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成林看一眼馮久隆,主動鬆開了手。Google搜索
馮久隆尷尬了,這得對我們有多大怨氣,才會連最起碼的客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了。
這個官當的,真是沒臉啊。
「佟美鳳的家屬,佟美鳳的家屬在不在?」護士的喊聲傳了過來。
苗成林呼地轉身,邊跑邊說道:「在在在,我就是佟美鳳的男人,護士同志,我家阿美怎麼樣了?」
這個七尺的漢子嘴唇哆嗦著,一顆心怦怦直跳,生怕從護士嘴裡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一般。
護士小姐姐微微一笑,說道:「好在送過來的及時,經過醫生們的搶救,人已經無大礙了,就是頭骨開裂,流了不少血,因為失血過多人暫時還處在昏迷當中,不過你放心,她會清醒過來的。」
苗成林鬆了口氣,握住護士的手激動地說道:「謝謝,謝謝。」
小護士都不好意思了,「哎呀,你別抓我那麼緊啊,我手都疼了。另外你抓緊去交一下治療費和住院費吧,要不然沒辦法給你妻子進行後續治療的。」
苗成林鬆開小護士的手,撓著頭嘿嘿笑了,問道:「需要交多少錢啊。」
護士把腋下夾著的鐵皮夾子抽出來,打開後遞給他一張繳費單,「先交個一千塊吧,多退少補。」
一千塊!
苗成林冷汗都下來了。
他上哪兒去找這一千塊錢啊?
雖說廠里的效益不差,作為首批管理人員,苗成林每月在廠里能拿到工資加績效300多塊錢。
但這也才拿了倆月的整工資,刨去一家人的吃喝,省了又省也才存下來500多塊,阿美一個月也能掙100塊,大多還接濟她父母那邊了。
總不能跟老爹伸手要錢吧?
但是,老婆急需治療,交不上錢醫院就給停藥,一旦停了藥……
苗成林不敢想那個後果了。
翻遍了全身,也沒掏出50塊錢來,來的太著急了,哪能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啊?
他急得團團轉,跟護士商量道:「護士同志,你看這樣行不行,藥呢,先給我家那位用著,我馬上回家取錢,明天一準兒交上。」
護士搖頭說道:「這位大哥你可別為難我,我就是個小護士,做不了主的,要不,您去跟醫生商量一下?」
這時候,三位領導走了過來。
馮久隆向護士亮明了身份,表示佟美鳳同志的治療費用由瀾灣市政府解決,請護士轉告醫生,儘管用藥就成。
一看面前這位氣勢威嚴,是個市委書記,護士就放下心來,笑著應下,轉身去跟醫生們轉達了。
苗成林卻一句客氣話都沒有,扭頭向外走,出了門診樓,在醫院裡找了家通宵營業的商店,一個電話打給夏晨。
夏晨剛和小鈺姐探討完生命的起源,正準備進行第二輪深入探討時,大哥大響了。
怒了!
哪個王八蛋啊,深更半夜的攪和老子搞學問。
不理他!
「美女,繼續繼續……」
鈴鈴鈴!
鈴鈴鈴!
「不要……停!」小鈺姐氣喘吁吁地說道,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乖,先接電話哈,說不定有什麼重要事情找你呢。」
我特麼檔把子都預備好了,你強行給我剎了車?
哥們兒想殺人!
