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勞家族的喬安?布勞先生，阿姆斯特丹的市議員。」約翰德維特回道。
「你會不會聽錯了？他應該是在幫你爭取選票吧？」小伊萊亞斯一愣。
「我也希望，我是聽錯了。」約翰德維特搖搖頭回道。
「布勞家族已經為VOC服務幾十年了，在這個時候…」小伊萊亞斯皺緊眉頭，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突然又臉色一變：「安德里斯不是在阿姆斯特丹嗎？」
「不是他告訴我的。」約翰德維特嘆了一口氣，頓時，連小伊萊亞斯也沉默了。
背刺他們的，竟是自家大舅子？！！
這兩個人都不是傻瓜，喬安?布勞要競選的消息，都傳到海牙來了，安德里斯不可能一無所知；可他卻沒有給約翰德維特打招呼，更加不會去干預此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也是推動者！
「肯定是傑拉德這小子，看他濃眉大眼的，沒想到跟咱們玩小心眼？」小伊萊亞斯一下子就猜到是誰幹的！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約翰德維特想了想問道。
「去多德雷赫特呀！我不是說了？我得去處理曬鹽工場的事。」小伊萊亞斯淡定回道。
「…」約翰德維特頓時無語。
但，這就是小伊萊亞斯…
對他來說，共和派跟奧蘭治派之間，他堅決支持共和派，但訂單跟共和派之間，他堅決選擇訂單…
這也是約翰德維特兩次選擇說客，分別選了皮特跟傑拉德、而不是小伊萊亞斯的原因；他的身段沒有安德里斯那麼靈活，但比安德里斯還死要錢！
「等我從多德雷赫特回來，我找個時間去一趟阿姆斯特丹吧。」總算，小伊萊亞斯沒有傑拉德那麼不靠譜。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不如我讓伊莉莎白請安德里斯過來，去我家裡喝一杯？」約翰德維特想了想回道。
「你請他過來，他肯定把藉口都想好了，我必須突然去，讓他老實交代才行。」小伊萊亞斯搖搖頭，他比約翰德維特更了解對方。
「這麼多天了，他早就找好藉口了。」約翰德維特搖搖頭：「讓伊莉莎白跟他說說，至少他會說一部分真話。」
「你如果相信他，就這麼辦吧。」小伊萊亞斯擺擺手道：「明天晚上吧，我會趕回來的。」
「那行。」約翰德維特點點頭：「我得把傑拉德也叫上，看看這小子怎麼給我個交代。」
「你說，安德里斯為什麼要這麼做？」小伊萊亞斯摸了摸下巴：「他在VOC的股票還沒我多。」
約翰德維特也皺起眉頭，小伊萊亞斯說的不錯，一切反常行為都是有動機的，那安德里斯的動機是什麼？
沒錯，也許背刺他們，可以抱上奧蘭治家族的臭腳；可他連妹妹都嫁給自己了，他還能跟奧蘭治家族的關係更鐵？再說了，奧蘭治家族能給他的，還能比自己給的多？
「不對啊…他好像在阿姆斯特丹待了一個月了吧？我以為他要離開了，怎麼一直沒走？」小伊萊亞斯又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安德里斯的老巢早就挪到漢堡去了，阿姆斯特丹現在又有黑死病在肆虐，有那閒情雅致在阿姆斯特丹窩著，幹嘛不回漢堡多賺點錢去？
小伊萊亞斯一句話，讓約翰德維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一個月下來，安德里斯都在阿姆斯特丹幹些什麼？VOC的官司越來越不理想，他在幹什麼？黑死病在肆虐，他又在幹什麼？
「不行不行，我還得給雅各布寫信，他也在阿姆斯特丹，安德里斯在幹嘛，他應該知道。」小伊萊亞斯猛的大腿一拍。
他口中的雅各布，就是他的堂兄雅各布?圖里普；當年在小伊萊亞斯的父親、老伊萊亞斯的安排下，圖里普家族分裂成兩個部分，小伊萊亞斯這一脈支持共和派，雅各布兄弟支持奧蘭治派。
如果安德里斯跳船投入奧蘭治派門下，雅各布肯定知道，而以他跟小伊萊亞斯的關係，讓他透露這點情報，不成問題。
然而，聽到小伊萊亞斯這句話，約翰德維特就更搞不懂了。
按道理說，安德里斯要是橫跳陣營，瞞得了自己、也瞞不了小伊萊亞斯；那安德里斯為什麼不拉上小伊萊亞斯？這操作，看不懂了呀？
「你想到什麼了？」小伊萊亞斯奇怪問道。
「我就覺得…如果，安德里斯要支持奧蘭治派的話，為什麼不拉上你呢？」約翰德維特直接實話實說了。
