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收結束了。

  雖地方太多,難免出點小岔子,但所幸圓滿完成。

  等下面終於把秋糧收上來,范晉川也累脫一層皮。他回到縣衙,休息了整整三日,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鳳笙。

  與他不同,方鳳笙這陣子過得可是悠閒,沒事看看書,練練字,人也吃胖了一點。

  「賢弟,在練字?」

  范晉川到時,方鳳笙正在練字,他走到桌前。

  鳳笙道:「是的,大人。」

  「賢弟可還是在生為兄的氣?」

  「怎麼會,我怎麼敢生大人的氣。」

  「你以前從不叫我大人的。」

  鳳笙沒有說話。

  范晉川看了看桌上的字,贊道:「賢弟的字剛勁有力,又清新脫俗,著實不錯。」

  鳳笙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你與其在這兒看我練字,不如去看看還有什麼公務沒處理,您下鄉這段時間,衙門裡積攢了不少公務,畢竟有些東西是我和劉縣丞都沒辦法幫您處理的。」

  范晉川為難地看看她:「那我先去處理公務。」

  等他走後,知秋走上來:「少爺,你還生范大人的氣?」

  「我生他的氣做什麼?你們一個二個很奇怪,我就練個字而已,都能給我扯上生氣?不練了,勾巡檢請我看戲,我出去了。」

  ……

  泰州城最好的戲樓,莫過於安慶樓。

  此時安慶樓里,賓客滿座,正中的戲台上,正上演一出貴妃醉酒。

  那扮演楊貴妃的,身段嬌柔,唱腔圓潤而氣韻十足。此時正演到他飲第二杯酒,以扇掩面,櫻口輕銜著杯子,那一雙含情目睇過來,真讓人恨不得為其生為其死。

  「讓我看,那玄宗明明就在台上,可這楊貴妃的心卻在台下。」鳳笙輕搖著摺扇,調侃道。

  勾慶斜靠在椅子裡,一手端著酒杯,聽到這話,但笑不語,只是喝酒。

  那日趙公橋偶遇之後,鳳笙與他又遇過一次,勾慶出言請她喝酒,她倒是不好再推脫。被人請了酒,自然要回請,這麼一來二去就熟了。

  勾慶將酒杯放在桌上,笑說:「聽說縣尊大人從外面回來了,我本想著今日方師爺不會來,沒想到倒來了。」

  「大人回來,自當處理積攢公務,這些我可幫不上忙。再說,勾巡檢早已有約,自不能爽約。」

  勾慶手臂搭在鳳笙身後的椅子背上,湊過來問:「方師爺看這小桃紅怎麼樣?」

  他湊得很近,近到鳳笙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鳳笙看了他一眼,道:「勾巡檢所問何意,這戲子的扮相倒是不俗。不過都知安慶樓的小桃紅是勾巡檢的相好,您這般問我,可是故意試探?」

  勾慶沒料到方鳳笙會這麼說,扶著額笑了起來:「方師爺倒是直白。」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不敢奪人所好。我還是比較喜歡美人,至於這種——」她看了台上的小桃紅一眼,道:「美則美,可惜到底是男人。」

  「男女又有何礙?」

  「當然……」

  這時,一個聲音徒然響起:「賢弟!」

  鳳笙看過去,詫異道:「大人。」

  勾慶自然也看見范晉川了,也沒站起來,對他拱了拱手:「大人,稀客。」

  范晉川看了勾慶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臉頰微紅的鳳笙身上:「方師爺,本官有公務尋你,沒想到你在這兒。」

  「公務?」

  「勾巡檢,先失陪了。」說完,范晉川一把拉起方鳳笙,兩人便出了這安慶樓。

  外面早已是華燈初上,深秋的天已經開始有了涼意。

  范晉川處理完公務,又去找方鳳笙,聽聞她和勾慶相約看戲,當即大驚失色找了過來。

  他是騎馬而來,只有一匹馬,回去自然不能再騎馬,就將馬扔在戲樓,回去後再讓人來處理。

  「方賢弟,你怎會和勾慶相識?」

  「勾巡檢也算是衙門同僚,相熟難道不是正常之事?」

  確實正常。

  范晉川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該從何說起。

  鳳笙本就生得白,一旦喝酒,就會微微上臉,真可謂是霞飛雙頰。若是沒有那層心思還好,因著勾慶這個人,范晉川忍不住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去看,終於明白勾慶為何會來『招惹』方師爺。

  「方賢弟,你是不知,那勾慶有、有……」

  「有什麼?」

  「龍陽之好!」

  鳳笙眨眨眼:「大人怎麼會知道?」

  「我聽人說的。」

  「那定是誤傳了,我與勾巡檢相交日子也不算短,倒是沒看出這些。」

  范晉川急道:「那能讓你看出來?他對你……」

  鳳笙湊近了些問:「對我怎麼?」

  「對你有不良企圖!」

  鳳笙笑了起來,摺扇連連輕搖:「大人真是誤會了,我真沒感覺到勾巡檢對我有什麼不良企圖。世人慣是聽信謠言,怎麼大人也犯這種錯誤。」

  「泰州城裡都知道,勾慶喜歡包戲子,包戲子的意思你總知道?」

  「明白什麼?」

  看著方鳳笙含笑的眼睛,范晉川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副畫面。

  這件事還是之前兩人相遇時發生的,後來他沒再看見過出格,再加上縣務繁忙,就暫時給忘了。

  想著那兩個書童,范晉川有一股冰寒之感。

  「……此等分桃嬉戲之事,蝕人心志,不可見人……」

  難道方賢弟本就有如此癖好,才會對勾慶視若平常,也可能是兩人早就心有默契,只待一切水到渠成。

  范晉川突然有一種無法面對方鳳笙之感,只礙於兩人同行,不能先走,卻也突然沉默下來。

  鳳笙見他這般,有些不明白,但也沒有多問,等回到縣衙,兩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