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林間的空地上,四人抬頭張望。💙♞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百里之外,群山高聳。即使隔著山林與丘陵,也能感受到那矗立半天的山峰所呈現的高大巍峨與非凡的氣象。
「那便是岷山,峰高千丈,占地千里,人跡罕至,我也所知甚少,莫非你的道友便隱居其中?」
「不會又是一個圈套吧?」
「老狐所慮極是,頭領喜歡吃虧上當,偏偏不長記性……咦,我說錯什麼了?」
辛九失去了七叔,很是悲傷了一段時日,如今已漸漸恢復常態,卻少了幾分狡黠,多了幾分沉穩。
邛山,狐疑乃是他的本性。
奎炎依然肆無忌憚,看似心直口快,卻更像是在裝傻賣呆。
而人在仙途闖蕩,哪有不吃虧的道理。無非是吃一塹長一智,祈求運氣常伴,奈何天道無常,不如意事常八九。
於野懶得囉嗦,揮袖將邛山與奎炎收入御靈戒,然後點了點頭,就地隱去了身形。
辛九微微一笑,凌空而起。
兩人一前一後飛出林子,一個御風,身姿輕盈,一個隱身,遠遠隨行。
於野行事謹慎,這是他所慣常的手段。
雖然岷山近在眼前,卻弄不清楚燕州道友的隱居之地。辛九身為女子,外形嬌小貌美,由她在前方探路,不易引起強敵的戒備。他則是躲在暗處接應而以防不測。
「當年一別,可曾想過今日?」
也許是心境好轉,辛九趕路之餘,與於野說當年的往事。
「當年……辛蕊……」
於野想起當年黎城的遭遇,以及一個自稱辛蕊的女子。
「嗯,那是我娘的名諱,家父早亡,我便隨了我娘的姓,因同輩行九,自幼粗野,故名辛九,又有飛騰九天之意。不知你的於野之名,為何人所起,如何解讀呀?」
「於野之名……為裘伯所起,如何解讀,有何寓意……我也懵懂!」
「你家在何方,族人是否安好?」
「我來自於家村,雙親已辭世多年,族人……或許無恙!」
「想必你已多年未曾回家!」
「嗯,回不去了!」
於野不願提起往事。
自從他踏上仙途以來,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往事不堪回首,也難以回到從前,索性不再去想,任由紅塵去遠。
說話之間,已抵達山腳下。
抬頭仰望,峰高入雲,左右則是草木幽深,鳥獸不驚。
辛九回頭一瞥,改為踏劍而行。
她身著凡俗的白色長裙,秀髮披肩,宛若一位初踏仙途的妙齡少女,獨自穿行在山野之間。
遇到一處峽谷,就此深入大山。但見山巒疊嶂,古木成林,霧靄淡淡,氣象莫測。
一道小巧的身影飛過林稍,穿過山谷,越過山崗,飄然落在一處山峰之上。她凝神眺望片刻,再次尋覓往前。
數百里之後,四周更是山高林密。
辛九在林間稍作徘徊,採摘了一株野花插著鬢角之上,「嘻嘻」一笑翩翩飛起,很是悠閒自在的模樣,而兩眼中卻透著一絲焦慮之色。
岷山谷究竟位於何處,尋找了兩個時辰,竟然一無所獲,莫非於野所說有誤?
忽見數里外飛瀑流淌,樹木掩映,氣機瀰漫。
辛九的兩眼一亮,飛了過去。飛瀑的旁邊,竟有一道隱秘的山澗。她稍作遲疑,一頭扎入山澗之中。
轉瞬之間,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山谷呈現眼前,數十里外的山腳下還有一排洞府,並有人影出沒……
「何人擅闖岷山谷?」
辛九尚自驚奇,話語聲響起。光芒一閃,不遠處的山崖上冒出一位中年男子。
「啊……」
辛九臉色大變,道:「前輩,小女子採藥而來,不想誤入此地,告辭……」
「慢著!」
中年修士出聲阻攔,又衝著她上下打量,見她僅有築基修為,狐疑道:「這位姑娘,你是否認得於野?」
「於野?」
辛九神色茫然,
中年修士大失所望,道:「諸位道友已在此地等候多日,他卻遲遲沒有現身!」
「哦,晚輩雖然不知於野是誰,卻斗膽多說一句,與其躲在此處等候,何不外出尋他呢?」
「何處找尋?」
「嘻嘻,晚輩也不知曉!」
辛九的眼光掠過山谷,舉手道:「晚輩告辭……」
而她尚未離去,數十丈外的林子裡再次躥出兩位中年修士,揚聲叱道——
「你便是魔女辛九,於野何在?」
便於此時,山澗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哈哈,於野在此……」
兩位中年修士換了個眼神,急忙丟下辛九,閃身穿過山澗而去。
又有一群人影從山谷中飛了過來。
山崖上的中年修士搖了搖頭,起身相迎。
而辛九已收起飛劍,恢復了修為,背著雙手踏空而立,譏笑道:「爾等背信棄義,出賣同道,枉為修仙之人!」
「哼,休得放肆!」
來的是一群修士,再加上之前的男子,共有十人,為首的老者叱呵一聲,吩咐道:「抓住這魔女,與葉全有個交代……」
而他話音未落,忽然籠罩在一片銀光之中。緊接著地下躥出一人,正是邛山,一把抓住鎖蛟網中的老者飛到辛九的身前。
眾人尚在遲疑,忍不住「嘩啦」一下圍了過來。
「邛山,是否認得我華岳?」
「我乃方修子,快快放人……」
邛山卻瞪著黃眼珠子,惡狠狠道:「竟敢出賣於頭領,一幫狼心狗肺之輩,老狐誰也不認得,今日只管殺人!」
他一手抓著鎖蛟網,一手扯出了鐵叉。
困在網中的老者掙扎道:「各位,救我……」
人群中的另一位老者忍耐不住,召出飛劍便要衝過去。
忽聽一聲嘆息——
「唉!」
與此剎那,數十丈外的半空中忽然冒出一位年輕男子,臉色發冷,眉梢帶著憂色,幽幽出聲道——
「誰敢動手,同道之情就此斷絕!」
「於野?」
眾人大驚失色。
竟然是於野!
