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埋下的隱患禍端

  年少女子驚訝一喊,眾人的目光便都圍過去,只見那原本像結了一層薄薄冰膜的白色東西居然被尖利指甲捅破,聚集在斷口裡面的血,緩緩滲出。

  「這……」綠靈士青年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體弱的軒公子上前兩步,蹲下去近距離觀察片刻,才給出結論:「這是藥物所致,而非雪冰刀那種極品寒刃造成。」

  他站起身,雙眉微蹙:「難道是故意用此手法冒充北地雪冰刀、栽贓嫁禍?」

  「應該不是,」稍年長的溫柔女子道,「若為栽贓陷害,也該在北地嫁禍,跑到南邊來做這件事,毫無意義。」

  是啊,雪冰刀過千重,乃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北方人。而北地,一年四季,有一半時間為寒冬。

  且不說他對南方的氣候環境是否適應,單這幾個月的江湖行走,也沒聽說雪冰刀離開北地、到這邊來啊。

  他若沒來,其仇家是腦子進水了才在千里之外陷害一個人?

  實在閒著沒事,在家翻來覆去數銅板玩兒,也比這個來得有意義吧?

  年少女子見眾人議論半天也沒個頭緒,反而越來越亂,便有些焦躁:「那到底怎麼辦啊?這人被殺也就算了,還被奪了丹,咱們要不要管啊?」

  軒公子道:「此乃大事,按理應該即刻向武盟通報,由盟主發出武林通緝令,全力捉拿破壞江湖秩序的兇手惡徒。」

  稍年長的溫柔女子眉心輕蹙:「話雖如此,可……」

  她有些憂心忡忡,「只怕此事一傳出,掀起軒然大波的同時,也會有更多的人蠢蠢欲動,暗中效仿,反而壞事。」

  「嬋姐姐說的是,我擔心的也正是這個,」軒公子嘆口氣,「今日只有一例,一旦宣揚開,武林恐怕就真的大亂了。」

  挎刀青年望著他道:「可若我們隱瞞不報,待來日事發,別說承擔罪責,即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們淹死。」

  年少女子跺腳:「那到底怎麼辦嘛!」

  綠靈士青年溫聲道:「翎兒別急,我們在想辦法。」

  輕羽翎瞥他一眼,嘟噥道:「你個綠靈士連個姑娘都打不過,能有什麼辦法?」

  綠靈士青年的臉色頓時多彩好看。

  輕羽嬋皺眉:「翎兒,不得無禮。」

  「哦。」輕羽翎沒啥誠意地應了一聲,看向挨打青年的嘴,「為了管這破事兒,哥哥還挨了一鞭子,總不能就這麼挖個坑把人埋了、讓屍體永遠見不得光吧?」

  輕羽嬋暫時拋下糾結,用素帕輕拭青年臉上的傷:「阿莫,還疼嗎?」

  「不疼了,姐,別擔心,」輕羽莫勉強笑了笑,卻是比哭還難看,且一開口,嘴角就撕裂般的疼,不禁搖她胳膊帶著哭腔道,「姐,那女人下手也忒狠了!」

  旁觀者有的對男人撒嬌不忍直視,有的憋不住扭過頭笑,晁若軒則邁開步子,在周圍轉悠起來,好像在尋找什麼。

  輕羽嬋伸出蔥白手指一點青年腦門兒,嗔道:「活該,看你以後還長不長記性。」

  輕羽莫忍著痛哼哼唧唧道:「姐,你要替我報仇。」

  輕羽嬋毫無厲色地瞪他:「你都被打了,姐的武功還不如你,怎麼報?想報仇,好好練功,自己報。」

  說罷,眼角餘光正好看到晁若軒的身影,便微微轉身道:「軒公子在找什麼?」

  緊接著略一思考,便瞬間明白了,「是找那隻手嗎?」

  「嗯,」晁若軒頭也不回答著話,又忽然頓住腳,盯著前方某處草叢,然後疾步走過去,「找到了!」

  眾人聞言,都往那邊聚。

  輕羽嬋看著那隻被利器戳破的斷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賞:「如軒公子所料,這應該就是此人拽下了兇手貼身之物,兇手索而不得,情急之下,斬手割指,取走自己的東西,然後在怒怕驚懼之餘,奮力一扔,將斷手扔至這裡。」

