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霍根霍科走後,約翰德維特便把阿方斯的信又看了一遍。

  他絕不相信,阿方斯的信,會有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

  沒錯,硫磺、鉀鹼的禁運,會給英國人一個重創;但…這份獲利實在太小了!

  約翰德維特只允諾給阿方斯5萬磅的鉀鹼,就算阿方斯全按十倍價格賣出,他也只能賺一百萬利弗爾;對於阿方斯來說,這很多嗎?

  更別說,阿方斯為什麼選在這時?選了霍根霍科來告訴自己?他相信,裡面一定還有更深的含義!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大議長先生,加斯帕?菲格先生到了。」

  「哦…好,請他進來吧。」約翰德維特手裡依舊拿著信,再度琢磨起來。

  房門打開了,加斯帕?菲格走了進來,他是國債利息的發放者,這次約翰德維特約見他,就是為了探討、降低國債利率的事。

  事實上,荷蘭人的國債利率已經很低了,眼下只有4%的年利率;但約翰德維特還想更低,他希望降低到3.5%甚至是3%!

  作為歐洲最富有的國家,荷蘭的國債超過1.6億盾,而他們的年財政收入,只有一千萬盾;從比率來看,負債需要16年財政收入來償還的荷蘭人,負債率比法國還高…

  「下午好,尊敬的大議長先生。」加斯帕走近幾步,一眼就看到約翰德維特放在桌子上的信封,上面的封泥有一個貴族印章,很顯然,這是某位外國貴族的來信!

  「請坐,加斯帕先生。」約翰德維特這才放下手中的信:「請您過來,是想討論一下,是否存在壓低國債利率的可能?」

  「是這樣的,大議長先生,國內的利率其實已經非常低了…」加斯帕露出尷尬的神色:

  「就在最近,法國巴黎、里昂、波爾多跟加萊都推出年利率為9%城市發展債券,很受歡迎,國內很多人都跑去買他們的債券了…」

  約翰德維特確實聽說了。

  事實上,環北海地區,不只是法國的國債利率高,英國的國債利率也很高;不過呢,英國早在去年開始,就推動了利率改革,接下來只發行年利率為8%的新國債。

  更重要的是,荷蘭人就快跟英國人打仗了,很多小市民並不樂意繼續持有英國國債,這也是約翰德維特企圖降低國債利率的原因。

  但現在,法國人突然發了城市發展債券,而且利率是環北海地區最高的9%!如果說,是買法國國債,那荷蘭人不會感興趣,誰都知道,法蘭西的國王是啥德性。

  但現在,他們買的是城市債券,巴黎、里昂、波爾多跟加萊,這四個荷蘭人最多的大城市,他們的經濟景氣度,荷蘭人都心知肚明;

  這些城市能賺錢,債券的償債能力、支付利息的能力,就大大提高了;相比之下,冒一點小風險就能拿9%利率,跟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卻只能拿4%利率相比,很多人都願意冒險…

  「但眼下,國家財政壓力已經很大了,4%利率之下,國家每年要拿出高達650萬盾的國債利息,這占到國家收入的65%!」約翰德維特皺下眉頭:

  「這樣的財政負擔下,國家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改善國家經濟,這對全體國民都沒有好處。」

  「大議長先生,您說的我都懂,但我們不能這麼說。」加斯帕搖搖頭:

  「國民會問,為什麼國家會有如此多的負債?很顯然,是因為戰爭;但這是奧蘭治家族的問題嗎?不是,這是我們第一次英荷戰爭失敗了的問題;

  試想,到了那個時候,一半的國民希望發起戰爭,改變我們的狀況,另一半國民希望停止戰爭,趕緊降低國家負債,您又該怎麼辦?」

  加斯帕的話,不無道理。

  荷蘭的國民就一直處於撕裂狀態:對現狀不滿的,巴不得來一場戰爭,搏一把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而更多的,卻是得過且過,能混一天是一天,犯不著以命相博…

  「但國家的債務,已經到了不堪重負的時候了。」約翰德維特嘆了一口氣:「您也看見了,VOC現在官司纏身,財政收入受到極大的衝擊…」

  「這個…大議長先生,您不覺得?這個官司很古怪麼?為什麼法院不直接駁回呢?」加斯帕奇怪問道。

  「您莫非忘了?我就是律師出身,這個官司從一開始,它就是說不通的。」約翰德維特搖搖頭:

  「但不是說這個官司它不能受理,恰恰相反,它觸及了很多我們法律的漏洞。」

  「漏洞?」加斯帕奇怪問道。

  「沒錯,漏洞。」約翰德維特嘆了一口氣:「很多很多漏洞;

  比如說,皮特先生對阿方斯的艦隊在戈雷島事件中的損失作出賠償,從法律定性上,他是付了全部責任金,但他承認對此承擔所有責任了嗎?

