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微博，沈飛便放下了手機。
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事情的最終結果是什麼，那就要看李英傑帶人調查的結果了。
至於是誰出來承擔自然，那不在沈飛的考慮範圍之內。
督導辦派工作組下去，自然就是表明了態度。
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燕京，需要江省那邊給出一個交待。
僅此而已。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中午。
沈飛看看沒什麼事情，便告訴督導辦的工作人員，下午如果有人找自己，就打電話。
說完這番話，他便徑直離開了東四胡同這邊。
最近這段時間有點累，他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回到家裡，沈飛洗了個澡，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沒什麼消息，就只有楊姿發了一條消息，對他表示感謝，說哪天有時間請他吃飯。
畢竟沈飛的這個提醒，算是幫她躲過一劫。
沈飛給她回了一句有時間再說。
飯肯定是不能吃的，免得被人誤會。
起床洗了把臉，沈飛便拿起手機刷起微博來。
結果就在這時候。
他忽然收到了一個消息。
是陳大海發來的。
「沈主任，您休息了麼?」
沈飛有些奇怪，便給陳大海把電話打了過去。
「老陳，有事兒?」
沈飛不解的問道。
「沈主任，有個事情，我得跟您匯報一下。」
陳大海對沈飛說道:「我之前有個戰友，在黑省工作，他們最近查處了一個貪官，她有個女兒，是娛樂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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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一陣莫名其妙。
陳大海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不過就算是個貪官，女兒進了娛「八六七」樂圈，那跟督導辦有什麼關係?
「是這樣的，我把一些情況發到您手機上，您看看吧。"
陳大海苦笑著說道。
沈飛點點頭，便掛斷了電話。
片刻之後。
他收到了來自陳大海的消息。
而打開資料只看了一會兒，沈飛的臉色就變得無比難看。
原來。
陳大海說的那個娛樂圈的人叫做徐婉婷，是一個歌手。
她的母親是一個大型企業的幹部，曾經負責當時下崗工人的安置費。
從零九年改制開始，在職職工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和住房公積金一直未交，甚至霸權主義遣散在職員工，只給了很少的遣散費，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員工，遣散費卻還不到2兩千元。
這些工人失業後，生活困難。
在這四百多名遭到解聘的員工中，還有一人因患病無醫療保險治療，最終選擇上吊自殺。
後來，案子被警方偵破，徐婉婷的母親也被判了死刑，這幾年一直在上訴。
看到這裡，沈飛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她母親犯錯，又不是她犯錯，總不能因為她母親的問題，就封殺人家吧?
可接下來。
當沈飛看到下面的內容之後，他不淡定了。
原來這個徐婉婷在得知自己出國留學以及這些年來的富裕生活，都是母親吃下崗工人的血肉饅頭得來的之後，竟然還對外稱支持自己的母親，並且還為自己的母親喊冤。
而且。
在她母親出事以後，徐婉婷就連夜出國了，而且一直待在國外和男友在一起並沒有回來。
她只是偶爾在社交平台上，為自己母親喊冤，不過她每次都是被網友噴的，而這些徐婉婷根本就不在乎。
按照陳大海的說法，徐婉婷以及她的團隊，還有想復出的念頭，不過在她母親的事情沒有解決完之前，她是不能復出的，就算復出也有很多網友是不接受的。
「人渣啊!」
沈飛看完了資料之後，咬著牙說道。
說實話。
這個徐婉婷簡直震碎了沈飛的三觀。
按照正常的邏輯，母親犯了錯，做女兒的就算不替她向受害者道歉，起碼也要保持低調。
畢竟是她母親害了那麼多人。
而且。
她這麼多年來的奢華生活，甚至出國留學的費用，都是從這個錢裡面出的。
但徐婉婷卻完全沒有任何愧疚悔恨的意思，仿佛自己一切都是應得的，甚至還覺得母親很冤枉。
她也不想想，母親一個副處級的幹部，拿什麼供養自己出國留學!
想到這裡。
沈飛直接把電話打給了陳大海。
「老陳，怎麼回事?」
沈飛開門見山的說道:「這種人不是應該早就被封殺了麼?"
