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說有數，那自然是有數的。
他告訴陳大海，對於徐婉婷母親的案子，不要去管。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這個事情近二十年了，哪怕偵破到判刑，也很多年了。
一目了然的案子，結果到現在竟然還能一直拖著，這裡面的水太深，沈飛不敢去碰觸。
他只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
至於能不能影響案子最後的判決，他並不知道。
但不管怎麼說。
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只能希望作惡的人都能受到嚴懲!
放下電話。
沈飛嘆了一口氣。
李正國說讓自己順著心意做，對得起良心就好。
沈飛覺得這已經是自己能夠做的極限了。
想到這裡。
他搖搖頭，拿起手機看起了新聞。
雖然已經快十二點了，但他卻沒什麼心思睡覺。
這大概是很多年輕人的習慣，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不過沈飛唯一的好處，就在於他已經考編上岸，成了公務員，不用擔心什麼內卷。
但說實話。
一直以來沈飛覺得內卷整個事情都充滿諷刺意味。
因為內卷這東西本質上其實就是在號召更多的人去拼命奮鬥，但問題在於，你拼命奮鬥的意義何在?
什麼是內卷?
就好比說，身為江湖俠客的你有個仇家，你想要幹掉他，但是你們兩個人的武功差不多，誰也奈何不了誰，突然間有一天，你看見書架里有本葵花寶典，你就拿了出來，回家一咬牙把自己給閹了，於是你神功大成。
結果你的仇家知道這件事，也嚇壞了，於是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本葵花寶典們也把自己給閹了，結果你們兩個人的武功還是差不多，你還是沒有報仇成功，但你倆都廢了，這就是內卷。
雖然有點可笑，但沈飛卻真是這麼想的。
所以。
他對於內卷這種事情，其實是不太喜歡的。
畢竟打工人本來就已經很幸苦了，還卷個毛線啊!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本家，才會喜歡打工人內卷，畢竟卷的越厲害，他們賺的越多。
............
沈飛考公務員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躺平。
畢竟當時被封殺了，沒辦法解約。
在他看來，擺脫困境的唯一辦法，就是考上公務員，這樣既可以脫離苦海，又可以在機關裡面混日子躺平。
只是沒想到，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而已。
世事難預料，大抵就是這個道理。
躺在床上，沈飛刷著微博，卻忽然看到這麼一個微博。
那是一個父親發的。
【兒子今年十一歲，很喜歡旅遊，也很喜歡看地理方面的書。】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大夏和米國都屬於溫帶氣候，緯度也很像，也就是這麼白天的時候那邊是黑夜，這氣候環境下土生土長的人，不應該是黃種人麼?為什麼現在米國都是以白人為主?】
【我正想給他介紹，米國是個移民國家，他卻說了一句讓我細思極恐的話:是不是換過人種了?】
沈飛看到這條微博，直接就愣住了。
事實上。
這微博發出去之後，評論區早就熱鬧不已。
看著網友們的議論，沈飛頓時會心一笑。
有些東西是沒辦法隱藏的。
智慧型手機跟網際網路的結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好事兒，讓普通人能夠獲取更多的信息，不至於被蒙蔽。
當越來越多的人學會思考的時候，就意味著民智已開。
正在這時候。
沈飛忽然看到熱搜上面出現了一個新的消息。
【榜一大哥爆料，美女主播張小豹人設崩塌，涉嫌詐騙兩千萬!】
????
????
