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尾聲:黎明之戰(2)

  「你忘了嗎?」大寶說,「我們在森原辦古墓那個案子的時候,肖支隊長請我們和龍番市漢明司法鑑定所的兩個法醫一起吃過飯。齊老師是一個,還有一個是他的徒弟,就叫步兵。」

  我連忙把步兵的身份證號碼輸入龍番市公安綜合查詢系統。

  步兵,男,37歲,身高170cm,血型ab型,住龍番市城市花園小區3棟101室,皖南醫學院2010屆畢業生,2010年6月戶籍從皖南醫學院遷來本地,就職於龍番市漢明司法鑑定所。

  「他是法醫!」我和林濤同時叫道。

  「步兵在案發的特定時間,分別在森原市和雲泰市住宿過。」大寶說。

  「現在的司法鑑定所,為了賺取更大的經濟利益,受理業務都不僅限於本市,都會經常到外地去受理一些交通事故的傷殘認定和屍表檢驗。」我說,「也就是說,步兵出差的次數可能比我們還頻繁。這,會不會是巧合?」

  「可他是法醫,身材又和我們之前推斷的兇手的身高相似。」林濤說,「這麼多巧合都附在一個人身上,就不再是巧合了。」

  「是不是巧合,我們明天去漢明司法鑑定所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寶朝我使了個眼色。

  「對啊!好主意。」我拍手道,「現在大家都回家睡覺,我留在這裡清理一下情報資料系統里的交通事故案件。」

  「啊?清理交通事故案件?」陳詩羽問,「什麼意思?」

  「你明天就知道了。」我說。

  第二天一早,我、陳詩羽、林濤和大寶就坐在了齊老師的辦公室里。

  「怎麼樣?齊老師最近業務忙嗎?」我翹起二郎腿,敘起了家常。

  「忙啊,忙點兒好,賺得多。」齊老師毫不避諱,說,「在公安系統打拼了一輩子,家徒四壁,現在來司法所了,該賺點兒錢給後輩了。你們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裡?」

  「啊。」我說,「我最近要去母校講課,想講一下關於交通事故屍體檢驗的要點。現在大部分交通事故已經不是由公安機關的法醫進行檢驗了嘛,我看您這兒的案件倒是挺多的,所以,想找一些案件的原始資料,用來做講課的素材。」

  「資料啊?」齊老師打開電腦上的文件夾說,「我退休後,就來這裡工作了,開始的時候,交通事故的屍檢還是公安機關做。後來把這些案子交給司法鑑定所後,我大概已經受理兩千多起了,照片全在這裡,你全部拷貝走吧。給後輩傳授經驗,是我們的職責。我現在退休啦,這樣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啦!」

  「我只需要2010年之後的案件。」我說,「我來之前,也做了功課,你看,這幾起交通事故屍檢,我從情報系統里看到,都是你們所做的。」

  「哈哈,你真是有心了。」齊老師說,「沒問題,我讓他們把照片和鑑定書全部拷貝給你。」

  「不僅要照片和鑑定書,還要你們的屍體檢驗筆錄。」我說。

  「要那些做什麼?」齊老師說,「屍檢筆錄都是在屍檢現場手寫的,不整齊,亂七八糟的。反正屍檢鑑定書里把屍檢筆錄的內容都列印進去了,何必再要筆錄?」

  「這個,我們只是覺得屍檢筆錄才是最原始的記錄狀態。」我撓了撓頭,說,「而且,我們想針對屍檢筆錄現在普遍存在的問題進行修訂。所以,找你們司法鑑定部門要一些筆錄作為參考。」

  「好吧,雖然理由很牽強。」齊老師微微一笑,說,「我讓行政秘書去把你要的這些案件的筆錄複印給你。」

  「齊老師,我們今天來此一行,可以幫我們保守秘密嗎?」林濤說。

  齊老師點點頭,說:「我懂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拿到了屍檢筆錄,我們急忙趕回了省廳文件檢驗科,吳老大早已候在那裡了。

  「不錯啊,用這個辦法把嫌疑人的筆跡都給騙到了。」吳老大見我們手上拿著一沓a4紙,說。

  我笑了笑,說:「現在都推行無紙化辦公了,給文件檢驗工作倒是帶來了不少麻煩。如果不是我們現在還通行現場手寫筆錄,怕是連這個東西都不好弄到呢。」

  「可是,你為什麼偏偏要挑那幾個案子?」陳詩羽滿腹疑問。

  我微微一笑,說:「步兵是2010年研究生畢業的,所以,我選的都是2010年以後的案子。既然步兵和齊老師一組,所以我選擇了當初和齊老師關係不錯的交警三大隊處理的交通事故。因為這層關係,三大隊的案件肯定都是交由齊老師處理。如果選今年的案件,步兵可能就會自己上解剖台了,記錄就不是他了。所以我選擇的都是步兵剛畢業,只能當記錄員時的案件。這些案件齊老師親自屍檢,那麼他肯定就是記錄了。」

