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白龍漁服,瘟帝過境

  第757章 白龍漁服,瘟帝過境

  「道友,當真已經下定決心了嗎?」忽的,敖丙的耳邊,就響起這麼一句話——這幾乎是將敖丙驚得從那變化的形態當中顯現出來。

  下一刻,敖丙便又鎮定下來。

  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

  瘟神,呂岳。

  天地之間一切厲病瘟災的執掌者。

  而呂岳之所以能找到敖丙,亦是因為這個緣由。

  瘟蝗——其為蝗,亦為瘟。

  其席捲大地時,不但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饑荒,亦是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瘟疫。

  而隨著瘟疫而來的,便是呂岳那成就大羅的儀軌,也自然而然的顯化。

  席捲天地的大瘟疫,就算是呂岳曾經考慮過,在人間施瘟,以此來化作自己登臨大羅的儀軌,但也完全沒有想過,將陣仗,鬧到這般的大。

  但如今,這陣仗既然成了,呂岳當然也是順水推舟,推動了自己登臨大羅的儀軌。

  然後,循著那瘟疫的痕跡,呂岳自然而然的,就發現了敖丙的存在。

  ——同樣,在展開了這瘟疫的儀軌,以登臨大羅的同時,呂岳亦是阻斷了其他的大羅們,通過瘟疫的軌跡來尋覓敖丙的可能。

  「呂道兄是來阻止我的嗎?」敖丙問道。

  「我是來告訴道友,若是道友決心已定,當儘早動手為宜。」

  「玉皇已經下令,天醫部入凡化瘟。」

  「同時,還下旨令紅鸞星君速歸天庭,以免凡間姻緣動盪,命數不穩。」

  「不過哪吒以降妖為名,率斗部眾神封鎖了南贍部洲,是以這一道旨意,還到不了紅鸞星君的手上。」

  「但哪吒也拖不了太久。」

  「道友你的時間不多。」呂岳從容而言,以儀軌催動權柄,令瘟蝗引動的瘟疫之氣,越發的濃烈嚴酷——此舉,固然會令人間的瘟疫,越發的不可控制,但因為天醫部的那些仙神已經入場,所以這瘟疫實際上,並不會造成多恐怖的傷亡。

  而在這麼一糟過後,人間各處自身的瘟疫邪厲之氣,都被引爆,也會使得人間接下來數百年,都不必擔心被瘟疫所侵。

  而且,呂岳在引動這瘟疫之氣流轉的時候,更是有意識的,引動這些瘟疫之氣,往修行者多的地方蔓延。

  這般的舉動之下,始皇帝的車隊,自然是首當其衝。

  瘟風的漫捲之下,隱隱的在其間顯化出呂岳的布瘟之旗。

  看著那旗幟的顯化,馳道周遭拱衛的眾神列仙,都是紛紛逼退。

  始皇帝迴轉咸陽的路途,都為之一頓。

  「丞相,此乃瘟帝行於人間,將各處的瘟疫災厲之氣收攏發散。」

  「若是衝撞的話,這瘟疫災厲之氣四散,怕是為禍無窮。」有大羅的弟子,擋在李斯的面前,催動術法,將這迎面而來的瘟疫之風偏斜而開,其他隨車架而動的仙神,也都是有樣學樣。

  而只是這麼一遭,這諸多的仙神,便已經為瘟氣所侵,臉上都浮現出一陣青白之色,其功體之間的五行平衡,都因為這瘟疫,而有了些搖晃。

  這就是瘟疫的可怕——其本身,便是天地元氣的一種顯化,和陰陽五行相合,一旦其接觸了陰陽五行之氣,便會直接偏轉陰陽五行的性質,法力越是精深的人,所受到的影響越大。

  尤其是那種,只積累法力,但是對法力的掌控,卻並不夠圓融由心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死在這瘟疫當中。

  「就算是瘟神行瘟,又豈可衝撞陛下車駕?」李斯沉下臉色,「這分明便是沖陛下而來。」

  「李相,非是如此。」那道人急忙解釋,將自己所感應到的,天地之間瘟疫之氣的流向,逐一說來。

  「李相,瘟帝為了調和瘟災疫病,那越是仙神多的地方,便越是有瘟風席捲。」

  「其意,乃是借仙神之悠長生機,以緩和瘟疫之氣的侵襲,以待天醫部的仙醫來援。」

  「若不如此的話,以那瘟蝗席捲之酷烈,這瘟疫災病之氣落於凡人的身上,只怕是頃刻間,這人間的無數凡人,便要十去七八。」

  這道人一邊說,一邊感慨。

  這人間無數的仙神,無數的宗門,看著呂岳以大羅儀軌引動瘟疫之氣往自家這裡蔓延,令自己,令門人,都被瘟疫所害,他們難道就沒有意見?

