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勒老爺,您來了?」老阿爾看到阿方斯進門,連忙上前一步來打招呼道:「您要的平板玻璃已經做了一半了,下午給您送過去。」
「這是做好的?」阿方斯走過去拿起一塊橢圓玻璃板,還行,沒氣泡也沒有裂紋,看起來也很透,就是不知道到底平不平…
「是,一共已經做好十三塊了,但還沒打磨,也擔心有損耗,多做幾個備用著。」老阿爾尬笑道,阿方斯可是說了要最好的,錢不是問題,所以他打算把阿方斯要的10個玻璃板變成20個,價格也是按瓶子算,一個2利弗爾不打折!
「為什麼不直接用玻璃液倒上模板去壓平?」阿方斯問道。
「瞧您說的,這玻璃一倒出來它就有氣泡了,只能吹瓶子,要不然它就是個餅。」阿爾尬笑著回道。
「阿爾,你這工坊沒多少生意了,我買下來吧,你開個價,我依舊聘用你當大匠。」阿方斯笑道:「上次你不肯答應,所以我不得不去請了一幫陶瓷工匠,下次等我請到玻璃工匠,你就沒生意了。」
「這…奧通老爺來找過我,讓我歸入他的商會。」老阿爾尷尬道:「我欠了他很多人情,這沒辦法不答應。」
「弗朗西斯先生?那沒事,他的商會很快會加入我的商會了。」阿方斯也沒想到弗朗西斯的速度這麼快,一下子深入加萊的各行各業開始招攬人手加入自己了,不過這也可見地頭蛇在本地的影響力,自己是大客戶,而且幾次三番找老阿爾,這貨愣是不願意賣身給自己打工,結果弗朗西斯一開口就搞定了。
「弗朗西斯先生跟您?」老阿爾一臉懵逼。
「原來我們鑄炮也會有氣泡,解決辦法很簡單,就是在熔爐底部開管子倒下熔液,就沒有氣泡了。」阿方斯小小的提議了一句。
「是這樣嗎?那還要改造這個熔爐啊,這可要好多錢。」老阿爾就開始有些捨不得了。
阿方斯也沒說什麼,等老阿爾的工坊加入共濟會後,自己馬上把它拉出來改造成大型玻璃工廠,有的做玻璃用具,有的就專門做鏡子!想到這兒他又問道:「你這麼吹瓶子,這最大能做多大?」
「這就是最大的了,我前面吹了好多次都吹不滿,沒辦法只能多加料,然後靠鐵軸給它推滿了。」老阿爾有些無奈道,這莫勒老爺是不把人當人啊,還想弄更大的瓶子給自己吹?
「我加錢呢?」阿方斯又道。
「呃…加多少?」老阿爾咽了咽口水問道。
「這些是多少錢?」阿方斯指了指那些成品的玻璃板問道。
「2利弗爾,您可別嫌貴,雖然您就看到平板,可您也看到了,我就是當瓶子吹的,它就得按瓶子算錢…」老阿爾喋喋不休道。
「我可以最多出到5利弗爾,你最大能吹多大?」阿方斯問道。
「嗯?」老阿爾睜大了眼睛,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後才勉強道:「我可以吹大一倍的瓶子,但到底能多大,我也不清楚。」
阿方斯略微思索,便知道他也就只能把底部最多再吹大三分之一,只靠這樣是不可能做大塊玻璃的;可浮法玻璃他也不懂,以後可以試,但目前還是算了。他便點點頭又搖搖頭,想了想才道:「先這樣吧,這些我先帶回去,你接著吹,我用了好不好,回頭再看要不要加訂單,你也不用磨了,磨花了我沒法用。」
「誒,行,您帶走。」老阿爾一下子就知道又是平板玻璃又是不打磨,那肯定是想搗鼓鏡子,難不成這弗朗西斯先生真的會跟他合夥生意,所以才來收購自己的工坊?那自己不是虧大發了?好好的一手合作人變成給奧通家族打工了?!!
拿著十三塊玻璃,阿方斯就坐著馬車回了宅子,讓阿爾弗雷德給自己找了蠟燭、大陶瓷湯盆,又找了三腳架、木柄銅鉗、棉布,拿上錫箔、錫錠到了後院荒地,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制鏡大業。
把湯盆放在三腳架上放好,點上蠟燭開始燒著,這才找放上幾張錫箔,燒到錫箔開始融化成錫水了,阿方斯才又放上錫錠繼續融化,同時把棉布往地上鋪好,用銅鉗試著夾玻璃往棉布上放。
試了幾次掌握好力度,錫錠也都融化了,阿方斯才用銅勺把浮膜撈出,繼續加入錫錠,如此幾次,半個湯盆里全是純度極高的錫水了,他才夾著第一塊玻璃從邊上斜刮著粘上一層錫水。
結果很尷尬,根本不粘錫,大半的錫水直接往下掉,阿方斯不得不第二遍、第三遍,足足掛了六遍,才把一面玻璃全掛上錫水,在一旁略微冷卻了,才鋪到棉布上去,自己上前去試著照鏡子。
鏡子確實成型了,但首先這玻璃是阿方斯選了看起來最不平的一塊,所以它確實變成了哈哈鏡,另外因為掛漿次數太多、厚度也不均勻,所以上面錫膜紋理清晰,換句話說,簡直斑斕滿目…
不著急,第二塊玻璃上去。這一次如何掛漿阿方斯就有經驗了,首先要稍微浸泡一下,讓邊上也掛漿,然後在邊緣掛漿成功後再慢慢變化搖動掛漿的幅度,確保最終提出液面的時候,整個鏡面一次掛漿成型!
