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松自然不信郁小寧的說辭。
他覺得她就是個滿口狂言的騙子。
於是他起了戲耍她的心思。
他假模假式的開始跟郁小寧討價還價,約好價格、交易的時間、地點,最終達成一個初步的僱傭協議,讓郁小寧儘管回去,將她說得那些所謂的異化者都叫來。
等他親眼看到異化者時,再完善僱傭的細節。
郁小寧欣然應允,興高采烈地的被打發走了。
「就這?現在的騙子都改行吹牛了麼?騙人之前都不帶做功課的?」
石松嗤笑著搖頭,「走吧,於晏老弟,看來今晚沒什麼收穫了。」
「……」
陳牧舟笑而不語。
換作旁人還真有可能是騙子,但郁小寧是個例外,她來的地方可是過敏者的流放地,異化者的老巢。
他有些期待起石松接下來的反應了。
不過,他更希望郁小寧不來,他不想看到這個涉世不深的姑娘稀里糊塗的把命送掉。
「口袋」再怎麼異化,再怎麼兇猛,那也只是一塊大一點的肉,面對現代火力,也只有被屠戮的份。
然而,入夜後,郁小寧還是趕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帶著烏泱泱的一群人出現在了石松營地外。
「這……這這這……」
石松徹底傻眼,放眼望去,郁小寧帶來的人個個奇形怪狀,竟真的全是異化者。
石松營地里爆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大半夜的,被這麼一幫魑魅魍魎圍在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百鬼夜行了呢。
「怎麼?人我帶來了,說好的糧食呢?」
營地的情況讓郁小寧很是失望,她不滿說道,「姓石的,我們大老遠趕過來,你不會耍我們吧?」
「呃……沒有,對,糧食!」
石松如夢初醒,臉色迅速由驚愕轉為狂喜,「快,把糧食搬過來,給這位……郁……小老大!」
「哼,這還差不多。」
看到糧食在面前堆滿,郁小寧眸中放光,她強迫自己的小心臟平靜下來,仰頭正色道,「現在我們可以把協議完善一下了。」
一番討價還價後,石松與郁小寧達成協議,以每人25斤糧食的價格,一口氣僱傭了五十個異化者。
「你可以選人了。」
郁小寧對這場談判還算滿意,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先說好了,我們要先拿走一……不,百分之七十的糧食作定金。」
「好說!」
石松毫不遲疑的點點頭,他早就眼花繚亂的在郁小寧帶來的二百多個異化者里挑選起來了。
待石松選完人,郁小寧招呼著剩下的人,搬著作為『定金』的糧食,就要離開。
「小老大,你不跟我們一起行動?」石松疑惑道。
「我要把糧食帶回去,家裡的大家還在等著我呢……」
郁小寧說著,似乎是察覺到石松的顧慮,她指著被選出來的五十人里的一個說道,「那是我最得力的副手,有他跟著你,你放心就好了。」
陳牧舟循聲望去,就見隊伍頭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獨臂男,他腦袋尖細,右臂粗大威猛,泛著一層青黑色。
「你們可以叫我蝦頭哥,我會協調大家配合這次行動的。」獨臂男也肯定的附和道。
「……」
隨著獨臂男舉起右臂,陳牧舟這才發現,那竟是一條青色的巨大蟹鉗,這還真是個蝦頭男。
「那我們來安排下今晚的行動。」
石松見狀,也放下心來,待郁小寧帶人離去,他叫來親信,他手下的異化者,又留下了蝦頭哥和陳牧舟,商討起今晚的進攻方案。
各個細節都安排到位後,石松滿意的點點頭,「畢緒平加強了路口的防禦,多了些水泥工事,我們還是跟上次一樣,蠻姐第一時間去破除這些工事……」
「我的殺豬刀已經饑渴難耐了。」被叫做蠻姐的壯碩女子舉起手中那把碩大的殺豬刀。
「僅憑一把刀,那你得砍幾下?」
蝦頭哥聞言,主動向石松說道,「石老大,破門這事就交給我吧,那種工事對我來說不堪一擊。」
「那就再好不過了。」石松點點頭,又給蠻姐布置起了新任務。
「我們其他人沒什麼好說的,盡最大可能殺傷對方有生力量。」全程打醬油的陳牧舟適時補充一句。
「對頭!」其他人紛紛附和。
凌晨三點,經過短暫的休整後,石松營地內活躍起來。
數百人趁著夜色魚貫而出,極速趕往大學城的方向。
陳牧舟作為突擊的先鋒,跟在異化者的隊伍里,看到蝦頭哥空蕩蕩的左袖,他疑問道:
「蝦頭哥,你的左臂哪去了?」
「營地里沒吃的,我就拔下來給他們吃了。」蝦頭哥回應道。
「?!」
陳牧舟目瞪口呆。
「呵呵,別想太多,那也是個鉗子,裡面都是蟹肉,我自己也吃過。」蝦頭哥見狀,又找補道,「還會長出來的。」
「……」
陳牧舟腦仁生疼,接受不能。
或許這麼久不見,郁小寧她們的『樂園』形成了新的生態吧。
「你們在這等著,等我信號。」
在距離大學城防禦工事不足百米之處,蝦頭哥對潛伏著的眾人說罷,便隻身一人摸了出去。
一分鐘後,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噠聲響起,防禦工事那裡突然發出一聲轟鳴。
隨著一個璀璨的光圈綻開,一陣澎湃的氣浪如衝擊波般呼嘯擴散,那片工事竟在頃刻間,被摧枯拉朽的力量撕扯的四分五裂。
「沖啊!滅了畢緒平,大學城就是我們的了!」
石松大喊一聲,人群蜂擁而出。
陳牧舟混在人群中,和其他異化者輾轉到蝦頭哥身邊。