  當然是有的。

  但他們終究是修行者,生機綿長——他們被瘟疫所染,總能支撐到天醫來援。

  對於他們而言,以自身來分擔那人間的瘟疫之氣,讓人間的瘟疫之氣攤薄,使得絕大多數的凡人,都病而不死,好等到天醫們推演出藥方,而不是直接病死,亦不乏一樁功德。

  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接受。

  同樣,人道之氣的壓制之下,那些入凡的天醫,動不得什麼神通法力,只能以凡人一般形式,以此來配置瘟疫的化解之藥,而瘟帝呂岳,卻完全無視那人道之氣的壓制,能在這人間彰顯自己的法力,甚至於對始皇帝的車駕,都毫不避諱的原因,也在這裡。

  因為其是真的在為了天地蒼生而動,在為了人間蒼生而動。

  其舉動,不但得天地的支持,也同樣得人道的支持。

  正神與邪神的區別,也就在於此——正神當中,就算是『惡神』,其在行使權柄的時候,亦是秉承仙道貴生的理念嗎,也是要儘可能的,少一些傷亡,而非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權柄,而刻意的增大生靈的傷亡,以彰顯自己的『不可或缺』。

  都說大勢所趨,而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正神們動起來的時候,便是大勢所趨。

  「李相,此處,固然是陛下攆架所動,但又何嘗不是仙神所匯聚之處呢?」那道人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臉色,又指了指各處已經尋了地方端坐下來,調和元氣,穩定法力的其他仙神。

  聞言,李斯亦是一愣,然後忍不住咳嗽一聲,身上頓時也就有了幾分無力。

  剎那,他就明悟過來這一場瘟疫災厲的恐怖——連他這樣等閒之下,百病不生的人,都會被這瘟疫所影響,連太乙層次的仙神,被瘟風一吹,都要被擾亂根本。

  這瘟疫的烈度,可想而知。

  若是不加限制,不加調和,任由這瘟疫無差別的落於人間大地,那得死多少人?

  「吳廣可恨!」李斯冷冽的道,隨即,立刻便是取了刀筆,再度以自己的丞相之權往咸陽發令——各處士卒,除卻征繳糧食之外,那各處的靈草藥物,同樣也要收集起來,以調配給那些天醫使用。

  除此之外,秦國的一部分精兵,也同樣是被調往那些天醫所在。

  天醫,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雖為仙神,但戰鬥力卻並不高。

  而且,因為那些天醫們所調配的藥物,藥方,是對凡人所用,故此他們也必須以凡人之身來了解各種藥物的藥性,來體驗那瘟疫的瘟性,唯有如此,才能保證,他們所調配出來的藥方,藥性,能對凡人生效。

  就如當年神農氏嘗遍百草,亦是以凡人之身,嘗遍百草之苦,受盡萬毒之噬。

  也正是如此,那些入凡的天醫們,就顯得格外的脆弱,一旦有心懷叵測之輩襲殺,這些天醫,便有極大的可能隕落。

  「瘟疫飢災之下,糧食與藥物,便是人間最為珍貴的東西。」趙高小心翼翼的出現在李斯的背後。

  「陛下令征繳糧食,丞相又下令征繳藥物。」

  「人間之眾,不敢怨恨陛下,卻必定會歸罪於丞相。」

  「迴轉咸陽之後,丞相怕是不好過。」趙高說道。

  在過往的時候,他和李斯,涇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既不給對方找麻煩,也不會與對方達成合作。

  畢竟,他們兩個,一內一外,若是他們站到了一起,那麼始皇帝,就要不安心了。

  但如今……趙高已經察覺到了相當的危機感。

  不是來自於章邯的那一場大敗。

  而是來自於他寫好,但是還沒有發出去的那一封詔書。

  通過這一封詔書,趙高猛地發現,自己對始皇帝的了解,似乎都只是流於表面——對於他這種完全依賴始皇帝的近侍而言,對始皇帝的心思不夠了解,這和死,沒什麼區別。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自救。

