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眾星捧月」

  逸飛見場面失控,立馬命侍衛們將百姓全都推出了客棧。閱讀

  可奈何百姓越來越多,不懼客棧外提著大刀的侍衛,如潮水般湧向擋在門口的十幾個侍衛,侍衛們無力阻攔,頓時被淹沒在了人潮中。

  這時,一輛馬車的聲音從街上傳來,那位老人耳朵靈敏,聽到後立即轉身抬手示意後面的百姓停下。

  「大家聽,是馬車!定是咱涑州的郡丞大人來了!」

  一語話畢,站在客棧里的百姓們面面相覷,像是互相用眼神交流著什麼,隨後紛紛轉頭跑了出去。

  還沒等侍衛們反應過來,只見客棧外,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停了下來,在一眾百姓的注視下,一名身穿官服,身形臃腫,長相略顯憨態的男人,從馬車裡走了下來。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高聲喊道:「恭迎郡丞大人!」

  邊上的百姓們齊聲附和著。

  涑州郡丞看著他們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看起來沒有一絲官架子。

  逸飛本想上前詢問,卻被郡丞無視略過。

  郡丞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後,徑直走到唐湘顧的面前,問道:「您就是汪大夫吧?本官想求見陳王殿下,不知汪大夫可否通傳一聲?」

  唐湘顧福身略一頷首,看了眼站在外面不吵不鬧的百姓,走上樓進了蕭珉的屋子。

  不過一會兒,她走了出來,向郡丞微微福身,「王爺在屋裡等您。」

  待郡丞進去與蕭珉交談,客棧徹底安靜了下來。

  幾十個侍衛在客棧里外舉著大刀盯著街上的百姓們,百姓們也不鬧了,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過了不到半刻,郡丞從屋裡出來,笑呵呵的走到唐湘顧的面前。

  「汪大夫,還請汪大夫跟本官走一趟。」

  唐湘顧凝眉問道:「不知郡丞大人要帶民女去何處?」

  郡丞道:「本官的夫人患了重病,還請汪大夫跟本官去府里為夫人診治,本官方才已經請示過王爺了。」

  唐湘顧聽後沒有多想,跟著他離開了客棧。

  逸飛見狀,隨即派了幾個侍衛跟了上去。

  太守府邊上便是郡丞府。

  府門前已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府里還有幾個下人在清掃著這幾個月來堆積的滿地落葉。

  唐湘顧跟著郡丞走到了府里內院一間屋子外。

  郡丞正要推門進去,屋裡一個丫鬟神色慌張的打開了門,見到郡丞後帶著哭腔說道:「大人,夫人怕是不好了!」

  郡丞臉色微變,連忙大步走了進去。

  屋內,一個面容憔悴,額上冒著虛汗的女人雙眼微闔,十分虛弱的躺在榻上。

  郡丞見此,急忙坐在榻上握緊女人的一隻手,並在其耳邊輕聲安慰著。

  唐湘顧知曉榻上的女人便是郡丞夫人,走上前,為其搭脈。

  她才剛剛搭上,郡丞便一臉緊張的問道:「怎麼樣了?」

  唐湘顧眉心一蹙,片刻後,收回了手,神情微微放鬆,「郡丞大人,夫人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好在只是風寒,也未曾染上瘟疫,只需服用幾服藥,好好休息便好。」

  郡丞聽後在心裡鬆了口氣,為讓夫人好好休息,帶著眾人退出了房間。

  府外,郡丞神情恢復如常,轉頭看向唐湘顧,說道:「多謝汪大夫。」

  「這是民女……」

  唐湘顧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郡丞臉色嚴肅的緩緩道:「汪大夫醫術精湛,只可惜,跟錯了人。」

