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十一海上,狂風怒號,磅礴靈力在這無邊大海上對撞破碎。

  四個年輕一代的天才人傑鎮守四方定神陣,抵擋住十萬妖族大軍,而屬於絕世大能的戰爭則在另一個空間裡打響。這些尊者們一次次地撕裂空間,又一次次地將空間打破,再重新撕裂。

  海上的小島被大能們從空間裡震懾出來的力量波及,一座座地沉沒海底。

  即使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可以包容萬物,也能看見這些海水被強大的力量捲起來,形成龍捲海嘯,然後又被更加強大的力量炙烤蒸發。

  洛漸清守在青龍位上,能夠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的巨響。他右手緊握著玄靈劍,左手則捧著明光青玉珠,心中早已急得揪疼起來,但是表面上卻十分鎮定,帶領身後僅存的六千多人修,繼續維護這座四方定神陣。

  明光青玉珠上的力量不斷擴散,從空中降下朵朵青蓮,令這上萬的妖獸大軍被鎮壓擊破。

  時間過得越長,洛漸清心裡便越著急。

  他不知道玄靈子遇到的對手到底是哪些妖尊,但是他知道,他的師父就算修為再高,連本命劍都不在手中,肯定實力大減。在這樣的情況下,假設玄靈子遇上的是獨絕天老……那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正在洛漸清焦急的時候,卻聽嗡的一聲!

  明光青玉珠微微顫抖起來,從珠子裂開的那條細縫中,閃爍出了一點點白色的光芒。洛漸清雙眸一縮,翻手就將明光青玉珠收了回去,同時舉起玄靈劍,輕而易舉地將劍拔了出來。

  錚!

  一把修長冰冷的寶劍在日光下閃爍起了熠熠光輝,仿佛是由寒冰鑄成的一般,劍身上泛著凌然的冷光。不似明光青玉珠那般溫潤,太華劍一出鞘,便鋒利尖銳得割破空氣,發出一道極細的劍吟。

  一旁的修士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問道:「洛道友,你這是?」

  洛漸清蹙起眉頭,語氣淡定道:「我師父的這把劍,也算是半個仙器,足以應對。」

  那修士原本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是看著洛漸清一副冷肅的模樣,他只得將自己的問題收了回去。

  洛漸清舉起玄靈劍,劍指妖獸,每當他揮動寶劍,劍光就會掃蕩過一大片的妖獸大軍,割開無數妖獸的頭顱。十頭八階妖獸見狀,咆哮著向洛漸清衝來,洛漸清以一敵十,毫不畏懼。

  不說他如今已是渡劫期的修為,就算他仍舊是合體期,也絕不會懼怕這同樣身為合體期的四個妖獸。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洛漸清已經戰到麻木。

  一場戰爭令人疲憊的不一定是戰爭的艱辛,也不一定是戰爭的困難,而是這一場戰爭持續下來對人心意志的折磨。洛漸清覺得自己一定已經殺了一萬多頭妖獸,或許有兩萬。可是,烏壓壓的妖獸大軍卻好像怎麼殺也殺不完,殺了一隻還有兩隻,殺了兩隻還有四隻!

  洛漸清第無數次的揮動玄靈劍,再次割下二十三頭妖獸的頭顱。

  正在他即將再次揮劍時,卻聽到一道破風聲從遠處響起,他雙目一亮,趕緊放眼看去。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遙遠的海天交際處,快速地向自己這裡飛來。

  那人的身材並不算魁梧高大,但是右手裡卻拎著一頭生死不知的巨大白狼。

  洛漸清睜大眼睛,看著這人的出現。當這人出現時,那些中階妖獸全部驚駭得往後退去,地階妖獸也被對方強大的威壓給震得連連後退。

  只見玄靈子右手一動,渾身是血的白狼便被他扔在了海平面上,也不知施了什麼法術,巨狼就躺在海水之上,渾身都在流血。

  洛漸清看著這頭熟悉的白狼,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

  然而他還未曾來得及驚喜,再抬眼時,便看到玄靈子飛到了自己面前。

  一張清俊秀雅的臉龐上沾了少許鮮血,洛漸清的目光從玄靈子的臉龐移到他的下顎,最後停在他的左肩處,整個人一下子驚住,然後下意識地說道:「師父,你受傷了!」說著,洛漸清就趕緊扶住了玄靈子。

  一身白袍早已被鮮血打濕,斑駁的血跡襯在純白的錦袍上,觸目驚心。

  玄靈子搖搖首:「並無大事。」

  洛漸清收緊手指,猶豫了片刻,終歸還是沒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亂說什麼。

  至此,這場大戰已經持續了整整十八天。

  青龍位收穫了第一場勝利,有玄靈子在,洛漸清很快便操控青龍陣,將這殘剩的數千妖獸全部俘虜。其中,有三千妖獸被斬於劍下,還有上萬妖獸直接投降,無心再戰。

  同時,玄武位上,刑危遇上了歸元宗的僧人們所把控的玄武陣,也是毫無辦法。

  你打他們,他們就是坐下來念經;你用盡全力打他們,他們還是坐下來念經!