  陳詩羽向我豎了豎大拇指。

  我把a4紙都鋪平在吳老大的辦公桌上,說:「吳老大,看看吧。」

  「這還需要我看嗎?」吳老大指著其中一頁上的字跡說。

  「『關於李臻的道路交通事故屍體檢驗筆錄』,」吳老大說,「這一行字中間的『道』字,裡面的『首』就是有三橫,這和『清道夫』的錯字習慣是一樣的。」

  我把a4紙里凡是有「道路交通事故」幾個字的紙張都抽了出來,果真,凡是「記錄人」一欄簽署「步兵」二字的記錄,「道」字都是錯字。

  「我們終於把這個壞蛋給找出來了!」大寶掩飾不住聲音中的喜悅之情。

  「可是,這個錯字習慣,能作為呈堂證供嗎?」我問。

  吳老大努了努嘴,說:「當證據使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使用。你知道的,證據要講究排他性。有這樣錯字習慣的人,肯定不止步兵一個。所以想僅僅靠這個錯字來定案,肯定是不行的。錯字畢竟不像dna和指紋那樣具有排他性。」

  我們高漲的情緒迅速低落了下來。

  吳老大看看我們,哈哈一笑,說:「但是別灰心。你們努力數月,終於迎來了曙光。嫌疑人就在眼前,看你們怎麼讓他服法了。天就要亮了,這是你們的黎明之戰。」

  「有了這個錯字對應,我們能不能申請秘密搜查令?」我問。

  吳老大說:「我認為可以。」

  「好!」我拍了下桌子,說,「馬上請師父聯絡趙其國局長,申請搜查令,我們趁著步兵下午上班,去他家裡看一看。」

  林濤的開鎖技術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僅僅不到五分鐘,步兵家那扇厚重的防盜門就被林濤打開了。

  我們悄無聲息地穿戴好勘查裝備,架起攝像機,走進了步兵的家裡。

  步兵三十七歲,但是卻沒有結婚,一直一個人獨居。可這間不大的房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男人獨居的房屋。房子裡收拾得一塵不染,各種物品擺放得錯落有致。整潔,又不乏品味。就連陳詩羽進到房間後,都大吃一驚,自愧不如。

  「你說,這麼講究的男人,為什麼就找不到老婆呢?」陳詩羽問。

  大寶說:「齊老師說了,不是找不到老婆,而是他不想找。所里的人經常給他介紹,可是他一概不見。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心裡有人了,後來都認為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可能,他是偏執地為了自己的理想吧。」我說,「一般這樣系列作案,每起案件都做得絲毫沒有失誤,每起案件都會留下自己獨有標記的人,都是有偏執性精神問題的。尤其是這個收拾得如此整潔的家,更能證明他是個偏執狂了。」

  「同意。」林濤說,「我媽都收拾不了這麼幹淨。」

  「別多說了,抓緊時間。」我看了看表,說,「我們只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在這個時間裡,我們的重點是尋找他可能裝扮女人的工具、疑似血跡的可疑斑跡,並且對這些東西進行血液預實驗。一旦預實驗陽性,就立即提取走。翻動完後,務必把物品放回原樣,不能有任何偏差。這個偏執狂,很容易就會發現自己的家裡進來人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分頭在尋找,卻一直也沒有收穫。最後,大家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客廳沙發旁邊的一個行李箱上。

  「步兵經常出差,和我們一樣,他有個隨提隨走的行李箱。」我一邊說,一邊把行李箱拎出來,輕輕打開。

  行李箱裡整齊地擺放著一個洗漱包和幾件換洗衣物,最惹人注意的,是箱子的一側擺放著一個鐵質的密碼盒。

  「這裡面是什麼?」看到密碼盒,林濤的開鎖癮又發作了,準備撥動密碼鎖。

  「等等。」我在林濤接觸到密碼鎖的一瞬間,制止了林濤,說,「這個我見過,是德國產的全新電子密碼鎖。」

  「哦,我知道了。」林濤說,「我說這上面的旋鈕怎麼會沒有數字呢,其實這上面是類似於隨身聽音量旋鈕的那種密碼盒。必須把三個旋鈕都旋轉到之前設定的大小,才能打開密碼盒。如果旋轉一次錯誤,上面的電子記錄儀就會有所記錄並顯示。」

  「是啊。」我說,「現在不能打草驚蛇。」

  「不知道這裡面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那身女人的行頭!」大寶痴痴地望著密碼盒。

  「不重要了。」我說,「至少我們現在基本掌握了犯罪工具藏匿的地方,下面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自己打開這個盒子了。」

  「他自己會打開嗎?」大寶問。

  「這個交給我吧!」陳詩羽說,「我來蹲點。」

  「好。」我笑了笑,說,「趙其國局長會派人手幫助你,下面的事情,就靠你了。」

  陳詩羽暫時離開了我們勘查組,和四個偵查小組一起,對步兵的家裡進行了日夜監視。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堅定了信心的偵查小組沒有絲毫懈怠。

  在經歷了一星期的艱苦等候後,終於在8月1日的凌晨,我接到了陳詩羽的電話。

  「蛇出洞了。」陳詩羽氣喘吁吁地說,「接到趙局長的命令,在嫌疑人打開密碼盒的時候,立即破門進入現場。可是沒想到他們家的門那麼難破,浪費了時間。進門後,嫌疑人自殺了。唉,要是林濤在就好了。」

  「什麼?」我叫道,「自殺了?!」

  「別著急。」陳詩羽說,「我們正在把他往醫院送,現場已經有同事進行保護了,你們趕緊去現場搜索物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