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寧韻的去處

  龍元昭摘取了青年時期那段最美好的回憶,創造出了於照林這個性情孤傲、我行我素的瀟灑劍客。

  透過窗紗望著於照林,龍元昭禁不住失落了起來,因為那是他想要成為的模樣,成為一名行俠仗義的劍客,是他最初的追求,可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意外,將他變成了一名坐在權利巔峰的冰冷的支配者。

  龍元昭攤開手掌發現自己的實力又弱了幾分,如今的於照林不是簡簡單單的分身,而是他花費了一魂一魄所凝結的年輕時的自己。

  屋內明亮的燭光照著寧韻俏麗的臉頰,她目光燦若銀河,可面色卻因病痛折磨而變得蒼白無比,雖然因剛剛的激動而添上些許殷紅,但依舊不美麗。

  寧韻從對面的銅鏡上窺見了自己憔悴的模樣,她驚慌失措立刻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後用祈求的語氣說道:「照林,你別看我,我現在的模樣太醜了。」

  於照林伸出手想要擦去寧韻流下的眼淚卻徑直穿過了她的臉頰,他愣了一愣,然後柔情似水的說道:「你哪裡丑了?」

  「你有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如鏡的湖面。」

  「你有一個纖巧、玲瓏而精緻的瓊鼻,即使最美的畫家也絕無法在紙張上,繪出萬分之一的神韻。」

  「你有一張珠圓玉潤的臉頰,以及紅潤、勻稱的嘴唇。」

  「你即使冷著臉不做任何表情,也比那些塗脂抹粉、精心打扮的女子漂亮許多。」

  寧韻聽到意中人的誇讚心中喜不自勝,她羞怯的放下衣袖好讓於照林能夠完完全全看到自己的模樣,她低眉再抬眉,靦腆的問了句:「我真的……那麼好看嗎?」

  「當然!比我說的還要好看。」

  一抹紅霞迅速攀上寧韻的臉頰,她扭扭捏捏將手往被窩裡面藏,這個女霸王遇到愛情時所表現的姿態和一般少女別無二致,甚至比她們還要不堪。

  寧韻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於照林在幽冥黑霧裡說的話,她仰起臉怯生生的對於照林說道:「照林,那時你說得話,我都辦到了。」

  「呃?」於照林聞言臉上閃現出一抹疑惑,「你指的是什麼?」

  寧韻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你讓我要記得你,我做到了,這些年我不曾有一天忘記你呢。」

  經過寧韻提醒於照林想起了自己確實提出過這種卑鄙的要求,他神色一暗慚愧的說道:「我不該那樣說的,那時我明明都要死了,卻還要耽誤你!」

  「沒有!」寧韻連忙搖頭,「我……很開心你能對我說出那樣的話,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幸福,記住你……是一種幸福。」

  「所以……」寧韻小聲問道:「那天,你說的喜歡我是真的嗎?」

  寧韻嘴唇微微張開,緊張不安的望著於照林,她很害怕這句話是於照林當初為了安慰自己而說的,不是真心的!

  「我……」於照林迫切的想要開口承認,但他一想起蘇雪如又猶豫了起來,這並不是因為他喜歡蘇雪如,而是出於另一種複雜的感情。

  寧韻見於照林張開嘴卻久久不回答,不由得惶恐了起來,「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喜歡的人還是蘇雪如對不對?你當初對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安慰我罷了……對不對!」

  「咳咳……」寧韻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她伸手捂住嘴巴,殷紅的血液卻粘在了手心上。

  寧韻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她艱難的扯起嘴角對於照林露出了個十方勉強的笑容,「照林,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我不會……怪你的。」

  於照林著急的去扶寧韻,可他的手臂再一次從寧韻的身體穿過,他望著這具什麼都做不了的無用的軀體,壓抑的感情終於控制不住爆發了,「我想說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敢!」

