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製作如此巨大的鏡子，倒不如，只採購巨大的玻璃，建設一個玻璃亭子？」科爾貝爾小聲提議道，一塊1平方米的鏡子要1500利弗爾，而一塊1平方米的玻璃，它最多就值150利弗爾…
聽起來很離譜，但這年頭的鏡子價格，就是這麼離譜；最離譜的是，全世界，也就加萊能生產這麼大的鏡子…
「這可不行，如此巨大的玻璃，豈能用來製作一個可笑的船燈？」路易十四搖搖頭：「要建，也要建一個鏡子亭、不，鏡子廳、不，鏡宮！」
「陛下！這肯定是不行的！這樣一塊鏡子，就需要上千利弗爾，如果建設一個鏡宮，恐怕要花費上百萬利弗爾…」科爾貝爾嚇得臉都綠了！
「錢不是問題，從來不是。」路易十四搖了搖頭：「馬扎然公爵大人上次進宮，已經跟朕說了，土倫港也可以發行城市債券，他願意認購一百萬利弗爾。」
科爾貝爾就差一口老血噴出來！馬扎然公爵是來借錢給路易十四的嗎？他是來要包稅合同跟火炮訂單的…
「馬扎然公爵大人的刀子，可是很鋒利啊！」維勒努瓦公爵在旁邊補了一句。
「哦？」路易十四轉過頭來：「此話怎講？」
「國家從加萊採購的火炮非常耐用，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軍團的火炮炸膛，也不需要補充新的火炮；
而公爵大人的火炮則正相反，每年都有炸膛的火炮，即便他的火炮便宜些，但每年需要補充的數量，非常多。」維勒努瓦公爵笑呵呵的給馬扎然公爵捅了一刀。
馬扎然公爵本就與勒泰利埃公爵往來甚密，他不捅刀子，那才叫不合理；但他能捅刀子，也確實是馬扎然公爵總是恰爛錢。
事實上，也並非馬扎然公爵的火炮質量真有那麼差，而是故意為之；讓一些軍團的炮兵添加超量的火藥，將火炮炸膛；這樣一來，他可以回收銅炮重鑄，壓根沒多少成本，卻能血賺一門新火炮的訂單。
而阿方斯的火炮呢？阿方斯老爺主打一個堅固耐用，自然不屑於炸自己的火炮恰爛錢；再說了，他交付的都是鐵炮，炸膛也沒有回收價值，沒有馬扎然公爵賺的多…
但現在嘛，恰爛錢的馬扎然公爵，就算用「粗製濫造」這個標籤，把自己釘死了…
火炮老是炸膛，跟刀子鋒不鋒利，有什麼必然關係嗎？路易十四沒聽明白其中的潛台詞，但他至少聽明白了，馬扎然公爵給的火炮很垃圾，會影響大法蘭西炮兵的穩定發揮。
「我們現在的火炮，都是從加萊採購的？」路易十四看向科爾貝爾。
「海軍的火炮，依舊是自行鑄造。」科爾貝爾低著頭回道：「加萊還沒辦法鑄造法制16磅以上口徑的火炮。」
「皇家火炮廠的火炮質量…」路易十四皺了皺眉頭：「我記得…還不如馬扎然公爵大人？」
「呃…」維勒努瓦公爵眨了眨眼睛，科爾貝爾就率先開口了：
「馬扎然公爵大人鑄造的火炮，確實比皇家火炮廠要好一些；不過，他也只能鑄造20磅跟24磅口徑火炮，更大的28磅跟32磅口徑，只有皇家火炮廠能鑄造。」
「我們鑄造的最大口徑才32磅？」維勒努瓦公爵眼皮一挑：「現在主力戰艦的火炮，可是36磅甚至42磅了，英國人都鑄造出60磅口徑的艦炮了！」
「什麼？！！」路易十四頓時跳腳：「不行！我們也必須鑄造出36磅艦炮跟42磅艦炮！」
「這個…陛下…我們…我們並沒有相關的鑄炮技術…」科爾貝爾頓時尷尬了：「荷蘭人願意出售36磅艦炮給我們，這也就夠用了…」
「我們必須鑄造出36磅艦炮！」路易十四斬釘截鐵回道。
「沒錯，我們連世界最大的鏡子都能做出來，沒道理鑄造不出世界上最大的火炮！」奧爾良公爵也在旁邊幫腔。
「沒錯！」路易十四正要說什麼，突然又把目光飄向維勒努瓦公爵，把自己到嘴邊的話，反倒是吞了回去！
「加萊能做出世界上最大的鏡子，是因為他們的制鏡技術，從來都不比威尼斯差…」
維勒努瓦公爵踟躕著、小心翼翼的開口：「但加萊那邊，現在離36磅艦炮太遠了！」
「這個…」路易十四就更糾結了。
他剛剛把到嘴邊的話吞回去，是不希望自己提議讓阿方斯研製36磅艦炮，顯得自己不得不求他幫忙；可維勒努瓦公爵這句話，就太傷人心了，直言阿方斯根本做不到…
