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時序之東(5)
(BGM——《Track in Time》 Dennis Kuo,祝大家元旦快樂)
通向山頂的鹿蹊總是滿布荊棘,沸騰的血液讓年輕的攀登者總不願意在途中浪費一丁點時光。人人都渴望登頂,渴望站在最高點,去占有那無上的風景,卻忽略了途中那些蔥蘢婆娑的玉樹和芬芳婀娜的小花。周凌不會,他的夢想很輕盈,他用腳步丈量生活,因此更在乎那些容易被錯過的花與樹,山與風.——《時序之東》,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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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二十七分,國航從香江直飛京城的CA110開始下降,當空姐播報備降提示時,成默收起了手中的《science》雜誌,轉頭看向了雅典娜,她還在認真的閱讀著那本剛剛買的《時序之東》。
成默掃了眼頁角,三個多小時她只看了二十一頁,但剛買的新書已經被雅典娜畫下了無數道橫線,書頁的間隙里也填滿了方方正正的蠅頭小楷。成默稍稍偏頭看了看,很明顯是因為這本書的作者遣詞造句很講究,使用的一些生僻字、成語和意象化的描寫,雅典娜都看不太懂。而雅典娜向來不喜歡問人,而是習慣自己找到答案,這才導致了閱讀的速度很慢。
看到雅典娜垂著眼帘,在「鹿蹊」這個詞上方認真的寫下「鹿行的小徑」,成默心中泛甜。
一個女人為了你放棄安穩富貴的生活甘願顛沛流離,為了你用心學習另一種語言和文字,這讓成默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溫柔,他一向覺得雅典娜與「溫柔」、「賢惠」這一類「女德」詞彙無關,此時見她在書上仔細的寫下備註,便覺得身旁的女人有種他從未領略過的超凡溫柔。
成默的眼神也因此變得柔軟,他凝視著雅典娜專注的側臉,閱讀燈橙色的光在雅典娜金色的睫毛、髮絲上跳躍,蹁躚的浮光和舷窗外滿目的燈火組成了一副令人心醉的圖景,引擎聲在耳際越來越沉,成默的眼神也逐漸從雅典娜的面龐上,轉移到了像是在山野間搖曳的野花般的燈火上。
也不知道是下墜的失重感,還是事隔經年再次回鄉的異樣情緒。他眼前那些在街巷阡陌流動,於星羅棋布間閃爍的燈火,變成了斑斕的旋流。
成默注視著沉浸在華燈中的首都機場越來越大,猛然間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條回溯的魚,正從大洋沉潛入出生的河流。
「砰~~~!」的一聲響,輪胎重重的著地,眼前的一切搖晃了一下,空姐甜美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京城首都機場,外面溫度零下三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
當那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大字躍入眼帘時,成默心底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涌動,他想起自己在2020年年末之時離開這裡,如今已經過去了1152天。在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遠離了自己期待中的生活,至今還在兵荒馬亂中苟延殘喘。雖然說他現在可以說要什麼有什麼,卻從未曾獲得過內心的寧靜。
也許,這一切都因為那個出生在這裡的姑娘。
成默原本以為回國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事情,甚至內心不會有一絲波瀾,可真當降落的這一秒,他竟有些忐忑、傷懷以及一些安心。
這種複雜情緒對心靈的衝擊讓成默始料未及,他想他也許還沒有放下舊日的一切,那些往昔的甜蜜都是他現今的枷鎖,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枷鎖的存在,甚至主動為這枷鎖掛上了一把難解的鎖。
「林先生、成女士,飛機已經停穩,兩位可以下飛機了」
聽到空姐輕柔的聲音成默才回過神來,他轉過頭對半蹲在走道里做跪式服務的漂亮空姐說了聲「謝謝」,便拍了拍還在看書的雅典娜,雅典娜心領神會,快速的將書、筆和她的電子詞典收在成默送她的蠟筆小新背包里,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
