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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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邊。🐉🐸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於野怔怔而立。

  溪水,清澈如舊。一旁的院子與相鄰的數十間房舍,卻已成了廢墟。曾經寧靜而遠離塵囂的山谷,瀰漫著濃重的血腥。

  牛家嶺,毀了。

  據說,本不該如此,只因魔修誤殺了幾位山民,唯恐走漏風聲,於是選擇了殺人滅口,整個村子的一百多位男女老幼慘遭屠戮。

  而這一切又與葉全有關!

  當於野與辛九抵達岷山之時,葉全與十多位魔修來到牛家嶺。宣禮、宣贊隨後趕到,遂即展開了一場血腥的殺戮。

  所幸朵彩應變及時,帶著牛軒、馮生逃出了村子,羌齊與居右在十餘里外的深山中閉關,從而躲過了一劫。牛家嶺卻難逃無妄之災,一百多條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

  唉,若非他於野,牛家嶺又怎會遭遇此劫。

  當年,他連累了於家村的三十二鄉親,二百多年後的異域,他又連累了一百多位無辜的山民。

  於野嘆息一聲,用力閉上雙眼。

  他此時的心緒,便像是奔流的溪水,凌亂、急促,而又難以自已……

  「於野!」

  是辛九在呼喚,還有哭泣聲傳來。

  於野離開溪岸,穿過廢墟而去。

  村子西頭,是片長滿青苗的田地,卻插滿了柳枝與白布。那是招魂幡,一百多位凡俗老幼已被焚屍滅跡,故而沒有墳堆,也沒有墓碑,只有招魂幡在告祭遠去的亡魂。而田頭圍著一群人,乃是辛九、朵彩、奎炎、邛山,以及華岳、方修子、冠義、袁寶等燕州的道友。

  人群中躺著一位老者,還有一位少年跪在地上痛哭。

  於野緩緩止步,臉色更加陰沉。

  朵彩、辛九轉身迎了過來,分說道——

  「牛軒在金羽城的客棧留下住址,因而被魔城尋來,釀成滅族之禍,許是他悲傷難抑,愧疚之下,竟自絕心脈而亡!」

  「牛家嶺闔族盡滅,僅有馮生倖存,而他一個外人,尚且年幼,孤苦無依,著實可憐!」

  「撲通——」

  地上多了一團銀光閃爍的絲網,其中束縛的老者掙扎欲起,被邛山衝過來一把抓住,奎炎扯出鐵叉便要砸下去,驚得華岳、方修子等人不知所措。

  於野緩緩抬起手,又猛然指向一根根招魂幡,以及身後的廢墟,寒聲道:「我召出各位道友,不是游山看景,而是看看牛家嶺的慘狀。請問村裡的山民素來與世無爭,何故遭至滅族之災?天絕子——」

  他衝著絲網中的老者叱呵一聲,又道:「你也不妨睜開雙眼看看,這便是你投靠的葉全子所造下的罪孽。我等固然難辭其咎,你與葉全子則為罪魁禍首。一個沒有人性的東西,只因披著仙域修士、靈山高徒的一張人皮,便被爾等奉若神明、趨之若鶩,我呸!」

  往日裡,他總是沉默寡言,哪怕遇到生死仇敵,也是能動手,絕不囉嗦。今日卻當面訓斥燕州道友,並叱罵一位曾經的前輩高人,可見他心頭的怒火已是忍無可忍。

  於野啐了一口,恨恨道:「葉全子不死,於某便一頭撞死在此地。老狐、奎炎——」

  他拂袖一甩,踏風而去。

  邛山與奎炎抓著天絕子騰空而起。

  眾人不敢阻攔,面面相覷。認識於野這麼多年,從未聽他說過狠話。且不管他能否殺了葉全子,為何帶走天絕子?

  馮生仍在伏地哭泣。

  牛軒雖然修為低微,卻將他養大,教他做人,與他情同父子。不想天降橫禍,就此陰陽陌路……

  數十里外。

  一處隱秘的山洞內。

  於野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拎著一壇酒。

  洞內的空地上,扔著一團銀色的絲網。天絕子終於掙脫了束縛,卻在原地徘徊。四周設有陣法,洞口堵著一個高大的猛漢,身旁守著一位修為高強的老者,他依然身陷囹圄無處可逃。他搖了搖頭,拈鬚嘆道——

  「於野,你我有同門之情,又有同道之義,即便有所誤會,也不該撕破臉皮……」

  於野飲了口酒,沉默不語。

  天絕子被鎖蛟網束縛已久,氣息有些虛弱,再加上吉凶未卜,使得他再無曾經的高深莫測,反而更像是一位山野老漢,神態慌張、舉止失措,說起話來也是唉聲嘆氣——

  「唉,我當年投靠葉全,實屬無奈之舉。他許諾帶我前往仙域,而我為了取信於他,不得不道明原委,又怕殃及燕州,便謊稱你關閉了幽冥之門,並攜有神界的神器。本想矇騙一時,便可迎來天高海闊,誰料事與願違,我至今仍在他的掌控之下,並且連累了眾位道友……」