  「我……我從前在你面前表現的那麼愛蘇雪如,我怕自己忽然說不再喜歡她了,喜歡上你了,會讓你把我誤會成見一個愛一個的紈絝子弟。」

  「所以我在你面前表現的畏畏縮縮,欲言又止,甚至還有些恐懼不安……我簡直成了一個懦夫。」

  寧韻聽到於照林吐露心聲,感動的眼淚『簌簌』往下流,「照林,我不會把你當成紈絝子弟,我知道你這個人重情重義。」

  「蘇雪如是我年少時不成熟的喜歡,我雖然為她做了那麼多事情,但此時回過頭再去看,我已經記不得那時的感受了。」

  「那你還記的什麼?」

  「我記得有一個自稱是大小姐可為人處世卻一點都不像大小姐的女子,她惡狠狠的揪起我衣領說要把我按在地上痛揍一頓,簡直比我老家的村姑還要粗魯些。」

  「我奮不顧身去救她,她卻一口狠狠咬在了的肩膀上,留下的傷疤直到現在也沒有消失,恐怕會跟著我一輩子了!」

  「不過這個野蠻的大小姐有時也會變得很溫柔,她會讓我靜靜躺在她腿上休息,我嗅到了來自她身上的清香。」

  「她有時也會變得很深情,躲在背後悲傷的看著我!」

  「那時我明明一回頭就能發現她,可我竟像個傻子似的望著前方。」

  寧韻俏臉一紅連忙喝道:「別說了!你後面的話都是假的,你肯定只記得我要揍你了。」

  「哈哈哈……」於照林聞言笑了起來。

  寧韻看著於照林的身體擔憂的問道:「照林,你不會一直維持這種狀態吧?」

  於照林知道自己只是龍元昭的殘魂,他含含糊糊的答道:「不知道!」

  寧韻神情先是一暗,但胸膛旋即升起一股勇氣,她目光堅定的說道:「你的靈魂還在,塑造一個肉體還不容易嗎?我就算尋遍整個神龍大陸也要找到讓你重塑肉身的方法。」

  寧韻的病乃是思念成疾,如今看到於照林後自然好了大半,她從床上下來找到往日的紅裙穿了上去。

  於照林問道:「阿韻,你這是幹什麼?」

  寧韻轉過頭甜甜一笑:「幫你尋找重塑肉身的方法去。」

  「現在?」

  寧韻沒有回答,她找來毛筆在桌上寫下『我去雲遊了』五個娟秀的小字,然後坐在梳妝檯上簡單的打扮了一番,她來到窗戶悄悄往外看,發現外面沒有任何人,於是拿起水寒劍從大門走了出去。

  那時龍元昭已然離去,她輕輕扣上房門,翻身飛上屋頂,在一棟棟房頂上飛來飛去,不一會兒便出了寧府。

  寧韻將水寒劍背在背上,在萬家燈火中最後回望了一眼寧家,她目光流轉仿佛升起了千頭萬緒!

  於照林見此問道:「你不和家人們打聲招呼了嗎?」

  寧韻收起思緒,語氣沉悶的說道!「不說了,我每一次出遠門時都不會和家人打招呼,而且若是讓他們知道我病好了,必然攔著我問東問西!」

  「對了!」寧瑤忽然轉身問於照林,「你要去天劍門看蘇雪如嗎?我……我可以陪你一起。」

  「蘇雪如!」於照林喃喃的念出這三個字,他苦笑道:「還是不去了,我們兩個就像兩條斜線,相遇只在一瞬間,錯過後便會永遠分開,而且她又從未喜歡過我,我何必再去糾纏?」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對她的感情只是年少時的衝動,我或許並不喜歡她,只是見她相貌美麗想要得到她罷了!但我對你卻不是,我在臨死前喊出那句『喜歡你』的前一瞬間所思考的事情,比我一輩子加起來還要多。」

  「我因你而產生的心事,填滿了空白的前半生!」於照林深深的望向寧韻,眼神中充滿了情意,而寧韻也沒有害羞的撇過臉,而是直直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