依舊是毋庸置疑的哈哈鏡,只是角度不那麼明顯,起碼中心部分不變形,另外掛漿的紋理已經很少了,只是取而代之的出現一些皺紋,這讓阿方斯想了老一會兒才明白:熱脹冷縮,原因就在於溶液沒流乾淨就已經凝結了,所以才會起皺。
不得已,阿方斯只能耐心的摸索著一次又一次的製作鏡子,一直到第九個,他才作出了一個成功的鏡面:平整無弧度、掛漿無紋理、鏡像清晰不變形的橢圓鏡子!
「安,你的禮物有了。」一下子鬆了一口氣的阿方斯連忙用棉布把它包好先放到一邊,想一想又把蠟燭滅了,親自護送著這塊成功的鏡子到自己的書房鎖起來,然後才回來繼續製作新的鏡子。
畢竟已經成功了一次,成功的經驗就足以讓後面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前面一直到第九塊才成功,但後面四塊鏡子就成功了三塊,這甚至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要知道,他甚至做好這十三塊鏡子就成功一塊的心理準備…
「看來錫汞齊是用不上了。」阿方斯不由感嘆道,站起身又想到有紋理的那些鏡子,要不要試試錫汞齊?畢竟那會把多餘的錫水融化掉!
「阿爾弗雷德先生,來,讓人把這兩面鏡子分別送到德賽家跟莫蒂家,但不要告訴他們是我做的。」阿方斯抱著後面成功的三塊鏡子跑了過來,然後遞出兩塊鏡子,又繼續道:「另外這一塊你幫我收好,如果後面我作出新的鏡子來了,就把它給阿爾芒;如果我沒有,你就當沒這回事。」
「好的老爺。」阿爾弗雷德也沒想到阿方斯真的鼓搗出鏡子來:「您不給安小姐留一塊?」
「留了,第一塊呢。」阿方斯擺擺手又繼續道:「哦,第三塊不用給阿爾芒了,就給亞索,他孫子快出生了,這是生日禮物。」
阿爾弗雷德感覺如果阿爾芒在這兒,肯定得被阿方斯的態度氣哭!這麼一塊質地精良的鏡子,威尼斯可是要賣一塊150利弗爾,而阿方斯就這麼送給一個孩子當生日禮物,而且還不給他!
「對了,從莊園來的人手中,有鐵匠或者錫匠學徒嗎?」阿方斯又開口問道,莊園是自有鐵匠跟錫匠的,畢竟一些常用的農具、鐵鍋跟錫器還是要靠自產供應。
「有一個錫匠學徒。」阿爾弗雷德點點頭回道,他本來就是要讓這個學徒去給阿方斯打下手的,誰知阿方斯自己就給弄好了:「我早上還讓他去買一些用具準備給您幫忙,鉗子、銅勺甚至坩堝您都是拿的廚房的東西在弄,而且也沒有皮護裙,這很危險。」
「那好,一會他來了,你讓他到後院給我幫忙。」阿方斯點點頭,又去把水銀拿來,準備給兩塊面板平坦但掛錫不好的玻璃用錫汞齊制鏡法來變廢為寶…
「老爺,您找我?」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提著一個小包拿著兩個皮護裙走了進來,出人意料,這貨竟然還是阿方斯認識的!
「扎克?」阿方斯愣了一下,這不是以前小阿方斯的跟班之一?
「嘿嘿。」扎克撓了撓頭,把皮護裙遞給了阿方斯笑道:「老爺您去亞眠讀書的時候,我就去給老沃德曼(莊園的錫匠)當學徒了,您這次招工,我馬上就過來了。」
「來,先給我把這些廢玻璃的錫水重新熔下來。」阿方斯指了指剩下的七塊確定為廢品的平板玻璃道。
「啊?哦。」扎克連忙上前去,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開始拿出來,一個小坩堝,兩個大小銅鉗跟兩個石勺,又圍上皮護裙,紮起袖子來,把阿方斯架在三腳架上的湯盆連同上面的錫水一塊鉗下來,換上自己的小坩堝道:「您瞧我的吧,看看我這些年學了…這不是鏡子嗎?老爺,溶了?」
「溶了,不要了。」阿方斯擺擺手道。
「這…這很好啊!」扎克指著那廢鏡子道:「雖然貼的不齊,可以修一修啊,我給燒化了重新刮平?」
「沒必要,是玻璃不好。」阿方斯擺擺手道:「熔下來,我拿玻璃去找玻璃工坊退貨。」
「啊?哦。」扎克這才心疼肉疼的把玻璃給架在小坩堝上方,用銅鉗夾著一根蠟燭在玻璃沒有掛錫的一面開始加熱,那融化的錫水開始留下來,卻依舊有掛的嚴實的,滲進玻璃裡頭沒有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