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長得那般可愛,一見到她就抱著她叫奶奶,還把手裡留了很久的糖果剝給她吃。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她恨透了康嬤嬤和那個負心的男人,可在她假扮康嬤嬤期間,那個孩子給了她無盡的溫暖和出嫁後便再未體味過的家的感覺。
所以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要傷了那個孩子。
凌雲夢諷刺道:「你究竟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會覺得那幫人會聽你的?」
「你什麼意思?宇兒怎麼了?」康嬤嬤的孫子小名叫宇兒。
見康常氏驚恐的眼神,凌雲夢心道:「看來再鐵石心腸的人內心也會有著一片柔軟。康常氏可以那般殘忍的對她姐姐,以及她姐姐身邊的其他人,卻對這個孩子格外的寵愛。」
凌雲夢道:「那些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心腸你不知道嗎?怎麼會指望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手下留情?」
「不,不,不!」康常氏忽然失聲痛哭起來,「他們答應過我的,會放過宇兒的,他們答應了的!」
「你信嗎?」凌雲夢簡單的甩出一句,便不再多話,給足時間讓康常氏自己去想。
片刻後康常氏認命的閉上眼睛,道:「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凌雲夢早料到康常氏會有此反應,對門外道:「進來吧!」
朱彩兒帶著孩子走了進來。
「奶奶,您怎麼啦?怎麼跪在地上?宇兒扶您起來好不好?」在康常氏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宇兒跑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聲音軟軟糯糯。
給一旁的康嬤嬤施了針,待她醒來之後,朱彩兒含淚道:「幸得二少爺相救,宇兒才倖免於難。」
康嬤嬤見到朱彩兒和宇兒,眼中終於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嘴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雖然聽不出來說的什麼,但她一直對著凌雲夢和葉天影磕頭,眾人便知道她是在謝恩。
宇兒看了看康嬤嬤,又看了看康常氏,跑到朱彩兒身邊拉著她的手問道:「娘親,怎麼有兩個奶奶呀?」
凌雲夢唏噓,孩子永遠是最純真善良的,康嬤嬤那般模樣,他也沒有害怕。
「奶奶,您們怎麼了?不哭哭!」宇兒替康嬤嬤擦了眼淚,又拿著他母親的手帕替康常氏擦眼淚:「宇兒被壞人扔到地上好痛痛都沒有哭,您們也別哭了。」
康常氏抱著宇兒道:「宇兒,可有受傷?」
朱彩兒道:「已經無礙了,只是受了驚嚇,這兩日總是睡不安穩。」
葉天影讓人將孩子送去明月居,朱彩兒悉心照料了兩日才好的。
「那群混蛋,說好了不傷害孩子的!」康常氏氣急了說道,「他們讓我好好待在葉府,趁機調查軍事布陣圖的去向,同時伺機對二少奶奶下手!」
凌雲夢心中一緊,那些人傷害她其實就是為了打擊葉天影,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成為了葉天影的軟肋。
或許如今不要孩子是正確的,畢竟多一份羈絆就多一份危險。
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溫度,凌雲夢欣慰的看著葉天影,也許他早就知道這些了,所以除了墜湖那一次,她後來再也沒有受到過傷害。
凌雲夢看向康常氏道:「你沒有對我動手,一是還沒有找到很好的機會,二是因為宇兒還有康嬤嬤的夫君,讓你暫時想要過一過正常的生活,對嗎?」
康常氏不置可否。
凌雲夢繼續道:「可你為什麼要傷害大夫人呢?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在府里可就沒有如今這般便利了?」
葉大夫人這些日子被下了迷藥,整個人都神情恍惚,整日在床上躺著,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前兩日秋桔才替她解了毒,方才紫巧才來稟報了,葉大夫人終於恢復了神智。
康常氏不說話,凌雲夢讓人將宇兒帶了出去,畢竟大人的一些事情孩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因為她察覺到了你的反常,還找了康嬤嬤的丈夫悄悄問話,被你發現了,你便先下手為強?」凌雲夢替康常氏說道。
「是,我原本沒打算對她下手,可她對我的疑心越來越重,我不得不這麼做。」否則事情敗露,她便再也沒法回去那個原本就該屬於她的家。
她原本只想將康嬤嬤囚禁起來,代替她,過上遲了二十多年的屬於她的生活!