  置身異域的艱難,於野深有體會,他不怪天絕子投靠葉全,卻不能容忍一而再二的欺騙與背叛。

  「……燕州道友熟知你的底細,乃是你的軟肋所在,只要將我等控制在手,便可引誘你鑽入圈套,為保萬無一失,又將平陽子、班凌留在金羽城為質……各位同道雖然害你,卻情有可原。蹉跎千年、歷經生死,誰不想著得道成仙呢。我倒是別無所求,只想遠離紛爭,養花弄草……」

  天絕子話語懇切,理由十足,正如當年的那位仙門至尊,每每占據道義而讓人無從辯駁。

  於野依然沒有答話,而是將酒罈子遞了過去。

  「不,我天絕子專心向道,滴酒不沾,遠離女色……」

  天絕子擺了擺手,略顯蒼老的臉上透著剛毅之色,話語聲更是透著凜然正氣,儼然一位境界出塵、品行高潔的求道之人。

  於野沒有強求,輕聲道:「為了我於家村三十二位族人,為了裘伯,為了神機子,為了裘和、季晗、冼成,為了卞辛……」

  他舉起酒一飲而盡,「啪」地摔碎了罈子,起身往外走去。

  天絕子愕然道:「所言何意?」

  於野沒有回頭,直接走出了山洞。

  而奎炎卻沖入洞內,與邛山舉起了鐵叉,頓時光芒閃爍,慘叫聲起……

  洞外,野花綻放。

  於野摘下一束野花,默默端詳,隨手丟在地上……

  村西頭。

  一根根招魂幡隨風凌亂。

  滿是青苗的田頭多了一個土堆,乃是牛軒的墳墓。馮生身著麻布孝服跪在墳前,算是送他師父最後一程。

  於野站在他的身後,將他從地上扯起,並拿出一個納物戒子套在他的手上。戒子收納著魔石、功法、飛劍、丹藥等物,足夠修煉百年所用。

  馮生臉上的淚痕未乾,跪地拜謝。

  於野再次將他扯起,道:「辛九!」

  辛九與朵彩、奎炎、邛山站在一旁,含笑道:「這孩子鍊氣初成,性情良善,又極為孝順,你何不收他為徒?」

  「我不配為人師表!」

  於野搖了搖頭,道:「去吧!」

  辛九抓過馮生,閃身飛遁而起。

  於野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道:「辛九安置了馮生之後,前往金羽城與我碰頭。不錯……」他轉過身來,又道:「我欲往金羽城誅殺葉全子,各位是同行,還是分道揚鑣呢?」

  他雖然話語舒緩,卻透著莫名的殺氣。

  不遠處站著一群人,乃是華岳、方修子,以及冠義、袁寶等人,還有被迫出關的羌齊與居右,均未想到他要再次重返金羽城。雖然他說過一句狠話,卻又豈能意氣用事?

  羌齊與居右沉默片刻,微微頷首。

  晉靈與樊奇、方懷、石賴換了個眼神,各自舉手致意。

  華岳與方修子、冠義尚在遲疑不決,便聽應齡出聲道:「於兄弟,不知天絕子門主……」

  「死了!」

  「老子殺的!」

  邛山與奎炎像是在一唱一和,卻宣告了天絕子最終的下場!

  應齡的臉色一僵,黯然無語。

  他與平陽子、鄂安曾為燕州天機門的元嬰長老,與天絕子的交情自然非同一般,誰想轉眼之間生死殊途,不免使他有些感傷。

  「唉!」

  華岳嘆息一聲,道:「我等無處可去,任憑老弟差遣!」

  有他如此一說,方修子與冠義、袁寶再無異議,應齡也點了點頭,算是達成一致。

  「哼!」

  於野悶哼一聲。

  再次找到這群燕州的道友,並重新收至麾下,他似乎已如願以償,卻沒人知曉他心頭的鬱悶與無奈。

  一陣光芒閃爍,眾人盡數被他收入御靈戒。

  片刻之後,田頭僅剩下他一個人。他看著牛軒的墳堆,與一根根隨風搖晃的招魂幡,眼角微微抽搐,轉身倉惶離去……

  夜色降臨。

  一輪彎月掛上了半天。

  一處僻靜的山谷之中,兩道人影並肩而坐,看著天上的月光,傾訴著各自的心事,分享著彼此的歡樂與憂愁。

  「青蘿已魂體大成,且待機緣來臨,便可渡劫成嬰、重塑肉身,嘿!」

  「苦修至今,殊為不易,恭喜!」

  「我若成了鬼仙,你是否嫌棄?」

  「且求安好,遂你所願!」

  「你……為何悶悶不樂?」

  於野與辛九約定了碰頭的地方,他並不急著趕往金羽城,恰逢青蘿魂體已成,便召她在夜晚相見。兩人雖然形影不離,卻難得這般賞著月色傾心交談。也只有青蘿,能夠讓他放下所有的戒備而暢所欲言。

  「你知道《天罡經》來自何方?」

  「《天罡經》與七殺劍氣、天魔禁,均來自師父的傳承啊!」

  「令師的傳承,又來自何人?」

  「為師父在域外尋覓所得……」

  「不,令師的傳承,來自辛九的先祖,一位魔修高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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