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最膩煩裝努力。

  徐茵還要回家跟徐老太太匯報情況,不能在外面久待,三人在茶樓門口分開。

  天色尚早,傅司九瞥一眼身邊姑娘,悠悠道:「請示小祖宗,今天想在外面吃,還是想你男朋友下廚?」

  「我想吃你煮的豌豆尖肉丸湯,」馮蕪笑眯眯說,「咱們去買菜吧。」

  傅司九縱著她,只是語氣不大正經:「為我家阿蕪洗手做羹湯,給什麼獎勵?」

  馮蕪細聲細氣:「給你做塊小甜糕。」

  「親手做啊,」傅司九笑的眉眼含春,「血糖高能吃嗎?」

  「......」馮蕪怔了下,「你血糖高嗎?多高啊?」

  傅司九狹長的眼尾睇她:「189。」

  「......」

  場面定格。

  良久,馮蕪冷不丁發現他在捉弄自己,她哭笑不得,跟他發脾氣:「傅司九!你真的...土老帽!!」

  「這還土啊,」傅司九胸膛起伏,笑聲磁沉蠱惑,「我現學的呢。」

  馮蕪:「你學這些幹嘛呀?」

  傅司九高大的背脊彎下,長眸深情,平視進她眼底,輕飄飄地吐了三個字:「哄你呀。」

  「......」

  這狗男人,撩起人來不自知,一雙眼睛衝著她放電,馮蕪耳廓紅了一圈,手不講道理地捂住他眼,含羞帶臊的:「你別欺負人。」

  她沒談過戀愛,也沒跟男生曖昧過。

  禁不住他這樣猛烈的寵溺。

  會被他哄的手足無措。

  也會在甜蜜之餘,升起配不上他的念頭,怕有朝一日,他發現自己不夠好,他膩了,煩了,不想要她了。

  她會受不住的。

  兩人身影一高一矮,被陽光拉到細長。

  傅司九虛虛握住她手腕,唇在她掌心輕吻,無比迷戀的輕音:「你都不知道我想了你多少年。」

  誰都沒去提東琿口中八年前的事。

  那是馮蕪的傷。

  也是傅司九漫長的等待。

  就這樣吧。

  心理學上說,當你在回憶一件悲痛的事時,等於你的大腦在為它們供給營養,助力那段悲痛的成長。

  既然暫時無法解決,就儘量去遺忘。

  讓它保持原狀,塵封在記憶中,直到變成模糊不清的樣子。

  -

  日子在不疾不徐中過去,六月下旬時,珠城的盛夏正式來臨,整座城市沉浸在烈日灼燒中,地表溫度破了今年最高。

  徐茵最終還是選擇回外地,在珠城待著,她會不斷不斷的被奶奶逼著去相親。

  而到了外地,徐家的人鞭長莫及。

  這天,珠城商會辦了場企業家交流會,邀請的全是珠城有頭有臉的年輕企業家,意在共同交流,互通有無,將珠城商業更好的發展出去。

  交流會上,傅司九百無聊賴,冷眼瞧著盧行添幾人花蝴蝶似的長袖扇舞,滿場翻飛。

  盧行添怒其不爭:「人家來打招呼,你能不能給個好臉?」

  「我來陪笑的?」傅司九不耐,「不如在家逗我家阿蕪玩。」

  「......」盧行添咬緊了牙,罵道,「你少他媽噁心我,少爺,創業容易守業難,縱有萬貫家財,有你這麼一個不孝子孫,不知道哪天玩完。」

  傅司九刀刻般的眉壓著不在意:「你可想多了,只要我不做生意,永遠玩不完。」

  「......」

  這話,太他媽狂妄了。

  可盧行添知道他有這狂妄的資本,先不說他玩票性質開的這幾家公司,就祖產都夠他奢侈幾輩子的。

  「老天真是不開眼,」盧行添嘆氣,「就你這種老闆,咱公司居然還能賺錢。」

  傅司九散漫道:「給我家阿蕪當個零花還差不多。」

  話一落,單州賤兮兮地跑過來:「你們猜我看到誰了?」

  「你祖宗,」盧行添挑眉,「這麼興奮?」

  單州:「滾你媽,是許星池。」

  「......」

  這有什麼稀奇的。

  年輕企業家交流會,許星池必然在列。

  正說著,許星池一身正裝,被人群簇擁著經過。

  下一秒,許星池掃見紅絲絨椅上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男人。

  他腳步下意識停了。

  大家彼此都認識,因他這個駐足的舉動紛紛看了過來。

  一瞬間,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空中仿佛多了條無形的楚河漢界,將兩邊的人分成兩派,莫名其妙浮出些對立的姿態。

  「小九爺。」許星池面色不顯,率先開口。

  傅司九依然坐著,渾身沒骨頭似的歪著,聞言撩了下眼皮,像是剛看清來人,假模假樣的笑:「唷,許總。」

  彼時許星池站著,他坐著,然而沒有一點落敗的姿態,反而像等待大臣來朝拜的帝王,貴氣不可言說。

  果然,有些東西,是骨血中自帶。

  「還沒恭喜許少,」傅司九調子懶懶的,「今年升總了,恭喜恭喜啊。」

  「小九爺客氣,」許星池氣勢不弱,有來有往,「也還沒恭喜小九爺的公司上了企業傑出榜,恭喜。」

  傅司九:「客氣,玩玩。」

  許星池:「小九爺玩玩都能碾壓我們,果然學霸都愛說自己沒學。」

  這話稍帶鋒芒,旁邊的人都是商界老油條,誰聽不出來。

  可沒人敢斡旋這兩人之間的事。

  也搞不明白,他們怎麼對上了。

  都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彼此之間也沒有生意往來,更不是競爭對手。

  「學霸不敢當,」傅司九半邊唇勾了下,在滿場正裝的肅重下,顯得格格不入,跟哪家二世祖進來混飯似的,「我最膩煩裝努力。」

  「......」盧行添冷不防被嗆到。

  罵人家假正經也大可不必這麼明顯。

  許星池恍若不察他的意思,冷淡自持:「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有幸撞見小九爺,這會議無聊,不如換個地方,切磋兩局?」

  傅司九停了一秒,終於正眼瞧他:「切磋?」

  「是啊,聽說小九爺極愛打斯諾克,」許星池淺笑,「在下不才,想跟小九爺討教兩招。」

  他主動邀請,不知為了什麼。

  周遭氣流冰封,背景音漸行漸遠。

  傅司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幾秒,倏然提唇:「好啊。」

  見他應了,許星池回眸,跟身邊人說:「給擇言打個電話,叫他待會來體育館接我——」

  說到這,許星池眼尾餘光好似掃過某人,溫潤如玉般的嗓音:「把阿蕪也帶來,說我陪完小九爺,帶她打網球。」

  語畢。

  眾人不約而同地望見,原本老僧入定、不把任何人放進眼裡的傅家小少爺驟然變了表情,一雙頗具攻擊性的丹鳳眼無聲聚滿了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