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未來已死(二合一)

  第94章 未來已死(二合一)

  【國運-50000】

  …

  仿佛被深海中的巨鯨一口吞下肚,落入無生無死的黑暗中。

  白藥睜開眼,金燭枝已經等了他許久。

  四周的荒草全被拔光了,金燭枝將它們編成了草帽、草人、草鞋……

  很顯然,她真的一直待在這裡。

  而那座沒有邊際的絕壁已經消失。

  「大祝!好久不見!」

  相比於銀燭枝,金燭枝的性格活潑跳脫了許多。

  她活動著四個蹄子在白藥周圍來回蹦跳,還用手在自己的額頭和白藥的額頭間比劃了一下,笑吟吟道:

  「大祝長高了!」

  白藥笑道: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不知為何,不管是面對銀燭枝還是金燭枝,他的心情都會變得十分輕鬆。

  他掃視周遭,看著光禿禿又乾枯的大地,問道:

  「你能出去嗎?」

  金燭枝歪著頭,疑惑道:

  「去哪兒?」

  「當然是現實。」

  「這裡就是現實啊。」

  白藥沉默了。

  金燭枝的認知有問題,她一邊說自己是楠木山山神,一邊又覺得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他對著空氣輕道:

  「扶搖。」

  隨著鈴鐺聲響起,戴著面紗的金眸女子出現。

  「咦,剛才那座擋路的山還在。」

  扶搖本就是人道的產物,又是風這種概念,自然能在人道的領域隨意穿梭。

  她剛才串門時還看到了絕壁。

  「走吧。」

  白藥對扶搖與金燭枝說道。

  叫扶搖來,是因為扶搖能從這裡帶著他回神廟,防止危險發生。

  「那你們可要跟好了哦,記住千萬不要回頭。」

  小鹿轉身,雪白的短尾微微搖晃,在地上刨了刨蹄子,隨後跑動起來,在前方帶路。

  速度起來後,她的前後腿同時擺動,一上一下的跳躍,旺盛的活力給荒原帶來了一絲生機。

  白藥和扶搖在後方化風跟著她。

  「上次說不能停下,這次說不能回頭,後面有什麼?」

  白藥問道。

  「不知道,」扶搖的語氣非常凝重:「總覺得回頭會發生很糟糕的事。」

  「……那就不看了。」

  白藥心想,扶搖是概念神,代表無法捕捉的風,連她都不敢看,說明這地方確實不安全。

  兩人跟著金燭枝在荒原上左彎右繞,這次足足飛了半個時辰。

  忽然,金燭枝硬生生用蹄子剎停,揚起一陣煙塵。

  她立刻轉身,神色慌張,壓低嗓子對著說道:

  「它們來了!快到我這兒來!」

  白藥雖萬分疑惑,但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和扶搖飛到金燭枝身邊。

  金燭枝將兩人化作的微風抱在懷裡,迅速蹲在荒草中。

  片刻後,四面八方開始迴蕩滲人的嘶吼,無處不在。

  白藥被金燭枝死死摟在胸前,透過縫隙,看到周圍的草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壓低。

  隨後越來越多的草被壓低,在金燭枝身邊不斷徘徊,似在尋找些什麼。

  等了許久,無形之物朝遠方走去。

  金燭枝鬆開了兩人。

  「沒事了沒事了,」她長舒一口氣,小臉蒼白,顯然被嚇得不輕,「咱們休息一下吧。」

  白藥凝聚成人形,眉頭緊鎖,問道:

  「剛才那是什麼?」

  金燭枝抓了把荒草塞進嘴裡,邊嚼邊後怕道:

  「業獸!」

  白藥心裡咯噔一下,隨手抓了把荒草遞給小鹿,「字面意思?業障形成的獸?」

  金燭枝點了點頭,接過荒草,把一些沾了泥土的扔掉,豎起手指解釋道:

  「天地大勢不同於個人命運,想看到大勢的未來走向,只有親自前往未來。」

  「因為人道不會毀滅,所以它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我們才能依靠它的領域前往未來。」

  金燭枝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後湊到白藥耳邊悄聲道:

