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散,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一個冰雕雪砌的巨大擂台。
一道彎月般的巨大劍氣凍在半空,而在場地另一側,矗立著一尊冰雕,被凍住的魏蘭保持著展臂後躍的姿勢,姿態優美。
而在冰雕的不遠處,李觀海持劍而立,一圈圈銀白風雪圍繞在他周身飄舞。
演武場霎時一片寂靜,半晌後,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猛然爆發,遠遠傳出,震動內城。
某處看台,白王府世子白沐緊緊盯著場中挺拔如槍,力壓群雄的儒家弟子,眼中的震驚溢於言表。
別處看台,許多來觀戰的官宦千金美眸異彩連連,視線始終不離李觀海,直勾勾盯著。
就連幾位公主郡主也是如此,抿嘴注視,芳心微顫。
北面陣法屏障一陣波動,勝負已分,李觀海晉級。
「該死!」
場外,偽裝成魏蘭的沈玉宇低罵一聲,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恨。
半晌後,他看向臉色陰沉,一語不發的錢隆,道:「你去救人。」
錢隆沒吭聲,但還是起身躍入場中,冷聲道:「你勝了,放人吧。」
李觀海看了他一眼,沒理會,直接與他擦身而過,躍回自家方陣。
錢隆心裡頭正憋著火呢,被他這般無視頓時氣炸了,轉身斥道:「豈...」
轉身只說了一個字,一道銀芒從耳畔呼嘯而過,帶起幾縷髮絲。
那道銀芒是李觀海頭也不回擲出的長劍,長劍過處,被冰封的擂台宛如冬雪消融。
卻沒有化成水,而是散作霧隨風飄遠。
這神奇又震撼的一幕再次引起一片譁然。
魏蘭跪倒在地,飛來的長劍斜斜插入地面,劍身上的銀霜還未完全褪去。
錢隆拂袖冷哼,也不去管她是否受傷,直接返回自己的座位。
魏蘭握住尚有餘溫的劍柄,步履蹣跚走下擂台。
接下來的比試雖然也很激烈,但有了李觀海與魏蘭的高水準開局,觀眾們也變得挑剔了,之後的比試難入他們的法眼。
敗者組的比試已經全部結束,夏侯傲雪擊敗兩人順利晉級,她一路過關斬將,未嘗一敗,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擊敗李觀海的唯一一人。
而且觀眾們覺得她肯定是要比魏蘭厲害的,因為上午她與李觀海的比試極為激烈,可以說是難分高下。
但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就主動認輸了,有人猜測是油盡燈枯,不得已而為之。
有人猜測是故意為之,想養精蓄銳,到敗者組休息幾輪,蓄積力量一舉奪魁。
敗者組比試結束後,禁軍統領游旌走入場中,高聲道:「比試暫停,所有參賽選手有兩刻鐘休息時間,不得離場。」
觀眾們雖著急,同時也都鬆了口氣。
緊張刺激的比試看得太多,此刻他們的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這兩刻鐘時間不僅是給參賽選手們休息,也是讓觀戰的觀眾們緩一緩。
江州七絕門方陣,李觀海並沒有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卻有兩個漂亮師妹主動請纓,為他揉肩捶腿。
李觀海自然是閉著眼睛安心享受,耳邊不斷傳來魚宜年等山主的諄諄教導,語重心長。
兵家家主道:「你小子是有些本領,但未免也太托大了些,須知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你千萬不可小覷了人家。」
縱橫家家主道:「儒家更注重術法,你別總是舞刀弄劍的,多用儒家術法,克敵制勝事半功倍。」
樂家家主是個穿著白色宮裝的美婦人,從認識她開始就一直抱著一架古琴,即便是吃飯也會放在腿上,從未離身。
她檀口微張,柔聲細語:「你要明白,過剛易折。」
農家家主是個皮膚黝黑的漢子,他從懷裡拿出一顆粉紅外皮的果子,「諾,這是我精心培育出的靈果,快吃了。接下來一個時辰內,你的法力恢復速度會加快不少。」
小說家家主是個很喜感的胖哥,圓乎乎,肉嘟嘟,白淨淨的。
他粗短又很有肉感的手往前一伸,遞過去一本書,鄭重道:「此乃我半年心血所作,你拿去好好翻閱,於你大有裨益。」
李觀海接過一看,眼神頓時變得古怪,「《與巫女同居的二三事》,這什麼書?」
他莫名感覺這書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咳咳咳。」胖哥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兩聲,一本正經道:「你收著便是,切記不可外傳,不可抄錄,更別說是我給的,知道了嗎。」
「哦。」李觀海點點頭,道了聲謝。
「趙師兄,這個力道可以嗎?」負責捏肩的圓臉師妹問道。
「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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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兄,我捶得這個位置如何?」負責捶腿的酒窩師妹問道。
「嗯,正合適。」
李觀海大馬金刀坐在那,渾身放鬆,享受著兩個師妹的貼心服務。
嘴巴一張,就有葡萄送來。
舌頭一舔,就有美酒遞來。
真正的帝皇般的享受,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啊。
忽然,他心中一凜,隱隱覺察有一道冰冷徹骨的目光鎖定了自己
他頓時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稍稍坐直身體,抬頭望去,正好與雲州七絕門的秋梅四目相對。
李觀海暗叫糟糕,方才一時得意忘形,被亂了道心,竟忘記娘子還在場呢。
真是尷尬,被抓了個正著。
當著自家娘子的面,進行享受兩個少女的貼身服務,也就渣男能幹出這種事了。
李觀海自認自己絕不是渣男,是這兩個妖女蠱惑在先,亂了自己道心!
