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摸出曲馳的名字後,就抬頭盯緊了捧簽筒的應天川弟子。
那孩子被徐行之似笑非笑地一看,登時虛了幾分:「徐師兄,這個不怪我……我不知道……」
徐行之爽快地拍拍他的肩:「我又沒說是你的錯。我只是在想,若是這回能一鼓作氣將曲馳也拿下,那多帶勁兒。你說是吧?」
小弟子望著徐行之瀟灑遠去的背影,滿面仰慕。
然而下午比賽開始前,曲馳仍在場下準備,就聽上頭傳來了徐行之的聲音:「曲馳,曲馳。……曲哥哥?」
曲馳年紀的確是同輩四人中最大的,但聽徐行之這麼叫他,仍是忍俊不禁。
他抬頭問道:「怎麼?」
徐行之將自己掛在擂台邊緣的紅綢子上,厚顏無恥道:「讓我三招好不好。」
在一旁給曲馳支招的周北南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叫曲馳讓你三十招呢。」
徐行之:「那敢情好。」
周北南:「……」
曲馳好脾氣道:「莫要吵了,三招而已,讓便讓了,不要緊。」
徐行之對周北南笑道:「看見沒有,學學人家曲師兄的氣度。等哪日比試你肯讓讓我,我便也叫你一聲周師兄。」
「讓你個頭。」周北南唾棄道,「我比你大,你本來就該稱我一聲兄長。」
說罷,他又勸曲馳:「曲馳,少搭理他,他這人蹬鼻子上臉得很。」
曲馳賢惠道:「他年齡是我們四人中最小的,讓他三招也無妨。」
溫雪塵在一邊平靜地給曲馳支招:「……第四招的時候,變條蜈蚣扔到他臉上,你就能贏了。」
語畢,溫雪塵看也不看便抬起手來,果然接到了徐行之丟下來砸他的扇子。
徐行之趴在上頭抱怨:「……溫白毛你少害我啊。」
溫雪塵把徐行之的扇子接在掌心把玩起來:「你該謝謝我不參加天榜之比。」
「……那可真是謝您不殺之恩了。」徐行之理直氣壯地朝他一伸手,「扇子還我。」
溫雪塵把扇子給他丟了上去。
比賽開始前,周北南給曲馳鼓勁兒:「揍他,別叫他這麼狂。」
溫雪塵的態度比周北南更簡潔些:「揍他。」
曲馳將拂塵放下,取了常用的寶劍上台,卻見徐行之手中拿著摺扇幻化而成的魚腸劍,在台上等他。
曲馳笑:「這回不用摺扇了?」
「你和周胖子可不一樣。」徐行之笑吟吟地說,「……搶了我兩次天榜第一的位置,我怎麼樣也得上點心吧。」
底下的周北南青筋亂跳:「……我一會兒能投幾樣暗器上去扎爆他腦袋嗎?」
溫雪塵不答,仰頭看向台上,抬手撫唇,神情間竟隱然有幾分期待。
開賽鑼鼓初響,徐行之便搶了先機,斷然搶步揮劍,曲馳則信守承諾,開場三劍,只避不接,亦不拔劍,竟真的生生讓了三招去。
曲馳師尊、丹陽峰明照君眼見曲馳竟如此兒戲,微微皺眉。可三招一過,曲馳左手便拔劍揮出,雪練也似的劍鋒往當中一橫,劍氣如風雷狂舞,徐行之見勢不妙,把斬出的劍強行收回,逆轉為守勢。然而曲馳劍勢霸道,只一出鞘,徐行之衣袍上便添了數道劃痕。
逼退徐行之,曲馳趁勢將劍拋出,雙手結陣,橫推而出。
漫天紅雲沸反盈天,七劍殘影掀起漫漫巨風,將徐行之的身影包裹在其中,曲馳亦投身於陣中,與他一道隱沒了身形。
一時間,在場諸人只聞金鐵相搏之音,劍氣鎏影奔流不息。
方才徐行之消失時,孟重光已看到他身上被劃出了血痕,他緊張得雙頰煞白,幾欲搶步上前:「……師兄!」
他被九枝燈一把拖回。
後者對他搖了搖頭,但他看向擂台的目光同樣滿含擔憂。
曲馳是四門中的劍術翹楚,術法是一等一的出挑,劍亦是一等一的好。徐行之以劍相搏,對曲馳太過有利。
更何況曲馳有七把好劍,徐行之只有一把普通的魚腸劍。
徐行之的「閒筆」,作為對戰的兵器而言,其實有相當的劣勢。
它看似能變化為天地萬物,但實際上,「閒筆」是徐行之用搜羅來的各類武器綜合煉化而成的,各種物件之性決不能衝突。
譬如,徐行之若得了一樣珍貴的仙靈木劍,又得了一樣上上等級的金槍,那麼這兩樣若是煉融在一起,「閒筆」便會因為金克木的屬性而報廢。
因此徐行之必須要仔細計算好「閒筆」中每一樣兵刃的五行屬性,為避免冒進、致使所有的煉化功虧一簣,他所煉化的都是屬性溫和、威力不那麼巨大的兵刃。
所以,儘管「閒筆」能夠變化無窮,但每一樣東西都不如專精的兵器來得更加強悍。
九枝燈認為,徐行之若想勝得此仗,必然要驅使「閒筆」,多番變化,方能有制勝之機。