  一個玄武陣,被這群僧人守成了徹徹底底的烏龜殼,別說能不能攻破,連打傷都不可能。

  刑危只是耗費了許多靈力,打了整整三天,沒有受傷;而以靈上大師為首的僧人們也安心念佛,並不主動攻擊。

  至於白虎陣上,情況則危急了許多。

  白家老祖乃是八大世家中唯一一個達到大乘後期大圓滿的絕世大能,放眼人族中,他的實力也能排上第五。但是如今在他面前的,卻是妖尊陰姬!

  陰姬,雖是四大妖尊之末,但是憑藉她在陣法上的研究和她多端的詭計,卻可以說是四大妖尊里最為難纏的一個。

  如今的修真界,除了已逝的魔尊魔千秋,年歲最長的便是白家老祖。然而與陰姬相比,白家老祖也不過是個晚輩,在一千年前,陰姬便在兩族戰場上大放光輝。

  與刑危相鬥時,白家老祖揮舞著長|槍,變換成了一隻白色的鳳凰,呼嘯著沖向陰姬。雖說無法取勝,但是憑藉四方定神陣,白家老祖能夠勉強與陰姬纏鬥一起,拖住她的腳步,令她無法得手。

  然而,無論白家老祖做出什麼樣的攻擊,陰姬都能立即找出最簡單的法子,抵禦他的攻擊。每當這蛇尾用力一甩,白虎位中的近萬修士便面色發緊,時刻擔心陰姬會不會破了這四方定神陣。

  而在整個第十一海上,戰局最為焦灼的,則是朱雀位。

  獨絕天老常年幽居於妖境深處,很少暴|露實力,但是卻沒有人敢低視他。一千多年前,在妖族還有天階妖尊的時候,獨絕天老明明只有地階巔峰,當時的天階妖尊卻都給他幾分面子。

  如今,獨絕天老已然跨入天階。

  這個佝僂駝背的白髮老者站在近萬的人修面前,抬起手中的蒼黃木拐杖輕輕一動,便是地動山搖,海水暴漲。昊星子尊者與其他幾位尊者聯手抵抗,竟也只能勉強擋住獨絕天老的攻擊,稍稍占據了下風。

  這一場大戰,是一場消耗戰。獨絕天老的妖力絡繹不絕,源源不斷,昊星子尊者那裡卻漸顯頹勢,長此以往,獨絕天老必能將這朱雀位的陣法擊潰,從而破除這四方定神陣。

  獨絕天老神色平靜,將雄雄靈力灌輸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攻打向昊星子為首的人族大軍。這一日的傍晚,他如同往常一樣,不緊不慢地攻擊著,保存體力,直到他忽然動作一頓,目光詫異地看向東邊的方向。

  攻打青龍位的妖族大軍,敗了!

  獨絕天老花白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他怒喝一聲,陡然收回了拐杖,右手成拳。這一刻,所有人修才發現,當獨絕天老的衣袍緩緩從手腕處落下後,他藏在衣服里的肌肉竟然如此遒勁!

  碩大的肌肉虬結成了塊狀,剛猛的力量富有極強的視覺衝擊,令眾人瞠目結舌。

  「萬木枯藤,獨此一枝!」

  轟隆隆!

  恐怖的妖力在空中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山,將天空遮蔽住!

  海面上的數千名修士驚恐地看著這座巨山,只見那漆黑的妖力在大山的底部形成了一隻巨手!說是山,其實更像是一隻山石凝結出來的大手,手背上有一座不見山頂的大山,手心卻直直地向這數千修士抓來。

  昊星子雙目微縮,大喊道:「雲墨,劍來!」

  左雲墨立刻將太華劍捧起,昊星子尊者右手一握,太華劍便化為一道流光,飛到了他的掌心。

  蒼老白髮的尊者手執長劍,僅以一人一劍,與這巨山相鬥。

  「青陽為令,太華為劍。」

  只見一道巨大的劍影從太華劍上浮現,這把劍足有百丈寬,萬丈長。當這道劍影形成時,天空中響起了陣陣雷鳴,一道銀白色的雷霆從天空中劈下,砸在了這道劍影上,令虛無的劍影凝結成了實物,散發出雄渾威勢。

