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姜嶙正處於茫然狀態,猛然一聽聞硯桐有辦法,立即湊了過來,「你說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你別著急,聽我細細跟你說。」聞硯桐道,「你現在被關在這裡,到時候官府的人找來,他們能帶你逃走是最好,若是沒能逃走,你絕無生路。」

  姜嶙似乎能想像到聞硯桐話中的嚴重後果,連聲音都顫抖了,「那我該怎麼辦?我、我不想跟他們一起……」

  「你現在去跟外面的人說,你願意接受他們做他們的老大,然後跟他們共同議事。」聞硯桐道。

  「不成不成!」姜嶙當下急道,「我不可能跟他們同流合污,我不想謀逆!」

  「不是叫你謀逆,而是你需要打入內部,幫助官府,裡應外合擊潰他們。」聞硯桐降低了聲音,循循善誘道,「這正是你表真心,立功的時候啊。」

  姜嶙愣了一下,「我做內應?」

  聞硯桐道,「你想想,你父親培養的這群私兵能耐不小,還能盤踞在山頭上,從行宮裡把你救出來,屆時官府來了,約莫也要與他們惡鬥一場,若是你在這時候幫助官府把這些反賊都抓起來,可不就是立大功嗎?」

  姜嶙道,「但是我、我不知道怎麼去幫助官府。」

  聞硯桐微笑道,「你放心,你現在只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好。你跟他們說自己想通了,皇家害你抄家,殺你父兄,逼得你顛沛逃命,你必要復仇反擊。」

  姜嶙瞪眼,「我怎能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

  聞硯桐嘖了一聲,「只是演戲而已,你要讓他們相信你有復仇的決心。姜嶙,你若想活命,就必須拿出十成十的演技,若是被他們看出了端倪,你也沒有活路的。」

  姜嶙聽得渾身顫抖,背上已出了一身的虛汗,聞硯桐的話一直在耳邊打轉,讓他手腳冰冷。

  聞硯桐聽他沉默了,便沒再說了,心道說這些應該也夠了。

  昨夜池京禧告訴她,要想辦法勸姜嶙假意歸順這些面具人,擊碎這個嚴密的組織,若是光從外面撞,要費很大的力氣,但是里外夾擊,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她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姜嶙若是不答應,最後也只有被處死,因為姜家私兵這個組織最後的結局就是被擊潰,只有幾個活著逃走了。

  但若是姜嶙答應了,並且在這件事上立了功,那他的結局就不好說了。

  時至今日,聞硯桐投身在這個故事裡之後,已經不在乎自己能改變多少事了,反而是想盡辦法去改變他們的結局。

  姜嶙作為文中的一個小炮灰,他能不能改寫命運,全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間了。

  他在另一邊猶豫考慮了很久,最後下了決定,對聞硯桐道,「我若是在此事上立了功,真的能活下來嗎?」

  聞硯桐對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她也不知道。

  但是想到昨夜池京禧的話,她便點頭,「一定能的,我以小侯爺的名義擔保。」

  昨夜池京禧說的,若是姜嶙答應做內應,便可有一條生路。

  姜嶙道,「好,我願意假意歸順他們,聞硯桐,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你,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你可一定不要毀約。」

  聞硯桐堅定道,「我不會的。」

  她感受到了姜嶙的孤注一擲,有也些為之動容,便道,「不過你放心,你並不是一個人,留意左肩上系紅繩的人,他是官府的內應,你可以信任。」

  「左肩上系紅繩?」姜嶙疑惑道,「什麼樣的紅繩?是不是很明顯?」

  聞硯桐照著池京禧的話複述,「反正跟其他人的不一樣,你仔細看就是了。」

  姜嶙將她的話默默記下,然後起身喊來了面具人,表示自己想通了。

  面具人當即去請示了頭領,不過一會兒就有人折回來打開了門,將姜嶙放了出去。

  他趁夜被劫出來,還沒見過這個盤踞地的真正模樣,先東張西望了一番,而後被領著走過大半個鎮子,忽而傻眼了。

  道路兩邊來回巡邏的面具人左肩上竟然都繫著一根紅繩,一眼望去,姜嶙只覺得全部都一樣。

  他認真看了許久,愣是沒找出與眾不同的那個,心口憋著一口老血。

  接下來的時間,就剩下聞硯桐一人了,沒有了姜嶙在隔壁囉嗦的聲音。且自那夜以後,池京禧也沒再來過。

  飯還是照常送,雖然飯食簡單,沒什麼好吃的,但是聞硯桐也不挑,頓頓都吃的飽飽的,保證自己的體力和精神。

  只有她要上茅房的時候才會被人放出去,但也有人看守,偶爾能瞟幾眼這裡的模樣,其餘的時間都在小黑屋裡關著。

  一連幾日,她都被鎖在房中,由於擔心池京禧和傅子獻的安全,所以時間過得非常煎熬。

  但她總安慰自己,這些姜家兵的結局已是固定的,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現在只有耐心等待,等官府的人勘測好地形,在周圍布好埋伏,就能夠行動。

