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嫁禍慈悲教

  一聽是慈悲教,還未深醉的兩位武盟使者立即酒醒,「噌」地站起身,芮湘潮更是抓起兵器就走:「我去會會他們。」

  戴江條沉著臉跟上。

  弋菱歌見兩人不問情由,禮物也都不要了,直接就找堂皇藉口退避跑路,心下嗤笑,嘴裡卻歉意道:「沒想到慈悲教並未打算放過我們,已經抓走易家兄弟,還要踏平仗義出手的夜月閣。」

  仗義出手四個字,馬蜂般狠狠蜇了兩人一口,戴江條「錚」地拔出劍,掩去心中尷尬:「弋閣主放心,好人是不會有惡報的,我們武盟這就幫弋閣主退敵。」

  弋菱歌抱拳:「多謝兩位大俠!」

  說罷,便執劍先行往外沖。

  芮湘潮與戴江條對視一眼,為了不被慈悲教盯上,佯跟幾步後,便在弋菱歌拐個彎、被轉角擋住視線時,默契又一致地騰身而起,雙雙撤離。

  途中,他們看見兩方人馬在夜月閣里殺得不可開交,血液狂飆,而在這關鍵時刻,居然沒看到金暮黎的身影。

  兩人眼中皆露疑惑,戴江條皺眉道:「不是說她乃夜月閣頂樑柱麼,怎會這種時候不見人?」

  芮湘潮摸了摸肉下巴,思索道:「你說慈悲教既已找上門,他們會只是小懲夜月閣嗎?」

  戴江條搖搖頭:「怕是雞犬不留。」

  他心裡忽然一動,「你的意思是……」

  芮湘潮微微一笑:「我們沒找到易文度那死摳搜的金庫,不妨先拿夜月閣做些彌補,如此,回去也能少受幾句嘲諷。」

  戴江條點點頭,很是贊同。

  於是兩人又返了回去,但只躲在暗處冷眼旁看,觀察事情的進展。

  曹家被慈悲教助力,又以為夜月閣毫無察覺,所以幾乎傾巢出動,進行夜襲,卻沒想到夜月閣早已做好準備,雙方殺得沒了風向,黑夜都快被撕裂。

  趴在屋脊上、等著漁翁得利撿便宜的兩人探頭觀瞧,發現夜月閣已布下無數陷阱,尖刺坑,黑漁網,吊腳繩,石頭毒箭三角釘……我的媽,一樣不缺,應有盡有,中招的傢伙們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夜月閣之所以發現有慈悲教弟子摻雜其中,乃因兇殘狠辣的鐵面娘子軍砍破某人衣衫時,露出一片詭異刺青。

  兩位使者想起之前顧清央跟弋菱歌說的「赤墨城來了許多陌生人」,方才明白那些陌生面孔竟都是慈悲教弟子。

  能被派來暗助曹家消滅夜月閣,自然不是普通教眾,但見鐵面魔女和夜月閣弟子個個兇狠如野狼,倒也打個半斤八兩,加上陷阱重重,曹家與慈悲教的合力軍竟未占著便宜。

  「沒想到這金暮黎還挺有貨,」芮湘潮低低道,「難怪弋菱歌有閒心陪我們喝酒,人家都殺進總部了,還不慌不忙。」

  「金暮黎在赤墨城一帶臭名遠揚,弋菱歌卻敢招攬過來為他所用,也算有膽有識有魄力,」戴江條目光四掃,「不過,金暮黎禮物都送回來了,人怎麼不見蹤影?總不可能救易家兄弟時被殺了吧?」

  「怎麼可能,若是被殺~~等等,」芮湘潮皺了皺眉,「她去尋蹤搭救易家兄弟,那禮品是誰物色準備、又是誰送回的?分身有術不成?」

  「這倒不難猜,她是副閣主,想做什麼,吩咐下屬去辦便是,弋菱歌說她親自操心這件事,也不過是打打誑語,讓我們聽著心裡舒服罷了,」戴江條很通透,「我只疑惑金暮黎跑哪去了,怎會不在主力戰場。莫非是被慈悲教故意用易家兄弟調虎離山,拖在別處趕不回來?」

  「還真難說,」芮湘潮搖搖頭,「這些個歪門邪道,小莊小閣,也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哪個都~~嗯?」

  他陡然止住話頭,低呼:「金暮黎?」

  一道很顯眼的白髮黑影從暗夜裡躥出,迅速掠過牆頭,馬也不騎,直接施展輕功往某處疾奔。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跟上,尾隨頭也不回的白髮黑影來到一座大宅前,華麗到不見一絲低調內斂的宅門上方有塊巨匾,匾中三個豪放大字:曹家莊。

  「這是……」芮湘潮愕然,「她要單挑曹家老巢?」

  戴江條見那黑影已翻牆入內,立即身體一動:「跟進去看看!」

  不料,兩人剛剛躍過有人帶路且明明沒有任何埋伏的莊園院牆,便猝不及防被偷襲,一個被藍色勁風擊暈,一個被綠色流光刺中心臟,雙雙栽向地面。

  百里宸一把薅下白色假髮:「如何?」

  頭裹黑巾的金暮黎淡淡頷首:「尚可。」

  百里宸笑得見牙不見眼:「走,咱們去給米盟主和慈悲教送份大禮。」

  金暮黎卻道:「交給你們。」

  你們?

