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香消玉損

  「兩位，這就是你們的房間。」

  侍者將白藥和雲霄帶到了渡船中上層的門口。

  一進門，就是一個小院子，四周牆垣高聳，玲瓏剔透，仿佛可以穿過風吹得透明的石牆看到外面的青山綠水。

  「多謝。」

  白藥挽著雲霄進去。

  而後關上了門。

  雲霄面色清冷，平淡道：

  「公子不分青紅皂白挾持，早知不幫你付那三千五行幣了。」

  白藥語氣更冷，甚至帶上了殺意，凝視著她道：

  「哼！我拿截教仙人所贈的法寶換船票，那靈偶居然還覺得不夠！區區三千枚五行幣，有那珠子的價值高嗎？」

  「你隨手便是底層修士一輩子的心血，家裡到底是幹什麼的？有沒有壓迫底層修士！」

  雲霄聞言，鬆了口氣。

  看來還是講道理的。

  講道理的赤子之心，雖然還是魔怔，但總比那些僅憑言行便定人生死的赤子好。

  「我家有金仙老祖坐鎮，五行幣隨手便可從天地間摘出，莫說三千，三百萬都是一個念頭的事。」

  地仙以上，便不用貨幣，要麼以物換物，要麼自行鑄造。

  五行幣，是拿給人仙及凡境修士所用。

  雲霄繼續解釋道：

  「家在星域，此番來到中央世界，不過是遊覽罷了。」

  白藥眉毛一挑，又問道：

  「伱家老祖是金仙，就沒給你留下些護身手段？這麼輕易便被我鎮住？按普通金仙便可遨遊時空的實力，定然能感知到你被我抓住，為何還不來救你？」

  若要回答，又要撒下不少謊言。

  雲霄心思微動，突然掙脫了氣運對自身的壓制。

  剎那間，展現出金仙修為。

  白藥頓時喘不過氣，即便對方沒有採取任何手段壓制他，他的修為也陷入了凝固。

  雲霄笑道：

  「本座便是當年賜寶於你先祖的截教仙人，道號青霄。」

  身為大羅，她有無數重分身散布洪荒宇宙，映照時間長河。

  所以，青霄這個截教弟子，確實存在。

  而定海神珠的因果。

  三仙島同氣連枝，趙公明送等同於她送，沒有任何區別。

  白藥對這種演不下去掀桌子的行為很不屑，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可有證據？」

  雲霄抬起芊芊玉指輕點空氣。

  白藥的儲物戒指發燙。

  那枚金光燦燦的定海神珠，便自行出現。

  證明了自己的身份，雲霄放下手，定海神珠也回歸戒指。

  「因感應到你要賣掉此寶，便前來阻止。」

  雲霄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心中對未來小師弟證了大羅後更魔怔這件事的擔憂也煙消雲散，露出了微笑。

  白藥感覺身上的壓力陡然一空。

  抬眼時，雲霄的身體正在消散。

  他突然來了一句：

  「截教壓迫底層修士嗎？」

  雲霄逃也似的趕緊消失。

  院子裡只剩下白藥一人。

  院子中央有一亭子。

  亭子面對一池碧水，水中荷葉漂浮，湖畔岸邊的垂柳也隨風飄舞。亭子四角立著四根柱子，柱子之中的雕刻花鳥，五彩斑斕。

  白藥見景色幽靜祥和。

  便邁步走向亭子。

  揮手，變出一方蒲團。

  然後閉目參悟大羅宗元秘法。

  但盤坐許久，他都難以靜下心。

  睜開眼，整個世界停滯。

  隨後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感知，仿佛靈魂離體，雙眸化作吸納萬事萬物的深淵，將靈魂吸了進去。

  視線陡然陷入無邊無盡的黑暗。

  「滋…」

  有聲音迴蕩。

  卻見虛無中燃起火光。

  混沌雷霆交錯。

  混沌意志所化的巨眼熊熊燃燒。

  「何事？」

  白藥蹙眉問道。

  他時刻都能感知到混沌意志的存在，因為其最終歸宿便是末法。

  但距離混沌意志上一次現身，已經過去了很久。

  【天道想控制你】

  巨眼不斷發出噼啪聲，在白藥腦海里形成文字。

  白藥聞言，凝重起來。

  「如何控制？」

  【你的金仙劫被徹底改變，情劫、殺劫、三災九難……等等全部混雜在一起，一個渡不過，你的這縷真靈便會淪為擁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混沌意志告誡道。

  白藥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按現在的進度，若在列仙會順利進入地仙界。

  百萬年內他便可證得金仙果位。

  淪為擁有自我的傀儡？

  他能理解這句話。

  等同於上輩子那部電影《楚門的世界》。

  且沒有出口，無法擺脫控制。

  「情劫？我的慈悲心不在，任何人都動搖不了我證道的決心。」

  大羅的情感遠比常人濃厚，正應了那句「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合一。」大羅仙人的思維能夠影響世界運行，所以大羅都是自己開闢世界居住，不影響洪荒宇宙的正常運轉。