整個頭等艙只有他們兩個乘客,在空姐的目送中成默和雅典娜提前下了飛機。走進寂靜的廊橋,兩側的GG全是中文,這給了成默一種親切感。遠處響起了廣播聲,他細心聆聽,卻只聽見空姐的竊竊私語,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緻完美的外國女生。在走出了廊橋時,幾個站在機艙門口的空姐還在討論雅典娜名字為什麼叫「成雅」,猜測她到底是不是混血,還說公主一樣的姑娘竟然背一個蠟筆小新的書包,實在是太不搭了。
空姐的八卦讓成默無奈,想到雅典娜給自己起的中文名「成雅」,成默又會心一笑。
雅典娜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成默,似乎在詢問「你在笑什麼?」
成默抬手想要牽一下雅典娜,才想起沒有她的允許自己不能隨便牽她的手,只能有些尷尬的將手放下來,顧左右而言它的說:「剛才那本《時序之東》好看嗎?」
「大概是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小說的緣故,比我想像中的要有趣,」雅典娜說,「只是我不太明白「時序之東」是什麼意思?我查了下詞典,『時序』的意思是『季節變化的次序』,如果說『時序之冬』我還能理解,但是卻是代表方向的『東』,我就不太明白了。」
成默不以為然的說道:「現在的很多作者就喜歡故作高深,把『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些詞組在一起,只要聽上去高大上就行。在我們華夏,有些歌詞為了押韻,喪心病狂到令人髮指,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首歌,它的歌詞是這樣寫的『我想帶要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後一起去東京和巴黎。其實我特別喜歡邁阿密,和有黑人的洛杉磯』.」成默聳了聳肩膀,「這個作者要在洛杉磯,一定會被黑人在街頭亂槍射死。」
「等等,你在說一遍,前面的.」
「成語?」成默問,「風馬牛不相及、喪心病狂和令人髮指?」
雅典娜點頭,連忙又從她的蠟筆小新書包里掏出她那個貼有蠟筆小新貼紙的電子詞典,從成默嘴裡將「風馬牛不相及」、「喪心病狂」和「令人髮指」三個詞摳了出來,又問了下「高大上」,記錄了一下,兩人就走到了海關。於是有關《時序之東》的討論也就戛然而止。
頭等艙能夠走特別通道,不需要排隊,成默心中還略有忐忑。為了方便回國,前幾天拍證件照之前雅典娜利用注射新型可吸收玻尿酸的方式,重新幫成默捏了一下五官和輪廓。眼下的成默鼻樑高挺,下巴也比以前尖了一些,和以前的普通外貌比起來俊美了不少,但成默還是有些擔心會被面部識別認出來,這讓他有些後悔沒有提前給白秀秀打個招呼。
也許是高月美的事情從中作梗,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秀秀,所以他才心中如此糾結。萬幸他順利的通過了面部識別,沒有被請進小黑屋,讓成默稍稍鬆了口氣。
過了海關取了行李,成默帶著雅典娜直奔機場門口,打開手機聯繫上了酒店派來接他們的司機,在京城冬日的冷風中上了等待多時的新款紅旗L5,一個小時後他們就入住了頤和園安縵酒店。
成默選擇的是頤和園安縵最貴的「金玉滿堂御庭」,屬於昔日覲見慈禧太后的貴賓下榻之所,有超過百年的歷史。不僅所用家居物件皆為明清風格,還有些個別的東西比如木屏風和裝飾用的碧竹簾都是不折不扣的老物件,但裝修卻很新,風朴雅致。
除此之外,這個七萬一夜的套房還有一個很大的庭院。庭院裡種植著海棠和櫻花,這個季節只有一樹幹枯的枝丫,在寒冬臘月更顯得庭院靜謐幽深,坐在門廊下或者站在庭院裡,都能眺望到頤和園林立的樓閣,景致和裝潢無疑都是頂級的。
雅典娜對住的地方實際上並不是特別講究,只要乾淨就行,因此對這座具有百年歷史的建築沒有太大興趣,進了房間便坐在黃花梨木書桌前開始孜孜不倦的看書。倒是成默頗有興致的在偌大的「金玉滿堂御庭」轉了轉。
整個御庭除了臥室和寬敞的起居空間外,還有一個很大的水療房和可容納十多人的私人餐廳。成默流連了片刻,便走到了庭院之中,一月的京城天氣寒冷,朔風在乾枯的枝丫和琉璃瓦上呼嘯,古舊的門窗被光束洞穿,在地上投下方正的中華結,婆娑的樹影於竹簾之上隨風起舞。