這是實話。
這種情況下，文化管理局那邊要是沒有任何反應，根本不可能的。
「封殺是封殺了，但只是不允許她參與演出了。」
陳大海苦笑道:「這傢伙還在微博上隔三差五的發消息為自己的母親喊冤。另外，她母親很狡猾，在出事兒之前，就已經把全部資產轉移給了徐婉婷，徐婉婷帶著那筆錢去了國外，我們拿她根本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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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幾句話，沈飛都要氣炸了。
這也太可恨了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簡直讓人無語。
不過。
他很快就鎮定下來，直接問道:「那徐婉婷這些年在國內，就沒有產業?」
原因很簡單，沈飛印象里，這個徐婉婷當年紅的時候，好像很有人氣，經常登陸一些電視台的晚會之類的，自己好像還在網絡上看到過她唱歌。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在國內置辦產業?
「確實有。」
陳大海苦笑道:「所以我才給您打電話，想問問您怎麼辦?根據我那個戰友他們調查，徐婉婷在國內有超過五處房產，都處於出租的狀態當中，畢竟雖然她母親犯法了，但她沒有明確的違法記錄。」
聽他這麼一說，沈飛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明白陳大海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夠出面，用督導辦的名義干涉這個事情。
但問題在於，如果沈飛這麼做了，是有越權嫌疑的。
可轉念一想起那些下崗工人，沈飛又心中不忍。
他依稀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某一年的春節晚會。
某個小品演員喊出:「咱工人要替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某個歌手唱起:「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當時的許多南方人可能是笑笑，或者是為工人對祖國的熱愛而感動。
北方人可能是覺得這兩位是在說笑。
而大部分東北人都在問候著兩位的全家了。
據說當時很多人因此關掉了電視，熱淚盈眶。
老人說分辨下崗職工很容易，看著那些撿菜販子扔掉的爛菜葉回家吃的人，一定是下崗職工。蹲在馬路邊上修自行車烤苞米的人，肯定是下崗職工。
要是有跳樓的，百分百兩口子都是下崗職工。
這話說起來是笑談，可仔細想想，那都是殘酷的鮮血。
下崗主要地點是東北。
東北由於其獨特的地理條件成為了大夏重工業的搖籃，當時都是國有企業。
所以整個東北三省，有大量的職業工人。
什麼叫職業工人呢?
比如說我在一個汽車廠工作，我上的學校教會我把汽車輪胎安到汽車上。
於是我每天上班的工作就是每十分鐘把一個輪胎安裝到汽車上。
比如我的工作是做工業油化驗，那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從江南某場買來的工業油原料進行檢測，判斷是否合格。
這就是簡單的概念。
那職業工人的地位怎麼樣呢?
按照現在的話講，可以說是經濟適用男，不算大富大貴，但是很有社會地位。
當然了，當時的條件下即使想有錢都難。
工人是高福利低收入的，這其實就是國家與工人之前的一個契約。
我國家保障你衣食住行，但是不會給你很高的工資，你工人給我勞動，創造財富。
這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伏筆，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廠子給你提供，吃飯，住宿，娛樂再加上工資低，許多工人沒有存款。
下崗的原因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沈飛其實原本也不知道，很多年前他以為是工人好吃懶做。
但後來他才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
當時相當部分下崗的工廠仍然處於盈利狀態，但是此時，國家的政策發生變化，這催生了大量企業變為私有，大量工人下
崗。
下崗的後果怎麼樣的。
國家給工人一筆錢，買斷工人的工齡，一年大概是三百到兩千不等。
從此工人再與這家你奮鬥一生的企業無關，也意味著國家與這個人無關，工人自謀生路。
按理說，這個事情是不錯的，畢竟按照工作時間給了一筆工資。
可問題在於，不少像徐婉婷母親一樣的人在其中上下其手，這筆錢很大程度上，不少人根本沒拿到多少。
用現在的眼光來看，當時其實就是工人們突然被告知:從今天起你所有的知識都不被認可，我們找工作的標準是克林貢語等級和走鋼絲的技巧，會的人可以賺錢，不會的人就只能離開。
現實就是如此的荒誕!