  唐湘顧一時不解他是何意,本想詢問,卻不料這個時候,一大群百姓從街頭朝她跑了過來。

  回到一開始那樣,跪在地上,如眾星捧月般將唐湘顧圍在中間。

  一旁的郡丞非但沒有開口為她解圍,反而高聲道:「汪大夫醫術精湛,救我涑州百姓,實乃世間神醫也!」

  唐湘顧不解的看向郡丞,心裡隱隱不安。

  面前的百姓一擁而上,個個對她感激涕零。

  「汪大夫醫術高明,比那雲州的顧太醫厲害百倍!」

  「汪大夫這麼年輕就有如此作為,往後定是平步青雲,太醫院提點非汪大夫莫屬!」

  「提點算什麼!顧太醫的醫術還沒汪大夫的好呢!」

  ……

  附和的百姓越來越多,一聲更比一聲高,唐湘顧想要解釋,但任憑她怎麼喊怎麼說,都無人在聽,且湧上來的人群,似要將她淹沒般來勢洶洶。

  侍衛們見狀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去請逸飛來。

  不多時,逸飛帶著侍衛趕到,命侍衛拉開百姓,自己趁亂走進人群將還想要解釋的唐湘顧帶了出來。

  不遠處,萬遷墨正帶著維夏氣定神閒的看著這一幕。

  維夏困惑的問道:「公子,汪大夫救了整個涑州城,為何郡丞大人不感激汪大夫,反而還有些不滿呢?」

  萬遷墨輕搖摺扇,嘴角勾笑,沒有回答,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

  「信送去筇州了嗎?」他問道。

  維夏道:「回公子的話,已經送去了,只是所需的藥材這麼多,一日之內,恐怕送不來涑州。」

  萬遷墨看著逸飛和唐湘顧遠去的背影,見事態平息無熱鬧可看,邊返回客棧邊道:「布風會派人送來的。」

  此時,筇州墨風山。

  寨子裡的山匪全都被布風召集出來,無一例外的在山裡採摘草藥。

  一個山匪嘍囉看向邊上專心對著醫書採藥的布風,小心翼翼的問道:「二當家的,這大當家的要這麼多藥材所為何事啊?」

  布風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快點採藥!」他說著直起身子,指了指隔壁的一座山頭,「你們都給我聽著!這座山的草藥采完了,大家都自覺去邊上的幾座山里采,明日午後,務必要將所需的藥材裝備整齊,送去涑州!」

  山匪嘍囉們應下後,繼續埋頭採藥。

  入夜,筇州醫館中。

  顧清妍坐在院兒里的石凳上,望著懸掛在梅樹枝頭的一輪圓月。

  阿寶收拾好藥材走進院子,對顧清妍說道:「顧小姐,夜深了,您照顧了顧二小姐一日,也該歇息了。」

  顧清妍看著柔和的月光,目光中帶著幾分擔憂,「阿寶,衛小姐逃婚,是好事嗎?」

  阿寶聽後臉上表情頓了頓,「是,也不是。若是讓小姐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就等於把她一輩子關在了牢籠里,逃婚對於小姐來說是好事,但對於還沒有在朝中立住腳跟的衛家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如此……就全憑衛小姐自己的心意了,算算時辰,衛小姐腳步快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逃出筇州,不在太守大人的管轄範圍內了吧?」顧清妍說道。

  話音剛落,身後的屋裡傳出了顧清音的聲音。

  二人聽見後,趕忙走進查看。

  榻上,顧清音正喃喃自語著什麼,時不時的大喊一聲,似乎在做噩夢,但不管顧清妍怎麼叫她,她都沒有要醒的跡象。

  阿寶走到隔壁屋子叫醒了剛剛歇下的空青。

  空青還未睡醒,有些迷糊的為顧清音把脈,半刻後,昏昏欲睡的被阿寶搖醒,才清醒起來開始號脈。

  「是夢魘,不過身體還是很虛弱,我也沒把握她能什麼時候醒來。」他說罷,打了個哈欠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上次顧宏金送來的銀子還剩多少?」顧清妍向阿寶問道。

  阿寶回道:「進了一些藥材,還剩五十兩銀子。」

  「有彥行的消息了嗎?」顧清妍回頭看著榻上的顧清音,輕嘆了口氣,「聽聞汪大夫要跟著陳王去京城,彥行又不見蹤影,萬一他聽到消息,不放心汪大夫跟過去了怎麼辦?」

  阿寶聽後皺著眉有些不解,「顧小姐,彥行為何不能跟過去?彥行去到京城保護汪大夫,不是好事嗎?京城又沒有瘟疫。」

  顧清妍愣了一下,想了想連忙解釋道:「我是,我是擔心彥行找到陸公子,會帶著陸公子一起去京城,陸公子曾經是陳王的人,如今汪大夫為陳王辦事,恐怕會對汪大夫不利。」

  她見阿寶還想問什麼,立即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說罷,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虞州方家。