  再比如說,阿方斯先生聲稱的這位桑海帝國的王子,他真實存在嗎?他真的有那麼多財富嗎?阿方斯先生為什麼沒有拿出證據?」

  「呃…既然如此,不是更應該駁斥這個案件?」加斯帕奇怪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那我問你,為什麼這麼不合理的案件,他值得受理呢?」約翰德維特反問道。

  「呃…不知道。」加斯帕回道。

  「因為它證明了我們的法律更具有優越性。」約翰德維特嘆了一口氣:「在法蘭西,這樣的官司也能受理,然後阿方斯先生花一大筆錢,最後讓自己贏了;

  那樣的後果是什麼?就是…法蘭西會強迫VOC對阿方斯先生作出賠償;如果VOC拒絕,那VOC就會被迫退出法蘭西市場,VOC在法蘭西的資產也會用來償還阿方斯先生的損失。」

  「呃…」加斯帕頓時無語,還別說,法蘭西人真敢這麼幹;畢竟對他們來說,與其賣面子給VOC,何不賣面子給阿方斯呢?

  「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受理,還要堂堂正正的、用無可辯駁的理由讓VOC贏下官司。」約翰德維特回道:

  「否則,理不能服眾,這個官司就會在法蘭西重新起訴,到那時候,即便是我們的政府,也沒辦法干預判決!」

  這確實是約翰德維特最頭疼的地方。

  要是阿方斯一開始,就直接在法蘭西上訴,就算阿方斯贏了,荷蘭人也可以說他們是作弊,勝之不武;再由政府出面,把這件事上升到國家層面,最後以極低的代價緩和此事。

  但阿方斯先來荷蘭起訴,那荷蘭要是隨手就判他一個敗訴,那就輪到阿方斯說荷蘭人作弊、勝之不武了;到那時,法蘭西政府就會出面,迫使VOC付出極大的代價,還法蘭西一個體面。

  正因此,荷蘭人必須受理,還要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既要贏得漂亮,又要照顧雙方的顏面;避免阿方斯輸不起、或者法蘭西人輸不起,到時候又搞出一堆么蛾子。

  「照您這麼說,這個官司,怕是沒那麼快結束,對VOC的衝擊,也不會很快消除…」

  加斯帕眉頭皺的更深了:「正如您說的,這會導致國家的收入下降,難道政府不能想辦法,對VOC加以扶持?」

  約翰德維特頓時無語。

  他怎麼對VOC加以扶持?別的時候還行,現在他要爭取競選啊!在這個節骨眼去支持VOC,不是去撩撥阿方斯的虎鬚?

  「您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學習加萊的模式,推出我們的承兌券呢?」見約翰德維特不說話,加斯帕又想出歪主意。

  還別說,自從阿方斯順利推出承兌券後,這種自己印錢自己花的快樂,是個人都眼饞;這不,法蘭西就有不少人學著阿方斯推出承兌券,就連英國人、尼德蘭也試著要搞承兌券。

  這看到別人都搞了,加斯帕自然也想搞,甚至覺得,荷蘭來搞這東西,比誰都強,也會比誰都成功。

  「承兌券?」約翰德維特眉頭微微一皺:「可是國內並不缺乏金銀,貨幣沒有短缺。」

  約翰德維特還是看得明白的,阿方斯推出承兌券,是由於法蘭西的小面額貨幣嚴重短缺;市面流通的銅蘇,還充斥著亨利四世時代、甚至是瓦盧瓦王朝時期的鑄幣。

  此外,承兌券的面值極小、小到沒什麼仿製的價值,這也是能大量流通的原因;更別說,阿方斯發行的承兌券數量也極少,別看正從加萊向周邊城市外溢,其實總發行量還不及一百萬利弗爾。

  但如果荷蘭來發行承兌券呢?發少了,屁用也沒有;面值發太小了,還不如直接鑄幣,至少能賺一筆鑄幣稅。

  再就是荷蘭並不缺錢,他們缺的是人口;法蘭西有兩千萬人口,年稅收6000萬利弗爾,而荷蘭只有兩百萬人口,年稅收1200萬利弗爾,這使得荷蘭人的賦稅壓力是法國人的兩倍。

  沒錯,荷蘭人比法國人有錢,但最有錢的荷蘭人安德里斯,他的全部身家還沒有阿方斯的一半,比起馬扎然公爵,那更是連人家一成都沒有…

  「承兌券如果以國家名義發行,不就是超低息的國債了麼?」加斯帕一句話,為約翰德維特打開了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