可以說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就連與徐行之對戰的曲馳也是這麼認為的。
……鏗。
不多時,飛塵紅煙之中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劍刃斫斷之音,響徹擂台上空。
溫雪塵篤定道:「……徐行之輸了。」
周北南已經開始幸災樂禍了:「讓他嘚瑟。」
高台之上的清靜君身體前傾,滿目擔憂地望向煙團之中,手中掐著的木珠裂了一顆仍渾然不覺,其神態之專注叫廣府君禁不住咳了一聲,小聲提醒:「……師兄,勿要這般明顯。」
清靜君擺手:「你別說話。」
鏗。
第二聲劍刃斫斷聲傳來時,有火焰從煙團中翻卷而出,幻如朝霞,雪白、淡青的劍刃交錯之痕如流星,道道碰撞在一起,惹得離擂台稍近的人心脈都跟著顫抖起來。
溫雪塵微微正色:「……等等,似乎不對。」
第三、第四聲劍刃斫斷之音是連續響起的,擂台轟轟作響兩聲後,猛然塌了一半下去,站在近旁監管比賽的秩序官始料未及,狼狽地紛紛退避開坍塌的碎塊。
劍斗之陣上抬,聚於半空之中,徐行之和曲馳繼續糾斗在一處,但情形究竟如何,就連幾位上位的君長亦難以辨別。
第五聲劍斫聲盪開了一股精純到可怕的靈力,讓不少修為較低的弟子紛紛捂耳驚呼起來,溫雪塵抬手護住脆弱的心脈,低咳兩聲,面色隱隱發了青。
周北南望向那二人爭鬥之處時,目光已全然變了。
第六聲破碎聲極輕,但卻是被二人身側盤桓的氣流吞卷進去了,青影紅光間火星迸濺,劍尖在空中劃出層層螺旋與絢爛弧圓,令人目不暇接。
當第七聲劍斷聲傳來時,周北南駭然失聲道:「……他把曲馳的七把劍都打斷了?」
溫雪塵輕撫胸口,皺眉道:「不,他自己的劍也斷了。」
周北南:「……什麼時候?」
溫雪塵:「曲馳第七把劍斷的時候。」
七劍之陣被破,劍刃碎片落雨降雪般紛紛而下,徐行之揮開霧燼,一滌煙塵,自陣中衝出。
他身上血痕斑斑,衣衫破碎,正如溫雪塵所言,他右手中的魚腸劍已斷為兩半,但他左手卻握緊了斷開了的半截劍,身形在空中一個旋繞,擎蒼追狼,直奔七劍盡失的曲馳。
曲馳穩住步後,手持一柄自中央斷開的殘劍,直迎對沖而去。
二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徐行之的右臂衣袖嗤地一聲裂了開來,而曲馳的側頸上則多了一道淺淺的創口。
賽終鑼鼓罄然一響。
——比賽規定,誰能最後留在台上,或是誰能先在對方身上留下致命標記,便算誰贏。
而勝過曲馳後,徐行之天榜榜首的身份已經十拿九穩,不可能再有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清靜君比在場任何人反應都快,起立喝道:「好!」
廣府君黑著臉拉了一把清靜君的胳膊,清靜君卻不為所動,一雙慵懶的下垂眼裡泛著真切的喜色。他指著場上的徐行之對旁人驕傲道:「看,看那個,他是我徒弟。」
廣府君:「……」
徐行之踉蹌兩步方站穩了身子,回首一望,曲馳已向他走來,露出了寬和的淺笑:「恭喜。」
徐行之綻開了極疏朗明快的笑容,將斷裂的魚腸劍復歸摺扇模樣,當著曲馳的面,啪的一聲展了開來。
扇面其上,用古仙靈金砂留下了八字狂草「當今天下,捨我其誰」,落款是「天榜第一,風陵徐行之」。
底下的溫雪塵:「……」
周北南:「……我靠,他這麼不要臉的嗎。」
饒是曲馳,在愣了片刻後也笑得直不起腰來:「你早早便寫在上面了?就這麼志在必得?」
徐行之笑道:「若是輸給你,這五年我就不用扇子了。」
語罷,兩人默契地雙雙碰拳,又掌心交握,撞了一下肩。
徐行之剛剛鬆開曲馳的手,便見孟重光從破碎的擂台邊緣繞上來,三兩下衝到他面前,用力擁緊了徐行之:「師兄,我好擔心你……」
徐行之一怔,不由失笑,拍撫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師兄這不是沒事兒嗎?快下來。」
孟重光耍賴:「我不下來。」
徐行之無奈,索性把那耍賴的小孩兒一抱一扛,架在自己肩上,轉頭對曲馳笑笑,又面朝向君長們所坐的高台,對清靜君晃了晃右腕上繫著的六角鈴鐺。
這鈴鐺是清靜君當年贈與他的。