上輩子沈飛的父親就是個下崗工人，也經歷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不過還好他當時年輕，憑藉自己的努力，使生活回到了正軌。
但是不是下崗職工的故事都這麼勵志，很多故事是悲劇收場。
沈飛理解當時國家的政策，畢竟國家兩個字，概念太大，掩蓋了太多的利益糾葛，對普通人來說生死大事，對國家來說連疥蘚之疾都算不上。
但沈飛要說的是，這種時代的陣痛，對於很多人而言，是難以忘記的。
而他更沒有想到，徐婉婷和她的母親，竟然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那些人的血汗錢。
想到這裡。
沈飛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事情，我會向內閣匯報!"
不管怎麼樣，這是沈飛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放下電話，沈飛想了想，看了看時間，給趙志傑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有個事情，想要跟內閣匯報。
很快。
趙志傑的電話打了過來。
「很重要麼?」
趙志傑直接開口問道。
自然是詢問沈飛事情是不是重要的事情。
「主要是我拿不定主意。」
沈飛緩緩說道。
「這樣，我現在派車接你。」
趙志傑說道:「首長剛好有時間。」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沈飛就坐上車前往了內閣所在地。
當他見到李正國的時候，他正在看文件。
「來了。」
看到沈飛進門，李正國笑了笑:「怎麼，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啊?"
在他的認知里，能夠讓沈飛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還真不多。
這小傢伙雖然年輕，但骨子裡的那種姿態，跟一般人可不一樣。
「是這樣的。」
沈飛也沒繞圈子，便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我有點拿不定主意，就想著來匯報一下。」
畢竟自己是內閣軍機處的人，這種事情還是應該請示的。
李正國聽著沈飛的話，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默默的思考著。
許久之後。
他抬起頭，看向了沈飛:「你是怎麼看的?」
「政策肯定是沒問題的，具體執行的人有問題。"
沈飛坦然說道:「想徐婉婷母親這樣的人太多了，他們被財富迷住了眼睛，眼睛裡只剩下了錢，良心泯滅了。"
這是實話。
在那個時代變革的時候，財富對於很多人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停薪留職說到底，就是為了賺更多的錢!
「是啊，財帛動人心。"
李正國喃喃自語了一句。
隨後。
他對沈飛擺擺手:「順著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只要你所做的一切，對得起自己的良知，就沒有任何問題。」
聽到這幾句話，沈飛直接愣住了。
一直到離開，他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
坐在回去的車裡，沈飛腦海當中，一直在思考著李正國那幾句話的意思。
許久之後。
他被身邊的人叫醒，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已經到家了。
「沈主任，我們就先回去了。」
送沈飛的人，是安全局的。
沈飛連忙跟對方道謝，這才上樓。
回到樓上，他坐在那裡，看著陳大海發給自己的那些資料，久久不語。
資料的內容很詳細，列舉了徐婉婷這些年在國外的奢侈生活，同樣也表明她所得到的那些財富，大部分都是從母親那裡得到的。
而這些錢的來源，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真是一點良知都沒有啊。」
沈飛一字一句的說道。0
這是心裡話。
他很難想像，一個人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些民脂民膏。
甚至於，她還能大言不慚的覺得自己母親是冤枉的。
想到這裡，沈飛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自己的電話，打給了陳大海。
「沈主任。」
電話那邊，陳大海很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我決定了。」
沈飛平靜的說道:「你明天帶一隊人，全面調查徐婉婷和她的經紀公司，將她在國內的全部財產全都凍結。另外，聯繫黑省那邊的警方，請他們協助，把這些財產進行法拍，賠償那些受害者。」
這是沈飛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不管有沒有用處，他覺得，自己這麼做了，才對得起良心。
陳大海聽到沈飛的話，頓時有些詫異。
說實話。
他雖然把事情匯報給了沈飛，但心裏面其實是沒有抱著太大希望的。
畢竟這個案子確實不屬於督導辦公室的範疇。
雖然徐婉婷是娛樂圈的人，但她其實已經被文化管理局那邊給封殺了。
這種情況下，就算沈飛出面，其實也沒什麼理由干涉。
但陳大海萬萬沒想到，這位沈主任竟然真的決定出面解決這個事情。
甚至於。
竟然出手就是石破天驚的感覺。
「沈主任，您想好了?」
陳大海忽然有點猶豫了。
畢竟沈飛的仕途可謂是一帆風順，要是因為這個事情惹出麻煩，自己可就是坑了人家。
沒想到沈飛卻淡淡地說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