「你說的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如果他敢這麼跟我說，我一定義正辭嚴的批判他，讓他幡然悔悟，依舊堅定的支持你！」小伊萊亞斯說得口水紛飛，就差指天發誓了！
「太感謝你了，伊萊亞斯，在這個時候，只有你是可以信任的！」約翰德維特緊緊握住小伊萊亞斯的手，演戲嘛，誰不會呢？
「那…幫我個忙唄？」小伊萊亞斯眉頭一挑！
「你說！只要我做得到！」約翰德維特毫不猶豫回道。
「不是什麼難事，如果多德雷赫特的海鹽確實不夠，我恐怕得從安特衛普進一批貨…」小伊萊亞斯回道。
「呃…」約翰德維特頓時無語，又是個想來背刺自己的！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跟西班牙人做買賣？你這訂單有300%的利潤嘛？你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什麼難事，對吧？只是以防萬一，我也希望自己的工場能滿足訂單，對吧？」小伊萊亞斯尬笑著回道。
「好吧…如果你確實需要採購海鹽，到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約翰德維特無奈的點點頭。
「放心！約翰，我們永遠是在一條船上！」小伊萊亞斯這才高興的站起身來：
「那我先去多德雷赫特了，你給安德里斯寫信吧，等我回來，我一定痛罵他一頓！」
「好，那你忙吧…」約翰德維特只得點頭，目送著小伊萊亞斯離開…
背刺自己竟然是安德里斯！
這確實是約翰德維特沒想到的，荷蘭首富、自己的大舅子、共和派金主，已經有這些身份的安德里斯，為什麼還要背刺自己？
沒錯，阿方斯興許比安德里斯有錢，可安德里斯就缺錢到這個地步？非得給法國人當狗？
他突然覺得，他有必要派個人去阿姆斯特丹，好好打聽打聽，阿姆斯特丹最近發生了什麼？
…
小伊萊亞斯走後半個小時，約翰德維特的秘書就敲響了約翰德維特的房門：「大議長先生，有一位霍根霍科先生來訪，說是受阿方斯?德?莫勒先生的委託。」
「阿方斯先生的人？」約翰德維特一愣：「查一下，我接下來還有什麼行程？」
「一個小時後，您需要接見加斯帕?菲格先生，討論國家年金的事。」秘書回道：「之後，您今天就沒有別的行程了。」
「一個小時後？那請他們現在過來。」約翰德維特想了想又道：「如果加斯帕?菲格先生到了，我們還沒聊完，就請加斯帕?菲格先生等一等。」
「是！大議長先生！」秘書一聽，連忙去安排了，雖然加斯帕?菲格的時間也很寶貴，但他更知道，阿方斯這個名字的份量，比得上十個加斯帕?菲格！
很快，霍根霍科就被請到約翰德維特的辦公室里。
說起來，他雖然在東印度公司幹了十幾年，卻一次也沒見過約翰德維特這位大議長先生，也沒進來過海牙市政廳一步；而現在，僅僅是掛著阿方斯的名頭，他就成為約翰德維特的座上賓！
「請坐，您就是霍根霍科先生？」約翰德維特就坐在辦公桌前：「您是哪裡人？」
「我祖上住在豪達，不過自我父親起，就開始在阿姆斯特丹經商並定居了。」
霍根霍科陪著笑，拉開約翰德維特面前的椅子：「幸會，尊敬的大議長先生。」
「不客氣，您是從加萊過來的？還是阿姆斯特丹？」聽到霍根霍科竟然是阿姆斯特丹人，約翰德維特的表情已經有些不自然。
「加萊，我剛剛從加萊過來！」霍根霍科連忙回道：「是這樣的，我原來是VOC在巴達維亞的雇員，現在是阿方斯先生的商業顧問。」
「哦！這樣，那真是幸會！」約翰德維特為霍根霍科打上標籤：又一個荷蘭的叛徒…
「是…這樣的…」霍根霍科在衣服上、搓了搓緊張得冒汗的手，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放到約翰德維特面前：
「英國人已經推出《航海法案》，對阿方斯先生的生意也造成極大的影響，阿方斯先生希望…」
「希望什麼？」約翰德維特拿起信，卻沒有立刻打開。
「希望跟荷蘭聯合起來，抵制英國人採購我們的原材料。」霍根霍科回道。
「抵制英國人…採購原材料？！！」約翰德維特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比如呢？」
老實說，他沒想明白，有什麼原材料，是英國人必須跟他們採購的，難不成是瑞典的銅礦？
「一些化工原材料，硫磺，還有鉀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