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酈家侄兒酈謹舒

  除惡務盡,金暮黎的提議原本很有道理。Google搜索

  但被否決。

  因為現在還未到斬草除根的最佳時機。

  因為和皇宮沾上關係,酈家和夜家早已不算純江湖人。

  為了保護親姐姐留下的遺孤,他們不得已將手伸到帝都,發展枝葉,滲入朝堂。行事之時,不似純江湖人那般隨心所欲,更不會魯莽。

  最擅侜張作偽的虐童變態為了滿足自己的陰暗癖好,獨住孤島大宅。

  他以為錢權和武功能讓人不敢動他,也動不了他,才如此自負。

  卻不知,這給真正欲奪其命者提供了方便。

  金暮黎尚未回歸獸態時,便是紫靈士。夜夢天在她的幫助下,同樣成了一代宗師,且經過在冥尊神居的吸收與修煉,已達紫靈高階。

  夫妻倆殺個低階紫靈士,易如反掌,連半炷香的功夫也不要。

  只是,殺人容易,想弄倒他背後的參天大樹,卻沒那麼簡單。

  酈家侄兒酈謹舒直到這時,才吐露實情:「他……他是蘇、錢兩道都指揮使石勒芒的表親。」

  夜夢天:「……」

  掌握兩道軍權,封疆大吏,得罪了,多少會給百里音塵帶些麻煩。

  酈慎行卻是毫無意外的表情,淡淡道:「不必憂心,此事不易傳出。」

  他看了看被救出來的幾名幼童,「帶回去安撫,暫時別送他們回家。」

  酈謹舒立馬點頭。

  他並非盲目恤貧扶弱之人,唯獨強搶民女、侵犯幼童不能忍。

  此次暗殺本無人知曉,這些被救孩童卻成了目擊證人。

  即便受到驚嚇,個個說不出話來,可待緩過勁兒,終會開口講述恐怖遭遇,救他們於魔窟淫爪的俠客英雄更將銘記在心。

  一旦石勒芒出手,肯定能查到孩子頭上,問出線索。

  偏偏現在正是皇子們被正式封王、並被驅逐出京的敏感時刻。

  他們目前一不知皇帝想幹嘛,二不知百里音塵的封地在何處,實不能橫生枝節。

  單為百里音塵著想,也必須將孩子們帶走,等事情完全過去,再送他們回家。

  酈謹舒右手所牽紅髮稚童,正是因為眾人出現,才能從魔爪逃脫的六歲男孩兒,他似乎聽懂了大人們的對話,竟一把抱住酈謹舒的腿,仰起俊俏小臉兒道:「求叔叔帶我回家,不要把我送到別的地方去!」

  酈謹舒愣了愣:「我……」

  「我會聽話,我會聽叔叔話,不給叔叔添麻煩,」紅髮男童哭了起來,又怕酈謹舒不答應,趕緊細數自己有什麼用,「我會幫叔叔做飯,還會洗衣服,還……還會劈柴!」

  金暮黎噗哧笑出聲。

  還劈柴,你有柴禾高嗎。

  夜夢天等人也露出笑意。

  能不能舉起斧子都兩說,劈什麼柴。

  酈慎行看著那滿是淚痕的小臉兒,搖搖頭,道:「關鍵時刻救下他,也是緣分,帶著吧。」

  酈謹舒手足無措:「可、可我沒帶過孩子。」

  年紀輕輕,都照顧不好自己,哪有能力照顧孩子?