  「是大祝想看到未來,所以我只能沿著大祝未來的經歷前進,這次一共跑了五年的路程,說明大祝五年後會遇到業獸。」

  白藥愣住,腦袋裡想起一句話——國運會遭受業障反撲。

  系統的說法是,只要國運足夠就不怕反撲。

  但系統並不知道反撲的形式,它只是人道給自己的工具而已,接觸不了人道的深處。

  白藥看向金燭枝。

  「業獸是什麼樣的存在?」

  「它們是毀滅,由業障形成,」金燭枝頓了頓,認真解釋道:「什麼道都管不了它們,它們的出現就是為了毀滅。」

  白藥定在原地,莫名想起了喬摩悉。

  人道給了喬摩悉大乘佛法,天道給了他庇護,就像在告知所有人,不可傷害他。

  消除業力,業障就沒了,業獸就不會出現。

  喬摩悉就是天人兩道僱傭的清潔工,打掃天地間的業力。

  原來道在阻止業獸的誕生。

  白藥注視著金燭枝,心想她負責給自己引路,興許知道不少事。

  「怎麼才能殺掉業獸?」

  他凝神問道。

  金燭枝瞪大眼睛,詫異道:

  「大祝居然連業獸都想殺?它們本就是因為殺戮產生的業力才形成的。」

  「只要會動,就能殺。」

  白藥篤定道,國運之靈對業障反撲的回答太模糊了。

  不管是用國運抵消業獸還是其它辦法,總得做好防範。

  以剛才的情況來看,業獸這麼詭異,萬一出了問題把國運弄沒了,自己豈不是要完蛋?

  國運歸零,敵人照樣要按部就班地攻城掠地才能滅了商朝。

  但自己可是當場就魂飛魄散了。

  金燭枝能護住自己,並且業獸離得那麼近都發現不了她,肯定有辦法。

  可金燭枝卻愁眉苦臉地搖頭道:

  「我不知道,我蹲下它們就看不見我了……」

  「但是我們可以繼續前進!說明大祝可以通往未來!不會在五年後死掉!」

  她又振奮了起來,清澈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自以為是的狡猾:

  「死不了管它作甚!咱們繼續吧!」

  白藥微微張嘴,本想反駁些什麼,卻又覺得金燭枝說得很有道理。

  聽了半天的扶搖,則對他說道:

  「我在這裡留下了一縷風,如果碰到業獸,我攻擊它試試。」

  「好,拜託你了。」白藥說完,對金燭枝道:「那就繼續。」

  一行人又開始在荒原上前進。

  這次白藥在心底默默計算了時間,剛才跟在金燭枝身後飛了半個時辰,代表了五年的時間。

  …

  一個時辰後,也就是十年後,金燭枝再度停下。

  「這次只能到這了。」

  她說道。

  白藥凝聚人形,蹙眉道:「前面不是還能走?」

  荒原一望無際,並沒有絕壁阻攔去路。

  金燭枝解釋道:

  「大祝來我身邊,就可以看到未來的走向了。」

  白藥便走向她的身側。

  當身體與金燭枝平齊時,他眼中的景象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仿佛來到了荒原的盡頭,前面再無去路。

  定睛一看,他就像站在了比天還高的懸崖上,目之所及儘是雲海。

  忽然,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恐怖的氣浪將雲海吹得乾乾淨淨,連白藥自已也淹沒在狂雲中。

  等到視線清晰,他看到了整座人間。

  原本廣大的沃土此刻變得無比渺小。

  剛在雲海的暴動,是因為一道沖天的光柱。

  白藥仔細看了許久,發現是在東魯。

  下一刻,整個九州都熱鬧了起來,處處都是戰火,恐怖的聲響、肉眼可見的衝擊波、五色神光縱橫天際……

  白藥根本看不過來,到處都在打,西岐在打,王畿在打,甚至生靈絕跡的北方都打了起來。

  春夏秋冬不斷變換,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幾年。

  突然,天外襲來一顆巨大的星辰,刻滿猙獰血腥的咒文,攜有滔天的煞氣,徑直砸向人間!

  隨後,畫面如碎玻璃般破碎,死寂的荒原重新出現在白藥眼中。

  震撼人心的場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最後看到了五色神光與一團深紅色的火焰沖向星辰,世間瀰漫著悲壯之意。

  「大祝,這便是未來的走向,無窮的戰火。」

  性格跳脫的金燭枝,此刻竟反常地沉靜下來,聲音中帶有如潮水般的哀傷。

  她用手指著前方,帶著哭腔道:

  「大祝……這裡是伱的終點。」

  白藥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隨後瞳孔緊縮。

  前方已經沒有大地了,只剩密密麻麻的荒草紮根於深邃的黑暗中。

  所有荒草,都被無形之物壓低。

  是業獸,無邊無際的業獸。

  而且……路斷了。

  「嗚嗚嗚!」

  金燭枝衝進白藥的懷裡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咽不已道:

  「大祝……我捨不得你啊……你怎麼就死了……」

  白藥神色呆滯,四肢冰冷。

  按照金燭枝所說,她是沿著自己未來的經歷帶路。

  路在這裡斷了,說明自己會死。

  扶搖不敢置信地搖頭道:

  「不可能,人道絕不會讓你死的。」

  白藥呼吸都在顫抖,按照路程和看到的四季變化,自己剩下的時間在二十年左右。

  甚至挺不到帝辛三十五年!

