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陰濕的山洞中，清脆叮嚀的水珠滴淌聲好似落珠，在這寬闊寂靜的山洞裡響起。

  洛漸清跟在李修晨八人的身後，進了正中央的這條路。

  這條路顯然和以往李修晨等人走的路不一樣，越往裡走，刺骨的寒風便越是嗖嗖地刮吹過來，好似刮過了每個人的骨頭，令眾人瑟瑟發抖。

  除此以外，這裡也光線也越來越暗。

  原本在這寒光洞裡就沒有任何照明，凡人根本無法視物。至於修真者則好上許多，可以勉強看到東西。然而到了這條路上，環境的黑暗已經不是光線的問題，而是有一層朦朧的寒氣擋在眾人眼前，遮擋視線。

  走了大約一里的時候，為首的凌業便道：「李兄弟，這條路似乎有些古怪，我們要不趕緊回頭換一條路吧。」

  李修晨卻搖搖首，笑道：「凌大哥，這才走了一里地，我們便發現了不少寒光玉液。如今也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你實在太多心了，我們接著往底下走就好了，一定可以發現更多的寒光玉液。」

  「可是……」

  「誒，凌大哥，最多便是碰上三星冰獸吧。我們八個人合力，就算是三星冰獸也有一戰之力。冰獸的攻擊力向來不強，只需要抓準時機，三星冰獸我們也不是不可以斬殺。」

  凌業終於沒有再反對。

  這一路上，他們確實見到了不少寒光玉液。短短一里地，這寒光玉液的數量便超過了他們往常三天可以見到的數量，恐怕這裡真的是一個大機緣。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已經三十年沒有人在寒光洞裡見過四星冰獸了。李修晨說的不錯，他們這八人的實力在金丹修士中也算是強者了，真碰上三星冰獸，至少順利脫身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一行八人繼續往前走。

  洛漸清跟在他們後面，只隔了百米的距離，可他們卻沒有一人發現。望著這八個人小心翼翼的背影，洛漸清雙眸微眯，嘆氣道：「這世上大多數的修士都是死於尋找機緣的路上，機緣往往伴隨著危險，他們又何嘗不知。」

  玄靈子淡淡道：「我輩修士，怎能畏懼險難。」

  洛漸清笑著頷首，抬眸瞧了自家師父一眼，問道：「那師父，聽說你以前也去過很多險地，經歷過很多磨難。當時你是怎麼度過的？可曾像這李修晨一樣，總是三番兩次的死裡逃生，經常所有人全部隕落，只剩他一個人逃脫，然後立誓要給死去的同伴報仇？」

  清俊臉龐上並無一絲波動，玄靈子垂眸望著自家徒兒，眼神漸漸柔和幾分：「為師從不與他人一起。」

  洛漸清驚訝地說道：「師父，原來你這般孤僻？」

  玄靈子斂眸：「當時兩族戰事十分緊張，你師祖並無太多時間來教導為師，大多數時候，為師要要一邊躲避那些暗殺的妖族，一邊去尋找機緣，藉機突破。尤其在元嬰期前，為師的修煉速度並不算多快，等結成元嬰，面對那些追殺而來的妖族才有了反擊之力，也輕鬆許多。」

  聽著這話，洛漸清面露異色，良久才道：「原來……我還算很幸福的？」

  玄靈子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能生於和平年代，向來是幸福的。」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不遠處，只聽一道驚異的呼聲忽然響起。洛漸清立即往那邊看去，只見一個大漢驚恐地伸著手指，指著三丈外的一片水窪。

  「這……這麼多的寒光玉液！」

  那水窪澄澈蔚藍，一層白色的寒氣不斷地從水面上湧現。水窪直徑不足半丈，然而就在這水窪周旁，一層層的冰白雪霜凝結成了朵朵冰花。即使遠隔上百米，洛漸清也能直觀地感受到一陣逼人的寒意，從腳底直直地往自己的丹田裡鑽。

  洛漸清立即運轉起體內的《九蓮奪天錄》，抵禦住這可怖的寒氣。

  曾經有煉丹大師分析過，寒光洞中的寒光玉液很有可能和冰獸的冰液是同樣的東西。只不過冰液更為殘暴，無法被修士正常吸收，反而會損害丹田。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這鑽心的嚴寒，可想而知，在不遠處，那一汪寒光玉液是多麼可怕。

  洛漸清遠遠地瞧著，並未湊上前去。他看見李修晨等人紛紛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容器，將這一汪寒光玉液分配乾淨。

