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黃嬡如卻擺了擺手:「算了,不去提他,先說王府的事情。你知道為什麼,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郡守和方想,都突然對王府的龐大資產動了心思?」
「為何?」時鎮問道。
「還不是這位宰相大人最近失勢了,因此樹倒猢猻散,很多人開始對他名下一些財產起了歪心思。」黃嬡如撇了撇嘴。
時鎮聽了,卻是神色一動。
「你的意思是,朝廷那邊並非鐵板一塊,原本位高權重的宰相,被其他人扳倒了?」
「朝廷局勢極其複雜。我也不太清楚,但簡單來說,皇帝看似是大晉最有權勢的人,但他對朝堂的把控越來越弱。以宰相和大將軍為首的兩股勢力,在朝中內鬥非常激烈,已經到了失衡的程度。」黃嬡如說道。
「可時某聽說,當今陛下可是擁有元嬰期境界的大修士啊。此等修為,還鎮壓不了一國氣運嗎?」時鎮皺起眉頭。
「元嬰期大修士何等厲害?鎮壓一國氣運,自然是沒問題的。可如今問題是,咱們大晉境內的元嬰期大修士有三人,可未必都跟皇帝交好。更何況,大晉立國千年有餘,當今陛下即位也有六百餘年了,壽元未必還剩下多少。」
黃嬡如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時鎮首次聽到這些秘辛,剛萌起一些興趣,結果就見到黃嬡如閉口不言,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不說了?」
「算了,私下議論這些高高在上的元嬰期大修士,總感覺背後發涼。咱們這種修真界底層的小蝦米,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言畢,黃嬡如轉而提起了洛陽城的那名築基期供奉方想。
「方想這個老賊,原本是正一派的道士,後來離開宗門投了朝廷,在洛陽一呆就是幾十年。這些年,也沒少搜刮油水,光我給他的好處,就不下於三十萬兩白銀。」
「三十萬兩白銀!?」時鎮聽到這個數字,登時露出吃驚之色,「都給了他那麼多錢,為何還要找你麻煩?」
「有句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就是如此。」
黃嬡如皺了眉,沒有在繼續說話,而是讓時鎮稍等片刻之後,轉身出門抱來了一個茶台。
就著丹爐下方的炭火,黃嬡如把茶水煮了,一雙眸子看著星星滅滅的爐子,不知是在思索什麼。
時鎮也不著急,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安靜等待。
片刻後,茶水咕嚕嚕的沸騰了起來,黃嬡如便開始分盞倒茶,不一會兒整個丹房就洋溢起了一股濃郁茶香。
「哈。」
黃嬡如淺淺的酌了一口,張口吐出一口濁氣,俏臉上的神色終於恢復了安詳寧靜。
似乎直到此刻,她心情方才從之前的緊張、憂慮、憤怒在內種種負面情緒里,脫離出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
黃嬡如帶著一絲歉意的看了時鎮一眼,旋即用右手尾指攏了攏耳邊一縷秀髮,這才側頭看向時鎮,俏臉上露出淺淺笑意。
「今日難得與你相見,下次再會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我不該帶著不好的情緒,跟你談話。」
時鎮聞言,不禁看了黃嬡如一眼。
心知,黃嬡如剛才這些舉動,是為了完全平復心情,然後儘量以一個交好的態度跟自己相處。
此女看起來爽朗大方,實際上卻是溫柔體貼,很在意別人的感受和心情。
單從她特意調整自己情緒的舉動來看,黃嬡如以後即便嫁了人,也絕對是一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良母。
「無妨。」
時鎮微笑道:「換成常人,遇到今天這麼大的事情,能不痛苦崩潰,就已是殊為難得了。你的表現,早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人。」
「好了好了!你再誇我,我可就真的相信了。」
黃嬡如俏臉微微一紅,旋即凝視了時鎮一眼:「你我相處,本無需客套。我不跟你廢話,直接給你說重點。」
「時某洗耳恭聽。」時鎮點了點頭。
「王府在洛陽的巨大產業,就如同一塊肥肉,誰都盯著。只是瞧在那位王宰相的面子上,沒人敢動罷了。王植殞命,王墨萱被你帶走之後,這塊肥肉就落在了我們手裡。」
黃嬡如說道:「原本,郊外那座火雲寺的禿驢們,也一直盯著王府產業。火雲上人跟方想之間,也算是一個互相牽制的關係。後來火雲寺覆滅之後,平衡被打破了。整個洛陽城周邊,就只剩下方想這麼一名築基期修士。他肯定按捺不住,早晚會動手。」
「一開始,他只是頻繁的索要賄賂、攫取好處,我因他是築基期強者,便一直忍讓。豈料,朝廷那邊傳來宰相失勢的消息之後,這個方想,以及那個洛陽郡守直接不裝了,開始明面上對我動手。」
黃嬡如說到這裡,臉色陰沉了起來。
「他們的心思,我當然清楚。無非是瞧不起我這個區區鍊氣期修士,想從我手中奪走王府產業,由他們來霸占。」
時鎮聽到這裡,忍不住問了一句。
「王府產業價值幾百萬兩白銀,堪稱是一筆巨大財富,宰相那邊就一直不聞不問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按理說,王植死了之後,宰相作為王墨萱的外公,理應派人來看看自己的這個女婿。不知為何,一直沒來人。」
黃嬡如也露出疑惑之色,旋即便搖了搖頭:「興許是朝廷內鬥激烈,他暫時顧不上。」
「那我能問一下,這王府的眾多產業,每年究竟能帶來多少好處?」時鎮又問。
「王府名下的產業,有錢莊、布莊、糧行在內的眾多商鋪,還有城外的十幾處莊園,每年產生的收益大概在三十萬兩白銀左右。」黃嬡如答道。
「果真是一筆驚人財富。」時鎮微微動容。
黃嬡如卻看了時鎮一眼:「你放心,該是你的好處,一點也少不了你的,我這邊都給你留著呢。這一年下來拋去一切支出和開銷,籠統有十萬白銀的進項,你要的時候我可以隨時取給你。」
時鎮聽了,沒有接話,反而是看了黃嬡如一眼。
「如今店鋪被毀,跟這個方供奉已經結仇,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方想老賊固然可惡,但只要不是山窮水盡,我暫時還不打算離開洛陽。」
黃嬡如說到這裡,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瓷瓶,遞給了時鎮。
「時鎮,你瞧瞧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