近一些比不靠近好。至少不用擔心旁邊多出什麼來。
衛韞想要點頭，又想起現在看不到，就應了聲，向旁邊挪了些位置。
「過來吧。」
郁月琛沒有打開車門，從前面過來，坐到了車後。
這時候敲擊聲又響起了。
只不過……這一次是在背後。
衛韞身體一僵，身上寒毛微微豎起。在郁月琛過來之後，將一枚護身符悄然遞給了對方。
他這時候陰陽眼已經打開，可是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情況比他想的要嚴重許多。因為看不到對方，衛韞沒有貿然結印。
郁月琛神色也十分淡定。
淡淡向後瞥了眼。
沒有人發現，在衛韞遞給他護身符時，他眼神微動了一瞬。
「通過敲擊聲嚇人，卻不靠近。」
「如果超過兩次，就說明他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只是在通過嚇人而達到目的。」
郁月琛緩緩道。
如果真的很強，在前兩次驚嚇之後第三次就會直接進入車內。
郁月琛說完兩種可能之後就等著。
衛韞也和他想到了一會兒，微微皺了皺眉。
不可否認，雖然這會兒情況很危險，但是多一個人，顯然就叫人多放心一些。
衛韞這時候倒是明白為什麼原著中形容郁月琛冷靜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簡單將問題拆分，淡化了不少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兩人不知道外界如何。
這時候第三次敲擊來了。
這一次，它敲的是車頂。
「咚咚」的聲音仿佛就是在頭頂。
太近了。
這比車窗和車後更近。
就像是……馬上就要進來一樣。
衛韞面色微變。
郁月琛這時候鎮定的按住了他的手。
「再等等。」
在衛韞皺眉時他在黑暗中在對方手心中寫。
這時候不能打開手機，在全然黑暗中就連做口型也不行。這是唯一的交流辦法。
衛韞掌心微微有些不適，但是卻強行忍住了。
那東西仿佛在車頂停住。
靜靜地趴著與車內的兩人對峙。
郁月琛面色冷靜，這時候才鬆開衛韞的手。
剛才近距離的接觸，叫他也有些分神。不過很快的就集中了注意力。
發現那東西好像是在等什麼。在這樣的黑暗中，對方好像也看不見。
它好像……無法判斷車內有沒有人。
這對兩人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在觀察了一陣之後。
衛韞猶豫了一下，主動按住郁月琛的手，在他掌心寫。
在衛韞動作的時候。
郁月琛轉過頭來，目光深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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