  凌業道：「這至少得是五百年以上的寒光玉液！」

  李修晨也露出了一絲喜色：「這麼多的寒光玉液，真是太珍貴了。」

  取完寒光玉液後，凌業忽然臉色變了變，他想了會兒，說道：「李兄弟，這地方居然會有這麼多寒光玉液，那一定也十分危險。我想我們還是趕緊回頭吧，有這些寒光玉液也夠了，對吧，兄弟們？」

  一旁的修士們紛紛贊成凌業的話。

  卻見李修晨眼中閃過一道暗光，他開口道：「凌大哥，你也知道，機緣不是那般好獲得的。這裡已經有這麼多的寒光玉液，若是再往裡走，說不定我們會碰見更多。現在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就放在我們面前，難道我們就這麼視若無睹，轉身放棄？」

  凌業還是十分猶豫：「可是李兄弟，我們……」

  李修晨搖搖頭，一臉痛心地說道：「既然諸位大哥不想進去，那請恕在下先行告辭。在下還想要再往裡面走走，去尋找更多的機緣，尋找更多的寒光玉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話音剛落，李修晨抬步便走，不管身後的這些散修。

  見李修晨已經更往裡走，凌業為首的散修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有做出選擇。

  有散修提議離開，但是凌業卻為難地蹙著眉頭，最終還是嘆氣道：「我們趕緊跟上去吧，李兄弟一個人在裡面，總歸是不如我們一起在的好。人多力量大，實在不行，我們還能逃出來不是？」

  這句話在一刻鐘後，令凌業悔恨到了骨子裡。

  一頭高壯魁梧的白色巨獸站在他們面前，獅子一般的頭上有五隻眼睛，每一隻眼睛輕輕一眨，便有滔滔寒氣散逸出來。它輕輕噴息，雪白的冰花在大地上瞬間凝結；它放聲嘶吼，整個山壁頓時結滿了冰花！

  「五……五星冰獸！」

  「快逃！這是五星冰獸！」

  「相當於渡劫期大能的五星冰獸，這是五星冰獸！」

  八個人瘋狂地往洞口外逃竄，第一個進入山洞的李修晨右手一抹，一道白色的光芒便飛入了他的納戒。凌業等人沒有見到這一幕，然而洛漸清卻看在了眼睛，微微眯了眸子。

  轟！轟！轟！

  一道道夾雜極寒氣息的冰液噴濺而出，灑在山壁上，將山石冰凍。李修晨等人奮力逃跑著，然而那冰獸四蹄蹬地，只聽「砰——」的一聲，冰獸便擋在了他們的面前，憤怒地朝她們咆哮怒吼。

  冰獸並非是純粹意義上的妖獸，即使到了渡劫期，這冰獸也不能開口說話。它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緊緊盯著人群中的李修晨，鼻孔里噴出一道道白色的寒氣，仿佛已經怒火中燒，下一秒就能直接攻擊上來。

  凌業渾身顫抖，那些散修也都嚇得臉色慘白。

  而在這眾人中，唯獨李修晨看似也受到了驚嚇，但是眼睛裡卻全是期待的神色。他躲在七個散修的中間，被人群夾在中心，舉起了自己的劍，卻沒有一點攻上去的意思。

  「吼！吼！吼吼！」

  五星冰獸發出數道怒吼，卻沒有人聽得懂它在說什麼。

  散修之中，凌業咬緊牙，舉起了自己的長刀。他忽然腳尖蹬地，整個人便竄了出去，如同一顆極速的流星。而在他飛出去後，還有三個散修也飛竄出去，與凌業一起正好組成了一個正方形。

  靈力在四人的身體裡飛速運轉，一道繁複的大陣忽然出現！

  這大陣的四個角落正好是這四人所在的位置，他們齊齊地飛到冰獸的四周。凌業大喊一聲，忽然一刀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頓時鮮血直流。其餘三人也和他一樣，一刀砍傷了自己，令汩汩鮮血順著手腕流了下來。

  這些鮮血順著大陣的紋路往中心匯聚，當匯聚到最中央時，一道刺目的紅光倏地亮起。

  轟隆隆！

  洛漸清遠遠地望著這一幕，只見一頭魁梧高大的火麒麟陡然出現。它的身體由鮮血組成，胸膛正心是一塊鮮紅色的寶石，閃爍著耀眼光輝。

  「去！」

  火麒麟嘶吼一聲，瘋狂地撞向那冰獸。

  就在兩頭巨獸相撞的時候，另外的三位散修帶著李修晨便跑。其中一人說道：「這是我們七兄弟十年前得到的一座大陣，叫做天火麒麟陣。李兄弟，咱們快跑，這火麒麟只有合體期的修為，遠遠不是這五星冰獸的對手。」

