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不怪
杜蕊醒來時,發現在一處密不透風的屋子裡,四周一片昏暗,連窗子都無。
她翻身下了矮榻,放輕腳步走至門口處。
厚重的木門嚴絲合縫,阻擋了她看到外邊情形的可能。
她試著推了推,不出意外推不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藏在夢蝶居,正擔心被搜查到,再醒來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後頸,杜蕊茫然惶恐,觀察許久確認屋中再無旁人,揚手拍了拍門。
「有人嗎?」
「開門!」
這般喊了幾聲,門突然拉開了。
外面光線一亮,杜蕊下意識眯了眯眼,才看清門外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襯得一張臉白淨如玉,眸若琉璃。
「你是那個公子!」杜蕊認出了門外少年。
陸玄笑笑:「對,我是那個公子。」
杜蕊面露怒色:「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杜行首隨我來。」
見杜蕊扶著門框不動,陸玄靜靜看著她。
「請公子送奴家回去。」杜蕊語氣冷硬,「奴家雖只是一個花娘,這點自由還是有的,公子這麼做就不怕傳揚開來被人笑話?」
陸玄挑眉:「是送杜行首回紅杏閣,還是夢蝶居?」
杜蕊面色變了變。
陸玄似笑非笑望著她:「聽說錦麟衛到處在尋杜行首,或者把杜行首直接送到錦麟衛衙門去?」
「公子到底想幹什麼?」杜蕊有些沉不住氣了。
「所以請杜行首隨我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見陸玄轉身,杜蕊咬了咬唇默默跟上去。
她留意四周,只見長廊高牆,辨不清身在何處,而那些靜靜站著的年輕護衛令她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坐吧。」進了房間,陸玄指指對面。
杜蕊猶豫著坐下來,問:「公子把奴家帶來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杜行首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刻放你走。」
「公子請說。」
陸玄目不轉睛盯著杜蕊,不放過她絲毫表情變化:「英姑在哪裡?」
杜蕊面色驟變,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陸玄靜靜等著她開口。
杜蕊緩過神來,用力握緊顫抖的手,強撐著道:「奴家聽不懂公子說什麼。」
陸玄輕笑:「怎麼會聽不懂,前不久馮三老爺在紅杏閣見了英姑,不就是杜行首引見的嗎?」
提到馮錦西,杜蕊亂了心神:「馮公子和你說的?」
「算是吧。」陸玄語氣淡淡。
杜蕊神色狐疑:「公子能不能說明白,『算是』是什麼意思?」
陸玄挑眉笑笑,輕描淡寫道:「從他嘴裡問出來的。英姑是齊人,你們該不會以為這些見不得光的接觸就無人察覺?馮錦西那樣的紈絝子弟最是沒膽兒,不過是抓來一問,他就全說了。」
「他怎麼樣了?」杜蕊語氣中難掩急切。
陸玄定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會怎麼樣,那就要看杜行首了。」
「我要見他!」
「杜行首回答了我那個問題,自然能如願。」
杜蕊死死咬著唇,把好看的唇瓣咬出了血痕。
淡淡的血腥味令她清醒了些,神色更加堅決:「不見到馮公子,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沉默了片刻,陸玄點了頭:「行吧,我帶你去見他。」
穿過長長的走廊,杜蕊走進一個昏暗的房間。
馮錦西手腳被鐵鏈鎖住錮在牆上,頭髮披散,能明顯看到臉上、身上的血痕。
「錦西!」杜蕊情急脫口。
馮錦西吃力抬了抬頭,語氣緊張:「阿蕊,你怎麼也來了!」
一聲阿蕊,觸動杜蕊的心,她快步跑了過去。
離得近了,馮錦西受的鞭痕就看得更清楚了。
杜蕊眼淚掉下來:「錦西,你怎麼樣了?」
「我還好……他們把你也抓來了?」馮錦西忍著痛苦問。
杜蕊流著淚點頭。
「你放了她!你問的我都交代了,要抓也是抓英姑,你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娘幹什麼?」馮錦西對著陸玄喊。
陸玄嘴角微抽。
真沒想到馮橙她叔還有演戲的本事。
「人已經見了,杜行首是不是該回答我的問題了?」陸玄大步走過去,橫在二人中間。
杜蕊站得筆直:「我還沒有和他說完。」
陸玄皺了皺眉,側身讓開。
杜蕊淚眼朦朧望著馮錦西:「錦西,你還怪我嗎?」
馮錦西神色複雜,沉默許久後苦笑:「我不知道……」
杜蕊抽出煙粉色的帕子擦了擦眼淚。
「阿蕊,你就告訴他英姑下落吧,那我們就都能回去了。」
「我……我不能說……」珍珠般的淚珠一串串從眼角滾落,滑過杜蕊白皙的臉頰。
她拿帕子胡亂擦著,淚越流越凶。
「錦西,對不起,可我也沒有法子,這是我的命……」
陸玄冷眼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隱隱有些不安。
杜蕊說的這些話不太對勁兒。
她既然不肯吐露英姑下落,為何又說這些?
「錦西你別擔心,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會把你如何的——」
不好!
陸玄心一沉,快若閃電出手抓住杜蕊手腕。
馮錦西震驚的聲音響起:「杜蕊!」
杜蕊半仰著頭看著陸玄,眼角、嘴角往外淌血。
「馮公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放了他……」她又艱難看向馮錦西,「錦西,你還怪我嗎?」
「我——」馮錦西喉嚨中仿佛堵了石頭,說不出話來。
杜蕊淌著血的唇角微微勾起,往一側栽去。
「不怪了!」馮錦西脫口而出。
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杜蕊躺在地上,唇角凝固出一抹淺淡的笑。
馮錦西望著雙目圓睜一動不動的女子,喃喃道:「不怪了……」
她騙了他,把英姑帶進他的視線,讓他的人生從此顛覆。
而他也騙了她,在她臨死時還騙著她。
扯平了,不怪了。
「她怎麼會……怎麼會死?」馮錦西看向陸玄。
陸玄俯身探了探杜蕊鼻息,用手帕墊著手把落在杜蕊身邊的煙粉色帕子撿了起來。
「在她昏迷時派人檢查過,她口中沒有毒牙,身上沒有利器,應該是這條帕子藏了毒,剛剛她用浸了淚水的帕子擦拭嘴角,其實就把毒服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