一把拽過來大哥大,摁那個綠色按鈕的力度就跟鬱悶的時候摁電視機遙控器似的。
「誰?!」夏晨咬牙切齒地問道,檔把子還晃蕩呢。
「晨子,沒打擾你休息吧,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不該這麼晚打擾你的,我是成林啊,出事兒了……」苗成林疲憊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
夏晨猛的坐直了身子,「成林哥你別著急,出什麼事兒了?你慢慢說。」
小鈺姐也面帶憂色靠過來,屏氣凝神聽著苗成林的講述。
運動完後本就燥熱,聽了苗成林的話後,夏晨鼻子尖兒上都綴上了幾顆汗珠兒,眉毛怒氣沖沖向上挑著,後槽牙嘎嘣嘎嘣響。
「人沒事兒就好,錢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叫人給你送過去,你說的沒錯兒,咱不用市裡的錢,我夏晨廠里的工人們發生了意外,被人打了,醫藥費我還是能付得起的!」
夏晨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你放心,這事兒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若是不給你們討個公道回來,我特麼一頭撞死得了!」
「那,兄弟,上訪那事兒,還要繼續嗎?」苗成林問道。
想了想,夏晨說道:「既然大傢伙兒都去了,總是要做做樣子的,不然不成了虎頭蛇尾了麼?我相信經過今天晚上這一出兒,公安局那幫人也不敢再跟大傢伙兒玩硬的了,市委書記和市長都在,他們沒那麼大膽子。
這樣吧成林哥,你就在醫院安心照顧阿美嫂子,我讓老侯天明後立刻回去,讓他組織人去跟省領導見面。」
苗成林說道:「這樣也好,侯總來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又跟他說了兩句,囑咐他照顧好嫂子,夏晨掛斷電話。
點了根煙抽著,夏晨心裡氣得不行了。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情,結果高鳳文那個糊塗官居然把事兒鬧得這麼大。
認真想想,憤怒的同時也有點啼笑皆非。
小鈺姐勸了一句:「別生氣啊,也別著急,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才是最主要的。」
在小鈺姐瑩潤如玉的肩膀上畫著圈圈,夏晨勉力一笑,說:「我冷靜得很,前所未有的冷靜,就是覺得很好笑啊,姐你說,他們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便宜占盡了還要求我當啞巴,不允許我反抗一下,我這孫子當的是不是忒孫子了?」
小鈺姐目光如電,也氣呼呼說道:「是有點兒欺負人了,所以,要反擊,不行就乾脆撤資吧。要我說,你一片好心幫助當地發展,那些人卻狼心狗肺處處給你設置阻力,還不如把廠子一關,把苗家人接出來,隨便去個什麼地方建廠省心省力呢。
小流氓,我越琢磨越覺得有句話你說得非常正確,越是貧困地區,破事兒就越多,人心就越複雜。因為他們貧窮的時間太久了,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塊肥肉,那還不得往死里啃啊。」
夏晨嘆息道:「當初決定在柳廟鎮建廠時,想的是不讓苗叔兒遠離家鄉,按照苗叔兒的話說,那是他的根。上次過去時,苗叔兒也流露出一點遠走他鄉的意思來,可見那些幹部把他的心也給傷著了。
先別說撤不撤資的事情了,我給老侯打個電話,讓他明天一早就飛過去,先把這事兒解決好了,看看省里是個什麼態度吧,如果不給個說法,再說撤資也不遲。」
小鈺姐點頭,潤滑的嬌軀又往夏晨胸膛上靠了靠。
夏晨笑笑,把大哥大拿起來,給侯志忠打過去,接通後如是這般交代了一番。
侯志忠表示明白,明天一早就飛貴陽。
把煙滅了,夏晨順便把腦袋清空,左右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考慮那麼多幹啥?
「睡覺!」夏晨對小鈺姐說道。
「這是翻完牌子就不認人了對嗎?所以,愛會消失的是嗎?」小鈺姐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關燈開車!」
「你個蠻牛!減檔減檔,別闖紅燈,前面有交警的……」
車速有點兒快了。
疲勞使人很快入睡。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某個女的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鳥,穿著寬大的白襯衫在廚房裡快樂地歌唱。
門鈴響了,她走過去往外看一眼。
呀!
又來了一個女的,這個女的還牽著個小男孩兒。
小鈺姐一點都不慌,開門後笑嘻嘻請老佛爺入內用餐,順帶著摸摸小原子的腦袋瓜兒。
打量蕭鈺一眼,田歌心頭就很惆悵。
兒子啊,你真是你爹下的種,你完美繼承了老夏家男人貪財好色的優良傳統,這一刻,你西門大官人附體,成功將金蓮、瓶兒、春梅納入後宮,你早晚得……
咦,不能這麼咒自己兒子啊。
你早晚被開枝散葉一輩兒一輩兒往下傳。
實話說,田歌對蕭鈺還是很有好感的,要是不考慮年齡因素,蕭鈺給她當兒媳婦能把田歌活活美死。
但就是這個年齡,讓田歌充滿焦慮。
她都沒跟夏晨提起過,她曾經跟蕭鈺有過一次深談。
蕭鈺明確向她表示,自己沒有嫁給晨子的打算,能默默陪在晨子身邊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田歌還能說什麼呢?