為他親手系上時,清靜君曾說,希望你做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他雖不懂清靜君為何對他的期許如此簡單,然而既然是師父的囑託,他便定然要照做。
聽到清脆的鈴鐺聲,清靜君微微頷首,唇角勾起滿意的淺笑。
徐行之回給他一個笑容,扛著孟重光就下了台。
廣府君眉心紋路皺得更深:「師兄,他太過狂妄招搖了,行事也……」
清靜君端起酒杯,滿飲過後,眉眼盡帶笑意,道:「這樣不好嗎?我喜歡他這個樣子。」
廣府君:「……」
而眼見徐行之扛抱著孟重光下台,底下議論聲頓起。
「……這是誰?」
「你不認得?就是風陵山那個漂亮的廢物,自從結過丹後就半點進益都沒了,用什麼天材地寶也養不出來的那個。可徐師兄偏生愛寵著他。」
「就是他呀?我怎麼瞧著他與徐師兄……」
「噓,噓。少議徐師兄的事情。……不過徐師兄若是真和那廢物好了,可不知要有多少女弟子要傷心了。」
一旁九枝燈注目良久,再難忍受這樣的議論聲聲,旋身扶劍離去。
很快,傍晚時分,孟重光被徐行之抱下台的話題便被另一件更具衝擊力的事情取代了。
——賽前呼聲最高的新秀、應天川的程頂,在下午的賽事中,被風陵山的九枝燈十數招便掀下了台去,肋骨斷了兩根,接下來的比賽是萬萬參與不得了。
或許是和徐行之走得近了,氣運相近,下一輪的九枝燈又對上了周弦。
徐行之日日與九枝燈切磋,曉得九枝燈近來戰意極盛,狀態正好,便懷揣著極大的希望,早早在場邊尋了個隱蔽位置圍觀。
周弦之前並未與九枝燈交戰過,但對於能輕易戰勝程頂的人,她不會掉以輕心。
她相當耐心,然而九枝燈卻比她更加耐心,一招一式縝密細膩宛如流水,且越戰越猛,劍勢落如驟雨,潑面而來。
周弦被他一套凌厲兇猛的疾速搶攻打得只顧防禦,手腕上筋脈均被震麻,眼看只消最後一擊便能將她手中短槍擊落,九枝燈的身側卻不慎露了個破綻出來。
周弦本就心細如髮,小小的破綻於她而言都是翻盤的契機,她順利抓住了這點漏洞,一擊得手,將九枝燈挑下了擂台。
徐行之見此情狀,面色一陰,快步走向台下的九枝燈。
自地上爬起時,九枝燈恰好撞上了徐行之審視的目光。
九枝燈並未想到徐行之會來看自己的比賽,看見他時神情便緊張了起來:「……師兄,抱歉。」
「你該同誰說抱歉,你心裡清楚。」徐行之直接道,「最後為什麼會露破綻?」
九枝燈低下頭去:「是我大意了。」
徐行之一記暴栗敲上了他的腦袋。
以往徐行之也常敲九枝燈,下手雖重,卻不會疼,然而這回九枝燈被敲得頭蓋骨都麻了,疼得他臉發了白:「……你大意?我與你交手那麼多回,你故意賣給小弦兒破綻,當我看不出來嗎?」
九枝燈驚慌抬頭:「師兄,我……」
徐行之滿懷期待而來,誰料會看到九枝燈放水落敗,他哪裡還願意再聽九枝燈的解釋,氣到拂袖而去。
他心情抑鬱,搖著摺扇晃來晃去,信步來到了一處白沙海灣。
現如今已是秋末,寒風凜冽,但仍有不少血氣方剛的年輕弟子下水打鬧玩耍。四門的中下級弟子均匯聚於此,等級較高的弟子鳧水游泳,而幾個下級弟子便留在岸上看守衣物。
見了徐行之,在岸上的幾位弟子紛紛起立向他致意,倒是水裡的幾個風陵山弟子與他熟稔,熱情地邀請他道:「徐師兄,一道來游啊。」
徐行之裹了裹外袍,笑著拒絕:「不用了。」
有個弟子嘀咕道:「師兄往日最愛與我們鳧水,怎得這幾年都不玩了?」
徐行之撿了塊石頭丟了下去:「就你話多。」
他故意扔歪了,底下的弟子也都了解他的為人,曉得他不是真的生氣,就都嘻嘻哈哈地散開,各自玩耍去了。
徐行之四顧之下,發現等候在岸上的人里有那日帶他去戒律殿的葉補衣,便揚手同他打了招呼。
葉補衣興奮得兩腮紅紅:「徐師兄,您還記得我?」
徐行之樂了:「我是比你年歲大些,可也不至於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葉補衣正臉紅間,旁邊又有幾個應天川的下級弟子壯著膽子湊了過來,試探著向他打聽道:「……徐師兄,那個九枝燈真的是您教養長大的嗎?」
徐行之一頓,反問道:「他怎麼了?」
那提問的弟子頗有不平:「他一個非道之人,憑什麼能進天榜之比呢?」
另一個應天川弟子附和道:「他下手毫無分寸,將程頂打傷,可不就是為了報復嗎?非我道中人,果真是……」
「程頂是太過冒進,才自食惡果的。」徐行之在聽到更難聽的話前便打斷了那人的話,「你們若是看過那場比賽便知,九枝燈他最後一招並無傷程頂的打算,是程頂打算硬攻時失手,才傷重至此。再說,是誰教你們非道之人就定然是惡徒的?」
