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金陵舉薦城主

  當蘇澤告訴顧雲珺梅九溪已經離開時,他坐在御書房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蘇澤不知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魏風夕,他還會就這樣放她走嗎?但她不讓他說,他也不會告訴他真相,等待著他自己發現吧。他看著他,明明捨不得卻礙著身份說不出口,真是彆扭。

  「你不是說想讓我賜婚嗎?為何你也留不住她?」

  「皇上誤會了,臣想皇上賜婚的並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侍女小雪姑娘。」

  「什麼?」顧雲珺站了起來,說,「你明明告訴我她是你最珍惜的人,你會護她一輩子。」

  「她是我最珍惜的人,現在也沒有改變。我也會護她一輩子,只是我會以一個兄長的身份護著她。」

  「兄長?你何時成為她的兄長?」

  「這個嗎?是她有一次在書院的時候陪我一起回家看我娘,我娘收她為義女了。」蘇澤只能編了一個理由。

  「所以你們之間從來沒有男女之情?」

  蘇澤點點頭。

  他認識她的時候,就是你的王妃,哪怕我動過這個念頭也沒有這個機會。當她再次回到益州的時候更不可能了。

  顧雲珺又坐了下去,心中既驚訝又難過,好像是自己不知不覺就錯過了什麼,這種感覺還無法說出口,心裡堵得慌。

  「她告訴你去哪裡了嗎?」顧雲珺問。

  「應該是金陵或臨平吧,她心中所擔心就是那幾處。她不同於一般女子,如果她不想留下,沒人能留下她。」

  蘇澤見顧雲珺一直不說話,就知道他心裡肯定不好受,他一直誤會自己和九溪的關係,現在撥開雲霧了,不知他能否直面自己的內心。

  「皇上,科舉考試安排在三月十九,您想自己擬題還是讓陸先生出題?」蘇澤問。

  「就讓先生來吧?他知道我需要什麼樣的人。她離開前沒有向先生告別嗎?」他還是回到梅九溪的身上。

  「我不知,就像她自己說的,她一直在外面到處走訪,離開洛州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所以她不牽掛任何人任何事?」

  「那不是,她對她的三個,兩個婢女還是很好的,離開前還是很不舍。」

  「她都沒帶走她們?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會回來?」

  「回來總會回的,不管在金陵在臨平,都不是遙不可及的地方,皇上想見她找個理由召她回來就是了。」

  他是皇上,好像有這樣的權力,為何面對她,他做不到呢?

  「各地的官員你抓緊排查。」

  「是。臣告退。」蘇澤知道他需要時間讓他自己平靜。

  顧雲珺看著外面,紅牆琉璃瓦遮擋了遠方的視線,他自言道:「你為何一直故意讓我誤會?」

  梅九溪隨同江白一路向東,來到金陵,直接去了豐家。

  九溪一看到豐華就上去抱住了他。

  「你還能把師弟帶來了。」豐華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久就會來我這裡,比我想的要早,沒在京城多看幾眼?」

  「師兄連我的到來也猜到了?」江白問,「我可是被溪兒臨時抓來的。」

  「你來不來都不奇怪。」豐華說,「你這一輩子,前面守著師妹,後面就守著溪兒,你跟著她走還有什麼讓人驚訝的?」

  豐余名聽說他們來了,趕緊出來拜見江白。

  「上次你嚇死我了,害得我很久都不敢提你的名字,父親還讓我參加風夕的葬禮,那時我真的傷心了。」余名一看到九溪就開始抱怨。

  「那我還要陪你眼淚?」九溪笑著問。

  「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余名看見她就放心了,雖然父親一直有她的消息,但沒見到她本人,心中還是不安。

  「我要去淮河畔的酒樓用食。」九溪說。那是豐家在金陵最豪華的酒樓,也是余名在那裡偷偷施展廚藝的地方。

  「一見我就知道敲詐我。」余名笑著說。

  「這丫頭只在你這裡才這麼放肆,我看她在京城謹慎著呢,怪不得嚷嚷著要離開。」江白笑著說。

  「你們就在這裡多住些日子。」豐華說。

  「師伯,我可不可在此定居啊?」

  「你能在一個地方久待?」豐華說。

  「不行,你待久了我可就沒自由了。」余名說。

  次日,豐余名帶著她上酒樓,遊船坊,雖嘴上說嫌她煩,但他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梅九溪也一點都不客氣,由作他陪連玩了三日,幾乎把豐家在城內的產業逛了個遍。

