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聞硯桐見牧淵正被下人包圍著擦臉,便自告奮勇的走到樹下,對上面喊道,「牧行屹,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有什麼事不能下來好好說?為何非要在樹上?」

  牧楊從樹葉的縫隙里看見了聞硯桐,便喊道,「這事兒好好說不了!除非我爹答應,否則我就不下去!」

  「那你難不成吃喝拉撒都要在樹上?」聞硯桐反問。

  牧楊壓根沒考慮這些,一時半會兒被問住了,不多時才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在樹上,我爹什麼時候答應了,我什麼時候下去!」

  牧淵糊了一把臉上的墨汁,基本上乾的差不多了,幾乎將整張臉都染成了黑色,他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牧楊哼哼了兩聲,沒再說話。

  傅子獻見狀,便道,「萬事皆可商量,你爬那麼高,萬一摔下來可是很危險的,不若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牧楊對傅子獻的態度一反常態,怒聲道,「傅子獻你走開,這裡沒有你的事,我還在生你的氣呢!」

  傅子獻只好無奈的看了聞硯桐一眼,說道,「還是你勸吧。」

  「究竟出了什麼事?」聞硯桐低低問,「他怎麼突然上樹了?」

  傅子獻看了看牧淵,輕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聽牧楊道,「禧哥和傅子獻要前去禕北平亂,他們竟將此事瞞著我!若不是我偶然聽說了,只怕現在還蒙在鼓裡,他們根本就沒有拿我當兄弟!!」

  聞硯桐啊了一聲,「你這是從哪裡聽說的?謠傳吧!」

  竟沒想到這事還是讓牧楊知道了,以他的性格,這會兒定然是在鬧著要一起去禕北,那這樣一來,三人組還是湊齊了!

  牧楊怒喊,「是不是謠傳,你讓傅子獻親口說!」

  聞硯桐一下子沉默了。這事兒自然不用問,傅子獻不會撒謊的。可牧楊這時候突然變聰明了一樣,見聞硯桐的反應,當下叫起來,「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聞硯桐忙矢口否認,「不是啊!」

  牧楊哪裡肯信,抱著樹枝搖得嘩嘩作響,「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你們一個個的都知道這事,就把我瞞在裡面,虧得我平日裡還把你們當好兄弟,卻不想我終究是瞎了眼,一腔真心錯付了啊!」

  他剛一搖,就推動手上的墨汁針管,於是墨滴就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站在樹下的聞硯桐躲閃不及,一滴豆大的水滴在腦門炸開,她匆忙閉眼後退,伸手一抹,掌中都是墨。

  聞硯桐咬牙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把那圖紙畫給你!」

  牧楊一聽自是更氣,拿著旁邊的竹筒,吸了滿滿一針管的墨水,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對著聞硯桐滋水。

  聞硯桐見狀只好暫時好女不跟憨憨斗,選擇了戰略性的撤退,說道,「想不到我當初好心給你畫個玩具,你就這般對我,真是太叫我傷心了!」

  牧楊更委屈,「我才傷心呢!我原本以為大家都是真感情,沒想到只有我對你們是真感情,而你們卻只想著怎麼糊弄我,把我當成傻子!」

  牧淵見兒子傷心的厲害,方才還喊打喊殺,現在卻有些心疼,說道,「楊兒,你這些朋友也是為你好才瞞著你的,莫要胡說!」

  「我不管,我也要去禕北!」牧楊道。

  傅子獻便道,「這次動亂……」

  牧楊在他剛開口時,就一下子給打斷了,說道,「你別說話!反正你騙我,我已經不相信你了!」

  傅子獻半張著嘴,微微皺眉,臉上有些許受傷的神色。

  聞硯桐拍了拍他的肩,抹了把自己的腦門,對牧楊苦口婆心的勸道,「牧行屹,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上戰場可是大事,隨時都會沒命的,傅子獻之所以瞞著你,也只是想讓你繼續平安喜樂的生活,他這是為你著想才會如此,若是真是那種兩面三刀的小人,只怕是巴不得你知道,然後讓你上戰場上去送死。」

  「為何禧哥去得,傅子獻去得,我卻去不得?!」牧楊這會兒好似腦袋裡糊了水泥,倔強的要命,「我也不怕上場打仗,我不想做一個只會提筆寫字的廢物,讓我跟他們一起去!我一樣能平安走下來!」

  牧淵道,「你個兔崽子根本不知道戰場的無情,稍有不慎,那刀劍就從你的肚子直穿過去,腸子都給你削出來,莫說是平安走下來,屍體能夠找到就算不錯了!」

  聞硯桐跟著點頭,「聽見沒有,牧將軍半生戎馬,走過無數戰場,最是知道戰場的殘酷,他說的話你都不信?」

  誰知牧楊卻道,「我為何要信!反正我爹總是騙我,沒有一句真話!」

  聞硯桐無語,暗道牧淵這個當爹的也真夠失敗,在自己兒子那裡竟然信譽度為零。

  牧淵自知理虧,便道,「這話是真的,我沒騙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牧楊又抱著樹枝瘋狂搖晃起來,樹葉嘩嘩的顫抖,灑下的墨汁連成一片,附近的下人連連往後退,不少人臉上身上都遭殃。

  聞硯桐只覺得頭疼無比,牧楊若要鬧起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解決的,真屬於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要不揪下來打一頓算了。

  聞硯桐想來想去,最後只得把池京禧搬出來,說道,「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若是小侯爺看見了,定然不會叫你跟著去的。」

