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鳳笙當即站了起來。閱讀

  陳皇后皺眉看了她一眼,皇貴妃視若無睹地用蓋碗撇著茶沫,道:「快去吧,可憐我的玹哥兒,夢裡驚醒了想見娘,難道也有人要攔。」

  陳皇后被堵得一窒,側身去端茶碗,才發現這茶是寶月樓的人送來的,又擱了回去。

  鳳笙帶著桃枝下去了。

  主僕二人一邊往偏殿走去,桃枝對鳳笙稟報了大概的情況:「奴才找了藉口,想差人出去打聽情況,但出不去,外面都被侍衛看著。」

  也就是說陳皇后和惠王,讓人把他們都看了起來?

  鳳笙從沒有像這一刻內心如此焦灼,建平帝到底想做什麼?一邊把皇貴妃支到寶月樓來,一邊又把幾個孩子都聚在一處,同時自己又鬧了失蹤。

  是發現中宮一系圖謀不軌,故意安排?還是發現事有蹊蹺,卻被人搶了先機,無奈之下只能如此。

  她想在心裡告訴這一切都是建平帝特意安排的,肯定不會出事,卻又難掩焦慮。此時她不禁又想到了魏王,若是魏王在,她肯定不會倉皇至此。

  鳳笙走進偏殿,三個孩子都睡著了,睡在睡在一張床上,頭挨著頭,玹哥兒睡在中間。別看他小,睡姿卻極為霸氣,四肢大張,小胖腿擱在哥哥身上,頭枕在十六皇子的肚子上。

  鳳笙焦慮的心頓時寧靜下來。

  她又看了幾眼,走出去低聲吩咐了下人們幾句,叫她們一定要看好幾個孩子,又讓桃枝把寶月樓里魏王府的人安排了一半守在外面,才稍微放了些心回到正殿。

  這裡,皇貴妃已經沉不住氣了,和陳皇后一番唇槍舌戰之後,又派了幾個人出去,讓他們兵分兩路,分別去找張來順和邵聰。

  隨著時間過去,殿中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看著陳皇后的眼神也越來越猜忌。

  「富春,再派幾個去找,讓人問問惠王外面到底什麼情況。」陳皇后突然道。

  「是。」

  皇貴妃出言想攔人,可也知道此時出言攔人就是自取其辱。

  鳳笙想了想,出言道:「既然富春姑姑要出去,臣妾就向母后討個恩典,看能不能多派個人出去請個太醫。方才臣妾去看玹哥兒,孩子有些發熱,臣妾使人出去,誰知外面的侍衛竟攔著不讓出。」

  「你這孩子,怎麼這種事也憋著不說,玹哥兒這般年紀的小童哪裡經得住燒,若是燒壞了怎麼辦?」皇貴妃一陣急道,當即就命人要出去請太醫。

  陳皇后出言阻攔:「這種時候,皇貴妃還是不要隨意往外差人,未免惹來嫌疑。」

  皇貴妃壓抑的情緒頓時炸開了。

  「皇后娘娘這是把我婆媳二人當獄囚一樣看著?知道的人以為是我們是皇貴妃和王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幹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皇后娘娘這到底是在防我們,還是怕我們派人出去看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場景?」

  話音未落,她又面朝季大人等人道:「諸位大人可也看見了,我們派出去的人一直不見回來,皇后娘娘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等,連孩子發熱出去尋個太醫都不讓。本宮懷疑陳皇后有謀逆之嫌,這一切都是他們安排出來的,如今看著我等就是為了對陛下不利,諸位大人深受陛下倚重,可萬萬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被那奸人所害!」

  她說得聲淚俱下,陳皇后被氣得七竅生煙。

  「好你個蘇氏,真是巧舌如簧!」

  「臣妾是肺腑之言,還是巧舌如簧,皇后娘娘你說了不算,得諸位大人來品。季大人蔣大人等都是陛下倚重的老臣,在朝中為官幾十載,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皇后娘娘也就不要演戲了。

  「反正我們現在都是砧板上的肉,我說為何諸位大人會找來寶月樓,合則還有這齣等著,這是想把我等都一網打盡,是時陛下失蹤,魏王在福建鞭長莫及,皇位不就是惠王的了?早知道今日我就該把貴妃、淑妃、德妃都請來喝茶,正好替皇后娘娘省事了!」

  所謂舌有龍泉劍,殺人不見血。

  皇貴妃素來在陳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哪怕寵冠六宮之後,也從未與陳皇后有過直面的衝突。如今一番話說出來,陳皇后這才發現此女還有一張利口。

  因為皇貴妃的這番話,下面已經有大臣坐不住了。

  他們之前躑躅、躊躇,不過是一時間辨不出誰在說謊,目前這麼看下去,中宮一系的嫌疑是越來越大了。

  魯雲傅當即站起來就往外闖,門外有侍衛將他攔住。

  他大聲呵斥,對方卻像聽不見話的聾子,只是用佩刀攔著去路。已有人見勢不對,要找陳皇后分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的惠王。

  「皇貴妃不愧是蕙質蘭心,怪不得能受父皇寵愛多年。」

  惠王此言甚是輕佻,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侮辱人了。

  皇貴妃怒道:「惠王,我可是你庶母!」

  「我說你是你就是,我說你不是,你算個什麼東西?!」

  惠王翻臉如翻書,當即冷下臉來,也沒再跟皇貴妃掰扯,而是面向一眾大臣道:「今日秋雨甚急,雖然略顯蕭瑟,但靜靜賞來也是有一番意境,本王既請諸位大人前來賞景,諸位大人還是安靜些,這樣你們好,本王也好。」