  第四日的時候,梅九溪問余名:「你覺得金陵除了你們豐家外誰最有名望?」

  「我們豐家只是涉及產業比較多,我們只是商人,單說名望應該是城東開學堂的水家。」

  「就是茶樓里人稱水善人的那個水家?」

  「正是。」

  「他為何傾其所有辦學堂?」九溪問。這兩日,她從說書人那裡聽到了他的故事,雖不知真假,但故事還是讓她動容。

  「他說時風不順,唯有辦學才能尋得希望。他原是下面的縣令,你知道前些年的樣子,他那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做得長久?他在做縣令時就因有一年蝗災糧食欠收,他替農戶還了兩年的皇糧稅銀。」

  「他哪來的銀子來做這些善事?」九溪問。如果只是一個縣令哪有銀子辦這些事,難不成他也是一位貪官,只是做著沽名釣譽的事?

  「當然是父親在背後支持,父親發現此人有才有德,只是未逢盛世,就在背後偷偷地助於他,故意說讓學子來我們這裡干一天活給多少工錢,其實父親一直是十倍的工錢於他們。」

  「他知道豐家所為嗎?」

  「當然知道,他找過父親當面談過,父親告訴他豐家只管生意從不參與朝廷之事,希望他恪守自己的本意,以後有機會當個好官。」余名說得很隨意,但九溪卻聽進去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這幾日怎麼到處聽到水善人的事,背後還是有豐家的影子。你有意官場嗎?」九溪問。

  余名不算是霧神山的人,他應該不用受那些約束。

  「你殺了我吧,一想起那些阿諛我詐的事,我就害怕。我還是喜歡我的生意。」

  「那跟我一起去臨平如何?」九溪問。

  余名說:「想讓我跟你去臨平直接說就是,只要是做生意的事都沒有問題。」

  當晚,梅九溪給蘇澤寫信,談到了金陵自己看到的情況,她說金陵不比京城,人們對為官之事沒那麼熱衷,但正因為如此更需要有聲望的人才能壓得住。她向他推薦了水喻聲,讓他自己調查他的底細。

  梅九溪本想親自給顧雲珺舉薦,又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瓜葛,心想蘇澤知道的事,也等於他知道了。

  沒幾日,她就收到今年朝廷科舉的消息了,有老頭在果然不一樣,至少三甲都是別人讚賞的有才之人。

  小雨來信說今年參加的人數是歷年來最多的,顧雲珺最後在大殿上接見的時候,還親自給他們面題了,滿朝文武都興奮不已。

  九溪能理解他求賢若渴的心態,這時候萬物待興,他坐在最高的位置,需要很多有才之士才能共建家國。

  蘇澤把梅九溪推薦的人告訴顧雲珺時,他大喜,說:「這次就是是臨平和金陵沒什麼人來,哪怕閩州的人都有人來,她可真是解決了我大問題,我正在煩惱派誰去合適。」

  「來得及時吧?她反正到哪裡也不會是真正的遊玩。」蘇澤說。

  「她至少還會傳信於你。這麼久了,她從未給我一字半句,難道在她的心裡我們之間只有合作關係,無半分其他的情份嗎?」

  蘇澤想誤會一個人真的只需要開始就可以,他一旦認定她不是魏風夕,後來就一點懷疑都沒有,甚至會認為她對他沒有情份。他不知怎麼解釋,只能說:「也許梅姑娘太忙了,也許是她認為皇上太忙了。她也在忙著大事,她所做的這一切正是朝中擔憂的事,如果國庫一直這樣虧空,接下來很多事都做不了,而她正在解決我們的大難題。」

  顧雲珺想,她確實在為自己排憂解難,自己應該高興才對,為何自己高興不起來?這些在皇宮的日子,一到晚上總能想起她,是自己想多了有了怨言?

  「皇上是同意讓水喻聲為城主了嗎?」蘇澤見顧雲珺不說話,以為他在深思水喻聲這個人。

  「她舉薦的人肯定是經過仔細考慮的,她現在要徵求我們意見,只是尊重我們而已,只怕她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顧雲珺對九溪的處事還是很了解的。

  「這倒是像她的風格。」蘇澤笑著說,「皇上還是不想動朝中的這些老人?」

  「先讓新中的進士觀政三月,也給這些老人一些機會,如真有改過的就讓他們繼續,如還是像以前是非不分再查辦也不遲,總之在現階段他們不敢幹壞事。」顧雲珺說。

  蘇澤知道他想最小的波動換取整個朝局的穩定,但願那一幫老頑固對得起他的仁慈,他不知道這些也是九溪走之前給顧雲珺的建議:慢慢換水才沒有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