  百里宸正要問還有誰,金暮黎便一聲低低呼哨,然後很快有個男人從黑暗裡摸過來,抱拳行禮低聲道:「副閣主!」

  金暮黎點點頭:「白小淵助你將屍體藏好,待人都死盡,再尋合適機會,將他們弄出,偽裝成被慈悲教所殺之象。」

  那人遲疑:「可除了那個戴帷帽的,其他人都扮成曹家手下去了夜月閣。」

  沒有「兇手」,不好作假啊。

  金暮黎道:「放心,他們會回來的。」

  說罷,目視暈過去的戴江條:「殺了他。」

  百里宸看看手中劍:「那個是刺心臟,這個要咋弄才更像?」

  埋在曹家的暗樁抽出腰刀,一言不發地砍向戴江條的脖頸,一刀斃命。

  百里宸愕然片刻,豎起大拇指,心道果然是金暮黎的人,沒有一個不狠。

  而戴江條和芮湘潮堂堂武盟特使,就這樣被人一步步誘到曹家莊,不明不白、無聲無息死去,連點兒浪花都沒起。

  暗樁乾淨利落收刀入鞘,又立即彎腰拖屍體,百里宸只好跟著當搬運工。

  金暮黎轉身躍出院牆,離開曹家莊,潛回夜月閣,騎上雪白大馬,揚鞭發威,抽得信心十足來襲者鬼哭狼嚎。

  鐵俠院的女子們見統領出現,勁頭更足,下手更狠,戴著黑鐵面具的臉,猶如地府凶神惡煞,劍劍傷人,刀刀索命,無情收割送上門來的硬茬韭菜。

  她們的副閣主更是如妖似魔,鞭鞭不落空,要麼抽斷撲上來的敵頸,要麼抽爆攻擊者的頭顱,使它們爛瓜般炸裂開來,紅紅白白,既刺激人的腸胃,又震撼人的視覺,個別受不住的當場乾嘔。

  氣勢強得簡直令人窒息,來犯者有的兵器隨手一起顫抖,有的忍不住退步向後縮,有的則乾脆轉身往回跑。

  即便知道兩方勢力血拼起來就是搏命,可也不能死得這麼慘烈。

  媽的,看著都頭皮發麻,心臟抽抽。

  比那遍體鱗傷、浴成血人還恐怖。

  這白髮女子年紀輕輕,眸子裡的凶光卻森冷又殘忍,活像一隻嗜血野獸。

  血狼鞭就像一根收放自如的靈活紅蛇,不斷地吞入活人,吐出骨頭。

  因其強悍而甘願被驅策的狂熱追隨者,眼中殺氣亦更加狂暴,交戰中,赤橙黃綠青各種靈力,不僅損毀了夜月閣的建築與擺設,還在緊跟統領步步移動的過程中,砍得民牆坑坑窪窪,傷痕累累。酒樓檐角,店鋪燈籠,皆不能倖免於難。

  來犯者漸被逼出夜月閣,像被趕向石圈的豬,邊打邊往曹家莊撤退。

  辦完鑄劍山財產轉贈手續的金暮黎,剛出衙門便收到秘密情報,於是臨時改變主意,戴江條和芮湘潮原本該平安回去的命運,也因此而全面被改寫。

  她自認自己最大的特點不是運籌帷幄,決戰於千里之外,而是能根據事情的不斷變化,迅速反應。

  畢竟人算不如天算,很多事都像身體能移動、心思會變化的人一樣,不會木偶般杵在那裡等著你精準算計。

  在她看來,沒有人能真將一切盡控掌中,因為有太多不穩定因素。

  所以她也從不認為自己有算無遺漏的滔天本事,只重視隨機應變的能力。

  這世上,本就沒有極度完美計劃。

  因某種情懷編出來的東西,更不能當真。

  她此刻雖實施著新的計劃,但依然防備中途生變,就像妖獸森林突然出現殺人奪丹;救易錦後突然出現青雲劍派高階藍靈士;以為逃不過追殺時突然出現的深坑大洞;準備用官府文書應對武盟霸占鑄劍山的野心時,卻突然得知慈悲教要利用曹家滅她和整個夜月閣……

  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措手不及。

  事情的發展,果然沒那麼順利,當金暮黎踏著一路屍體,將餘下之人逼到曹家莊門口時,坐鎮莊中的曹世騎和一個頭戴帷帽的黑衣人,並排走出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