成默在庭院裡走了走,瀏覽了下頤和園中的樹尖亭角,便站在門廊下隨冷風搖晃的光影之中,情不自禁的遠眺東南方。也許他想要看見那座聳立在水木清華不遠處的白色巨塔,卻只能看見遠處隱藏在黑暗中有若浮光般的華燈。
他就這樣靜靜的凝望,感受著常人難以覺察的光與暗間的細微變幻。
即便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說「如果」的人,卻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和謝旻韞沒有去歐羅巴,現在又會是怎麼樣?也許這個時候謝旻韞已經畢業,正在讀研究生,而自己也該在準備畢業論文。因為讀了兩科的緣故,自己一定是忙的焦頭爛額吧!不過應該那種忙碌肯定是很幸福的忙碌,他們肯定已經不住在學校里了,很可能已經過上了幸福的同居生活。家裡的射電望遠鏡不知道有沒有更新換代過?肯定會的,他們一定不會滿足只是做個玩票興致的望遠鏡。謝旻韞不僅有潔癖還有整理癖,家裡一定會被她收拾的乾淨又整潔,她又不怎麼吃東西,估計家裡沒什麼煙火氣
成默就這樣在「如果」中暢想,直到手腳發冷才回到屋內,他抓著金色的門把手將朱紅色的大門慢慢合上,蕭索的風聲和僵硬的寒意也被隔絕在門外,那縹緲而甜美的夢也同時被關在了門外,只剩下這座城市的呼吸在隱隱作響。
在關上房門的瞬間,他閉了下眼睛,世界像是被短暫的按下了停止鍵。
「好久不見。」他對著緊閉的朱漆門輕聲說,仿佛門外站著一個想見又不能見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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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回到溫暖如春的起居室,木格窗外蕭索幽寂的庭院和室內暖融融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照,讓人心生暖意。雅典娜端坐在造型古樸的改良官帽椅上伏案看書,桌子上擺著一盆紅色蝴蝶蘭,大概是花香的緣故,空氣並不悶熱,意外的有種清新感。
成默踩著羊絨地毯走進書桌邊,雅典娜正拿著兼具翻譯和教學功能的「電子詞典」翻譯詞彙,他笑了下說道:「你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讀課文的時光.」
「讀課文?」
成默點頭,「我們上語文課的時候,會學習一些名家名作,有些特別精彩的課文不僅需要理解,甚至還要求全文背誦。」頓了一下他又說,「也許你應該從更簡單更經典一些的小說看起」
「這本書挺好的,我大致上能看懂,只是很多詞和比喻需要查一查。其實在沒讀這本小說以前,對於中文的美麗沒有太多感受,只是覺得中文很簡單,記住兩三千個字就足夠讀書看報,不像英文必須記住兩萬到三萬個單詞才能順利的讀書看報,像我要讀論文的話,詞彙量的需求就更多了。」
成默笑了笑,「從信息量上來說,中文這種二維語言是比英文這種一維語言厲害很多,但從精確性上來說,英文又比中文要準確非常多,不容易造成錯誤。」
雅典娜點頭,「是的,中文雖然利於學習和傳播,讓人有想像的空間,但是信息損失量太大,不利於精確的研究。所以之前,我認為英文是比中文更優越的,但現在從文學上面看,中文又實在是比英文優美太多了,因為中文詞彙.」她從氤氳的燈光中抬頭看向了成默,像是成默就該知道她心中所想,理所當然的問,「應該怎麼說?」
「籠統,抽象,寫意.」成默停了下來,用英文跟雅典娜解釋了一下這三個詞的意思,在雅典娜將這三個詞寫在書上時,他說,「如果說英文是現實主義畫派的話,那麼中文更像是印象畫派,你通過光和影的變化就能感受到一百多年前畫家內心的感受,這種感受真實存在,但它是一種及其意象化的東西。就好比西方美文的巔峰之作,塞繆爾以極盡華麗的詞藻雕琢的散文名篇《青春》,Youth means a temperamental predominance of courage over timidity, of the appetite for adventure over the love of ease. This often exists in a man of 60 more than a boy of 20. Nobody grows old merely by a number of years. We grow old by deserting our ideals(青春應該勇氣勝過膽怯,冒險的欲望勝過安逸。