「我們可以讓皇家火炮廠試著研製36磅艦炮，但這樣一來，28磅跟32磅艦炮的產量就會下降…」科爾貝爾小心翼翼回道。
「那就讓馬扎然公爵大人來試著鑄造28磅跟30磅艦炮，讓加萊那邊，也要儘快研製出20磅甚至是24磅艦炮來。」路易十四大聲回道。
「這恐怕是不行的。」維勒努瓦公爵立刻出來說話了：「加萊的火炮工坊是民用火炮，授權讓他們生產20磅甚至是24磅炮，這非常危險。」
「什麼樣的危險？」路易十四眉頭一皺。
「研發更大口徑的火炮，會給火炮工坊帶來更大的成本，如果沒有足夠多的訂單…」
維勒努瓦公爵欠身一禮：「老臣以為，他們會偷偷的出售火炮給外國人。」
「加萊的鑄炮技術是很不錯的，而且20磅跟24磅炮，並不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奧爾良公爵皺了皺眉頭：「我們要考慮國家的需求。」
「不，公爵大人考慮得很對。」誰知，路易十四卻擺擺手，止住奧爾良公爵的話：
「這樣吧，授權給德?莫勒子爵，允許他的火炮工坊開始鑽研、鑄造20磅艦炮；
但相關技術需要提交給皇家火炮廠，他們的模具也是如此，只有在國家需要時，才允許他們生產這些20磅艦炮。」
「這…是，陛下。」科爾貝爾連忙躬身一禮。
「把皇家火炮廠的28磅艦炮的圖紙給馬扎然公爵大人，讓他的鑄炮工坊開始為國家鑄造28磅艦炮，至於皇家火炮廠，即日起，他們要全力攻關，研發出36磅艦炮。」路易十四再次指示道。
「陛下，若是如此，何不讓加萊直接使用馬扎然公爵大人的圖紙，去鑄造20磅艦炮？」科爾貝爾奇怪問道。
「想來，陛下想要的是，加萊鑽研出更加高超的艦炮吧？」維勒努瓦公爵笑了起來：
「20磅艦炮已經是次主力炮了，陛下，不如授權他們…研發到24磅？畢竟24磅艦炮才能擊穿一級戰列艦的船殼。」
「不，先研發出20磅艦炮吧。」路易十四搖了搖頭，又指了指科爾貝爾：「朕記得，德?莫勒子爵正在新建一艘戰列艦？」
「是的，陛下。」科爾貝爾欠身一禮。
「告訴他，這艘戰列艦，不，所有在他船廠建造的戰列艦，所需的20磅艦炮，朕都從他那裡訂購；
朕只有一個要求，造出法蘭西最好的20磅艦炮，如果他能把它造成全世界最好的，朕就授權給他，研製24磅艦炮！」路易十四深呼吸一口氣，大膽的給出允諾。
他確實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麼一句話的。
一旦阿方斯跟安妮瑪麗的私生子出世，這樣一個血親親王，有錢有封地就很嚇人了；還能自己搞大口徑火炮，那還不造反，就該天打雷劈了吧？
還好，路易十四自認為還足夠年輕，至少能再當三十年國王，有足夠多的時間、辦法，把自己這個小外甥養成廢物…
「這…是，陛下！」科爾貝爾又是深深一禮：「但是…陛下，加萊的火炮太貴了…」
「比馬扎然公爵大人的火炮還貴？」奧爾良公爵似笑非笑問道。
「同樣是法制16磅艦炮，阿方斯先生的鐵鑄炮是1200利弗爾/門，銅鑄炮是1800利弗爾/門，而馬扎然公爵大人的銅鑄炮是900利弗爾/門。」
科爾貝爾弓著腰回道：「而英國人、荷蘭人的18磅艦炮，都是800-1000利弗爾/門。」
「那阿方斯先生的16磅艦炮，是世界上最好的同口徑艦炮嗎？」奧爾良公爵問道。
「是。」這一點，科爾貝爾無需思考，就可以大聲回答。
「那就沒問題了，1200利弗爾，也不是特別貴嘛…」路易十四回道，言下之意，1800利弗爾/門的銅炮，就很貴了…
「陛下，老臣突然有個新的想法。」維勒努瓦公爵突然開口道。
「哦？說來聽聽。」路易十四回過頭來。
「不如讓加萊那邊，把16磅艦炮的圖紙交給馬扎然公爵大人，讓馬扎然公爵仿製16磅艦炮，研製更好的20磅艦炮？」維勒努瓦公爵眨了眨眼睛：
「再讓加萊那邊也開始研製20磅艦炮，如果最終，馬扎然公爵率先研製出更好的20磅艦炮，則把圖紙給加萊；如果加萊率先研製出20磅艦炮，他們的研發成本，就由馬扎然公爵大人承擔？」
「馬扎然公爵大人會接受嗎？」路易十四皺了皺眉頭，看向科爾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