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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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崆峒境,動盪了大半宿。

  閃爍的劍光,肆虐的殺氣,驚得夜宿的猛獸也不得安寧。而一兩千個仙門弟子忙碌了幾個時辰,並未找到於野的下落。

  今晨,崆峒境終於回歸寧靜。

  晨霧中,一群修士坐在山坡上歇息。四周草木萋萋,遠處青山雋秀,再有山風送爽,倒也景色怡人。

  而一位中年男子卻是怨氣難消,道:「哼,傳言於野如何狡詐、如何的厲害,也不過一鼠輩罷了!」

  鼠輩,寓意膽小怯懦之人。

  也不怪他滿腹的牢騷,他與同門弟子已在崆峒境尋覓多日,始終難見於野的蹤影,昨晚忙碌了半宿,依然徒勞無功。在他看來,那位仙門逆徒躲著不敢露頭,顯然膽小如鼠,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此人與同伴抱怨之際,忽然臉色呆滯、身形僵硬,護體法力「砰」的崩潰,腰腹「噗」的炸開一個血洞,然後「撲通」一頭栽倒在地。

  異變突起,他的同伴們大吃一驚。

  有人偷襲?

  而眨眼之間,中年男子的屍骸已消失不見。神識所及,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影正在悄然離去。

  隱身術!

  眾人飛身而起,一道道劍光出手。

  「轟——」

  光芒閃爍,一聲巨響轟鳴。十餘位築基修士的聯手一擊,威力強大、聲勢驚人

  「砰——」

  飛濺的碎石與草屑中落下一道人影。

  眾人趨近查看。

  是具屍骸,已在亂劍的轟擊之下破爛不堪,而仙門令牌尚且完好。

  令牌刻著衛國、天玄的字樣。

  這群仙門弟子面面相覷,轉而已是怒不可遏。

  證據確鑿啊,偷襲者竟然來自衛國的天玄門,而各家仙門來到此地,本該同仇敵愾對付於野,天玄門卻在暗中作祟、坑害同道,此事斷然不能罷休……

  半個時辰之後。

  數十里外的一片山林中,再次響起飛劍的轟鳴聲與怒罵聲。

  一夥仙門弟子尚在歇息,突然遭到偷襲,幸虧應變及時,將偷襲者碎屍萬段。而偷襲者竟是天玄門的弟子,人證物證俱全……

  接下來的時辰里,山谷中、水溪邊、荒野上、叢林間,各方仙門弟子先後遇襲。偷襲者分別來自朱雀門、天雲門、天晟門、雲川門。隨後的數日,偷襲者擴大至更多的仙門。而藉機報復者有之,泄憤火拼者有之。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動輒大打出手,繼而戰火四起,腥風血雨不斷……

  這場混戰很是慘烈,短短的一個月,已致使數百名築基修士喪命。倘若持續下去,只怕半年之後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走出崆峒境。

  崆峒境外的各家長輩接到消息之後,大為震驚,遂彼此猜疑、相互攻訐,接著便要強闖秘境,為自家弟子主持公道。而金丹前輩若是下場參戰,勢必難以收場,於是幾位門主達成一致,各方暫且退出崆峒境,待查明原委之後,再聯手對付於野。反正他又逃不掉……

  於野知道他逃不掉。

  此時的他,正在想著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

  地下洞穴中。

  於野盤膝而坐,面前擺放著三十多個納物戒子。

  所在的洞穴僅有丈余大小,為他挖掘而成,與四方隔絕,不易被人發現。

  納物戒子,當然是殺人所得。

  為了毀掉詹坤的陰謀,他選擇主動出擊。而每次偷襲之後,他便留下事先準備的遺骸栽贓嫁禍。他的手段果然奏效,不僅引起仙門混戰,化解了詹坤的詭計,也幫他暫時擺脫了兇險的處境。

  栽贓嫁禍麼,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正當崆峒境的混戰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卻跑到地下躲藏起來。

  他此時的對手並非五大仙門,而是對他知根知底的詹坤。

  那個傢伙不僅是金丹前輩,而且詭計多端,更是向他發出挑戰,說什麼十年、百年的斗下去。

  哼,嚇唬誰呢,便較量一回又能如何。

  而在此之前,且盤點家底,力爭有備無患,再讓他見識一個獵戶的手段。

  三十多個納物戒子,收納的各種物品不計其數。而其中的一千多塊靈石,才是底氣所在。再加上此前的繳獲與仙門的賞賜,他已積攢了三千多塊靈石。

  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如此眾多的靈石,足夠支撐數十年的修煉。再有丹藥、符籙、陣法的加持,詹坤你儘管放馬過來……

  ……

  雲川仙門召集的這次「天決」,沒有抓到於野,卻死傷了兩三百人,只得在三個月後草草收場,接著各家相互指責、爭吵不休。而幾位門主不愧為高人,最終還是找到了疑點,並斷定於野的又一樁罪行,正是他暗中挑起了崆峒境內的這場仙門混戰。