看到這個標題，沈飛頓時就愣住了。
點進去之後，他看起了新聞。
片刻之後。
沈飛的表情變得無比精彩。
這個事兒其實一點不複雜。
張小豹是一個女網紅，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主播。
此事的起因要從一檔叫《愛上你我也是》的節目說起。
《愛上你我也是》是一檔戀愛綜藝，張小豹以嘉賓的身份出現在節目中，她自稱四年沒有過戀愛，而實際上，她跟榜一大哥才剛剛分手沒多久。
節目的熱度不算高，卻足以讓張小豹走出網紅圈。
而她沒想到，一旦走出這個圈子，她的醜事就失去了包容的土壤。
於是就發生了這樣的一幕:有人扒出了她跟榜一大哥戀愛的歷史。
事情傳到了榜一大哥孩子所在的學校，同學們瘋傳榜一大哥的孩子是張小豹所生，榜一大哥想讓張小豹幫忙闢謠，遭到了對方的漠視。
榜一大哥患有癌症，離異帶娃，生病期間看女網紅的直播，越陷越深，瘋狂砸錢，成為女網紅的榜一大哥，順理成章有了後來的關係。
有意思的是，女網紅的媽媽似乎跟兒女一丘之貉，迷上了榜一大哥奮力砸錢的樣子，當榜一大哥想脫身時，女網紅一家人瘋狂挽留。
直到榜一大哥出國治病，才結束了關係。
本來已經結束了跟張小豹的關係，沒想到對方去參加了戀愛綜藝，還被人挖出了陳年往事，流言四起，榜一大哥讓對方闢謠，竟遭到如此冷漠的對待，他一怒之下將兩人的事情公之於眾，就是要錘死她。
一言以蔽之，榜一大哥瘋狂砸錢，用兩千萬換取了跟女網紅戀愛的機會，結果女網紅翅膀硬了，打算翻臉不認帳，迎來了榜一大哥的報復。
一般來說，不管是分手還是離婚後的男女，雙方都不再有任何關係，一方沒有義務為另一方做任何事情，一方也沒有權利主動聯繫另一方要求做-些事情。
但這則新聞中的關鍵詞是「兩千萬」，兩人顯然不是簡單的戀愛關係，而是建立在兩千萬基礎上的契約關係，當簽訂契約的雙方沒有履行完義務時，必然會發生糾紛。
榜一大哥覺得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完全結束，女方尚對自己存在虧欠，而女方則認為兩人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不想再跟女方產生聯繫。
所以問題的關鍵再次回到了兩千萬身上，解開問題的關鍵在於弄清楚這兩千萬究竟算什麼?
根據榜一大哥的說法，很像殺豬盤，也就是「詐騙」。
榜一大哥說，他剛得知之前跟他聊天的人，竟然不是女網紅本人。
網友猜測張小豹很可能有專業的運營團隊，負責尋找目標，鎖定目標後對症下藥，獵取獵物後一走了之。
另外，一網友爆料稱，該女網紅剛畢業那會兒就開始做直播，幾乎上演過一模一樣的情節，想要當大哥的情人，結果被曝光了聊天記錄，播不下去後轉了平台。
沈飛看完了整個事件，相當的無語。
以前光是聽說直播圈子很亂，那些女網紅為了賺錢毫無底線。
現在這麼一看，簡直離譜啊!
那是兩千萬人民幣，不是兩千萬盧布.....
這大哥竟然轉給一個女主播，結果最後毛都沒撈到，開什麼國際玩笑?
最重要的是。
那張小豹也是個神奇的存在，連澄清都懶得澄清，仿佛人家真金白銀砸下去的，不是她似的。
而且。
按照沈飛看到的轉帳記錄，也確實有點過分。
幾千幾百的轉轉也就罷了，幾十萬的轉帳記錄，她竟然也敢收下。
「膽子是真的大啊。」
沈飛自言自語道。
這是實話。
這種事情其實很好調查的，畢竟有些東西是隱藏不了的。
但很顯然。
網友們的關注，並沒有引起那個張小豹的注意，她甚至連回復都沒有回覆。
「真是猖狂啊。」
沈飛再次自言自語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沈飛上班來到辦公室，便打了個電話。
............
