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六皇子百里宸

  金暮黎一直覺得應有另外一股勢力參與了吞併之事,沒想到竟是這個傢伙。

  長鞭帶著風響抽向少年腦袋,少年卻早有防備,「嗖」地往旁邊跳開,臉上依然笑嘻嘻:「阿黎,你該用酒謝我,而不是鞭子。」

  金暮黎冷冷看著他,暗暗咬牙。

  若不是他,待計劃實施時,就能一次通吃曹、文兩家,而她,也能離開夜月閣,自由自在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了。

  「謝你?謝你壞了我的事嗎?」金暮黎橫眉冷目,「滾!」

  「啊?」女子態度惡劣,少年卻絲毫不計較,略微思索,便連忙問道:「莫不是我好心辦壞事,打亂了阿黎的計劃?」

  金暮黎再抽一鞭:「不想死就滾!」

  少年再次躲開,歉意道:「阿黎,我不知道啊,不知道會……可真是對不住阿黎啦!阿黎彆氣,彆氣啊!」

  金暮黎見他纏著不走,動了真怒,正要下狠手,少年卻忽然跑開,直跑到十幾丈外,站在那裡,衝著她笑。

  金暮黎心裡翻了翻眼白,逕自離去,不再理他。

  少年瞧著她的背影,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若她真的濫殺無辜,壞了她事的我,此刻就該被她剝皮抽筋了。」

  他搖搖頭,緩緩斂笑,「傳言果然不能盡信。」

  話音剛落,兩名頭戴黑鐵面具的女子騎馬而來,停在他面前,其中一個聲音冷漠道:「副閣主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行!」少年爽快答應,「但不能捆我,更不能用鐵鎖鏈。」

  女子沒說話,卻撥轉馬頭。

  少年便跟著她們走了。

  之後不久,他光明正大進了夜月閣總部,站在屋裡東瞧瞧,西瞅瞅,倒沒摸人家什麼東西,只是快看完時搖著頭冒出一句:「品味太低,完全配不上我家阿黎。」

  「這是議事廳,並非副閣主的私人住所。」黑鐵面具女子毫無情緒波動道。

  少年「哦」了一聲,忽然大搖大擺走向主位,往椅子上一坐,軟骨頭般斜歪歪半靠著身子,抬抬手道:「那正好,請你們閣主過來吧,我要跟他談談。」

  「閣下要跟我談什麼?」弋菱歌出現在廳門口,朝少年屁股下的椅子掃一眼,目光隨即移到他臉上,皮笑肉不笑道,「坐主人位置,可不是為客之道。」

  少年直起身時無所謂地聳聳肩,站起來抱抱拳:「久聞弋閣主大名,今日得見,十分榮幸。」

  弋菱歌抬腳跨入門檻:「閣下尊姓大名不敢自報麼?」

  少年笑道:「你想聽真的還是假的?」

  弋菱歌「嘁」的一聲短笑:「你說呢?」

  少年笑容變淡:「想聽假的,我可以馬上就告訴你;想聽真的,就把所有人都撤下去,只余你和我。」

  弋菱歌自然不會任人擺布:「真名有何不能說?很見不得人?」

  少年又笑,卻笑得挑釁:「我可以認為,弋閣主是對自己的武功缺乏自信嗎?害怕在下趁著人少對你不利?」

  弋菱歌明知此乃激將,還是輕嗤一聲,揮揮手,令人全部退下,隨後屈起修長又白皙的指尖,輕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垂著眸漫不經心道:「說吧,讓本閣聽聽你的名字有多如雷貫耳。」