凌雲夢臉色變得有些嚴肅道:「朱嬤嬤是你們殺的吧?」
康常氏毫不畏懼的看著凌雲夢道:「是!那日她竟然尾隨我去了隔壁的四合院!」她一直將康嬤嬤藏在她家四合院隔壁的院子裡。那日倒是她疏忽了,原以為這些日子都沒有異常,所有人都將她當作康嬤嬤,她便也放鬆了警惕。
「她要帶走那個女人!」康常氏指著康嬤嬤,縱然她已經割了康嬤嬤的舌頭,殺了他的兒子和丈夫,但對康嬤嬤的恨意卻沒有消除半分。
康常氏沒有想到張嬤嬤竟然會一些拳腳功夫,一時不察被她打傷,在張嬤嬤帶著康嬤嬤準備出門的時候大皇子的人來找康常氏。所以最後張嬤嬤……
凌雲夢想著張嬤嬤去世前可能受到的傷害,不禁淚眼朦朧。
康常氏知道自己如今落在葉天影手上,再沒有逃出去的機會,但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被毀了,就算死她也要拉著那些人一起!
「哈哈哈哈哈!好個侯門世家!」康常氏忽然放聲大笑道,「我為什麼會被大夫人懷疑,還不是她那個姦夫,平日裡和這個賤女人就不清不楚。後來我不理會他,這才讓他起了疑心,跑去告訴了大夫人!」
康常氏走到康嬤嬤身邊道:「你如今有兒有孫,你的丈夫對你也是言聽計從,大夫人待你也不薄,你究竟有什麼不滿意的?竟然和大夫人搶男人?」
康常氏的話讓康嬤嬤臉色變得煞白,或許她沒有想到自己被囚禁的這些日子,以往的醜事竟然被發現了。
「二少奶奶,您可知為何當初大夫人不惜火燒清水居也要要你的命?」康常氏面部表情開始扭曲。
「因為那日你不僅遇到了朱彩兒,還見到了周福寧,見到他從葉府的後門出去。雖然你並沒有起疑心,可大夫人卻不敢冒這個險!」
果然,那日陸夫人和陸思柔從宮中帶來的信件上也是這麼說的。
不僅凌雲夢瞧見了周福寧,就是葉老太太也瞧見過,在她和葉大夫人去寺廟上香祈福的時候周福寧去了葉大夫人在寺廟後院休息的屋子。
凌雲夢和老夫人並沒有起疑,都只以為周福寧是大夫人手下的一個管事而已。可被有心人挑唆,竟害得老太太丟了性命,凌雲夢也差點喪命。
「帶下去好好看管起來!」葉天影不欲再讓康常氏多說。
康嬤嬤和朱彩兒也被帶去了明月居,宇兒則留在清水居與元哥兒作伴。
「夫君,可是周福寧招供了?」畢竟是家醜,葉大夫人縱然和葉天影關係不好,但怎麼說也是葉府的主母,總不能任由康常氏這般想說便說。
葉天影道:「嗯,周福寧便是那日救了溫婉和雅婷的人,不過他不承認和祖母的死有關。」
「那大夫人呢?」
「也不承認!」甚至指天發誓和葉老太太的死沒有半分關係。
可那封密信卻說凌雲夢和葉二夫人上翠雲寺的頭一天周福寧去過那個糕點鋪,卻又是為了什麼?
「當年大夫人害了糕點鋪老闆的姐姐,這兩年他有意無意的宣揚,周福寧去是為了堵他的嘴。」葉天影似乎猜到了凌雲夢心中所想。
凌雲夢瞭然,因為第二日她和葉二夫人要去翠雲寺,葉大夫人怕她握著自己的把柄,所以讓周福寧去找了糕點鋪老闆。
所以……
葉天影看著凌雲夢道:「所以大夫人以為是周福寧下毒害死了祖母順便嫁禍給你,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想將你也殺了,死無對證。他們也可以推脫責任。」
「而周福寧以為是大夫人做的,所以上次救人的時候便只救了溫婉和葉雅婷。一是因為兩人都是大夫人的至親,二是因為大夫人當初沒有除掉我終究是個隱患,這一次正好讓我溺水而亡?」凌雲夢補充道。
她無所謂的說完最後一句,葉天影眼中卻全是疼惜。
凌雲夢輕輕拉著葉天影的手道:「夫君放心吧,我已無事了。」
當時葉天影定然嚇壞了吧,所以上次在南塘他才毫不猶豫的就跳了下去。
「柳大人那邊?」當年戶部尚書柳全宗支持的可是大皇子,後來見局勢變化才轉而支持劉啟軒的。大皇子既然逃了出來,不可能不去找柳大人的。
葉天影倒是很自信,道:「放心吧,他不敢不聽我們的。」畢竟,他柳府唯一的嫡孫在葉府。
凌雲夢自然知道元哥兒對柳府的重要性,她擔心的是柳府如果不配合,大皇子的人會不會對柳府動手。
葉天影冷冷道:「已經讓他們猖狂太久了,該出手收拾了!」眼中是凌雲夢不曾見過的決絕!
那個孩子,長得那般可愛,一見到她就抱著她叫奶奶,還把手裡留了很久的糖果剝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