  李修晨一邊跑，一邊好奇地說道：「居然可以只憑藉四個金丹期修士的力量，就聚集出一頭合體期修為的火麒麟？」

  另一人想都沒想，回答道：「那是因為剛才火麒麟胸膛的那顆火石，那顆石頭就是這天火麒麟陣的關鍵。沒時間再說了，那麒麟支撐不了多久，我們趕緊……啊！」

  「三哥！！！」

  一團冰白色的液體從這漢子的身後襲來，只濺到了他的手臂，卻令他的手臂瞬間化為冰塊。眼看著這冰塊竟然要往自己的身體蔓延，這漢子二話不說，抬刀便剁掉了自己的手臂。手臂落在地上，立即破碎成細小的冰渣。

  「快跑！」

  一頭巨大的冰獸從李修晨四人的身後追來，在它的身後，是一個失去了左腿和右臂的中年男子。這男子拼命地往外飛，一邊飛一邊大聲喊著「快跑」，然而他面前的冰獸就是連一點餘光都不留給他，死命地追逐李修晨四人。

  「冰獸向來不喜歡遠離自己的駐地，這頭五星冰獸為什麼要追著我們！」

  「它是不是瘋了，為什麼一直追著我們！」

  正在此時，只見冰獸忽然口噴冰液，快要澆上那位「三哥」的身體。李修晨距離那三哥最近，見到這一幕，他竟然直接往旁邊避讓了許多，根本沒有一點出手阻攔的意思。情急之下，其餘人也沒注意到他的行為。

  眼看著那團冰液就要包裹住這三哥的身體，恰恰就在此時！千萬道青色劍光猛地竄過，劍光擊打在那冰獸的身上，令他痛苦得嚎叫一聲。

  借著這個機會，那三哥趕緊地跑出一段距離。

  李修晨驚愕地望著這一幕，只見一位清挺俊逸的青衣男修緩步從山壁之後走出，淡定地走到了那頭五星冰獸的面前。這男修的臉上戴了一塊銀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和尖細的下顎。

  當這男修出現時，那冰獸也沒有攻擊，反而警惕地盯著他。

  男修一路走到冰獸的面前，微微仰首看它，嘴唇一勾，問道：「既然他們已經離開了你的領地範圍，你為何又要追著他們不放？」

  一聽這話，死裡逃生的凌業等人也趕緊看向那冰獸。這一點他們也非常好奇，眾所周知，寒光洞裡的冰獸大多性情溫和，只要你不進入它們的領域範圍，它們不會主動攻擊你。當然，絕大多數的寒光玉液都在冰獸的領域範圍里，是它們的寶物，人族不得不侵入它們的地盤，與它們發生鬥爭。

  那冰獸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死死地盯著青衣修士。

  見狀，青衣修士抬起一把普通的玄鐵劍，手腕一動，轟隆隆！一塊巨大的石頭便化為齏粉。看著這一幕，所有修士都屏住呼吸，那冰獸也更加往後縮了一分。

  片刻後，冰獸開始嘶吼起來：「吼！吼！」

  青衣修士很有耐心地聽著，聽到最後，他轉首看向凌業，道：「你們搶走了它的寒光玉液？」

  凌業立即睜大眼睛：「怎麼可能！前輩明鑑，我們才剛剛進入那山洞，這頭五星冰獸便對我們發起攻擊。我甚至都沒看到那山洞裡有寒光玉液，又怎麼可能搶走？」

  其餘散修紛紛出聲贊同。

  輪到李修晨時，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也不曾看到任何寒光玉液。」

  此話一落地，那冰獸便狂怒地咆哮起來，一口冰液便噴向了那李修晨。這一次，青衣修士並未出手阻攔，然而李修晨的反應卻相當快，這五星冰獸也竟然沒噴准，那冰液只是擦著李修晨的頭髮而過，連他的皮膚都沒碰上。

  見狀，凌業等人齊齊怔住，青衣修士卻笑出聲來：「是你拿走了？」

  李修晨倉促地應付了冰獸的攻擊，哪裡有時間隱藏自己的情緒。聽著青衣修士的話，他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緊張狹促，但是破綻只需要一瞬間，便讓凌業等人憤怒地喊道：「李兄弟！我們待你不薄，甚至在這種時候，也儘量讓你先行逃脫。你若是真拿了這五星冰獸的寒光玉液，你就趕緊還給它，我們惹不起它！」

