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韓天尊
陸雲澤躺在房頂上，耳邊是夏夜的蟲鳴，眼前是空中皎潔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圓，讓他也忍不住思念起了家人。
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前世父母的音容笑貌仍然歷歷在目。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穿越之後，他們怎麼樣了。
陸雲澤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邊感受著月光灑滿全身的奇妙感覺，一邊聽著房內一番雞飛狗跳，不由得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韓立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神情漠然，眼神冰冷。
「殺誰了？」陸雲澤閉著眼睛，平靜地問道。
「誰也沒殺。」韓立長出一口氣，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化為一聲渺渺的輕嘆，飄散在月光中不見蹤影。
陸雲澤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剛才發生的事情，他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感慨這老天還真會玩人。
韓立站在房頂上，腳下瓦片凸起，硌得腳底隱隱作痛。
他看著頭頂的月亮，想起了曾經的墨家，墨玉珠、墨鳳舞、墨彩環……
這些記憶終究是隨風逝去，再不見一點蹤影。
「怎麼會這樣？」韓立低聲問道。也不知是在問陸雲澤，還是在問他自己。
可能只有他知道，這個年少時曾動過心的師姐，在他心中是一個怎樣的地位。
而現在，曾經的心動終究是過去了。
其實比起墨玉珠嫁給了仇人，他更無法接受的，是剛才墨玉珠擋在那父子二人面前，為他們求情爭辯的一幕。
家族破滅，姐妹分離，所有的親人不是不是當場被殺就是生死不知。
這種生死大仇，在她眼裡難道就一文不值嗎？
韓立想不明白，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緒像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明白。
「為什麼呀？」韓立低聲問道。
「也許……她只是認命了吧。」陸雲澤輕聲說道。
韓立一愣，隨即像是有一道閃電在他腦中划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震得他大腦頃刻間一片清明。
墨玉珠只是個凡人，一個只會些醫術的女子。
面對李家父子，面對五色門，面對靈獸山……
她除了認命還能怎麼樣？
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嗎，最擅長認命和認命後的自我欺騙。
韓立深吸了一口氣，迎著夜晚的冷風，望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墨居仁、李化元、紅拂真人……他的命好像從不在他自己的手上，但又好像從來也沒被別人真正掌控過。
即使是面對再怎麼看似強大到不可戰勝的敵人，韓立也從未屈服過，而是一次一次地用盡手段，費盡心機，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命從這些人手裡搶回來！
這種勇氣，只屬於一小部分人。
遺憾的是，墨玉珠並沒有這種勇氣，所以她認命了。
她是真的認為李家父子與墨家滅門無關嗎？
別開玩笑了，她又不傻，她只是在騙自己而已。
想通了這一切，韓立抬頭看向了皎潔的明月。
「陸雲澤，你上次問過我，修仙是為了什麼，當時我沒正面回答，但是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韓立嘴角微微上揚，腦中閃過一路上的種種坎坷。
墨居仁對他身體的覬覦，李化元用他生命打賭的冷漠，還有紅拂真人憑一時喜怒便將他推入死局的傲慢……
還有年幼時憑關係進入七玄門的舞岩，加入黃楓谷時奪他築基丹的葉姓老者……這類的事太多太多，多到他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我修仙，就是因為不想認命！」
月光下，韓立平靜地說道。
陸雲澤猛地瞪大了眼睛，耳邊的蟲鳴聲戛然而止。
天空中皎潔的明月漸漸染上色彩，化為一隻不可名狀的巨眼。
沒一會兒，另一隻巨眼也在群星中現出身形。
屋檐下，李家父子匆匆走出房門，腳步懸停在半空中。身後墨玉珠懷抱嬰兒，眼前的燭火不再燃燒，仿佛一張真實到極點的相片，永遠定格在了此處。
屋頂上，韓立仰望明月，被夜風吹起的衣衫定在半空之中。
時間，靜止了。
陸雲澤緩緩起身，空中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巨眼緩緩逼近，放眼望去不知橫亘多少萬里，仿佛占據了整片天空。
「你好啊。」陸雲澤笑著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的神色，仿佛早已做好了在今晚與這巨眼會面的準備。
「我是該說好久不見，還是初次見面？韓天尊！」
那雙巨眼占據了天空，陸雲澤的話沒有在這雙歷盡滄桑的眼眸中掀起一絲波瀾。
「這個決心是你自己下的，至少是曾經的你下的。」陸雲澤的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冷笑。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人。可你怎麼就忘了？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而你現在，卻在影響他的命運。」
「為什麼？成仙作祖了，就不記得自己當年的樣子了？」
「你可是從凡人的泥潭裡爬出來的仙人，是從弱者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仙尊。你怎麼能忘了自己以前是個什麼德行？」
那雙巨大的眼眸依然冷漠地看著他。
陸雲澤譏諷地笑著，毫不顧忌地坐在房頂上，直視那能讓大多數人直接發瘋的龐然巨物。
「少來這套，我上次就發現了，你能影響的只是這個世界的時間線。而我作為外來者，獨享一條屬於我自己的時間線。就像是存在於一條長線上的一根獨立的線段。」
「你可以通過時間線上的變化來間接影響我這條線段，但無法直接對線段本身進行操作。」
「這就是為什麼，你能引禁地中的妖獸來圍攻我，能將李無崖和金符上人引導到我身邊，但你卻無法把我直接扔到一邊，也無法憑空造出一個我無法對抗的強大敵人。」
「不對，應該說你無法影響那些強大的人。」
「那天禁地之中還有一個能直接對抗高塔禁制的強者，但你卻沒有影響他。我猜是因為越是強大的人，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上所占比重就越大，隨便使用會造成的連鎖反應也就越大，如果你不想把這條時間線玩壞，就不能像撥弄低階妖獸那樣隨便影響他們。」
「而我在進階築基之後，這條線段所占時間線的比例也加大了，所以你上次才只能親自出現嚇唬我。」
「就像現在一樣。」
天空中，那雙巨眼中終於生出了一些變化。周圍的空間開始不斷的收縮摺疊。像是無數層脆弱的玻璃被強行摺疊在一起。
陸雲澤被夾在玻璃之間，一動都不能動。
但他卻在笑。
他賭對了！
和他猜想的一樣，這所謂的韓天尊無法影響他本身的時間線，否則他一個念頭，自己就該從整條時間線中消失才對。
而現在，他卻只能使用物理抹除的方式來讓自己滾蛋。
而這種方式，會對時間線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在陸雲澤譏諷的眼神中，周圍的一切開始迅速坍塌。
整個人界仿佛將死之人般發出一聲哀鳴，如潮水般的黑暗迅速淹沒了整個界面的每一處角落。
陸雲澤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瞬間消失。
下一秒，皎潔的月光重新灑在他的臉上。
「我修仙，就是因為不想認命。」
月光下，韓立堅定地說道。
「哈哈哈……」
陸雲澤倒在瓦片上，倒在月光中，笑得肆無忌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