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九回來時，那兩個女生已經不見了。
他摳開奶茶的防燙蓋，在她身側彎腰，斜睇她生氣的臉：「怎麼罵人啊你？」
「哦~」馮蕪拿喬，「所以你承認你比食指是罵人了？」
「......」傅司九也不坐回原位，手臂貼著她的，歪腦袋瞅她，「碰見公司同事，人家打招呼，我不理啊？」
聽到這，馮蕪頓了下，旋即明白是自己誤會了。
她以為是陌生姑娘搭訕，而傅司九不僅沒拒絕，還欣然跟人家聊起來。
但這事吧，若直接承認，還挺沒面子的。
馮蕪唇瓣抿了抿，不知該認錯，還是道歉。
「奶茶有點燙，」傅司九忽然懶了調，耐人尋味的，「你就算比倆食指，也不能喝冰的。」
「......」
面對他幫自己找出的理由，馮蕪唇角彎出笑，眼睛也亮晶晶的：「你幫我端。」
「自己端，」這點傅司九沒慣她，「把你那雙小冰手捂一捂。」
馮蕪擰他衣角撒嬌：「那我怎麼牽你？」
「......」傅司九耷拉眼帘，頗為傲嬌，「不牽。」
馮蕪腹誹他小氣，理由都幫她找好了，氣還得生著。
她目光順勢下移，落到男人垂在球鞋的褲角，諂媚道：「你這褲子真好看，就是太長了，我幫你裁一裁吧？」
其實她知道這褲型就這樣，傅司九公司出的新品，水洗做舊廢土牛仔褲，穿起來寬寬鬆鬆的，把一雙腿襯得瘦長有力，帶了些野性頹喪的朋克感。
這丫頭一心虛就會胡言亂語，傅司九鼻腔溢出不明不白的笑，單手端起奶茶，將另只手伸給她。
不言而喻的動作。
馮蕪心一松，喜笑顏開握住：「有女款嗎，我也想穿。」
電影即將開場，兩人往入口走。
「不分男女款，」傅司九悠悠道，「腿夠長就行。」
「......」馮蕪下意識打量兩人的腿，咕噥，「我腿也挺長吧，你是個高。」
說到這裡，馮蕪仰臉瞧他：「你說話謹慎點，別討打。」
傅司九氣樂了：「哪句錯了？」
馮蕪：「你自己意會吧。」
傅司九：「......」
「看在咱倆牽手的關係上，」馮蕪勉強道，「我提醒你一句，你就...別在行添哥面前說。」
傅司九猝不及防懂了她的意思。
不等他開口，馮蕪極為艱難地補充：「他一定會認為你在侮辱他。」
「......」
進了影廳坐定，前方大熒幕放著GG，馮蕪想拿回自己的奶茶，結果傅司九手一避，冷眼瞧她：「饞著吧你。」
馮蕪沒跟他計較，老實地靠著椅背，等他自己覺得沒意思了，就會主動還給她。
影廳燈光滅下，全場陷入黑暗。
馮蕪眼睫冷不丁眨了兩下，突然想起一件陳年舊事。
她記得上年的冬天，她去酒吧給許星池送大衣，出門時碰見了盧行添，後來，盧行添把身上的軍大衣塞給她，說天冷，叫她注意保暖。
盧行添跟傅司九身高體型有懸殊，馮蕪將大衣從乾洗店取回來時，還掃了眼尺碼。
那時馮蕪不大懂男生衣服尺寸。
可那個尺碼，與傅司九衣服的尺碼，一模一樣。
難怪呢。
馮蕪總覺得大衣的味道與傅司九身上的味道相似。
這男人慣會心口不一，面上冷著，心裡不定得多急。
馮蕪壓住唇畔笑，手裝腔作勢地理理碎發，將幾綹掖至耳後。
做完這些，她在黑暗裡扭臉，手將兩人中間的隔檔給掰上去，人悄無聲息往旁邊移了移。
傅司九睨她，佯裝什麼都不知道，老神在在地盯著大熒幕。
不多久，他一條手臂被掀開，懷裡鑽了個軟軟香香的腦袋，那腦袋抬著，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下沖他彎眼睛，討好道：「聽說這電影比恐怖片還恐怖，要貼著男朋友看。」
她諂媚得緊，傅司九喉頭髮癢，強撐鎮定：「怕是不太行，你男朋友也怕呢。」
「你怕啊，」馮蕪眼睛微睜，瞳孔濕噠噠的，「你不是校霸嗎...」
「......」
他沉默的狀態，倏然讓馮蕪反應過來，她是來哄人的，她將餘下的話一咽，話鋒突轉：「...那我保護你。」
傅司九沒好氣瞪她幾眼，把奶茶杯口貼到她唇邊：「喝吧，喝了安靜點。」
「......」
這情狀，跟要餵她毒藥似的。
馮蕪抿了一口，又將杯子推到他嘴邊，示意他也喝。
傅司九就著她手，懶洋洋地喝了一口。
借著大屏幕的光影，男人稜角尖銳的喉結滾了下，明顯咽進去了。
馮蕪吊在半空的那口氣鬆了松，將藏在口腔里的奶茶液體放心地咽了下去。
「......」瞧見這一幕，傅司九氣的腦門疼，他寬大有力的手掌忽地攏住她腦袋，迫使她臉上抬，同時欺身覆住她唇。
馮蕪快要窒息時才被男人鬆開，她小口喘息，手在椅下掐他，氣急敗壞：「這裡有監控！！！」
「你會不會，」傅司九跟她不在同一頻率，啞聲，「這樣才有用。」
說也說不過他，馮蕪抱著杯子，重新坐回自己位子，跟他保持著最遠的距離，視線直勾勾定在電影上。
仿佛過了很久，她耳畔忽然一道熱風拂過，男人輕手輕腳地擠了過來，對著她耳朵吹氣，壓著聲：「喂，這奶茶是不是被調包了？」
「......」
一聽就沒安好心思，滿肚子壞水。
果不其然，男人裹著磁沉的笑，一字一頓道：「我好像，中毒了。」
馮蕪面無表情：「什麼毒？」
傅司九唇角驟然拉開，極為無恥：「你的毒。」
「......」
沉默。
電影聲轟鳴，在耳邊轟隆隆。
影片裡的女主角被霸凌到出現應激反應，將落葉當成別人揮向她的巴掌，尖叫著抱頭蹲下。
馮蕪目不轉睛，完全無視旁邊男人滾燙灼人的視線。
「傅司九。」她輕輕的聲喚他。
男人立刻貼了過來：「昂。」
馮蕪聲音更輕了：「你真的不是校霸嗎？」
傅司九：「？」
「可我感覺，」馮蕪眼睫沉得很，沾滿水的蝶翼般厚重，「我也有應激反應了。」
傅司九：「......」
馮蕪扭臉，認真道：「我想吐。」
傅司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