然而這通常出現在一個60歲的男人身上,而非一個20歲的男孩身上。沒有人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老,我們因放棄理想而變老)。再看看描敘差不多意思的華夏古詩,李白的《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從這兩段有關《青春》的描敘中,能很直觀的體驗到英文與中文的區別,不僅中文獨有結構之美,它還擅長賦予人們想像的空間,並把作者的情緒直接灌注到文字中去,英文不管是什麼體裁,都很難做到這一點。而且中文的美可不只是可以給人提供更廣闊的想像天地,而是它還存在結構之美,這一點是其他語言完全無法比擬的.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東西方文化差異造成的。」
「文學作品我沒怎麼讀過,不太了解,但從詞彙方面來說,中文要比英文豐富很多,光是描敘女性身材,就有好多不同意義的詞彙,例如:苗條婀娜、窈窕、挺拔、亭亭玉立.」
成默低頭看了眼雅典娜擱在桌子上的豐饒山野,咳嗽了一聲說:「這算什麼,還有更長的.」他凝視著雅典娜那白玉似的肌膚,輕聲吟誦。
「我的天,跟天書一樣.」雅典娜撫了撫額頭,「想到還有好多華夏古詩和數不清的成語,想到這裡我就又覺得中文要學好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其實沒必要學那麼深,你現在的中文完全夠用了。」
「可你剛才說了些什麼,我完全不懂啊!」雅典娜皺著眉頭問,「這中間沒一個字是和身材有關的吧?」
成默咳嗽了一聲說:「中文博大精深,你想要真正學明白還很早。」他聳了聳肩膀,「不過一年就能學成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雅典娜也沒有追問成默到底說了些什麼,用手中的筆敲了敲滿是備註的《時序之東》,「至少得能看懂這本書沒有障礙,才算學得差不多。」
成默低頭看了眼檯燈下攤開的書本,上面出現最多的人名是「周凌」和「姒採薇」,「我們華夏文藝女青年都喜歡找些古怪稀少的姓來給角色起名字,比如這個『姒』,實際上我們華夏很少有人姓『姒』,在古代這個字的意思是『丈夫的嫂子或年長之妾,又或者是對.姐姐的稱呼.」成默的眼神在像是名叫「周凌」的男主角的一句台詞上恍惚了一下,他看到了男主角稱呼對方「老師」?
「那這個『採薇』呢?是什麼意思?」雅典娜問。
成默將視線收了回來,「『採薇』這個名字是出自我們華夏古代的一本名叫《詩經》的詩集,有一段典故,借指高傲的隱居生活,因為故事中的主人公,兩個名叫孤竹國的小國王子叔齊和伯夷,就是在滅國之後,不願意吃周國的糧食,全是採薇而食,於是餓死在了首陽山上。另外『採薇』也有思念家鄉之意,但我猜作者肯定是取前者的意思,因為男主人公姓『周』,肯定是刻意的,這樣一說這名字就挺有意思的,很有韻味,很有深意,只是女主的名字看上去不像是說天選者的小說,反而像是古言修仙小說」
「我只知道出自《詩經》,沒想到原來還有這麼內容在裡面啊!」
「華夏作者特別熱衷玩文字遊戲。」
成默剛想問這個男主角「周凌」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又聽見雅典娜說:「《詩經》里還有我這個『雅』字」
「可不是只有你這個『雅』字,《詩經》分為『風』、『雅』、『頌』三個部分,『雅』又分為《小雅》和《大雅》,『雅』這個字不只是『高雅、典雅』的意思,還同『鴉』,指烏鴉這種鳥,不過現在已經不做『烏鴉』來用了。在《詩經》的『雅』又是六義之一,同時它還是一種樂器和酒器的名字,這個很多華夏人都不太清楚,其實不用去管,了解它的主要意思就行。中文一個字可能包含的意思太多,這也造成了中文信息傳遞的不準確,所以看英文論文比看中文論文有時候要輕鬆很多。」
說到『雅』字,成默的注意力又從書中的主人公轉移到了中文與英文的差別之上。
和雅典娜又探討了一陣,成默放下了對《時序之東》的探究,拿了筆記本電腦坐到了對面的書桌上,開始用秘密郵箱跟希施和西園寺紅丸發郵件。希施潛伏在尚海,隨時等待著成默的召喚,而西園寺紅丸則去了大翰民國,說是要拉李世顯入伙。
