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好了嗎……]
結束了短暫的寒暄，茸很快進入了正題。
「好了，我該怎麼給你？」
陳牧舟感覺那些節肢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不由壓低了聲音。
[……教我……]
「……」
陳牧舟傻眼，這得教到什麼時候。
周圍一片危機四伏，這裡根本就不是個適合『學習』的地方，而且，他壓根也不會教啊。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好歹算一場交易，這麼大筆買賣，報酬還沒談妥就交貨，多少有些不合適。
最好茸能來點實在的，來點力量！！
[……教我……語言……]
[……你可以……]
[……調用……我……]
似乎是了解陳牧舟的秉性，茸又開始急切發出信息。
陳牧舟感覺就像幾張嘴同時在耳邊說話，似乎還帶著那麼一絲哀求的意味。
調用茸？
不明覺厲。
陳牧舟接受了這筆買賣。
但現場教學有點難崩，想了想，他問道：
「你會做夢嗎？」
「你能在我身邊睡覺麼？」
陳牧舟將夢中學習語言的想法簡單的介紹給了茸。
[……我……試試……]
隨著茸的回應，大把菌絲從地下湧出，它們迅速的纏在陳牧舟身上，將他裹成一個粽子。
陳牧舟注意到，奇特的蘑菇、菌絲從他身上冒了出來，這使他看起來，就像被茸殺死的那種螞蟻屍體。
他明白過來，這或許是茸刻意的偽裝，將他偽裝成死屍，好騙過迷霧中那些螞蟻。
陳牧舟接受了茸的這種安排，至少他沒感到什麼不適。
確定茸準備好了之後，他開始在心中默默數羊，呃……默默數沈語棠，強迫自己進入了夢鄉。
現身純白色的夢境空間後，陳牧舟迅速將那間語言閱覽室構建了出來。
他重新規整了書架和電腦的搜索內容，只將八嘎語保留下來。
接著，他開始四處尋覓茸在夢中的身影。
很快，他在不遠處發現了一根半透明的眼柄。
「茸會做什麼樣的夢呢？」
陳牧舟彎起嘴角，好奇的摸向眼柄。
一個夢境隨即展開。
紅色的視野，黃色的半透明液體，溫暖的環境，鐘鳴般有節奏的咚咚聲……
一條白色的長蛇在液體中盤旋。
「圖教授，直升機準備好了，您快走吧，南方軍已經失守了……」
「這波繁盛潮竟然改道，這太詭異了，得通知帝都科學院，往北方撤離！」
對話聲像從遙遠的天外傳來，帶著奇特的低沉迴響。
「這什麼怪夢？！」
「這就是非人的夢境麼？」
陳牧舟一臉懵逼，他都沒發現茸在哪裡，也不知道把什麼東西拉到自己夢境中。
實在沒什麼可拉的。
正當他打算隨便拉點什麼的時候，夢境驟然一變。
他又看到了那片令他窒息的黑暗海洋，猙獰的巨口在咆哮撕咬，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觸鬚在瘋狂的撕扯著什麼。
[……可悲的能量乞丐，交出認知權柄，你只能成為吾的養分……]
[……不要……]
「給我進來！！」
陳牧舟眼疾手快，他在觸鬚的撕扯中，找到了一絲真菌特質後，迅速擊碎夢境，將那些真菌拉入了自己的夢境空間。
「你的夢可真邪門啊……」
陳牧舟從那堆真菌中撿出一個茸的眼柄子，將它放在電腦前，順手將早就準備好的八嘎語教程點開。
「你學吧，我可以疊加夢境層數，你有足夠的時間把這門語言學完。」
他又補充道。
然而茸不為所動，它將眼柄轉過來，直勾勾的看著陳牧舟，似乎想說什麼。
「你儘管說話。」
陳牧舟是這個夢境的主宰，他索性一個響指，把茸變成了沈語棠的樣子。
茸愕然的自視一番，意識到自己變成人類後，忽然撅起小嘴、眸光幽怨的望了過來。
「陳……陳牧舟，你怎麼有……『根』的源質，你明明是……我的眷屬。」
「？！」
陳牧舟一愕，『沈語棠』那張傾城絕世的臉上，寫滿了被人背叛後的不可置信與委屈。
「啊這……」
雖然沒大聽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茸的眷屬，但他腦子很快轉過彎來——『控夢』可不是茸賦予他的能力，茸一定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做出這般反應。
「呃……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水果，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根』的源質……」
「時間緊迫，你先學語言吧……先把正事做完，我回頭再給你解釋……」
陳牧舟語無倫次的搪塞道，不知怎的，他竟感覺人類形態的茸莫名可愛。
「下……下不為例。」
『沈語棠』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又刻意囑咐道：「你……不要背叛我了。」
「好，是是！」
陳牧舟連連應聲，終於把茸哄得坐在電腦前，讓它學習起來。
進入了學習狀態後的茸，很快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感覺一種無形的氣質在『沈語棠』身上凝聚，這竟使得他的夢境空間變得不穩定起來，就連遠處的那株銀杏表面也浮起一層光芒，似乎是在抵抗著什麼。
夢中不知歲月，在陳牧舟耐心的陪伴下，茸終於掌握了魔改版的八嘎語。
「陳牧舟，你……你回去吧。」
「接下來……危險。」
茸說著，不等陳牧舟做出什麼反應，它便主動退出了夢境空間。
「……」
陳牧舟也跟著醒來，他沒怎麼動作，身上的菌類便主動脫落。
等他四處看去，周圍竟然只剩下一個眼柄。
[把我吃掉。]
眼柄清晰的傳遞著茸遺留下來的感官信息，沒有延時，沒有頓挫。
陳牧舟感覺茸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他拔出眼柄，並沒有急於吃掉它，而是迅速的往北方退去。
……
『顯化大平原』深處，嘗試向北突圍的菌絲突然調轉方向，它途徑之處，各種菌類爭奇鬥豔，組成一片菌類的森林，摧枯拉朽般衝垮了周遭的一切，各色的孢子云霧奔涌四散，就連繁盛停止線的黑霧也被驅趕到了別處。
[司茸，你還敢自己送上門來……怎麼，你是來向臠主獻上權柄的麼？]
嗜菌蟻的蟻后嘶嘶低鳴著，傲然起身，漂亮的膜翼簌簌撲閃，它的子民被迅速的召集過來。
[……小白……八嘎……]
菌群用一場空前盛大的繁盛爆發回應了蟻后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