  紅髮男童卻緊抱他的腿,死不撒手,不斷嗚嗚哭求:「我喜歡叔叔,想跟著叔叔,叔叔不要拋下我!」

  看到這一幕,金暮黎忽然想起什麼,不由歪了歪頭,似笑非笑道:「你倆緣分不淺,帶著吧。」

  酈慎行看她一眼,低頭沉思。

  酈謹舒微愣須臾,便點了頭。

  夜循謙、酈新桐夫妻倆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麼。

  金暮黎乃冥尊坐騎,成天在冥界行走,能說這話,應該是知道點兒什麼。

  紅髮男童見他答應,破涕為笑。

  又商議片刻後,酈慎行和酈謹舒帶著幼童們先行離開。

  臨走時,夜夢天將兩個同樣的禮物分送給二人:儲物袋。

  酈謹舒欣喜不已,連聲道謝。

  既謝夜夢天,也謝金暮黎。

  儲物袋有多難得,世人皆知。

  夜夢天能大大方方一次拿出兩個,不用問,也知因為誰。

  而且他手裡肯定不止兩個。

  畢竟親爹親媽都在。

  好東西必定要先孝敬爹媽,有多餘的,再送給至親或好友。

  嘖,有個來自冥界的媳婦,就是不一樣。

  這種上佳實用之物,比那些個假意寒暄、虛文浮禮實在多了。

  嘴上抹蜜、陶犬瓦雞有個屁用。

  金暮黎淡笑不語,揮手作別。

  之後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

  酈慎行人如其名,行事周全而謹慎。酈謹舒解救幼童時,酈慎行卻在四處走動,搜集證據。

  滿袖滿懷的紙箋書信。

  估計大部分都跟手握兩道軍權的石勒芒有關。

  只待將來發奸擿伏、揭露隱慝之時,成為有力罪證之一。

  夜夢天見孩子們都走了,立即將三個睡著的小奶獸從儲物袋裡抱出,先連親幾口,再遞給爹娘。

  肉乎乎的小寶貝一入懷,酈新桐就瞬間笑眯了眼。

  金暮黎瞧那一家三口的歡喜模樣,笑打預防針道:「估計快醒了,可別又被嚇著。」

  酈新桐愣了下,才明白她在說孫子孫女睡醒時,會幼獸變嬰兒。

  她親了一口小奶獸的額頭,笑道:「放心,絕不會摔著我的小寶貝兒,誰磕著碰著,我跟誰急!」

  聞言,夜循謙盯著自己臂彎里的小小隻,都不敢眨眼睛:「我夜家孫兒,真是越看越好看。」

  尤其是那雙湛藍瞳眸,睜開時,裡面似有揉碎的小星星,漂亮至極。

  「那是,」酈新桐親不夠似的,又猛親幾口,得意道,「不僅像我兒子兒媳婦,多少還遺傳點兒我呢。」

  三人全都笑出聲,順著她吹捧幾句,互相逗開心。

  金暮黎躍上馬背:「既然此地事了,就離開這裡吧。」

  夜循謙、酈新桐剛上馬,懷裡的雪白小奶獸就變成了嫩嫩嬰兒。

  幸好已有心理準備,不然又被嚇一跳。

  嬰兒身上光溜溜的,寸布也無,三人趕緊給寶貝裹上備好的柔軟薄裼,只露出粉白小臉兒。

  一手抱著心肝寶貝,一手執韁繩,三人臉上的喜悅掩都掩不住。

  空著手成了大閒人的金暮黎唇角微勾,心裡亦覺幸福。

  只是,嬰兒睡醒了就要吃,剛走十里地,寶寶們就相繼餓哭。

  如同啼飢號寒的小鳥。

  夜夢天連忙去找寬闊僻靜之地,給金暮黎化形。

  夜循謙夫妻倆背身遠避,夜夢天看著小腦袋使勁往雪麒肚皮上拱、搶奶搶得毫無章法的三隻可愛幼獸,笑得兩眼直眯,嘴角直翹。

  幼獸吃飽,再度變成嫛婗嬰兒。

  夜循謙夫妻倆各抱一個孫女,夜夢天抱著兒子,繼續打馬前行。

  回到草木葳蕤、百花盛開的陣法山莊,金暮黎直接去房裡休息。

  夜夢天則跟父母談心。

  他本就淡泊名利,冥界待了近兩年後,他的感觸更深。人界的權力鬥爭,他更加不想參與。

  知子莫若父,夜循謙依舊不勉強兒子:「你如今算是半個冥界人了,確實不適合插手人界事。」

  「可……」夜夢天面露擔憂,「協助爭奪帝位,也將面臨巨大風險和威脅。」

  「但凡入了泥潭下了水,便再難抽身,」夜循謙並不在意,「只要能和你母親在一起,只要我兒平平安安,其他都不足為慮。」