蕭鈺的身世被她打聽得一清二楚,這也是個苦命的姑娘,父母在動亂年間先後去世,在這個世界上,蕭鈺還有親人諸如舅舅、姑姑之類的也早就不聯繫了。
除了給她溫暖,給她關懷,田歌真的做不了太多。
更不能去指責什麼,那就太狼心狗肺了。
兒子的事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蕭鈺幫著打下來的。
田歌對她心存感激。
「煎的雞蛋呀,還有牛奶麵包,我有口福了。」看著蕭鈺紅撲撲的俏臉,田歌溫婉地笑著。
她也不客氣,先把苗原抱到椅子上坐好,自個兒連吃帶喝。
蕭鈺對這個實質上的婆婆是怎麼個觀感呢?
就是覺得這個沒心沒肺活著不累的婆婆是個樂天派,思想也非常開放,能時常給人帶來快樂,跟她相處一點都不累。
「鴿子姨你喜歡吃就多吃點,不夠我再去煎。小原子也多吃啊,你也太瘦了。」蕭鈺坐下來,先給田歌夾了個煎蛋,又給苗原夾了一個。
田歌就很滿意地微笑著。
苗原脆生生說道:「謝謝嫂子。」
一聲「嫂子」可把蕭鈺喊美了,嘴角不由向上挑,倆眼珠眯成了一條線,「乖!」
苗原嘻嘻笑,大口吃著煎雞蛋。
「兔崽子呢?還沒起嗎?」田歌邊吃邊問道。
蕭鈺紅著臉點頭,說:「有點累了。」
田歌意味深長的:「哦……」
還帶拐彎兒的。
蕭鈺俏臉更紅,低聲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向田歌介紹了一下。
田主席勃然大怒,把筷子狠狠拍在桌面上,說:「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地方上的領導如此膽大妄為嗎?這明顯就是不占便宜就會死啊!」
「您消消氣,消消氣,其實問題也不算太大,我覺得,晨子只是心裡堵著口氣,認為本來是一片好心,要幫助柳廟鎮脫貧致富,卻被幾位領導擺了一道,就覺得很鬱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解決好這件事情的,大不了……」
田主席攔了一句:「大不了就把廠子遷出來,咱不受這個氣了!」
蕭鈺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田歌思考片刻後說道:「鈺啊,兔崽子是個有主意的,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面,咱們只能給意見,不能幫他做決定,鴿子姨說得你能明白?」
要不怎麼說還是當媽的了解兒子呢。
夏晨的自尊心還是挺強的,田歌這是在提醒蕭鈺,夏晨不開口提要求,千萬不要幫他做決定,要給這個很有主意的小男人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一些發揮的空間。
蕭鈺就笑了,點點頭後說道:「我明白的,這傢伙太有主意了,心思也靈敏。」
「說誰呢這是?」兔崽子打著哈欠過來了,先跟太后請安,又摸摸苗原的狗頭,問他道:「睡得好嗎?」
苗原點點頭,說:「鴿子媽的懷抱很溫暖。」
咔嚓,咬了一大口麵包。
夏晨就笑了起來:「嚯,這媽都喊上了,你小子拍馬屁的功力直追何正斌啊。」
苗原笑嘻嘻說道:「鴿子媽讓我這麼喊的,晨哥哥你不能怪我。」
田歌笑著說:「我太喜歡這小子了,就是個小機靈鬼兒。兔崽子,你整天忙,顧不上,小原子我先帶幾天哈。」
「成啊。」夏晨爽快說道,也開始吃飯,「嗯,今兒這煎蛋好吃,麵包烤得也好,牛奶很新鮮,鈺姐好棒啊,廚藝又精進了。」
蕭鈺微笑著說道:「你嘴巴好甜啊。」
田歌揶揄了一句:「可不是咋的,這小子,天生一副好嘴兒。」
夏晨哈哈大笑道:「我實話實說罷了,怎麼,你們還不相信是咋的?老田你敢說今兒這早餐不好吃嗎?」
田歌撇著嘴說道:「我可不敢說。」
「小原子你說,早餐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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