  整個府邸堪堪有兩個筇州顧家那麼大,大門外,兩個大燈籠下站有四個看門的小廝。

  一進府門,入目的便是一座帶有假山清泉的花園,每座假山上都放置著一顆如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在黑夜裡發出幽暗的光。

  小路上,兩個丫鬟提著燈籠照明,後面各跟著十個端著托盤的丫鬟。

  路的盡頭,是府里最大的院子,院門外有兩個小廝守著,見端著酒水飯菜的丫鬟來了,拿出準備好的銀針,確認無毒後,才放她們進去。

  院兒里,幾隊丫鬟進進出出,一撥人端著酒水飯菜進去,一撥人端著空托盤出去。

  門外,兩個丫鬟將門打開,先入耳的,是悠揚悅耳的琴音,走過用金絲銀線織成的屏風,正廳中,幾個舞女身姿曼妙,伴隨著鼓點翩翩起舞。

  「方老爺,您是前輩,晚輩再敬您一杯!」

  顧宏金將自己的姿態一放再放,舉起酒杯敬對面已七十有五,卻滿面紅光的方季同。

  滿頭銀髮的方老爺還未喝醉,略顯傲慢的端起酒杯,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我是真沒想到,竟有一日能與你們顧家做生意。」

  顧宏金為他斟滿酒水,「方老爺,晚輩早有此意,只是礙於家父才沒有……如今家父去世,晚輩當家,能與方老爺合作,實屬我顧家的榮幸啊!」

  方老爺呵呵笑了幾聲:「你父親當年的話,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當初筇州雲州涑州梅州的生意全被你們顧家操持著,京城的生意也是我們兩家一家一半,這些年,我大兒子下海經商,家中生意全給了我二兒子掌管,家事也有我大兒媳婦打理,如今我可謂是無事一身輕啊,倒是反觀你們顧家,顧老爺你想必已經忙壞了吧?」

  他說罷,又大笑了幾聲。

  坐在邊上的幾個依附方家的老爺喝多了酒,雖沒聽清方老爺說了什麼,但見他笑也跟著一同笑了起來。

  顧宏金的臉一陣一陣的青,放下酒杯乾笑了幾聲,「方老爺說的是。」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走到方老爺的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後,方老爺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幾位老爺看出定是出了什麼事,命舞女和樂師退下後,緊張地問道:「可是生意上的事?」

  方老爺看著幾人笑了幾聲,「生意上怎麼可能會出事?我方家背後,可是有朝廷的人幫扶著,就請幾位老爺?好吧,你們投進的銀子,不出三日,定能連翻十倍!」

  他說著,被侍女攙扶著站起身,對他們說道:「我有一要緊事該去處理,幾位老爺,明日再聚吧。」

  待幾位老爺走後,屋內僅剩方才來傳話的小廝和方老爺。

  「皇后娘娘是怎麼說的?」他神情嚴肅的問道。

  小廝說道:「回老爺的話,皇后娘娘同意您與顧家合作。」

  方老爺聽後眉頭緊鎖,「皇后娘娘態度轉變如此之快,莫非是因為顧太醫成了太子的隨行大夫?」他輕笑了一聲,「顧宏金一直想擺脫的雲州顧家,還是在無形中救了他一命。」

  「涑州那邊怎麼樣了?」他又問道。

  小廝道:「涑州一切穩妥,與您預想的一樣,只是太子主動現身,著實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陳王那邊我們的人也已探聽到了消息,半個月後陳王回京與唐二小姐完婚。」

  方老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韓家那邊可有何動靜?」

  小廝道:「回老爺的話,韓家已經答應了顧家提出的婚事,只是其中有陳王的參與,皇后娘娘雖已知曉,但並未說些什麼。」

  「既然皇后娘娘沒說什麼,那我們也不好提出異議,明日你再送幾車銀子去涑州,現在涑州瘟疫好轉的功勞有太子的一半,我們也無需顧忌太多,把銀子全都送去便是。」

  方老爺說著,又覺得不妥,囑咐道:「把銀子放進裝藥材的馬車裡,我怕如此光明正大,太子會怪罪下來。」

  小廝領命後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