  酈新桐眼圈微紅,伸手捏住他的一邊嘴角,輕扯:「當著兒子嘴巴倒是利索了,私下裡怎麼沒這麼多情話?」

  夜循謙一手抱娃,一手搓臉,感覺面部肌肉回了原位,才正色道:「我這是以身作則,教他怎麼討好媳婦兒。」

  酈新桐笑哼一聲:「能把暮黎娶回來,就說明兒子比你強多了。」

  「誰說的?」夜循謙微微瞪眼,滿臉不服氣,「能把酈家小女兒哄到手,也說明我夜循謙魅力無邊,本事非常!」

  酈新桐笑得前仰後合。

  夜夢天故意搖頭:「我可是有媳婦兒的人了,你們刺激不到我。」

  說罷,轉身就走,「我帶寶寶找他娘去了,你們記得給小寶餵水。」

  夫妻倆立即起身忙碌起來。

  這之後,金暮黎哪都沒去,也不摻和百里音塵、夜家酈家之事。

  更沒去京城趟渾水。

  對她們這些已經活了幾萬年、十幾萬年的神或獸,看多了人界世事變遷,早就對爾虞我詐的各種計謀沒了興趣。

  朝代不斷更迭,律法也跟著重新修訂,官職官銜更是換著花樣變來變去,讓她都分不清哪些職銜屬於哪個朝代了。

  兒子很久才回來一趟,特殊兒媳更是頭回上門,加上三個白白嫩嫩、肉肉軟軟的可愛奶糰子,夜循謙和酈新桐也都在家幫忙帶孩子。

  百里音塵和帝都那邊,則暫由酈家小叔酈慎行負責聯繫。

  夫妻倆抱著三胞胎孫子孫女,每天都樂得合不攏嘴,累也開心。

  四日後,酈慎行靈鴿傳書。

  夜循謙和酈新桐看完內容,面面相覷。

  愣了半天,酈新桐才低聲道:「看似封王驅逐,實則為了分尋界門?」

  夜循謙將短箋置在燭火上,點燃:「此種機密,想必是真。」

  酈新桐沉默片刻,抬頭看向兒子兒媳所住房屋方向:「暮黎……」

  夜循謙搖搖頭:「不要打擾他們。」

  頓了頓,又道,「塵兒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既然他沒提……」

  酈新桐垂眸不語。

  兩人對坐良久,夜循謙才輕輕嘆口氣,扶住她的臂:「睡吧。」

  金暮黎即使不知道妖界魔界等四界界門,起碼冥界界門是極清楚極熟悉的。

  百里賡定是知曉百里音塵和夜夢天走得近,才把尋找冥界界門的任務交給他。

  可……

  百里音塵為何隻字不提?

  是覺得金暮黎不會告訴他,還是此事目前尚屬絕密?

  百里賡令皇子們秘密尋找界門的目的是什麼?

  夫妻倆躺在床上皺眉思索,另一邊,金暮黎側臥著看兒子嗍手指頭,然後將手指頭換成母乳,將他餵至睡著,才問道:「當真不管百里音塵的事?」

  「不管,」夜夢天親她一下,翻到床里側,又在肉軟軟的小幼獸臉上親一口,「想要什麼,自己去搶,我沒野心,只想守著媳婦。」

  金暮黎笑罵:「就這點兒出息?」

  「就這點兒出息,」夜夢天絲毫不為恥,「有人重名,有人重利,我只重媳婦兒和寶寶。」

  蠅營狗苟的商場充滿鉤心斗角,爭功諉過的官場盡皆鬼蜮魍魎,人界處處都有惡行濁浪,爾虞我詐,令人厭倦。

  各國邊境也戰亂兵燹,騷擾不斷,何時才能真正河清海晏。

  金暮黎凝視他片刻,抬身蹭蹭他的額。

  夜夢天趁機討了個綿長的吻。

  接著,小幼獸被抱到拐角,木床吱嘎吱嘎響了一整夜。

  這樣的日子連續過了兩個月。

  在酈新桐夫妻倆看不到的地方,庭院,書房,浴桶,樹上,八角亭,莊內莊外……處處留下可疑液體和痕跡。

  最後,金暮黎把主意打到廚屋裡。

  那日,夜夢天脊背挺直站在灶台旁。即便手裡拿的是鍋鏟,也擋不住那股優雅氣質。

  金暮黎輕輕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親自下廚?」

  夜夢天滿臉溫柔:「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金暮黎嗅著他頸間氣息,嘟噥道:「都成大胖子了,還補?」

  夜夢天低笑兩聲,轉身捏捏她的豐腴腰身:「多長點肉肉兒,手感好。」

  金暮黎:「……」

  得,這話是她先說的,人家只是複述,如何反駁?

