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阿方斯洗完澡，就在陽台處乘涼，順帶看一看安德普交給他的、約翰德維特的來信。
「安德普先生那騙人的玩意，你也不攔著？」安端著熱牛奶走過來，放在阿方斯面前。
「如果他們冒險的買三個月甚至更長的投資，我當然會開口。」阿方斯笑著抬起頭來：「三個月內，擊鼓傳花之下，總能傳出去一些。」
「你不是說，賭人性的貪婪，每個人都會輸的很慘？」安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怕就怕，他們賺錢了，卻覺得還有賺錢的機會，又一次買進去。」阿方斯搖搖頭：「那時候，他們就輸定了。」
「你大哥跟伊薇特，十有八九是這樣。」安撇撇嘴道：「他們膽子大的要命！」
「我知道，要不然，尼爾怎麼會買三個月？」阿方斯笑眯眯回道。
「哦？」安倒是一愣：「這有什麼奧妙？」
「三個月一到，不管賺多少錢，他就大喊賠慘了，嚇唬也能把他們嚇唬得賣出去。」
阿方斯搖搖頭：「現在我持有四萬磅鉀鹼，應該是最大的莊家了，我不拋貨，就不會崩盤。」
「你哪來那麼多貨？」安一臉懵逼：「不是滿市場找不到貨？」
「我買走了，當然沒有那麼多貨。」阿方斯撇撇嘴道：「我從7利弗爾/磅買到現在，60利弗爾/磅，只要還在漲，我就會繼續買。」
「你這…我就看不懂了。」安越發糊塗了。
「我今天買60利弗爾/磅，明天就是61利弗爾甚至更多。」阿方斯回道：「我虧嗎？」
「…」安翻了翻白眼：「不虧，可你也不能賣，賣了就虧了。」
「誰說我賣了會虧？」阿方斯搖搖頭：「我是從7利弗爾開始買的，我的平均成本，現在才34利弗爾而已。」
「…」安翻了翻白眼：「那你就應該投資安德普先生的金融產品，正如你說的，只要你不賣，它就不會崩，不是嗎？」
「我買了，我就是風向標，沒人會從我手裡接貨。」阿方斯搖搖頭：「要不然，怎麼會像我說的那樣，我賣出去就會崩盤？」
這句話，倒是讓安皺了皺眉頭！
想一想也是，阿方斯現在的資金體量太大了，他遇到的難題是，他找不到可以投資的方向！
他投資了新農業，上千畝地，幾十萬利弗爾還用不完；就算把安妮瑪麗那幾千畝地全投資了，恐怕要不了一兩百萬。
而阿方斯有多少錢？以他的融資能力，幾千萬利弗爾都是常規操作…
有錢，卻找不到投資方向，使得他只能玩資本遊戲，跟VOC、跟整個荷蘭互相博弈，賭的都是幾百萬、上千萬的身家，贏了發家致富，輸了就一乾二淨！
就像現在，他就是鉀鹼的最大莊家，他卻還要繼續買入，維持自己的體量；另一方面，他卻在跟英國人合作，很可能最終賠錢出貨，用來換取更有價值的公爵爵位。
可明知道是刀尖上跳舞，阿方斯又不能不繼續玩，他的身上，背負的是整個加萊的命運！
有多少人是靠著阿方斯賺錢？又有多少人，是賺阿方斯的錢？他們只要一天不吃飯，就會先餓死幾十個窮人…
「等你把VOC拿下了，你又該買什麼？」安看著阿方斯，認真問道。
「荷蘭人找不到花錢的地方，就把它們變成奢靡的生活，變成藝術品，變成圩田。」阿方斯搖了搖頭：
「我們如果找不到花錢的地方，就建造更多的軍艦、擴建更大的軍隊，用戰爭來消耗財富；
我們揮霍掉的是註定要揮霍的財富，留下的，卻是可以創造更多財富的土地跟人口。」
安歪著頭，認真的看著他：「這麼說來，你已經找到方向了？」
「沒錯，我那天靈機一動，想到了黑旗飄揚的計劃，再然後，我就想到，真正的黑旗飄揚。」
阿方斯笑了起來：「如果有一天，七海之上，都是我們的黑旗，會是怎樣的盛景？」
安想了想，笑了起來：「聽起來很不錯？」
「當然不錯，只要黑旗還在，德莫勒家族就會在。」阿方斯笑道：
「一百年，也許兩百年，而更遠的，也許我們的後人里，出了個比我更優秀的天才呢？」
「看來你今天的心情真不錯。」安笑眯眯的看著他手裡的信：「茱莉亞的？」
「約翰德維特的。」阿方斯翻了翻白眼：「你一晚上，就想到茱莉亞？」
「我知道不是她，安德普先生不會傻到，在我的面前給你茱莉亞的信。」安眨了眨眼睛回道。
「我給約翰德維特寫信，說願意拿加萊可可配方換西印度公司的50%股份。」阿方斯笑道：
「他被我騙的次數多了，現在不想咬鉤，說願意按250萬荷盾的錢、下加萊可可的訂單。」