  少年哈哈一笑,隨意往前走兩步:「在下行走江湖時,自稱白小淵,本名,百里宸。」

  弋菱歌的手戛然頓住:「百里宸?」

  少年看著他,微笑:「對,百里宸。」

  百里,皇族姓氏。

  百里宸,當今聖上的第十六位皇子,據說在京中頗受恩寵,想去哪裡去哪裡,隨時可以離宮,外出闖蕩。

  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瀟灑不羈的皇子,出京之後,並沒有多少人認識他。

  如今看來,對面不識君的原因在於,他一直用化名隱藏真實身份。

  弋菱歌緩緩放下手臂,眼眸抬起時,臉色嚴肅而沉靜:「當真?」

  少年笑容不變:「如假包換。」

  「可我如何相信你非冒充?」弋菱歌不是初涉江湖的毛頭小子,不可能別人說什麼,他便信什麼,「能否自證身份?」

  百里宸呵呵一笑,拿出一樣東西……

  金暮黎忙到天黑才回來。

  和前些日子一樣,院裡空蕩蕩的。

  那個保姆似的為她洗手做湯羹、收拾打掃的少年不在,偌大的院落,竟比以往冷清許多。

  好在她一個人冷清慣了,幾天一過,那種少點兒什麼的感覺,便漸漸淡去。

  不料,剛行至院中,她的腳步便猛然頓住,眼睛直盯主屋:「誰?出來!」

  唇紅齒白的少年從屋裡走出,滿臉笑嘻嘻:「阿黎。」

  金暮黎眼中頓時如淬冰渣,厲聲道:「你怎麼會在我的屋子裡?」

  少年攤攤手:「當然是閣主讓我來的啊!」

  金暮黎的鞭哨忽起:「鬼才信你!」

  少年似已料到,拔腿就往四周圍牆跑,邊跑邊道:「真的真的,真是弋菱歌讓我來的,不信你去問他!」

  金暮黎止步蹙眉。

  「沒騙你,真沒騙你,阿黎,」少年跟著站住不再亂躥,「弋菱歌說易錦走後,沒人照顧你,就讓我過來做長工,補償好心辦壞事的失誤。」

  金暮黎的臉色更差。

  屋裡雖然沒什麼秘密,但被人不打招呼地進入,換誰都會心裡不舒服。

  而弋菱歌居然未經她同意,就擅自將人送到這裡,實在是過分。

  她轉身欲找弋菱歌問個清楚,少年卻道:「阿黎你不用去了,他不在。」

  「不在?」金暮黎陡然轉回身,冷聲哼笑,素手又動,「果然還是你在騙我!」

  「不不,我沒騙你!」少年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她的手,那邊手指剛動、鞭子還未起,他便往後一跳,一副隨時要在院中瘋跑躲避的姿態,「他說怕你責怪,出去避避風頭,等你氣消了再回來。」

  金暮黎因為他的好笑模樣停了手,盯著他的眼睛瞧上許久,才似有些信了,雖有薄怒情緒卻不明顯:「胡鬧!」

  接收新地盤時,到處用人,諸事繁瑣,她這裡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他可倒好,不僅不問青紅皂白、將她送回準備問話的人直接往她院裡一塞,還拍拍屁股跑到外面啥都不管。

  難道這夜月閣不是他的,是她的?

  金暮黎忍著怒氣疾步走出院門。

  百里宸原地未動,笑眯眯道:「難怪弋菱歌要跑。」

  金暮黎回來時,臉黑得厲害。

  不過她把自己弄得冷冰冰慣了,臉黑不黑的,也不大能看得出來。

  百里宸端菜上桌:「阿黎,吃飯了!」

  金暮黎瞪他一眼,半晌才坐到桌前,目光一掃,眉頭頓蹙。

  百里宸連忙將那被她盯著、盛有黑乎乎一坨的盤子撤到桌角邊:「阿黎你吃別的,這個我吃。」

  雖然不知弋菱歌是不是吃錯藥,竟將來歷不明的少年留下來,金暮黎卻依然保持著時時處處防人之心,對陌生人做的飯菜只看不動,直到她忽然想起自己比這少年更來歷不明、而百里宸已疑惑地望著她:「阿黎你怎麼不吃?」

  她才淡淡道:「不想被毒死。」

  百里宸撲哧一聲樂了:「那我先嘗一遍,可行?」

  金暮黎瞟他一眼,伸手拿起筷子將所有菜餚都拌麵似的翻動一遍,又用湯匙在大湯碗攪上一攪,才垂眸不說話。

  百里宸又是撲哧一聲笑:「阿黎真謹慎。」

  頓了頓,補充道,「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你以後獨自出門時,我能放心些許。」

  金暮黎又想揍他,可終究是沒動。

  百里宸將菜餚羹湯全都嘗一遍,笑眯眯道:「阿黎可放心了?」

  金暮黎這才重新執筷。

  百里宸道:「阿黎不問我的名字嗎?」

  金暮黎淡淡道:「吃完一起問。」

  百里宸笑應說好。

  可待略有賣相的菜餚一進嘴,平日不怎麼挑食的金暮黎竟皺了眉,一口吐出,幾乎要驚悚出鏡:「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