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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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汐顏,我承認你的確有些不好對付。」南荀忽然望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雖然自己的注意力並不在這裡,但我聽到了南荀的這句暫且算是恭維的話,還是難免心裡一滯。

  「你……要對付我?」我驚問,心下莫名想起了阿爹阿娘之事:如若說這個人與相府走水之事無關,那為什麼他一直對那晚去與我阿爹會面的事,遲遲不對我講?難道真的要對我……

  南荀見我如此反問未免一愣,隨之恍然笑道:「當然不會,我們現在或許有共同的對手也未可知,我對你怎會出手算計。」

  這話我自是聽的有些糊裡糊塗,不過也顧不得深思,說道:「今天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端王殿下的,如果你不在,恐怕那縣尉不會那麼好心給我自證清白的機會……對了,你怎麼突然來了晏城?」

  南荀方正的臉頰上湧上了幾絲無奈:「北汐顏,你還真是貴女多忘事,先前我與你同行,就曾說過,我來晏城有事要辦,你怎的這麼快就忘了?」

  聽他這麼提醒,我倒是突然想起來,的確他這樣說過的,不過後來是接到楊妃娘娘有恙的消息才臨時轉回了臨城。

  「都是我疏忽了,忘記了你曾對我說過的,那楊妃娘娘身體可大好了?」我急忙問道。

  南荀點頭:「已無大礙,所以我才又日夜兼程來了晏城,沒想到剛到這裡就聽到了你被當成嫌犯,上了公堂的消息。」

  聽他講話我嘴裡應著,心裡卻一直在記掛外祖父現下情形如何。

  見我心不在焉,南荀道:「看來今天和你聊事情不是一個好時機,你還是趕緊回府吧,以後我再尋了機會找你!」

  我自是求之不得,拜別過匆匆回去司府。

  當我和奶娘阿莫趕回司府的時候,看到得知消息從宸州匆匆趕回的二舅父此刻正守在外祖床榻前,神色冷厲,司府老管家文老伯則垂手站在他的身後。

  大舅父司錦豐端坐在另一處,屋子裡沉寂的可怕。

  外祖父依舊昏迷,把城裡所有的郎中都請遍還是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

  眾人莫可奈何,尤其是二舅父在得知自己的阿爹之所以被害成如此模樣,竟然是那房氏暗地裡下的狠手,更是怒極而起。

  大聲埋怨自己的大哥司錦豐荒唐至如此,連自家的婦人都管不住,生生害了自己的父親,還妄圖栽贓於我,簡直是非不分,冷酷至極。

  大舅父見事到如今事情敗露,也索性把所有的罪責統統推在了房氏身上,只說房氏如此行事,他也是被蒙在鼓裡,根本不知曉內情。

  當他得知事情發生時,已經晚了。

  我看著他虛情假意的表述,心裡暗暗冷笑,罷了,善惡自會有報,今天我不拆穿他,日後他也必會受到報應,只是可憐了外祖父,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為了錢物,為了不受死去妹妹的牽連,竟涼薄絕情至此。

  過了幾日,外祖父病情稍稍穩定,雖然依舊沒有甦醒的徵兆,但郎中說已經無性命之憂,只是想要恢復過來,恐怕沒有什麼希望……

  大舅父司錦豐聞言,立時提出來要回清州,推說那邊事物懸空已久,有很多生意上的急務要去處理。

  我自是知道他在這裡度日如年,房氏已經被關入大牢,這輩子能不能出來都未可知,對這裡他可以說已經無所牽掛,自是急著要走。

  二舅父沉穩內斂,對這位嫡長兄的行舉,雖然不齒,卻也沉默了不做聲,任由他招呼了手下的下人,準備馬車隨時就要啟程。

  不想這時我卻突然站出來出手相攔,眾人皆吃了一驚,也許認為我是被房氏栽贓,氣憤不過要找人大鬧一通。

  「你這是要意欲何為?」大舅父看我如此陰冷了臉色道。

  我淡淡回道:「大舅父,甥女有件事一直哽噎在喉,不吐不快,請大舅父緩些啟程,聽我說幾句話。」

  「哼!」大舅父冷冷哼道:「汐顏,我知道你舅母這件事是冤枉了你,你心裡覺得委屈,可是說到底她因此也受到了報應,難道你還不肯善罷甘休,要繼續鬧下去不成?」

  我聽罷搖頭:「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大舅父給我說個明白。」

  「說!」他萬般不耐道。

  我不甚理會他的態度,緩緩說道:「半年以前,相府走水幾乎被燒成一片廢墟之時,我聽二舅父說是大舅父您去收拾的殘局,甥女在此向您拜謝了,謝謝大舅父如此相助北家。」

  大舅父司錦豐一聽是這事,陰冷的面孔略略有些緩和:「你說這件事,不用謝了,舉手之勞。」

  我輕笑道;「當然是要謝的,我還聽一個相府的管家說,你還特意把相府之中未曾燒毀的我阿爹和阿娘的遺物還有些金銀器物,也妥妥的保存了起來,對了,我前兩天還看到房氏舅母頭上插了一隻龍鳳戲珠的金釵,那可是我娘在世時戴過的,我一看見就覺得萬分親切,恍若阿娘還在世一樣呢。」