  而各方傷亡慘重亟待安撫休整,於是達成一致:來年由五位金丹前輩各率百名築基高手深入崆峒境,彼此劃定區域、相互攜手,定要一舉抓獲於野,為死難者報仇,還蘄州仙道一個朗朗乾坤。

  ……

  八月的雲川峰,滿眼的春色。

  遠處的雲海,一如往日般的舒捲悠然。

  青霞閣所在的峭壁之上,有人坐在洞府門前的石桌旁。她的容顏還是那麼的秀麗,而她的眸子卻透著莫名的失落與倦意。

  此次閉關半年,修為進境還是毫無起色。築基的境界分明已近在眼前,卻又咫尺天涯,讓她難以觸及、也無從逾越。

  而她雖然還是從前的白芷,雲川峰卻已變得陌生起來。

  三番兩次閉關失敗,師父洪烈不再過問她這個弟子的修煉。同門弟子見到她也是敬而遠之,只因她來自海外的大澤,來自於野的故鄉。

  於野,欺師滅祖,竊取寶物,仙門大戰的罪魁禍首,如今躲在崆峒境,成為各方追殺的仙門逆徒。

  他,終於暴露了身份。

  自從他拜入雲川仙門,便已註定了今日的下場。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當初。或許他並非機緣,而是所有人的劫數。

  唉!

  白芷輕嘆一聲,緩緩起身。

  離開洞府,走向另外一段峭壁。尋至一處洞府門前,她又徘徊不定。

  「師妹,不必見外!!」

  山洞的洞門大開,從中傳來熟悉的話語聲。

  白芷稍作遲疑,慢慢走入山洞。

  洞內坐著一人,正是她的師兄塵起,卻再也沒了神采飛揚,而是滿臉的頹廢之色。他築基一層的修為,也變成了鍊氣九層。

  「坐吧!!」

  塵起出聲示意。

  白芷撩起長裙,靜靜坐在一旁。

  「呵呵,我氣海受損,境界跌落,三五年之後,或將失去修為!」

  塵起故作輕鬆,卻笑聲落寞。

  他被於野所傷,雖然撿回一條性命,卻損及氣海,使得他的修為跌落至鍊氣的境界。而為了築基,他曾不惜代價,不料一切化作泡影,可想他是如何的失落沮喪。

  白芷默然片刻,道:「何不求助師父,他或有補救之法。」

  塵起搖了搖頭,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如今這般模樣,所謂的師徒也僅剩下一個名分罷了。」

  「未必如此。」

  「呵呵,若非如此,為何將我逐出風雲谷?」

  「……」

  「而我已成了無用之人,師父不再追究大澤往事,已是法外開恩,我又豈敢有非分之想!」

  「師兄,你是否想過返回大澤?」

  「於野與你我糾葛甚深,如今各方殺他不得,必將關注你我的動向,此時如何返回大澤?再者說了,師門也不會放任你我離去啊!!」

  「……」

  「唉,那小子真的害人不淺!」

  「據說兩千仙門弟子對付他一人,最終折損數百、大敗而回。」

  「他在大澤便窮於折騰,如今更是死性不改。」

  「師兄,你說他能否逃出崆峒境?」

  「哼,我寧願他碎屍萬段,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

  山崗之上。

  一縷輕風悠悠盤旋。

  灰濛濛的天光下,空曠的荒野一片寂靜。

  而無論是放眼看去、或神識所及,皆見不到一個人影。

  人呢?

  記得閉關之前,硝煙四起、戰況不斷,如今大半年過去,崆峒境竟然如此的寂靜。

  輕風打著盤旋扶搖直上。

  居高望遠,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輕風「噗」的消失,從中現出於野的身影。只見他大袖飄飄,像只鳥兒般的落在山崗之上。

  在地下躲藏的這段日子裡,他一直在苦修不輟。如今他後背的劍傷與臟腑的內傷已經痊癒,修為也提升至築基二層的圓滿境界。而許久不知道地上的狀況,便悄悄現身查看,結果讓他大為意外,遠近四方見不到一個人。

  難道各家仙門弟子已離開了崆峒境?

  莫非有詐?

  遑論如何,且去出口所在的峽谷打探一番。

  於野尚未踏劍飛起,忽聽笑聲傳來——

  「哈哈,我等你多時也!!」

  與此瞬間,一道光芒由遠而近。

  果然有詐!

  於野臉色微變,閃身後退。

  又聽急聲呼喚——

  「哎呀,不必驚慌,崆峒境內僅有你我二人,何不趁此時機親近、親近?」

  崆峒境內再無他人?

  轉念之間,十餘丈外落下一人,正是相貌憨厚的詹坤,卻笑聲詭譎、目露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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