接著又用黑死病軟體完成了一下工作,給哈立德和默罕默德·奧維斯打了一通電話,了解了一下敘力亞那邊的狀況,成默便深吸了一口氣,給白秀秀髮了一封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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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華夏的第一天,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成默醒來的特別早,睜開眼睛他就感覺到右眼皮不停的在跳,他不由的想起了嬸嬸經常念叨的一句話「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災」。想到這句話,莫名的成默心中就泛起了一種不太吉祥的預感。
他瞪大眼睛盯著頭頂裸露的橫樑,阻止眼皮繼續跳動。就在這時睡在身旁的雅典娜忽然掀開被子從寬大的床上跳了起來,凌空一腳踢向了床尾的虛空之處。
「還真是跳災?」成默嚇了一跳,也跟著坐了起來,他微微張開了嘴剛想說話,就看到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雅典娜的身上,身材豐盈高挑的女孩以一種類似芭蕾般的姿態站在清晨熹微的淡金色光暈中,淡藍色的真絲睡裙緩緩的在雅典娜筆直修長的玉腿上向下滑,露出她線條流暢溫潤如玉的美腿,真是讓成默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偏愛。
假設不是雅典娜的足尖有隱約的流光在浮動,成默覺得這個早晨他能夠在把玩雅典娜的曼妙的大長腿中度過。可看到那淡淡的流光如輻射波般顫動,著輻射波在無形的人形輪廓中起伏,像是有人藏在空氣中一般。
暗影浮現,卻讓不祥的預感落在了實處。
「難道是白姐?」成默滾動了一下喉頭,悔不當初的想:「草率了,沒想到白秀秀來的這麼快,還來的這麼早,早知道不該和雅典娜睡一張床的.」轉念他又想,「我為什麼怕讓白姐看見我和我老婆睡一張床?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我應該理直氣壯點說些什麼好?」
雅典娜盯著足尖如輻射波般閃爍的彩色條紋,虛了下眼睛,定在空中右腿紋絲不動,纖細柔軟的腰肢卻扭動起來,藍色睡裙綻放出了一朵蓮花,左腳後更卻如月牙鐮刀般刮向了半空中。
如白蓮般的玉足還未曾到達,風的聲音就在臥室里迴蕩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虛空中發出了「砰」的一聲響,一道乳白色的身影完全出現在了床尾,穿著白色太極龍制服的窈窕女人格擋住雅典娜來勢洶洶的一踢,並且順勢用手刀劈向了單足落地的雅典娜的腹部。
雅典娜雙手交叉試著攔住著勢大力沉的劈砍,但對方的力量似乎有點超過了她的預計,被壓得彎折了過來,像是在下腰般,幾乎整個人要倒在床上。
「先別打」成默剛開口,就看見雅典娜順勢倒在了床上,再次直撩起了長腿踢向了白秀秀的下巴。
大概是聽到了成默的聲音,白秀秀稍稍退了一步,讓過了雅典娜的這一腳,任由雅典娜掄圓了長腿,在空中打了個圈。
雅典娜順勢翻身,半蹲在床上擋在了成默前面,抬眼緊緊的盯著白秀秀的雙眸。
「你是誰?」白秀秀威嚴的聲音在空氣中漂浮。
「你是誰?」雅典娜冷冷的反問。
白秀秀板著臉說:「現在是我問你。」
雅典娜不想理會白秀秀,輕輕躍了起來,用膝蓋撞向了白秀秀的面部,「不管你是誰,滾出我的房間,敲了門再進來。」
白秀秀一拳直接轟向雅典娜的膝蓋,「還真是大言不慚的黃毛丫頭。」
兩個人都沒有閃避,溫熱的空氣中爆發出驚人的氣浪,玻璃窗在震顫,家具也在搖晃,就連床上的被子都被吹了起來,蜷縮在床頭的成默從被子裡站了起來,衝著兩人急切的搖手,「別打,別打」
在收斂的對撞中,白秀秀輕飄飄的向後退了兩步,站到桌子前,雅典娜在空中來了個三百六十度迴旋,站到了床尾。
兩人都看向了成默,異口同聲的問:「她是誰?」
成默捂住了臉說:「她是我上司」
「上司?」白秀秀微微一笑,抬手虛點了成默兩下。
成默頭皮發麻,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解釋一下。
雅典娜卻還以為白秀秀要攻擊成默,用腳後跟挑起了床尾的長條床凳,抓在手上,掄了起來砸向了白秀秀的手,同時還不忘問:「上司是什麼意思?」
白秀秀不閃不避,揮起看上去白皙嬌弱的拳頭擊碎了床凳,如利箭般射向了雅典娜的下巴。
雅典娜稍稍偏身,白秀秀的直拳擦臉而過,吹起了她金色的長髮,刀鋒一樣鋒利的拳風甚至刮斷了幾根髮絲,緊接著拳變成了掌,如刀般劈向了她的脖頸。
在漫天飄飛的木屑中,雅典娜稍稍矮身,用肩膀頂起白秀秀的手臂,同時快速的朝著白秀秀撞了過去。
