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招待，回見。」
陳牧舟吃了點沈語棠尋來的物資，稍作休息，便起身來到洞口，沿著藤條往下爬起來。
「你去哪兒？」
沈語棠還在玩手機，直播畫面里的丁瑤似乎在陰陽怪氣被遺漏在南方的某人，彈幕也充滿了冷嘲熱諷，這搞得她很不愉快。
她當即起身來到洞口，見陳牧舟下到地面，她將藤條收起來後，稍作遲疑，幾個跳躍落在陳牧舟身邊。
「我跟你一起。」沈語棠顧自解釋道：「好久沒和人說話了，我有點悶得慌。」
「……」
陳牧舟沒表態，算是默認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沿著老牛子山北坡一路往上，翻至南坡。
陳牧舟循著記憶，來回尋覓了幾圈後，終於找到了茸曾經盤踞的那根枯木。
枯木上的木耳都已經凋零枯萎了，與之一起枯萎的，還有他在這過夜時，茸給他準備的菌毯席夢思床和菌蓋。
茸的眼柄還在。
它枯萎了一部分，眼球的部分消失了，只餘下一小節眼柄，似乎還保留著一絲活性。
這個發現，令陳牧舟失落的心裡突然泛起一絲激動。
起碼茸離開這裡的時間不會太久。
「你過來聞聞這根……呃蘑菇。」
陳牧舟一把將沈語棠拉過來，急切道，「你聞聞這個味道，再聞聞遠處還有沒有。」
「你把我當狗了？！」
沈語棠俏臉上滿是不悅，不過她還是俯身嗅了嗅，又抬頭四顧，給陳牧舟指了一個方向。
「多謝你了棠棠，你真是幫大忙了！」
陳牧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沈語棠竟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他雙目放光，沿著她所指的方向就找了過去。
「神經病啊你！你在搞什麼？」
沈語棠上氣不接下氣的被一路拉著來到山腳下，就見陳牧舟在一處灌木叢中找到一根枯萎了一半的眼柄。
「繼續，往南找！」
「喂，你真把本姑娘當狗啊？」
沈語棠掙脫開陳牧舟緊緊抓著的手，髒兮兮的大花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她不滿的直跺腳，「我怎麼感覺我跟搜救犬似的，被你牽著遛來遛去的！唔……」
回應她的，是陳牧舟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安撫的拍了拍沈語棠的後背，她似乎很受用，也不再發作，又勉為其難地朝南指了一個方向。
接連尋到四五個眼柄後，繁盛停止線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下一個眼柄的方向在迷霧深處。
雖然隨著繁盛停止線的退卻，迷霧區域出現了很多通路和裂痕，他們依然可以繼續前進，但沈語棠害怕了，有了退卻的意思。
「棠棠，送到這就行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陳牧舟不想暴露自己能進迷霧的秘密，遂面不改色道。
「……」
沈語棠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見陳牧舟鬼鬼祟祟的，竟試圖丟下她，獨自尋找進入迷霧的裂縫，她鼻子都給氣歪了。
「陳守義，你個大混蛋，阿米巴變形蟲，利用完我就扔了，我看你才是真的狗。」
「我回來再去找你。」
陳牧舟聞言嘴角一抽。
他又折返回來，故技重施，又要上前抱沈語棠，對方一個閃身躲開了。
「誰稀罕，滾蛋！」
沈語棠說著，就近找地方坐下，胸口上下起伏，顧自生起了悶氣。
醞釀了半天，也不見人上來哄，她抬頭四顧，視野中哪還有陳牧舟的身影。
「……」
沈語棠這下真生氣了。
陳牧舟倒不是不慣著對方，只是他母胎單身二十年，還真沒有應付過這種情況，心裡想著正事要緊，就提桶跑路了。
他找了處迷霧裂縫深入許久，確定不會有人看到自己後，便一頭扎進迷霧，沿著沈語棠所指的方向尋找起來。
半個鐘頭後，陳牧舟終於找到了茸的眼柄。
這一次的情況有些特殊，茸的眼柄，竟然在一隻巨大的螞蟻屍體嘴裡。
這隻螞蟻通體雪白，身上長滿了各種蘑菇，它的腿節受到菌絲的侵蝕斷裂，口器中咬著茸被撕裂的眼柄。
「這是什麼鬼東西？」
陳牧舟被這螞蟻誇張的體型驚呆了，他甚至懷疑，以藍星的重力和氧環境，根本支撐不了這麼大的螞蟻行動，但它就這麼突兀的橫在他的視野里，狠狠打臉了他的認知。
「這隻螞蟻曾和茸在這裡戰鬥過？」
「茸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牧舟四顧一番，竟發現這螞蟻在地上留下了一條疑似『血跡』的藍色痕跡，他掏出槍，沿著血跡警惕的尋了過去。
一路深入，他又發現了更多的螞蟻屍體，死狀都和第一隻螞蟻差不多。
可用於指向的痕跡多了起來，這裡面有菌類的殘骸，也有遺失斷裂的蟻腿、觸角、藍色血跡。
「這戰鬥規模可不小！！」
這一系列情景，看得陳牧舟頭皮發麻，他似乎預見到了更駭人的情形在前方等著自己，但他沒有退卻，依舊固執的繼續深入。
因為他察覺到，心裡的不安感竟不斷減弱。
難道是茸感知到他過來了？
又深入了時許，陳牧舟聽到迷霧深處響起了奇怪的簌簌聲，還有一些疑似塑料管碰撞的聲音，他有理由懷疑，這是活著的白色螞蟻行動時發出的動靜。
他止住腳步，警惕的舉起手槍。
這時，他感覺到足底微顫，他下意識挪開腳，低頭一看，就見一條白色菌絲破土而出，一片白色的孢子云頓時被菌絲抖露了出來。
[……陳……牧舟……]
熟悉的茸的感覺，讓陳牧舟長出口氣。
「你去哪了，可讓我好一頓找！」
陳牧舟感覺心底那一絲壓抑徹底消失了，他稍稍放鬆身形，無語道，「你知道我這幾天一直惴惴不安的……」
[……遇到……麻煩……]
[……權柄……被臠……侵蝕，小白……切斷了……菌路……]
[……我也在……尋你……]
茸的數道『話語』同時響起。
陳牧舟能感受到它的急切，他很快將這些信息完全接受。
原來，這些白色螞蟻切斷了茸從南方延伸過來的菌路，這才導致了它的失聯，不過它並未放棄，嘗試了所有能重連菌路的方法，甚至不惜以自損的方式與螞蟻展開廝殺。
它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才重新將菌路突進到這個位置，但那群螞蟻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又要將它趕回去。
若不是陳牧舟主動找過來，茸可能永遠也突破不了這道螞蟻防線了。
「我們這也算雙向奔赴了……」
陳牧舟有感而發。
[……陳牧舟……你來……救我……高興……]
茸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