他抬眼望去,發現工事內的畢緒平守軍七零八落的四散躺著,他們大多數慘不忍睹,狀態最好的也陷入了昏迷。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扛著大刀的蠻姐愕然問道。
「美女,聽說過手槍蝦嗎?它能生成太陽的溫度……」蝦頭哥得意的舉起蟹鉗,「我的鉗子跟那個差不多,你看到的只是在空氣中衰減後的力量,在水中,它的威力更大。」
「你太帥了!」蠻姐雙目放光,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我原本還不相信你呢!」
氛圍逐漸曖昧了起來,陳牧舟趁機溜出了人群。
「好機會,兄弟們上啊,直接去端了畢緒平老巢!!」
石松激動大喊,這時,他注意到陳牧舟遠去的背影,忙問:「於晏老弟,你幹嘛去?」
「關你屁事。」
「……」
石松目瞪口呆的看著陳牧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不住的抽搐起來。
槍聲噼里啪啦響起,像急促的鞭炮;人群尖叫哀嚎,整個大學城似乎陷入了混亂。
陳牧舟對此充耳不聞,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文化廣場,又沿著高翔等人鋸開的洞口鑽入了劇院,輕車熟路的回到了劇場之中。
「這……這是……」
他抬眼就看到了令他認知破碎的一幕。
原本晏瑩所在的位置,被一株青綠色的銀杏樹取代。
在銀杏樹幹處,依稀可以看到晏瑩的輪廓。
她整個人似乎融入這株銀杏中,她彎曲的雙臂,此時竟成了銀杏樹幹上的一段分叉,上面又分出了枝丫,枝丫上掛滿了銀杏葉子。
然而,令他驚訝的遠不止如此。
銀杏周圍,有一圈女生將手臂放在銀杏樹上,扭曲的樹枝如觸鬚般,沿著她們的手臂,蔓延到了她們身上。
她們也一動不動,沒有了呼吸,皮膚變綠,身上生出了枝丫。
而在她們的後背上,同樣有一雙雙素手相連,那是圍著她們的另一圈女生。
這樣的圈層竟有五六層之多。
她們由內而外,樹化的程度逐級減弱,最外圈的女生,除了手掌的連接處外,還保持著白皙的肌膚,維持著人類的特徵。
陳牧舟甚至都不用懷疑,用不了多久,這裡會出現一片銀杏森林。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能碰她!」
就在他發現最外圈有個女生似乎還有意識,正想上前詢問情況時,一道女聲大聲地喝止了他。
陳牧舟循聲望去,就見卓晴和林寶手拉手步入了劇場。
「她們身上有瑩寶留下的防禦機制。」卓晴解釋道,「貿然碰她,你會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陳牧舟不解問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林寶故意賣了個關子,打趣道,「你可讓我倆好找……」
「你們找我?」
陳牧舟一怔,他頓時想到了語言的事情,可這裡的情形,又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然呢,聽到外面的動靜,我們就出去了……」林寶癟癟嘴,「沒想到你躲在這兒,害我們白跑了一趟。」
「寶兒,時間緊迫,既然正主找到了,那就趕緊辦正事。」卓晴提醒道,「交代完,我們也該加入了。」
「行吧……」林寶點點頭,這才解釋道:「今晚我們睡覺的時候,瑩寶給我們託夢了。」
「託夢?……」
按照林寶的描述,這些女生竟然同時在夢中見到了晏瑩。
晏瑩似乎遇到了某種麻煩,向這些女生尋求幫助,這些女生就在夢中開起了大會,大會結束,她們一致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為了拯救晏瑩,她們自願獻祭自身,與晏瑩融為一體。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我先去找瑩寶了……」
卓晴說著抬起素手,將掌心按在了一個外圈女生的後背上,「我是學美術的,應該能給瑩寶貢獻一些『創造力』。」
「……為了盟約。」
吐出這四個字後,一抹綠色便沿著她的手掌蔓延到胳膊上,她迅速的定格下來,蛻變成一具精緻的雕塑。
「……」
陳牧舟被這一幕驚呆了,這麼草率的嘛?
「這個給你。」
一旁林寶將一顆青綠色的、疑似芒果的果實遞到陳牧舟手上後,面上神情一松,「唉,終於給到你了。」
「你們找我就為了這個?」陳牧舟掂了掂果實,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這是瑩寶和我們盟約的小夥伴給你的謝禮。」
林寶嘴角彎起,眸中亮起真誠的光芒,「謝謝你這段時間為我們的付出,還有……謝謝你那包食物。」
「這是異化物質?」陳牧舟雙目一亮,「它有什麼……哎喲。」
他話沒說完,倒是林寶抬起素手,在他臉上重重的捏了一把。
「再見了,頂著我對象憨臉的怪傢伙,我要去組成瑩寶樂章的最後一塊拼圖了。」
林寶吐了下舌頭,轉身將手放在卓晴肩膀上。
「它有什麼效果,等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可以趁我們不動的時候,對我們色色哦,當心瑩寶的防禦機制……」
「為了……盟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