  不過，慈悲心在深淵，代表白藥即便手刃至親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就算愛上了誰，該殺便殺。

  為了完成心中的大願，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

  還是凡人的時候，他便清楚，愛情不過是生活的邊角料。

  已經活了不知多久，所謂的情劫，可以無視。

  「至於殺劫……誰能殺我？」

  背靠截教，時間線被通天保護。

  想要殺他……

  「鴻鈞要對通天動手？」

  白藥向巨眼問道。

  混沌意志火焰縈繞，漆黑電弧縱橫，傳來文字：

  【應該不會，在你炸掉渡口的時候，他已經撼動了你插在他眉心的大羅劍。等他恢復後，還需要團結通天等人的力量去封印女媧。】

  【你的計劃太過冒險，一旦出現差錯，你便永遠無法擺脫封印。我現在可以趁著鴻鈞元氣大傷，醞釀一場含有力之大道的混沌風暴，助你攻破封印。】

  「不了。」

  白藥謝絕了混沌意志的好意。

  「若我現在出來，便會前功盡棄。回溯一切的概念已經開始孕育，這種狀態即便能出來我也掩蓋不了它。

  天道一旦發現我在做什麼，完成進化的它也能孕育出抵抗的手段。」

  他要的是一次盡全功，一個古老者都不放過。

  否則以他掌握兩條至高大道的力量，天道陣營五個古老者，他能拉著四個同歸於盡。

  可那樣做毫無意義。

  有一個活著，混沌的正確結局便不會到來。

  【那你要小心，你習得《大羅宗元》，若成為活著的時溪，整個洪荒宇宙的格局將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天道為你準備了重重災劫，全部是奔著控制你去的，鴻鈞很防備你。】

  【萬一他和太上加上元始后土，攜手對通天施壓，你也難以躲過被控制的未來。】

  「我問你一些事。」

  對於金仙劫的危機，白藥並沒有過多去想，只要道心堅定，什麼劫數也阻擋不了他。

  【問吧，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我要去消除自己的意志，融入你的末法大道。不管你最後是否成功，我都能幫助你打破封印。】