他分明遭到兩位仙域高人追殺,又怎會潛入岷山谷?而他所言何意,同道之情斷絕,是否意味著生死相見?
兩位老者與兩位中年人轉身迎向於野,道:「於兄弟!」
「晉靈、方懷,樊奇、石賴!」
於野點了點頭,道:「四位道兄也是情非得已,卻難得明辨是非,秉持道義,於某甚慰!」
關鍵時刻,這四位來自燕州的散修與他站到一起。
於野不再強求,吩咐道:「辛九、老狐,走——」
「慢著……」
「於野……」
之前想要救人的老者衝到近前,懇求道:「於兄弟,請放過天絕子門主……」
另外一位中年修士與一位老者也急忙阻攔,道:「平陽子與班凌已被挾為人質,又事關生死前途,我等身不由己……」
「罷了!」
於野猛然擺了擺手,喝道:「各位何去何從,悉聽尊便。平陽子、班凌,我自有計較。而天絕子——」
他臉色變幻,恨恨揮袖一甩。
眨眼之間,晉靈、方懷四人已飛入他的御靈戒。餘下的眾人稍作遲疑,也相繼失去了蹤影。
跟著他走,既往不咎,否則,便是恩斷義絕、你死我活。而他的寬容大度,並非沒有分寸。
於野帶著邛山、辛九飛遁遠去……
是夜。
三人躲入山洞中歇息。
於野沒有急著返回牛家嶺,他是怕引來強敵殃及無辜。
喬裝他誘騙宣禮、宣贊的乃是奎炎,那傢伙擅長藏形匿跡,逃脫追殺應該不難。
而他防備的乃是狄欒魔尊,並未想到岷山谷藏著兩位仙域高人,也幸虧他留有後手,否則最終的狀況尚且兩說。
黑暗中,邛山與辛九的吐納調息。
於野獨自坐在一旁,神色莫名。
他面前的空地上,便是絲網束縛的天絕子,已放棄了掙扎,兀自蜷縮著身子而奄奄一息的模樣。
唉,曾經的燕州仙門至尊,德高望重的化神前輩,如今卻形同困獸,著實令他唏噓不已。
而正是這位高人,為了一己之私,為了開啟幽冥之門,害了多少無辜的性命。而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天明時分。
於野與邛山、辛九走出藏身的山洞。
天絕子,被他連同鎖蛟網扔入御靈戒與兩頭蛟龍為伴。至於如何處置,他尚在遲疑之中。
三人飛上半空,沒有發現異常,轉而穿行在山野之間,直奔牛家嶺的方向而去。
午後時分。
牛家嶺便在數百里之外。
於野帶著邛山、辛九掠地飛行,一臉的輕鬆神色。岷山之行,倒也圓滿。接下來他要召集燕州道友,詢問相關事由,班凌與平陽子究竟是背信棄義,還是為人脅迫,務必徹查清楚而以絕後患。
便於此時,前方的山林中躥出一道人影,竟然是奎炎,衝著三人連連擺手。
於野放緩去勢,叱道:「何事驚慌?」
「哎呀!」
奎炎衝到近前,氣喘吁吁道:「我昨日躲過宣禮、宣贊的追殺,便逃往牛家嶺,卻撞見殺人……」
「殺人?」
「數十戶人家屠戮殆盡……」
「何人所為?」
「有金羽城的魔修,還有宣禮、宣贊,我尚未進村,便遭到圍攻。老子豈肯吃虧,遁了……」
「朵彩、羌齊、居右是否無恙,牛軒、馮生又是否安在?」
「我躲了一宿,正想著返回牛家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