「沈主任，您找我?」
很快。
接替李偉調進督導辦的費大川來到了沈飛的辦公室。
他原本是文化管理局那邊的，算是陳少傑的人，調過來也是陳少傑的意思。
為人很聰明，屬於那種能力不錯，然後還很會做人的幹部。
陳少傑調他過來的意思很明顯，一方面給沈飛找個用著順手的人，一方面也是希望通過這段經歷，給他的履歷上鍍鍍金。
這在仕途當中是很平常的事情。
「嗯。」
沈飛點點頭，對費大川說道:「你看今天的熱搜了麼?」
「啊?」
費大川一愣神。
整個網際網路文化娛樂產業規範督導辦公室，被沈飛分成了幾個小組，大家各自負責一攤子的事情。
費大川負責的，自然是娛樂圈這一塊。
按照道理來說的話，李英傑才是管理微博這方面的負責人。
看他的表情，沈飛就知道，這位肯定是不知道的。
笑了笑，沈飛示意他道:「看看手機上的熱搜，那個張小豹的事情。」
「好好好。」
費大川聞言趕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起來。
雖然剛過去幾個小時，但張小豹的那個事情還在熱搜上面掛著，很快就被費大川找到了。
「這..….…」
看著網絡上的那些新聞，費大川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是笨蛋，沈飛專門讓自己看這個新聞，很顯然是有原因的。
在仕途上，有些規則其實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
打個比方來說，上級要求你看一個文件，那肯定這個問題是有問題的。
就好像現在。
沈飛讓費大川看這個張小豹的新聞，那就意味著，他肯定是對這件事頗有微詞的。
而且。
還是非常不滿意的那種。
否則人家直接就說了。
半晌之後。
費大川抬起頭，看向了沈飛，開口說道:「沈主任，這個事情影響太壞了!」
「是啊。」
沈飛聞言點點頭:「現在的網紅女主播，或者說這些網紅們，真的是越來越肆無忌憚。」
他說的是實話。
如今這些網紅們，似乎是受到網際網路龐大紅利的影響，漸漸已經失去理智了。
微商、主播。
這兩個群體的人，利用短視頻直播平台這些地方，不斷的挑戰著社會道德底限。
在沈飛看來，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
「這個已經涉嫌詐騙了。」
費大川對沈飛說道:「我建議，刑部跟我們組成聯合調查組，對這件事進行調查。而且，我覺得，對於各個直播平台的網紅主播，我們也要進行一次嚴查，那些涉及低俗、詐騙、賭博之類的主播和平台，必須要嚴肅查處。」
對於費大川來說，這個事情的性質如何定性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飛作為督導辦的領導，已經展露出要整頓直播行業的意願，那他作為下屬，就必須要把領導的想法貫徹實施。
這個非常重要!
一個不能貫徹實施自己意圖的下屬，還有什麼用處?
「那就去調查吧。」
沈飛聞言淡淡地說道:「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好的，沈主任。」
費大川連忙點頭。
「對了，跟宣傳那邊打個招呼，發個微博，表明我們督導辦正式介入這件事，將會對此展開調查。」
沈飛想了想說道。
在沈飛看來，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索性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擺在陽光之下。
督導辦的聲望如今正好，在沈飛的想法裡，如果督導辦介入這個事情的調查，自然也就能夠讓那些關注著這件事的網友放心。
事實上。
沈飛的想法確實沒錯。
當督導辦的官方微博正式宣布，將會聯合刑部、文化管理局和網絡信息管理局一起介入張小豹事件之後，網友們頓時激動不已。
「哈哈!」
「來了來了。」
「我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會驚動督導組的。」
「很正常，這麼大的事情，而且影響還這麼大，督導組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這樣我就放心了，有督導組關注，事情肯定能夠被調查清楚的。」
「沒錯沒錯。」
「就是這樣。」
「哈哈，這回事情肯定能夠調查清楚了。」
「說真的，其實沒什麼可調查的，這個張小豹就是個典型的主播綠茶。」
「確實是如此，那些女主播，一向都是這樣的套路。」
「……………….」
網絡上說什麼的都有。
但其實大家都很清楚，這種事情在主播圈子裡，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別看那些漂亮女主播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但實際上，所謂榜一大哥對她們來說，到底是什麼人，她們很清楚。
說白了，有些女主播別看表面上說自己單身，可是實際上說不定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這可不是胡說八道，而是已經被多次證明過的。
直播行業的門檻實在是太低了。
說句不好聽的，隨隨便便是個人，拿一部手機，把美顏開到最大，就可以自稱是主播。
雖然這聽上去有點扯淡，但確實是事實。
至於什麼個人素質，文化水平，都不在主播這個行業的限制之內。
有人甚至曾經戲言，哪怕是個騙子，只要包裝得當，也能夠在網絡上冒充成功人士，而哪怕是一個曾經在青樓里混的女人，也一樣能夠自稱是女神。
這就是網際網路直播行業如今的現狀。
平心而論。
沈飛對於這些東西沒什麼反感的。
網際網路時代，這種事情其實是很正常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有些人通過網際網路獲取了紅利，賺到了錢，但卻丟了自己的良心。
賺錢很正常，畢竟人都要生活。
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最起碼的道德要有，不能採用無恥的方式獲取。
像張小豹的做法，說實話，別的不說，從道德的領域來說，就已經是不對的行為了。
人家花了兩千萬給你，因為你的緣故，孩子都被網暴了，讓你出來澄清一下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默不作聲?
過河拆橋也好，恩斷義絕也罷，這種行為確實是不妥當的。
可就在這時候。
沈飛卻接到了一個讓他倍感驚訝的消息。
「沈主任，我們還有意外發現!」
費大川的電話，打到了沈飛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