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怒指群臣,厲聲呵斥:「爾等豎子,今日有陛下在此,暫且饒過,來日老夫必教爾等知曉厲害!」
朝堂肅穆,唯一膽敢與童貫爭鋒的蔡京蔡太師,因連喪愛子,正於府中靜養,未臨朝會。
方才還滔滔不絕的言官們,在童貫的威勢下皆成啞口之蟬,頭顱低垂,不敢多言,恐引火燒身。
此景未歇,童貫又將矛頭指向童、蔡、高三家所屬的官員,續道:
「武植教訓了犬子,身為父親的我尚未言語,爾等在此聒噪,實乃不明事理!」
位居少宰的王黼心有不甘,其權勢僅次於童貫、蔡京,同列北宋六賊,卻是蔡京一派。
「童老兒,你兒自討苦吃不提,怎可忘卻武植亦教訓了韓家韓棟之事!」
「放肆!」童貫毫不講理,轉而對戶部侍郎韓木呂喝道,
「老夫重申一遍,武植乃我童門中人,我童家出身將門,性情豪邁,你那侄兒不入老夫法眼,受些教訓也是應當,難道你還敢咬我一口不成?你又能奈我何!」
韓木呂面如寒霜,卻不作聲。
而童貫似是不會適可而止,更放肆道:
「老夫久離京城,小小韓家竟也敢顯擺一番?武植所言非虛,爾韓家憑女侍一夫之計攀附蔡京老賊,蔡京尚且對我無可奈何,你又能奈我何?」
朝堂之上,除童貫之咆哮,餘音皆絕。
此般怒吼,方為真正的朝堂咆哮!
武大之前之舉,較之童貫,不過小巫見大巫,孩童戲耍罷了。
前一刻還欲懲治武大咆哮公堂的官員們,此刻瑟瑟發抖,不敢妄言。
更為巧妙的是,宋徽宗似看出童貫宣洩已畢,適時出言訓誡:
「夠了!童卿,勿再對群臣無禮!」
百官心中皆是無奈,卻似已習慣童貫的跋扈,默不作聲。
然,天子威嚴不可侵犯,童貫只得摸了摸鼻子,對宋徽宗賠笑道:「臣,領旨!」
隨即,童貫那布滿厚繭的手拍了拍愕然中的武大,朗聲道:
「不錯不錯,還是你小子順眼,說說,軍中乏馬之難,你有何良策?」
武大險些被這兩掌拍得立足不穩,須知他已隨周侗習武多時,身體健碩,可見童貫武功亦不俗。
定了定神,武大恭敬行禮,坦誠答曰:
「小子之法簡單,戰馬損耗源於馬蹄磨損,猶如人需鞋履,只需在馬蹄裝上鐵質馬掌即可。一鐵馬掌可耐用一二年,無論馬兒如何飛馳,馬蹄皆不受損,磨損後換新即可。」
童貫細聽之下,面色漸變。
他長年駐守西北,對馬匹諳熟於心,迅速權衡利弊。
朝臣非愚,騎過馬者瞬間明了武大之意,面色蒼白。
童貫忽而大笑,重重拍了拍武大肩頭:「好小子,你這腦袋裡究竟裝了何物,竟能想出此策!」
武大謙恭行禮:「小子不敢貪功,馬掌早在春秋戰國時便有雛形,至西漢成熟,彼時冶鐵技術已臻高超,廣泛應用民生,不知如此簡便之法,何以失傳?」
童貫撫須思索,驀地轉身向群臣冷笑:
「戰馬之困已解,各位,賭約一萬貫,何時兌現!」
今日朝堂之上,眾人眼界大開,陛下對童貫大將軍的維護及童貫對武大的袒護,令人心驚。
然而,武大三言兩語,難以使群臣俯首。
言官們仍不死心,呼號親眼見證。
此舉極易,童貫將軍之馬正於外,陛下偕臣至殿外,急調工部匠人,於武大指導下,輕而易舉製成四枚馬掌。
馬掌,又稱馬蹄鐵,與馬蹄形制相近,製作簡易。
但在為馬釘馬掌時,工部匠人頗費周折。
人如其主,童大將軍性情剛烈,其馬亦兇悍異常,匠人被踢得遍體鱗傷,狼狽不堪,武大不由思念起將宋子航踏為宦者的來福。
最終在童貫安撫下,馬掌得以安好。
「咯噔,咯噔,咯噔……」
馬蹄聲響,因馬掌而略顯尖銳。
童大將軍迫不及待,縱身上馬,馳騁一周,意氣風發!
「哈哈哈……如此簡法,困擾我大宋數十年,可笑至極,哈哈哈!」
童大將軍仰天長笑,御史言官面色如紙,如秋葉凋零,黯然無光。
宋徽宗亦讚不絕口:「妙哉妙哉,難怪二蘇前輩力薦於朕,武植,你果然機智過人,朕心甚喜!」
二蘇前輩,自然指的是三蘇之後蘇遲、蘇適。
二蘇在士林中地位超然,年歲又高,聞此言,百官再度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