白秀秀稍稍勾了下腳,背後的桌子就神奇的豎了起來,擋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雅典娜抬腳抵住桌子,將桌子踢到了半空中,在桌子於空中旋轉的須臾,兩個人近身如閃電般的交換拳腳,而半空中的桌子像是雜技家手的玩物,被兩人推來轉去,始終在半空輾轉騰挪,落不到地上,也沒有被打成碎片。
兩個人的打鬥悄無聲息,像是演練過無數遍的華夏武術套路對練,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的成默看得心驚膽戰,大聲喊道:「別打了啊!別打了啊!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正用手肘擊向白秀秀臉頰的雅典娜楞了一下,停住了手。
「誰和這個洋鬼子是自己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八面玲瓏面面俱到的白秀秀卻毫不留情的一腳蹬向雅典娜山巒疊嶂的胸膛。
雅典娜抬手防禦,卻因為猝不及防之下沒能站穩,整個人都半飛了起來,砸在了窗戶上,「嘭」的一聲響,玻璃飛濺,透明的玻璃渣撒了一地。
冷風猛的灌了進來,成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洋鬼子?」雅典娜抬手做出攻擊的姿勢,「你是在罵我?」
眼見又要打起來,成默不管不顧的從床上跳了下來,攔住了雅典娜的拳頭,站在兩個人中間橫身朝兩人都舉起了手,他先是側頭向雅典娜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不,不是,雅典娜,這是個誤會。」
「雅典娜?」白秀秀臉上勾著的輕蔑笑容瞬間消失,她站直了身體看向了成默,面無表情的問:「哪個雅典娜?」
成默馬上側頭看向了白秀秀,勉強笑了一下,說:「就是你知道的那個雅典娜。」
「拿破崙神將的老婆?」白秀秀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驚愕,櫻桃小口張的渾圓,眼睛都瞪大了。
成默苦著臉想要辯解,雅典娜卻沉聲說道:「我和拿破崙七世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是成默的妻子」
「成默的妻子?」白秀秀的表情愈發震驚,甚至閉上了眼睛,抬手按壓了一下太陽穴,「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不是.」成默吞咽了一口唾液,「雅典娜現在確實是我的妻子,雖然我們還沒有領結婚證。」
白秀秀睜開眼睛,看了看成默,又看了看美麗高傲如公主的雅典娜,霎時間面容就冷若寒冰,「成默你還真是讓人喜出望外啊!還敢勾搭神將的妻子」她握了下拳頭,冷笑道,「我倒是忘記了,你這個混蛋,向來都對人妻有特殊的愛好是吧?」
成默張口結舌,百口莫辯,連忙擺手吞吞吐吐的說道:「沒沒有啊!白姐不是你.想的那樣,白姐.」
雅典娜抓住成默的胳膊向前走了一步,將他拽到了身後,冷聲質問道:「你罵誰是混蛋?」
白秀秀雙手抱胸,挑了挑眉毛說:「我罵我的下屬,關你什麼事?」
「什麼下屬上司.」雅典娜面無表情的說:「不管你是誰,都沒有資格罵我的丈夫。」
白秀秀皺著眉頭,淡淡的說:「你們都還沒有領證,可算不上夫妻。」頓了一下,她又抬起下巴,淡然的諷刺,「還有,你問看看他願意不願意被我罵?」
成默生怕兩人又一言不合打起來,再次攔在了兩個人的中間,他先對白秀秀點著頭說:「願意,願意。」又回頭對雅典娜用法語小聲說,「被罵兩句又沒什麼事,在我們華夏被上司罵是傳統.」
「你的意思是她是你的長官?」雅典娜看了眼白秀秀,又很是疑惑的問,「你們還有這種傳統?
「對!」成默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繼續用法語說道,「不只是華夏,東亞三國都有這樣的傳統,不信你可以上網查查,大翰民國和日夲比我們華夏更兇殘,上司動不動就讓下屬下跪。」他心想,「還有穿著黑絲OL裝的女上司,腳踩著下屬讓他們跪地道歉.」
「別竊竊私語了.」白秀秀轉身走向了門口,不帶感情的說,「成默,你跟我出來,給我好解釋一下這」走到門口時,她停住了腳步,半轉著頭,像是家長般滿目威嚴的橫了成默和雅典娜一眼,「究竟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