  「太華劍第三式,奔雷青天!」

  當大山與巨劍相撞時,大海被震出了百丈方圓的真空。無數修士接連往後倒退,修為只有合體後期的左雲墨更是差點要跌出朱雀位的中心,然而他卻咬著牙,用自己的劍擋在身前,硬生生地從這可怕的衝擊波中穩下身子。

  這一撞,巨劍穿破了大山,但是劍影也瞬間碎裂。

  昊星子尊者噴出一口鮮血,獨絕天老也臉色慘白,唇邊流血。

  而昊星子身後的左雲墨更是面如金紙,他緊緊地抿著嘴唇,卻聽「咔嚓——」一聲,他手中的長劍竟然寸寸斷裂,成了碎片!

  昊星子驚駭地轉身:「雲墨!」

  鮮血從左雲墨的口中不斷流出,他抬手擦血,但是血卻仍舊不斷地流了下來。左雲墨翻手從納戒里取出一顆丹藥,直接吞吃下去。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溫煦的笑容,嗓音嘶啞地說道:「師父,弟子……沒事。」

  本命劍都斷了,怎能沒事?

  但是如今,能不能守住朱雀位,卻比一個合體後期修士的傷勢要重要的多。

  昊星子也無力去查看左雲墨的傷勢,他抬起太華劍,再次與那獨絕天老對上。二者在虛無的空間中廝殺來回,又打碎空間,在第十一海上不斷對戰。

  昊星子根本無法與獨絕天老相抗衡,眼看著獨絕天老找到一個時機,直接攻向左雲墨。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金色劍光從遙遠的天際倏地衝來,劃破海水,與獨絕天老的妖力攻擊相撞,一起破碎。

  獨絕天老身體一頓,他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來人。

  玄靈子的左肩上還有三道深可見骨的爪印,但是他的神情卻十分鎮定,雙目平和地看著眼前的白髮老者,淡淡道:「獨絕天老,大勢已定。」

  獨絕天老的目光在玄靈子和他身旁的青衣修士上轉了轉,接著他面色沉靜地說道:「若是晉離還在,這次的結局,絕不會是這樣。」

  玄靈子道:「然而他並不在。」

  獨絕天老沉默許久,最終長嘆一聲,轉首看向身後呆怔住的諸多妖獸。然後他又低頭看向大海上,那些暫且還沒被自己和昊星子等人的威壓碾碎的妖獸屍骸,良久,他抬首看向玄靈子,道:「妖族敗,人族勝。」

  短短的六個字,在凜冽刺骨的海風中,呼嘯而過,漸漸湮滅。

  洛漸清目光微怔,只覺得剛才好像聽錯了什麼,似乎沒抓住什麼關鍵詞,又似乎剛才聽到的只是一聲錯覺。

  玄靈子轉眸看了自家徒兒一眼,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又很快掩藏。他看向獨絕天老,道:「我人族,要的不是勝利。」

  獨絕天老面色微沉:「那要什麼。」

  玄靈子右手一抬,一頭體型龐大的白色巨狼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獨絕天老瞳孔一縮,還未開口,只聽玄靈子道:「人族要的,是妖族再無反擊之力。」

  「玄靈子,爾敢!」

  轟!

  金色的劍光從巨狼的後背穿心而過,再從胸前竄出。這傷痕累累的白狼渾身抖了一下,勉強地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眼前滿臉怒意的獨絕天老。

  「天……天老……」

  獨絕天老滿臉通紅,憤怒地咆哮道:「玄靈子!」

  那巨狼目光呆傻地看著天老,發現後者並沒有注意自己,只是用憤恨的目光注視著那個擊碎了自己妖丹的人修。巨狼沉默了片刻,一道白光閃過,化成人形,往大海里墜落。

  玄靈子卻執起長劍,指向獨絕天老,眉目清冷地說道:「除了號瞑的妖丹,我人族,還要刑危的妖丹。」

  這一天,洛漸清恐怕一生都不會忘記。

  妖族與人族大戰多年,兩族間的精英天才死傷無數。

  數萬年前,妖族裡有近百的天階妖尊,人族裡也有無數人可以成仙。可如今,整個玄天大陸上,化神期修士只有玄靈子一人,天階妖尊也只有獨絕天老一個。

  誰也不知大戰是為何而開始,只知道,這場戰爭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

  不僅僅是為了資源,也更是為了兩族間死去的億萬同胞。

  當黑夜降臨時,人族全面獲勝。玄靈子一劍刺穿了號瞑的妖丹,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