各家下級弟子面面相覷。
那容易害羞的小弟子葉補衣鼓著勇氣附和說:「我覺得也是……非道之人不一定是惡人的呀。」
徐行之清了清喉嚨,平聲道:「要我說,魔道,鬼道和仙道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好,也沒有誰比誰低劣。……魔道與鬼道,常以他人為媒介修煉,自然要快上幾分,但因為東西太容易得到,反倒會失去本心;仙道以己行修己心,慢是慢了些,但不容易走偏,是最容易心安理得的活法。」
「然而,只要不肆意為禍,專心修持己身,那麼三道之異也只存於偏見之中。你們可明白?」
包括葉補衣在內的各家弟子均是似懂非懂。
徐行之摸摸葉補衣的腦袋,轉身離開海灣,在走到無人處後方揚聲道:「……你可明白?」
九枝燈從一旁的樹後閃出,眉眼低垂:「師兄,我……」
徐行之背身對著九枝燈,嘆了一聲:「你是覺得你要是贏了周弦,會被人議論身份吧。何必在意這些?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瞻前顧後,有什麼意思?」
「……不是。」九枝燈忍得臉頰煞白,「不是這樣的。」
徐行之回身,難得嚴厲地質問:「那為何要詐輸?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能夠取勝,我會比我自己得天榜之首還要高興?」
九枝燈雙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許久過後,才輕聲道:「師兄用靈石押我能得天榜第四,可是這樣?」
徐行之渾身一僵,目光一分分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九枝燈不敢看徐行之,一字字輕聲道:「……因此我只想得第四。……我不想讓師兄輸,我……」
話音未落,九枝燈便猛然被攬入一個微冷的懷抱,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粗暴地沒入他的短髮間,把他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你這個傻子。」徐行之低聲道,「我若要知道你的心思,就該押你做天榜第一。」
九枝燈被抱得渾身發軟了好一會兒,才將僵硬地懸在徐行之後背的雙手收緊,把徐行之死死扣進自己懷抱中,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我只要看著師兄就好了……」
……他只要看著師兄光芒萬丈就好了。他什麼都可以不要。
九枝燈失態地不斷發力,徐行之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不能活動的右手往他胸口輕推了一記:「好了好了,輕些……」
這一推,把九枝燈瞬間推遠到了遙不可及的地方,把徐行之自己也推向了一片不可知的黑暗之中。
他從一個溫暖的懷抱跌進了另一個同樣溫暖的懷抱。
費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的是蠻荒昏茫的天空,以及天空邊緣那一輪似月非月的光源。
……又回來了嗎?
耳畔響起了曲馳欣喜又溫柔的聲音:「行之,你總算醒了。」
他滿眼天真地指揮在山洞口燒火的陸御九道:「小陸,他醒了,拿些水來。」
徐行之扶著額頭緩緩爬起身來,看向曲馳。
夢境裡,或者說原主記憶里那個意氣風發卻又溫和謙恭的曲馳,與眼前只有五歲孩子心智的曲馳影像一度重疊,又分離了開來。
……所以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曲馳變成這樣,究竟是因為什麼?
這些人變成這樣,究竟是因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葉補衣(懵懂臉):非道之人不一定都是壞人呢。
南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