  夜夢天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歇著去吧,飯好叫你。」

  金暮黎卻啃向他嘴角,壓著聲曖昧低語:「不想吃飯,想吃你。」

  一句話,就把夜夢天撩得血液沸騰,火苗直燒腦門。

  木鍋鏟被扔到一邊閒置起來。

  燉在鍋里的魚湯咕嘟嘟冒著泡,尚還保持完整的幾條魚尾貼合交疊,隨著湯泡不斷抖動,似乎被吃掉也很歡快。

  竹木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響,火焰熱辣辣地舔著鍋底,讓尖底鐵鍋更增一層黑灰的同時,愈加硬燙,鍋里的魚快要隨著沸湯自動翻滾。

  灶台旁,是兩道正在耳鬢廝磨、熱辣而激烈的身影。

  直到魚湯被熬干,差點糊了鍋底,金暮黎才伸手推開夜夢天:「重做一鍋吧,我去休息。」

  夜夢天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收回目光時,輕輕嘆口氣。

  到底是神獸,他……

  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夜循謙似乎看出了兒子的疲憊。當夜,便將夜夢天叫到臥房裡屋,皺著眉問他怎麼回事。

  夜夢天支支吾吾,只說沒事。

  夜循謙看著他,滿臉嚴肅。

  夜夢天把心一橫,硬著頭皮道:「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夜循謙明白了。

  卻也尷尬了。

  民間有俗語: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六十隔牆吸老鼠,七十吃人不吐骨,八十大禹不敢堵,九十鯨吞鎮海杵,一百上天擒佛祖。

  雖然有些誇張,卻說明了女子某個年齡段的成熟度。

  而眼前這個,還是只神獸。

  多少虎狼也比不了的龐倬神獸。

  兒子顯然是身體和精力方面都有些吃不消。

  夜循謙不知如何安慰,也想不出解決辦法,只能幹巴巴道:「要不……晚上跟爹一起睡?」

  男人不能說不行,在親爹面前丟臉的夜夢天追悔莫及,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不用。」

  他連忙自己挽回顏面:「食宿皆在冥尊神居,不僅修煉方面一日千里,精力也甚是充沛。只因之前暮黎坐月子,我既要照顧大的,又要照顧仨小的,一直沒睡好,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夜循謙也不揭穿他,點點頭道:「明日爹要去塵兒封地瞧瞧,你若沒事,就陪爹走一趟吧,免得沿途遇個什麼意外之事,爹連個幫手都沒有。」

  夜夢天微愣:「娘不去嗎?」

  在他印象里,爹娘這對夫妻倆就跟連體嬰似的。

  奇葩娘去哪兒,爹都跟著。

  爹若去哪兒,娘也跟著。

  既怕對方遇到危險,又怕對方被人勾搭搶走。

  平日裡滿臉嫌棄,卻從未分離。

  如今卻……

  「爹是為了我嗎?」夜夢天想到這,覺得有些彆扭,「爹,我真沒事,不用拉我……」

  「跟你沒關係,是你娘不想去,」夜循謙打斷他,「現在一天看不到孫子孫女,你娘就難受。塵兒封地離咱家……快馬加鞭也最少十天路程。來回二十多天,加上休息停留,起碼得一個月才能回來。那麼久看不到小寶兒,能要她的命。」

  夜夢天想了想,同意了:「那我去跟暮黎說一聲。」

  夜循謙獨自出門,他確實不放心。

  因為百里音塵的封地,正好挨著蘇、錢兩道。

  而蘇、錢兩道都指揮使石勒芒,正在全力徹查表弟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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