  「惠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惠王,你可知你這是大逆不道!」

  惠王滿臉譏誚:「有時候不怪我不待見你們這些老匹夫,你們這明擺著就是明知故問。行了,都消停些,不然本王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可管不住手下手裡的刀,母后你也別在這兒跟他們浪費時間了,還有趙大人陳大人,你們出來本王有事與爾等商議。」

  當下這般事態,明擺著惠王是想謀逆,但知道和當眾顯出來又是兩碼事,此時已容不得趙書傑和陳清華去多想別的大臣怎麼看待他們,惠王的意思很明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行人走了出去,同時出去的還有陳皇后的人。

  等這些人都離開後,大門被人從外面閉合上。

  來到迴廊上,屏退左右,惠王對趙書傑道:「趙大人,你乃兵部尚書,如今本王有一事相請,你放心,待本王事成之後,定不會虧待你。」

  「殿下有何事相請?」

  「本王讓你以兵部尚書的身份下一道命令,封閉九門。」

  內城的九門又分東面的東直門、朝陽門,西面的西直門、阜成門,北面的德勝門、安定門,南面的崇文門、正陽門以及宣武門。

  京城自打建成以來,一直分內外城,而內城之中還有皇城,也就是所謂的紫禁城。

  值得一提的是,這九門各有用處。

  用句京城的老俗話來講,九門走九車。

  例如正陽門又名大周門,此門乃內城的正門,只有皇帝可走,平時百姓只能走兩邊側門;朝陽門是走糧車的,一般從運河進京的糧食,都是從此進入;還譬如宣武門,因為宣武門直通菜市口,又是百姓們口中的死門,送葬的隊伍一般就走這條路。

  內城九門都是按時關閉,唯有一門也就是崇文門是例外,因為崇文門是九門之中行經客商最多的地方,此地的稅關也是天下聞名,崇文鐵龜之名哪路來京的客商不知。

  當然崇文門也不是不關,只是關的相對較晚,開的通常也是最早。

  譬如九門其他八門都是戌時五刻關閉,崇文門往往要推遲到亥時宵禁之後後,開城門是五更三點,而崇文門通常不到四更就開啟了。

  此時整個北京城都籠罩在一片茫茫大雨之下,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幾米之外可視度極差。

  眼見雨勢絲毫不減,守崇文門的城門卒就想早點關了城門,也好找個地方去歇息。這種天雨下久了,也是極為冷的。

  「還是再等等吧,若是被頭兒發現了,咱們可吃不了兜著走」有人勸道。

  「行了吧你,這種天氣頭兒難道從家裡跑出來看我們……」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陣陣的馬蹄聲。

  這馬蹄聲十分急促,宛如數千戰鼓正同時擂動,又如疾風驟雨讓人耳不暇接。就在幾個城門卒正面面相覷之際,為首的一騎已經直往這邊衝來,見到前面有人,沖勢也絲毫不減。

  「還不快讓開!」雨中,隱隱有人急喊。

  這幾個城門卒先是迅速躲開保命,正想扯了嗓子大罵,就見一塊牌子從眼前一閃而過,當即閉了聲音,只怕之前露出的猙獰面孔落入貴人眼中,因此而惹禍。

  「赫,這到底是哪一位?這種時候急匆匆要進城。」

  「你管是哪位,反正能有那牌子的,左不過就是那幾位,都是我們惹不起的。」

  幾人一邊拌著嘴,一邊偷眼瞄著茫茫的雨色,渾然忘了方才幾人是打算關上城門的。

  正發著呆,突然身後傳來陣陣腳步聲,就見本來他們以為絕對不會在此時出現的頭兒正朝這裡跑來,人還沒站定,就急急道:「上面有命令,封閉城門,沒收到命令之前,城門不得開啟,誰也不准進出。」

  幾人面面相覷,很是一頭霧水在想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今天晚上盡出這些讓人十分詫異的事。

  可同時他們也意識到情況恐怕有些不對,莫名其妙就命令封閉城門,這可是崇文門,還沒收到命令之前城門不得開啟,這是怎麼了?

  不同於崇文門的特殊性質,其他幾處城門早已關閉了。

  之後下來的這道命令,不過是勒令不准隨意開啟城門罷了。畢竟這門就算是關了,也不是不能開,皆看要開城門的人是誰是什麼身份。

  與此同時,西苑裡則一副風聲鶴唳之態。

  哪怕外面下著大雨,哪怕此時天已經黑了,可惠王搜西苑的動作如此之大,早就驚動了不少人。且皇貴妃的話也是給中宮一系提了醒,所以胡貴妃、淑妃以及德妃所住的地方很快就被人看守住了。

  包括吳王、秦王、安王、成王等人,倒是吳王不在,據說是吳王府那邊有什麼事,所以下午的時候吳王回了吳王府。

  被看住的人們驚疑不定且不提,惠王卻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在久尋建平帝無果後,他闖進了涵元殿,將整個涵元殿徹徹底底搜了一遍。之後又闖進寶月樓,逼著季忠年等人出來一個,和趙書傑一同偽造一份遺詔。

  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按照大周慣例,皇帝立遺詔至少得有兩位以上的內閣大臣作為見證。

  一時之間,惠王的瘋狂之舉顯然將季忠年一眾人架在了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