  所以要沉住氣。

  可不巧的是,傅子獻突然出事了。

  這日有個小年輕給聞硯桐送飯,多嘴問了一句,「你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吧?若是帶了就趕緊交出來。」

  聞硯桐剛接過飯碗,聽到這話,立即把飯碗放在地上,把懷裡的銀票,腰上的玉佩,頭上的簪子一併遞了出去,佯裝諂媚笑道,「這是我全身的家當了,就這些,大哥你全拿走吧。」

  那小年輕見她如此果斷利索,愣了一下,而後順勢把東西都接了下來,說道,「你還是聰明點的,不像那個,都被打的站不起來了。」

  聞硯桐一下子意識到他口中的「那個」指的有可能是傅子獻,於是神色猛地一變,「你說什麼?那個怎麼了?!」

  小年輕不滿的看她一眼。

  聞硯桐立即掩飾自己的失態,擠出假笑,「大哥,你說的是傅家的少爺嗎?我與他有些交情,所以想問問他出什麼事了。」

  那小年輕收了她的東西,破例多嘴了兩句,「我們頭想從他身上拿走一塊玉牌,他死活不讓,當場動起手來,如此不知好歹,當然讓好一頓教訓,如今在床榻上躺半日了,死活難料。」

  聞硯桐驚得嗓子都有些顫抖,「可他……不是傅丞相的兒子嗎?你們頭為什麼要對他動手?」

  小年輕嫌她問得太多,惡聲惡氣道,「這與你何干,識相點就老老實實呆著,什麼話也別說,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聞硯桐只好沒再問,待他走了之後,這一頓飯吃的極其不安寧。

  傅子獻不應該那麼死腦筋才對,他又不是牧楊,怎麼可能不懂變通,為一個玉牌被打成這樣?

  她端著飯在屋中急得團團轉,

  難道這個玉牌對他來說有特殊意義?

  是他娘留下的遺物?

  可就算如此,等這些人被官府抓住之後,玉牌也是能要回來的啊,他為何這般固執?

  聞硯桐百思不得其解,她印象中的傅子獻不該如此,他很聰明的,雖然性子有些靦腆。

  她匆匆將一碗飯吃完,忽而意識到自己不能再乾等著了,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不然池京禧也有可能受傷。

  於是她在面具人來收碗的時候,攔住了那人,低聲說道,「這位大哥,能不能幫我帶一句話給你們領頭人?」

  那人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想理會,轉身要走,聞硯桐又道,「清泉映蘆花。」

  那面具人一聽,當下震驚的看她一眼,整個人震住了。

  聞硯桐只擺了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快去。」

  面具人連忙跑出去,連碗都忘記收了。聞硯桐有些忐忑在房中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她立馬站得端正,保證自己神色深沉,不漏端倪。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大步進來,臉上的面具是紅色的,對著聞硯桐上下打量。

  聞硯桐就站著不動,眼眸像是攏著寒霜,儘量學著池京禧的樣子,用冰冷的眼神看他,讓人捉摸不透。

  她也不知道自己學了幾分,僵持片刻之後,那人率先開口,「這話是你說的?」

  聞硯桐便接口道,「清泉映蘆花。」

  紅面具道,「清泉可有水?」

  「清泉沒有,墨池有。」聞硯桐道。

  這是姜家兵十分秘密的暗號,只有幾個領頭人才知道。姜家人在皇室安排的有內應,但是一直沒有與這群私兵有接觸,唯一一點只有這句暗號。

  當初從書中讀到,姜家兵被官府擊潰之後,逃出去的幾個人之中,只剩下一個領頭人,而且被姜家的內應找到了,書中特地寫了他們對暗號的場景。

  只是那是發生在後來的事,聞硯桐意識到自己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便把這句暗號掏出來。

  這是很冒險的舉動,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掉腦袋,她不確信自己能夠獲取十分的信任,但是只要有五六分,就足夠了。

  那紅面具見她對上暗號,也沒有立即相信,只是有些質疑道,「為何會抓至這裡?」

  「這要問問你自己手下的人了。」聞硯桐鎮定道。

  「那又為何一早不說?」紅面具又問。

  聞硯桐道,「沒有必要,我不想暴露身份。」

  「現在有必要了?」

  聞硯桐皺眉,「你們做了蠢事,我不想被你們連累。」

  紅面具知道她指的是傅子獻一事,沉默片刻道,「已經處罰過了。」

  聞硯桐氣勢一下子凶起來,「處罰有什麼用!你可知我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費了多大的工夫!」

  紅面具冷冷的看她,「並不妨礙他對你的信任吧?」

  聞硯桐也沒被嚇到,冷笑一聲,「你們貿然行動,讓我的計劃功虧一簣,如今還上趕著找死,若非顧念姜大人恩情,我大可撇清關係讓你們自生自滅。」

  紅面具沉默,隔了好一會兒才道道,「你想如何?」

  聞硯桐聽他如此說,當下鬆了一口氣,知道他這是初步相信了,揉了一把手心裡的冷汗,聲音依舊平靜,「我要見姜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