他當即板起臉,及時制止了兩個小師妹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反覆橫跳的行為。
他不是了自己,而是為了這兩個天真又單純的小丫頭啊。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秦舒。
「嘶。」
李觀海呲牙咧嘴,不禁捏了捏眉心,有些苦惱。
該怎麼跟傲雪解釋呢?
算了算了,先解決眼下的事情吧。
等從玄門出來後,在從長計議。
羽州七絕門方陣,趁著兩刻鐘休息時間,魏蘭與沈玉宇都已經恢復了自己真實的樣貌。
也就是說,魏蘭之前使是用沈玉宇的身份與李觀海比試。
現在沈玉宇淘汰出局,她還有最後一次用自己的身份與李觀海最後一戰的機會。
但有沒有這次機會其實都不重要了,剛才李觀海斬出的那一劍,讓魏蘭清楚認識到了自己與對方之間宛如鴻溝般的巨大差距。
別說是再打一場了,就算再打十場,百場,結果也是一樣。
沈玉宇剛坐下就開始罵罵咧咧,叨叨個沒完,看向李觀海的目光充滿了憤怒以及藏在眼底深處的羨慕嫉妒。
他羨慕對方手段了得,嫉妒對方天資過人。
他心想,如果自己也有趙淄那樣的天賦,即便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修為也不會差。
可惜老天無眼,沒給他絕世的資質。
沈玉宇低聲問身旁的縱橫家家主,「現在該怎麼辦,魏蘭不是他的對手,只剩幾輪比試了,你們想出法子了沒?」
對於他的詢問,錢隆心中很是不耐煩,因為在他看來,組織的計劃根本沒必要告訴這個草包,因為說了也沒用。
但既然人家主動開口問了,也不好不搭理,於是說道:「公子放心,我已收到樓主大人指示,樓主大人他自有打算,公子不必憂心。」
沈玉宇急道:「什麼打算,比試就要結束了,你們抓緊些。」
錢隆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呵,公子以往從不過問和關心這些,為何今日這般上心?」
沈玉宇並沒聽出對方言語中暗藏的譏諷,他轉頭盯向江州七絕門方陣的趙淄,寒聲道:「我看那小子不爽。」
理由很簡單,錢隆心裡卻冷笑不已,猜出沈玉宇為何如此痛恨對方,是因為嫉妒。
他嫉妒對方的大出風頭,他嫉妒對方的名揚京城。
或許唯一能讓沈玉宇找回一些平衡是他擁有眾多紅顏,而趙淄只有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皮色還有些偏黑的女子。
李觀海正吃葡萄不吐呢,忽然身材高大勻稱的禁軍統領走了過來,身披甲冑的他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很有壓迫感。
行走間甲片碰撞,很是好聽。
他先是朝著魚宜年一眾家主拱拱手,然後看向李觀海,濃眉大眼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趙公子,請跟我來,有人想見你。」
李觀海還未說話,魚宜年先一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笑著問:「敢問游統領,是誰要見我徒兒?」
游旌沒回答,豎直朝天。
幾位家主臉色微變,面面相覷。
魚宜年施了一禮,正色道:「游統領,我可否一同前往?」
游旌皺眉想了半晌,點頭沉聲道:「可以,但魚先生只能在門外等候。」
「多謝。」
魚宜年再施一禮,帶上李觀海,跟著禁軍統領朝不遠處的高樓行去。
遠遠就能看見樓外重兵把守,個個氣息不俗,臉上的青銅面具彰顯出他們御林軍的身份。
每一層都暗藏多名弓弩手,遍布各個角落,觀察著百步內的風吹草動。
魚宜年小聲提醒:「要見你的人是陛下,千萬記住不可衝撞了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