「用加萊可可換西印度公司50%股份？」安一臉古怪：「那他不是虧得更多？」
「他想一口氣買入大量的加萊可可，將黑死病徹底消滅。」阿方斯笑道：「我沒什麼意見，只是他忘了，可以消滅黑死病，卻沒辦法消滅壞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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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提醒他。」安眨了眨眼睛：「你還可以給加萊可可漲價！」
「先討價還價才行，250太難聽了，砍到一百萬再成交…」
…
隔天早上，傑拉德跟霍根霍科突然到訪。
那天晚上，安德里斯實在沒招了、轉頭對霍根霍科使出賄賂之策，隔天一早，就讓傑拉德帶著霍根霍科去看了房子。
那是一棟位於城北圩田區的新建大宅，大概有600荷尺（約50平）的建築面積，足足五層的建築高度，算是特別有荷蘭特色的豪宅！
巧的是，霍根霍科還真了解過附近的房價，這麼一棟小樓，最少也得值七八千荷盾，這可是安德里斯給喬安布勞的兩倍！
老實說，霍根霍科很難拒絕這份好處，他大概要為阿方斯工作8到10年，才能賺這麼多；如果房價繼續上漲，沒準是10年甚至15年，那會兒他都快死了…
可他又不想接下這份好處。
阿方斯給他出了主意，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一個受人矚目的政治新星，等名望夠了，有的是人給他送錢！
最終，霍根霍科選擇了暫時拒絕，他跟傑拉德直說了，等他們從加萊回來，他再考慮是否接受這份禮物。
這可真把傑拉德愁壞了：八千荷盾的房子，坦白說，現在的霍根霍科，根本不值這麼多！
可他們高估了霍根霍科的價值，而霍根霍科，也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可以想像，如果傑拉德繼續加價，不但虧的更多，而霍根霍科也未必因此而滿足…
湖畔，新建的孔雀圍欄。
阿方斯手裡捧著一小把小麥，往圍欄里一撒，幾隻孔雀便爭先恐後的擠過來，把地上的小麥吃得乾乾淨淨！
「傑拉德先生，您府邸養這些動物麼？」阿方斯又抓起一小把小麥，往另一個位置撒去。
「呃…養的，我父親養一些鳥兒。」傑拉德嘿嘿一笑，跟在阿方斯身邊，一邊走一邊笑道：「可比不上您這些孔雀…」
「養動物好啊…」阿方斯笑眯眯的，又撒出一小把小麥：「您瞧，這孔雀跟人也沒什麼區別，哪裡有吃的，就聞著味跟到哪去…」
「呃…」傑拉德眨了眨眼睛：「您…說的是！」
「您再看，這麥子很少，孔雀的胃口卻很大，有的吃得更加雄壯，有的餓的發慌。」阿方斯瞟了他一眼：「久而久之，就難免打架。」
「呃…」
「作為主人，我喜歡的是它們優雅的姿態，我希望它們一直維持這份光鮮。」
阿方斯笑眯眯的說道：「如果它們打架了，這份美好就會被破壞；損失的，就是我的利益了，您說呢？」
「呃…是…您說的是…」傑拉德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所謂的孔雀，大概是指他們跟霍根霍科、甚至是跟奧蘭治派、跟皮特；而他們打架，影響的就是阿方斯的利益！
霍根霍科、皮特畢竟是家養的孔雀，他們的光鮮不僅受他們本身的能力、還受阿方斯的能力所庇護；
反觀比克家族，他們最多只是一隻亂入的野生孔雀，吃一點小麥沒什麼，為了小麥打了家養的孔雀，那阿方斯恐怕，就要請他們吃大棒了！
那比克家族，是選擇回到野外、自己覓食？還是選擇留下，成為家養的孔雀？
「那您說，我應該給足夠的小麥，讓它們根本吃不完，還是應該，把它們分開關起來？」阿方斯又撒了一把小麥，似笑非笑問道。
給小麥，這些孔雀吃得腦滿腸肥，是會竭力的為阿方斯表演，還是會覺得無論是否表演都能吃飽、從而更加懈怠？
而關起來，這些孔雀當然會變得更老實，可它們離開了種群，沒有了爭奇鬥豔的欲望，又是否會繼續表演呢？
「我覺得…應該給更多的小麥…」傑拉德擦了擦額頭，尬笑著回道：「只要它們吃飽了，就沒有鬥爭的必要，不會鬥爭，就不會損害您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