  那自己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自己……會死在那顆星辰之下!

  火焰是誰不知道,五色神光定然是孔宣,如果連孔宣都擋不住,難道是聖人出手?

  聖人出手,代表自己已經失去人道庇護,且沒有研究出能躲避聖人的遁術。

  未來的大戰將會席捲九州,那顆星辰怕是能把人間撞得粉碎!

  西岐和大商都不會有贏家!

  「大祝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金燭枝啜泣不已,眼淚鼻涕全擦在了白藥的衣服上。

  深深的無力感席捲白藥的情緒,他沉默不語,眼神灰暗。

  一年結束北海戰事,誅殺異神讓截教弟子下凡,只能活二十年嗎?

  「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扶搖突然凝聲道。

  她一把推開金燭枝,抓住白藥的雙肩,喝道:

  「你一直都在改變未來不是嗎?!」

  金燭枝看不到扶搖,後退數步,吸著鼻涕疑惑不已。

  扶搖死死盯著白藥無神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你明明會死在北海的敵軍包圍圈,明明會死在西方教的襲擊,但你還是好好的活下來了!」

  「振作起來!去改變未來!」

  「就這麼死了,死在一次不明不白的襲擊中,你難道會甘心嗎!」

  扶搖的呵斥一聲又一聲的在白藥耳邊響起。

  他與那雙流淌黃金的眸子對視,眼中終於有了些神采。

  過了許久許久……

  白藥閉目,深吸一口氣,將胸腔的積鬱全部吐出,隨後睜開眼,說道:

  「你說得對,我要改變未來。」

  他走到小鹿身邊,鄭重道:

  「你就在這等著,仔細觀察,如果有轉機,即便前進的路只多出了一指,也要立刻通知我。」

  金燭枝眼眶通紅,咬著嘴唇用力點頭道:

  「嗯!」

  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

  轉瞬後,白藥在房間中醒來。

  子雀和婦好站在門口,本要說些什麼,卻發現白藥的氣勢與往日判若兩人。

  冰冷,徹骨之寒。

  「二位有事?」

  白藥坐在桌前拿起紙筆,抬頭問道。

  當看到那雙宛如深潭般沉寂、沒有半點感情的眸子時,婦好和子雀都搖了搖頭。

  「我們還要去軍營。」

  婦好說完,和子雀轉身離開。

  見他們沒事,白藥便低頭,開始描繪那顆砸向人間的星辰。

  大致畫好星辰的輪廓後,他閉目,回憶星辰上那些巨大猙獰的咒文。

  幾個呼吸後,他睜開眼,雙眼布滿血絲,頭痛欲裂。

  能看到,但看不清。

  白藥再次閉上眼。

  隨著他的七竅開始流血,一個像「嘂」的咒文浮現腦海。

  煞氣衝擊神識,他吐出一大口鮮血,睜開眼,運轉修為,強行在紙上寫下了這個咒文。

  剎那間,滔天的凶意在摘星樓爆發。

  下一刻,住在摘星樓的截教弟子全部出現在房間內。

  只見白藥身前的白紙釋放出鋪天蓋地的殺氣,明明只是一張紙,卻給人一種劍刃臨頸的窒息感。

  「大祝!」

  孔宣瞬間出現在大口吐血的白藥身邊,五色神光朝著那張紙用力按下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白紙上的咒文宛如活了過來,從紙上脫離,居然主動撞向五色神光!

  孔宣冷哼一聲,修為運轉,當即把咒文震得粉碎。

  沒了咒文後,澎湃的凶意消散。

  白藥心意一動,儲物袋裡飛出一顆丹藥,被他用靈力操控著扔進嘴裡。

  隨著丹藥融化,他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

  多寶的分身面色凝重,問道:

  「大祝,可是有刺客來過?」

  白藥搖搖頭,掃視眾人,聲音虛弱道:

  「諸位可知剛才那是何物?」

  雲霄思慮片刻,說道:

  「大祝受人道庇護,只有人道範疇之內的攻擊才能傷到你,但剛才那東西沒有人道氣息……」

  孔宣看向桌子上已經沒有任何文字的白紙,輕道:

  「只能說明,它來自混沌。」

  話音剛落,金燭枝的聲音在白藥腦海里響起:

  「大祝!真的長了一點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