  他不可能去試探始皇帝心思,到底如何——所以,他只能寄希望於李斯,希望李斯能給他一些提點。

  希望李斯,能看在他們往昔的『交情』上,幫他一把。

  所以,他也需要給李斯營造一些危機感,令李斯也『需要』自己的存在。

  不然的話,他在李斯的面前,就太過於的被動了。

  「陛下猶在,豈能容得了咸陽的那一群妖魔鬼怪炸刺?」李斯的目光,落到咸陽的方向,然後冷哼一聲。

  對於自家兒女被捲入到試探始皇帝心思的這件事,李斯心中有怎樣的怒火,只有他自己,才知曉——七國亂戰的時代,將相失和,都是大事,會令國家敗亡,更何況帝相失和?

  若是始皇帝因為這件事,真的對自己生出了芥蒂,開始防備自己,帝相君臣之間,再也無法交心的話,那之後的局勢會怎樣發展,秦國的功業會不會毀於一旦,這很難想像。

  七國的時代,李斯難道真的是七國第一雄才嗎?

  當然不是!

  七國當中,超越了李斯的才智之士,不知道有多少。

  但為什麼會是李斯主持秦國政略的時候,秦國滅掉了其他六國呢?

  只因為始皇帝給了李斯最大的信任,給了李斯最大的,施展的餘地,而其他六國的才智之士,卻無論做什麼,都要先考量那來自於國君的忌憚,於是十分才智,只能發揮出三分效果。

  自然,他們便只能一個接著一個的,被秦國所覆滅。

  是以,此番和始皇帝一起迴轉咸陽,那局勢,根本就不是咸陽的那些人來為難李斯,而是他李斯,要不要藉機會清算那些人的問題。

  「瘟風過後,糧草難免生患。」

  「中車令若是有暇的話,不妨重新給陛下準備膳食。」片刻,李斯收回目光,看著那正在為始皇帝準備膳食的庖廚,稍稍皺眉。

  「此外,勞煩中車令再問陛下一句,如今瘟風過境,護衛的士卒,仙眾,多有損傷,陛下是打算等一等他們,還是依舊往咸陽而去。」

  聽著李斯的言語,趙高也不由得悚然一驚。

  他作為中車令,最大的職責,便是侍奉好始皇帝——而今,他患得患失之下,竟是忘了,那瘟風可能對始皇帝的膳食所造成的影響。

  這簡直就是無法容忍的疏漏!

  瘟風過後,這馳道附近的東西,都是奄奄一息,少有生機,想要找到一些鮮活的吃食,並不容易。

  好在,始皇帝的確是『天命加身』——趙高撈起來一條鮮活的龍鯉!

  龍鯉身上那龐大的生機,抵抗著瘟風疫病的侵蝕,令其在瘟疫之下,也絲毫不為瘟疫所侵。

  於是當即,趙高便將這龍鯉,送到了始皇帝的面前。

  這過程之間,李斯想要攔,卻被旁邊的道人止住。

  「丞相,我等已經看過,那鯉魚,的確就是凡俗之物,和修行無關。」

  「可我聽說,龍族有變化之法,能將龍身,化作魚相——此乃天地之間,第一等的變化之法,再是什麼絕頂仙神,都難以看出那魚相之本質。」李斯沉聲道。

  此時,局面激盪,他本能的,拒絕一切陌生的東西出現在是始皇帝的身邊。

  「丞相所言之法,曰白龍魚服之法。」

  「這的確是天地之間第一等的變化之法。」

  「但這法門,卻有一個致命的短處。」這道人平靜的道,細細的梳理著自身的功體——瘟疫的侵襲之下,的確是令他的功體有所搖晃,可同樣,也令他功體當中的破綻,隨之顯現出來,令他有了彌補破綻,更進一步的機會。

  「白龍魚服,不是化作魚相,而是真的變成了凡物。」

  「無論那龍族之前是什麼功體,但只要用了這法門,在解除這法門之前,都只是一個尋常的凡物,動不得任何的神通術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