  李修晨卻堅定地說道：「我根本沒有拿什麼寒光玉液！」

  此話剛落，五星冰獸又惱怒地噴出了一口冰液，被李修晨堪堪躲過。

  「李修晨！」凌業等人此刻早已沒了任何和善的模樣，他們甚至拿起了大刀，好似看待仇人一般，瞪著那毫髮無損的李修晨，道：「你若是不將寒光玉液交出來，休怪我們兄弟翻臉無情！」

  李修晨聞言雙眸一轉，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竟然轉身就跑！

  然而，早在一旁等著的洛漸清會讓他就這樣逃脫？

  凌業只見那位青衣前輩抬起手指在空中徐徐一點，一顆寶珠便飛快地竄到李修晨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寶珠上閃過一道亮光，剎那間，一道淺色的結界將李修晨困在其中，令他瞬間驚愕。

  李修晨努力地想要逃跑，可是這結界卻紋絲不動地困著他。

  見狀，那五星冰獸忽然安靜下來，懶洋洋地抬起爪子，開始往李修晨的方向走去。誰料就在此刻，洛漸清忽然一劍將凌業七人抽飛，在五星冰獸轉身的一剎那，霜浮劍從眉間飛出，青色的劍光大起，鋪天蓋地的劍影直直地劈向這冰獸。

  「嗷！」

  「啊！」

  兩道慘叫聲同時響起。

  前一道是被偷襲的五星冰獸，它的胸口被劍氣破開了一道血口，數不盡的寒氣從這血口往飛快地往外溢出；後一道慘叫聲則是李修晨的，只見他面前的寶珠忽然綻放出一道亮光，李修晨還沒做好準備，就被這寶珠的光芒給劈暈過去。

  沒了礙手礙腳的人，洛漸清終於抬手揭下了面具，抬眸望向眼前這暴怒的冰獸。

  冰獸向來不擅長實戰，所以這五星冰獸也有些忌憚他，已經放棄了追殺李修晨的念頭。然而洛漸清卻不可能就此罷手，他來到這裡為的不是從冰獸手下救下那些素昧平生的散修，也不是單單為了打壓李修晨，讓其他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是為了那萬年寒光玉液而來！

  「吼！」

  洛漸清單手接住霜浮劍，執劍身後，微微抬首，望著眼前的巨獸。

  下一刻，兩者碰撞，發出滔天巨響。

  作為在寒光洞裡天然形成的冰獸，這五星冰獸的攻擊手段只有冰液一種。不過它的爪子卻極為鋒利，一身獸皮好似千年玄鐵，霜浮劍刺在其上只能留下極淺的白印。它的冰液則更是可怖，只要噴出口中，便能凍結空氣，洛漸清屢次三番地險些躲過，但是臉頰上還是被冰液濺到了一絲。

  洛漸清手起劍落，將臉上的一小塊皮膚割下。

  霜浮劍刺向自家主人的臉龐時，還非常的不情願，然而只要沾染上冰液就必須得割去，這是最明智的選擇。

  站在陰影處看著這一幕，清冷俊雅的白衣尊者捏緊了手指，廢了極大氣力，才止住了自己想要一劍上去了結這頭冰獸的欲|望。而接下來的廝殺，更是對玄靈子的一場考驗。

  五星冰獸就算再怎麼名不副實，那也是渡劫期的妖獸。

  這一戰下來，洛漸清在五星冰獸的身上留下了上百道傷口，可是他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每一道傷口都是由他自己下手除去的，臉上便破了兩塊皮，身體上更是傷口遍布。

  一身青衣早已被割裂成了條狀，露出了許許多多斑駁的血口。

  洛漸清以劍撐地，大口地喘氣。那五星冰獸也不比他好多少，它的四蹄已經艱難地在地面上撐著，鮮血流滿一地，還有不少血液仍舊從傷口中汩汩流出。

  雙方對視許久，忽然！齊齊挪動！

  「劍引蒼穹！」

  「吼！」

  凌厲劍氣化為一朵六瓣青蓮，旋轉著撞向白色冰獸。兩者碰撞的一瞬間，整個山洞劇烈顫抖了兩下，無數山石砸落下來，將那巨獸壓在下面，形成一座小山丘。鮮血從山丘之下溢了出來，很快便染紅了整片大地。

  只聽一道悽厲的嚎叫聲過後，那小山丘微微顫抖了兩下，最終還是恢復平靜。

  洛漸清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抬手召回了那顆寶珠，困住李修晨的結界也立刻消失。下一刻，玄靈子的身影一閃而過，他直接拉住了洛漸清的手，便將雄渾的靈力傳輸過去。

  洛漸清好笑地看他，道：「師父，我被這五星冰獸壓著打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好不容易解決它了，你倒是出現了，為我療傷。你知道嗎，你這樣的行為在凡人世界裡有個詞語可以形容。」