  此話說完,再看大舅父司錦豐的臉色一下變得漲紅,神情看上去甚是尷尬。

  二舅父在旁聽的我如此說,向著那大舅父驚異道:「兄長,你沒有把當時北府僅存的東西,交代給汐顏嗎?」

  「額,奧,」大舅父乾笑了兩聲,才支吾道:「我,我原是想等咱那外甥汐安回來時,當著他們姐弟的面,親手把那些東西還給他們,誰知……誰知汐安他一直沒有消息,因此這件事情就被擱置下了。」

  我挑唇一笑:「還是大舅父想的周全些,不過,不必那麼麻煩了,我現在代表安兒收了也是一樣的,尤其是阿娘留下來的東西,我尤其想要放在自己身邊,畢竟也能稍稍解我對阿娘的的相思之苦。」

  我自低了頭一副傷情模樣。

  二舅父司錦睿是何等睿智之人,見我如此做派,心裡早就明白了七八分,隨即順水推舟道:「既然汐顏如此說,我看這件事就依了她吧,也算是全了她的孝字。」

  事已至此,大舅父再無推脫之理,答應回到清州之後就清點了東西,馬上送到老宅來讓我過目收下。

  我輕輕頷首道:「這樣就勞煩大舅父了……」

  ……

  對簿公堂的事已經過去了七八天,司府里終於風平浪靜。

  我和文老伯依舊管起了府中大小事務。

  二舅父在這裡逗留了這時日,一大早也在我的再三催促之下回去任上,身在朝堂身不由己,我再不懂事也是知道這些,外祖父現下有我在這裡照顧,也算讓他放心。

  況且二舅父這次回去之後,盤算著讓二舅母何氏還有他們的小女兒表妹司鳳華一同前來照拂,想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在臨行之時,二舅父對我說道:「汐顏,你對你外祖父如此純孝,想來他老人家也沒有薄待你,文老管家已經把老太爺要把家產留於你和安兒的意思同我講了,我很是贊同,這不僅僅看在你孝順的份上,更是為了我那死去的妹妹,對這決定我也絕無二話。」

  我聽罷趕緊要推脫,卻被他阻止:「舅父沒有什麼能幫到你娘,她唯一的兒子安兒現下還下落不明,你又如此命運多舛,想想我也是心痛,老太爺做這樣一個決定,也讓我覺得好受一些,你就不要再推阻了。」

  我盈盈下拜,淚眼涔涔。

  又過了幾日,大舅父讓人送來東西也已到了,我實實沒有想到,走水後的相府里竟還有幸殘留下來這麼大一筆銀錢器物,讓文管家和奶娘清點折算過後,發現竟價值足有十幾萬兩銀子之多。

  看著這一應金銀器物,想起阿爹阿娘又是一陣傷懷。

  奶娘見我傷心上前來勸,輕擦去臉上清淚,我又望著那堆金銀默道:「有了這些總能把北府修繕起來吧。」

  聽我自語,奶娘猶疑道:「顏丫頭,你還準備回到那帝都去?」

  「早晚是要回去的。」我輕聲道。

  正神思繾綣間,有門上的小廝忽然來報,說二少夫人帶著小姐已經到了。

  是二舅母何氏來了……

  我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恭敬的從屋裡迎了出來。

  司府大門正中已經走進來五六人,行在前面的正是二舅母何氏,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體態微豐,神色安詳,舉手投足自是透著端莊威嚴。

  在她的身側,有一個黃衣女子正用手輕輕扶著她走來。

  我的目光不禁一凝,這個明麗女子竟然就是那多年前見人怯怯的小女兒家鳳華表妹麼。

  想來我和鳳華表妹最後一次相見還是在四年之前的相府,那是二舅父帶著她來臨城看望阿娘,想想那個時節她也不過十一二歲,見誰都是怯怯的,沉默著不愛講話,現如今幾年不見竟然出落的如此明麗可人。

  她的容貌長得有些隨了舅母何氏,面如滿月,細長眉丹鳳目,微笑著的唇邊兩個小小的酒窩而若隱若現,看上去讓人無端的感到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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