  晁若軒抬眼看她,眸中含笑:「嬋姐姐與晁某所想完全一致,只是……」

  他輕輕嘆口氣,目光落回破爛斷手,「這下,是真的一點線索都沒了。」

  輕羽嬋接道:「除非能查出配製阻血藥膜的人,或世家。」

  「藥粉遇血能成膜,且有以假亂真的冰凍效果,這事說好查,也好查,說難查,也相當難查,」晁若軒氣勢又弱,目光畏畏怯怯聲音小,「即便是盟主親自查到,也不一定敢真正動手得罪……」

  輕羽嬋沉默不語,半晌才看向其他人:「你們說怎麼辦?都給個意見。」

  跟著一起過來的輕羽莫不顧嘴臉疼痛,首先道:「還能怎麼辦,交給武盟!」

  挎刀青年贊同:「對,交給武盟,他們愛怎麼辦怎麼辦,即便鬧出什麼風雨,也不關我們事,免得今日隱瞞不報,以後有什麼簍子,反倒找我們算帳。」

  輕羽翎皺了皺俏鼻:「可我覺得姐姐和軒公子的擔憂也對,萬一把事情捅出去後,人人爭相效仿,豈不更亂?」

  說著,她轉向綠靈士青年,「阿誨你說是不是?」

  阿誨立即附和:「翎兒很有道理。」

  晁若軒早已看出他對輕羽翎的心思,聞言暗自一笑,默不作聲。

  這是輕家小女兒輕羽翎和傅家公子傅荊誨的事,他個外人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輕羽嬋、輕羽莫、輕羽翎他們姐弟妹三人的感情,卻著實令人羨慕又嫉妒。明明同父異母,卻猶如一母同胞。

  當真是難得至極。

  輕羽嬋的目光從小妹和傅荊誨身上移向晁若軒:「軒公子的最後定奪是?」

  「不敢,」晁若軒忙道,「左右為難。」

  輕羽嬋道:「不能再猶豫了,否則會耽誤大家更多獵獸時間。」

  「就是就是!」輕羽翎驚叫,「聽說這個森林裡高級妖獸特別少,再耽擱下去,該被別人搶光了!」

  晁若軒仍然面露遲疑之色。

  輕羽嬋看出他其實已不太想管這件事,更不想為此拿什麼主意,以免將來里外不是人。可眼下這個隊伍里,也就看似窩窩囊囊、羸弱不堪的晁若軒最有智慧,只有他的話最靠譜。

  她雖年齡最長,卻也不想獨自一個人做決定啊。

  所以只能強拉晁若軒作陪,壯膽。

  責任太大,她面上不顯,心裡害怕。

  晁若軒見她最重視的是他的意見,不由暗自嘆口氣,壓下無奈,一副猶猶豫豫姿態建議道:「要不……投票?」

  輕羽嬋連忙接話:「願聞其詳!」

  晁若軒小心翼翼道:「同意將屍體交給武盟、由他們處理的,就舉起右手;覺得把屍體就地掩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反而對事態更有利的,就將手心按在地上。咱們少數服從多數,如何?」

  大家意見不一致的情況下,好像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眾人皆點頭,都想趕緊了卻。

  於是,結果很快出來。

  七個人,只有輕羽莫和挎刀青年冷靜帆支持把屍體交給武盟。

  輕羽翎、傅荊誨及另一個挎刀青年冷輕舟持就地刨坑票。

  輕羽嬋和晁若軒棄權似的,竟在喊出一二三後,沒有及時表態。

  三比二的結果出來後,兩人對視一眼,便默認了。

  挖坑吧。

  死的是誰都不知道,兇手是誰更不知道,就這麼直接將屍體埋了。

  同時埋下的,還有驚濤駭浪。

  以及,暗暗發酵的隱患。

  一身紅衣的少年由此經過時,瞟到一塊被踩實的新土和人為覆蓋在上面的草皮,微微覺得有些異樣,卻終究是沒有在意,腳下一步未停地走了過去。

  兩個時辰後,他又遇到了那對姐弟,立即熱情地擺動手臂上前打招呼:「哎,姑娘,真巧啊!」

  那姑娘卻回身冷眉低喝:「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