  玄靈子哪裡有心思去想這個，他取出丹藥輕輕地塗抹在洛漸清的傷口上，動作輕柔。

  只聽洛漸清說道：「這就叫做馬後炮！」

  玄靈子身子一僵，片刻後才繼續為洛漸清塗抹藥膏。

  洛漸清雖然嘴上譴責著，可是卻也乖乖地讓玄靈子給自己敷藥。他抬眸望著對方，睫羽翕動，一張清貴俊美的臉龐上，突兀地橫亘了兩道結了疤的傷口，顯得十分悽慘。

  等玄靈子將藥上完後，洛漸清才轉首看向那躺倒在地上、意識全無的李修晨。

  他手腕一動，李修晨手指上的納戒便飛到了他的掌心。洛漸清抬手抹去了這納戒中屬於李修晨的那一抹意識，與此同時，李修晨悶哼一聲，唇邊流了一絲鮮血。

  玄靈子目光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完全沒有譴責自家徒兒奪人寶物的意思，反而在李修晨即將甦醒的時候，一道靈力過去，將這李修晨再次擊暈。

  見狀，洛漸清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拿了納戒便想離開。這倒令玄靈子有些驚訝了，他站在原地，望著自家徒兒抬步走人的模樣，不曾開口。

  洛漸清轉首看他，只是一眼，便讀懂了玄靈子的意思。他笑道：「師父，你也知道，他是這個所謂的《求仙》的主角。我之前有試驗過，第一我殺不了他，第二我若是想要做什麼能夠影響他命運、甚至毀了他的未來的事情——比如擊碎他的丹田，天道都會出來阻止我。」

  玄靈子微微頷首：「所以，你便放任自由？」

  洛漸清舉起手中的納戒，翹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不覺得，他現在所有的寶物都在我的手中了嗎？」

  玄靈子呼吸微頓，良久，才道：「嗯。」

  洛漸清沒有在意玄靈子的模樣，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其實也不大清楚，天道的底線到底在哪兒。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我現在搶走李修晨的納戒，天道沒有用神雷來劈我，說明這還在它的允許範圍內。」

  玄靈子來了點興致：「所以？」

  「所以……」洛漸清輕輕一笑，笑容無害又純潔，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師父，我們以後每隔三年就來找一找李修晨吧。他的納戒可是個寶物，我一直非常眼紅啊。」

  玄靈子：「……」

  嗯，這樣的漸清……明明很可愛，一點都不可怕！

  便如同洛漸清所說，接下來的七年時間內，洛漸清每隔三年就去找一下李修晨。起初想要找到李修晨還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然而李修晨卻有一個非常良好的習慣：他每次離開太華山歷練，都會向宗門稟報自己的行蹤。

  自從發現這件事，洛漸清想要尋找李修晨便是易如反掌。

  時間一年年地流過，李修晨從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總是三年五載地被人奪走納戒。除了已經半步元嬰的修為，他這七年裡，已經窮得叮噹響，無論有什麼樣的寶物，總是會被人奪走，這已經讓李修晨開始懷疑是否有人故意針對自己。

  與此同時，當初從寒光洞裡逃出來的七個散修，也憤怒地追殺他。他們還在散修之中傳播李修晨的壞話，將寒光洞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說他是一個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小人。

  這令李修晨頗為苦惱，歷練途中多了許多艱辛。他的名字在散修中已經成了「小人」的代名詞，眾人都遠遠躲著他。李修晨屢次為自己辯解，可這些人卻不信他的話。

  他明明只是跟著那群人在寒光洞裡歷練，同時還幫著那群人得到了那麼多的寒光玉液。到最後，他也沒有得到那萬年的寒光玉液啊，憑什麼那些人就知道說他的壞話？怎麼就不記得，他還幫著那些人得到許多寒光玉液呢！

  而那一邊，洛漸清的修為穩步提升。手中有兩枚屬於李修晨的納戒，再加上那效果非凡的雙修，僅僅七年的時間，洛漸清的修為便已達到半步渡劫。

  為何會是半步渡劫，遲遲沒有晉階？

  這是玄靈子刻意為之。

  若是真的達到渡劫境界，那天道絕對會降下九九八十一道雷霆，將洛漸清往死里劈。如今的洛漸清需要積攢實力，壓制境界，爭取以最好的狀態和最完全的準備，應付那一道生死雷劫。

  然而，就在這第七年結束、第八年開始之時，有一件事卻出乎了所有人預料。

  妖境的第十三海上，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日之內，第十三海海主慘死當場，還未曾來得及將消息傳回妖境，烏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