  牧楊一下子停了搖樹,問道,「禧哥來了?」

  「你不就是想去禕北嗎?」聞硯桐道,「小侯爺是這次軍隊的領隊,若是你徵得他的同意,肯定就能一塊去。」

  牧楊有些遲疑,「你這話可當真?」

  「我騙你幹什麼!」聞硯桐當下發假誓,「若是我騙你,那就讓我喜歡的人跟別人約會!」

  反正池京禧不會跟別的女子約會,這誓也算不得數。

  牧楊問道,「你喜歡誰?」

  「干你屁事!你到底操心什麼?」聞硯桐回道。

  牧楊沉默了片刻,隨後慢慢動了,然後從樹上滑了下來。只見他俊俏的臉上也沾了墨跡,頭上還有樹葉,滿臉的倔強,撇嘴道,「我要去找禧哥。」

  牧淵抬手便想揍他,卻被傅子獻攔了下來,「牧將軍,此事不宜動手,還是慢慢解決吧,牧行屹並沒有犯錯。」

  牧淵快氣死了,「這還沒犯錯?看看這周圍讓他造的!」

  打眼一看,周圍全是墨跡斑斑,不少下人身上也沒倖免,就連聞硯桐還頂著一腦門的墨汁。

  牧楊小聲道,「是你們對我不仁在先,別怪我不義。」

  牧淵氣道,「我現在就揍的你有仁有義!」

  聞硯桐也連忙上前攔,「牧將軍!萬萬不可!好不容易人下來了,您可千萬別再給打上去!」

  牧淵道,「這小兔崽子就是欠修理!」

  牧楊一聽,二話不說扭頭就要往樹上爬,動作熟練飛快,牧淵見狀立即改口,「停停停,兒子,我不揍你了!有話咱們慢慢說!」

  牧楊轉頭看他,「當真不揍我?」

  「當真!你不是想去找單禮嗎?現在就去,爹讓人給你備馬車。」牧淵當下招來管家,讓把牧楊出行的馬車備上。

  牧楊從樹上跳下來,拉著聞硯桐就要走,氣勢洶洶。

  傅子獻緊跟在旁邊,「牧行屹,先等等……」

  牧楊瞪他一眼,卻還是停下了腳步,哼道,「你想說什麼?」

  傅子獻指了指他臉上的墨跡,「先把這個擦乾淨再出去吧,還有聞硯桐臉上的。」

  牧楊隨手抹了一把,轉眼見聞硯桐還頂著一腦門的墨汁,便不耐煩的吩咐下人道,「那兩塊濕布巾來!」

  布巾不一會兒就送來,聞硯桐接過之後使勁往腦門上懟。牧楊因為看不見自己臉上什麼地方有墨跡,就胡亂的擦著。

  傅子獻道,「我幫你吧。」

  牧楊選擇了拒絕,哼一聲便讓身旁的下人來擦。但是牧楊個子高,那下人需得舉高了手,又不敢使力,擦了半天也沒擦乾淨。

  牧楊怒道,「你幹什麼吃的!」

  傅子獻依舊溫和,「你把眼睛閉上,這樣他好擦。」

  牧楊依言,催道,「快點的,再磨嘰小心我揍你!」

  眼睛剛閉上,傅子獻就接過了濕布巾,轉手給牧楊擦臉上的墨跡,將幾處地方不一會兒就擦乾淨了,還順手將頭髮上的樹葉給摘下來,然後將布巾有還給下人,說道,「好了,擦乾淨了。」

  牧楊睜眼,見下人一臉呆愣的拿著布巾,當下便要找事,「做什麼一副傻子臉,趕緊離開我的視線。」

  下人聽聞,立即抱著布巾滾蛋了。聞硯桐在一旁偷笑,把額頭上的墨跡擦完之後又擦手掌的,說道,「你知道小侯爺現在在哪嗎?」

  「若是沒進宮,肯定在侯府。」牧楊道。

  聞硯桐道,「若是進宮了,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牧楊惡狠狠道,「就算是進宮了,我們也要在侯府等他回來,今日誰都別想把這事揭過去!」

  聞硯桐沒有辦法,只好跟著牧楊一起上了馬車。牧楊剛落座,就立馬站起來,撩開車簾半個身子探出去,語氣十分不好,「你幹什麼還不上馬車?」

  緊接著傅子獻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們去找小侯爺,我就不去了吧。」

  牧楊頓了一下,問道,「你想跑?」

  「我則沒什麼必要跟去。」傅子獻道。

  「不行!你必須來!」牧楊氣道,「快點,別讓我下去拽你。」

  傅子獻無奈,只好也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啟程之後,牧楊就坐在一邊生悶氣,一臉的不開心。聞硯桐和傅子獻也沒敢開口說話,一說話准要吵起來。

  別看牧楊平日挺憨,鬥嘴鬥不過聞硯桐,但是架不住他嗓門大,光用聲音攻擊就足以讓聞硯桐舉雙手投降。

  於是她很聰明的選擇閉口不言。

  將軍府離侯府倒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牧楊是侯府的常客,侯府的老管家十分熟悉他,一聽下人通報就立即迎出來了。

  「牧少爺,來找小侯爺嗎?」老管家千篇一律的第一句。

  牧楊點頭,「朱伯伯,禧哥在府上嗎?」

  「小侯爺這會兒出去了。」老管家道,「牧少若是著急找,可以去玉扶街上找找。」

  牧楊問道,「禧哥在街上作何?」

  「小侯爺在接待江家小姐,江家小姐喜歡玉扶街的甜食,小侯爺便帶她去了。」老管家道。

  「什麼?!」聞硯桐大驚。

  她老聞發過那麼多假誓,從沒有一次應驗的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