  「你究竟是不是人道？」

  白藥直言問道。

  他找不到人道的蹤跡。

  就像空，從未存在過。

  【不是】

  混沌意志言簡意賅道。

  「幾年前化為我的樣子到處造反之人，是不是穿越者？」

  【是，我在他離開洪荒宇宙時記住了他的本源。他也擁有一條末法大道，但不夠高遠，依然陷入了混沌由毀滅至新生的輪迴。】

  白藥來了興趣，「難道說穿越者都能走這條大道？那我讓女媧娘娘在外面培養十個八個的，直接把天道掀了。

  雖說弱我的末法大道一點，但應該能借用我的否定之力。」

  【你失去了大羅的思維能力，他們的末法大道，也是你要清除的東西，因為你的末法，是否定一切凌駕規則的意志，讓萬事萬物能夠不斷前進。】

  【而他們的末法，終歸會在毀滅後，讓一切重來。】

  混沌意志拐彎抹角地說白藥現在腦子不行。

  白藥也不惱，「他叫什麼名字？和我有合作的可能嗎？」

  【不知，這裡是洪荒宇宙，我的權柄無法完全探索，他藏得太深。】

  「既然如此，那便還是穩妥些好，只要我證了大羅，回溯一切的計劃便可萬無一失。屆時為避免節外生枝，要先殺了他才是。」

  白藥的情緒平靜下來，沉默片刻，輕聲道：

  「如果你不是人道，那便代表人道在你也理解不了的過去亦或是未來，對嗎？」

  神話大道，拿到混元概念都不能完全證得。

  這條道，是人道給他的。

  若把神話大道比喻為不斷獲取概念的一條路。

  那麼人道，或許就在終點等他。

  【你可以這麼理解，我曾以為特殊的是你們的原時空，想來，是因為人道的到來，一切才會變得那麼特殊。】

  混沌意志有點責怪的意思。

  但這也說不清。

  畢竟人道要通往的也是末法時代，若神話大羅道果有它的影響才會誕生，那便衝突了。

  【你的情劫來了】

  混沌意志扔下一句話。

  而後白藥猛地清醒。

  依然端坐於亭子中。

  他看向院子門口那道屏障。

  「叮鈴鈴」

  悅耳的鈴鐺聲響起。

  「進。」

  白藥平淡道。

  屏障盪起漣漪。

  進來的是個中年美婦人。

  雍容華貴，韻味無窮，身材凹凸有致恰到好處。

  白藥心想，就這？

  不如女兒國國王的一根。

  「客人您好，我是渡船在這個區域的主管，可以請您幫個忙嗎？」

  美婦挽著頭髮，一臉不好意思。

  白藥頷首，「你說便是。」

  美婦微微躬身道：

  「我們注意到您是和一位仙子上船，剛才她的氣息似乎消失了？」

  白藥直截了當道：

  「她是金仙，自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美婦驚訝無比，「金仙？！」

  金仙，能知道洪荒宇宙的秘密，有背景者甚至可以戴著馬甲去參與大劫，提前開始磨礪道果。

  由於大羅太乙們神出鬼沒，不可名狀。

  所以在洪荒宇宙威名赫赫的，大都是一些金仙。

  「到底有何事？」

  白藥盯著美婦問道。

  美婦緊張地低下頭，「渡船來了個客人，您和金仙前輩共有兩張船票，兩個房間……妾身去其它房間問問。」

  顯然她的意思是，本以為雲霄離開了會空出一個房間，那個後上船的客人要花錢購買。

  但報出金仙的名號，她便不敢打空房間的注意了。

  誰知道那位金仙會不會回來？

  美婦人並不覺得白藥在騙人。

  因為渡船早已駛入虛無，能夠在不引起渡船陣法警覺隨意進出者，唯有天仙之上的存在。

  天仙也惹不起啊。

  「來了個客人？」

  白藥笑了笑，這位客人大概才是天道安排的情劫吧。

  情劫不是那種突如其來的劫數，反而潤物細無聲，潛移默化的令人陷入，無法自拔。

  所以會提前到來。

  他對美婦人說道：

  「金仙前輩不回來了，房間三倍價錢讓給那位客人便是。」

  美婦一聽，頓時心中大石落地。

  因為那位新客人，是強者直接撕開空間，送到渡船上來的。

  出手之人最起碼也是個天仙。

  「多謝客官！」

  她深深鞠躬，雪峰景色醉人。

  說罷，她便離去。

  白藥在原地等了沒一會兒。

  院子外又響起了叮噹聲。

  「請進。」

  他起身看向屏障。

  只見一個頭頂花環的少女提著錢袋一蹦一跳地進來。

  其容貌俏麗，笑容可愛，仿佛一陣活潑的春風讓院子多了一縷生機。

  穿著淡綠的紗裙，青春靚麗，活力十足。

  「謝謝公子！」

  她騰空飛到了亭子內，將手中的錢袋遞給了白藥。

  白藥笑容和煦，收起錢袋，「不客氣。」

  兩人從外表看年齡相仿，各自都處在最懵懂的時候。

  自我介紹一番，白藥得知少女的名字叫做葉青青。

  交談間，他拿出茶水招待。

  葉青青則拿出了一些靈氣十足的糕點分享。

  「你也是去參加列仙會的啊？」

  「沒有請柬？」

  「正好我這裡有兩張，本來有一張是我哥哥的，但他拜入了二郎顯聖真君門下，不需要了。」

  「吶送你了，沒有請柬你是找不到列仙會地點的。」

  少女實在是太天真了，看著白藥與她年齡相仿，什麼都敢拿什麼都敢說。

  來歷還不小，哥哥拜入了天庭戰神的門下，家裡最起碼有太乙坐鎮。

  白藥接過瑤箋，看了看，確認是請柬。

  這傻姑娘。

  他臉上掛著微笑，心想這小姑娘應該是被放出來歷練，被天道利用了。

  可，未免太不諳世事。

  或許天道認為他擁有赤子之心，在感情上會有少年純粹，不喜愛剛才美婦人那般成熟的。

  「這裡面太悶，我還沒見過渡船在虛空航行的景色，你我去船尾看看？」

  聊了大概半個多時辰，在葉青青看來，火花都要聊出來了。

  於是，白藥提出去船尾看看。

  「嗯嗯。」

  葉青青點點頭。

  兩人離開房間。

  穿過走廊，戴上一些護具。

  兩人來到船尾的甲板。

  「黑死了，有什麼可看的？」

  葉青青什麼也看不見，除了數不清的空間碎片。

  白藥在她旁邊突然問道：

  「你家裡是做什麼的？這麼有錢？」

  葉青青不假思索道：

  「在中央世界外掌管一個星域，五行幣要多少要多少。」

  「如何掌管？」

  「嗯……就是弄一些仙國啊，家族之類的。」

  「仙國？」

  白藥毫不猶豫，直接調動截教氣運，強行鎮壓了葉青青的靈台。

  隨後眼神冰冷道：

  「看來也是壓迫底層修士的混帳。」

  心念微動，大羅劍意迸發。

  葉青青脖子上帶著的項鍊閃爍綠光，一股龐大的衝擊朝著白藥蓋壓而來！

  這一擊，能讓人仙境的他形神俱滅！

  「雕蟲小技！」

  白藥冷笑著喚出定海神珠。

  只聽轟隆一聲。

  整艘渡船灰飛煙滅！

  這至寶的威力，完全磨滅了少女用來自保的力量。

  並將她湮滅成齏粉。

  白藥憑藉定海神珠的保護，逃出了危機四伏的虛空。

  他剛才瞬間領悟了調動定海神珠的秘法。

  當然，是金燭枝推演出來的。

  天外。

  通天笑了笑，本想插手，沒想到這個徒弟居然靠著自己詭異的思維邏輯，消滅了這次情劫。

  他看向虛無，淡笑道：

  「天道，本座相信他能渡過所有劫數，但你和道祖若敢像以前那般算計我，或者不要臉親自下場，我便揭開子藥的封印。」

  星河閃爍。

  不多時，一顆星辰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