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西墳山屍變

  有人說,愛情就是兩個人都長得如豬似猴,還怕對方被搶走,摟得噔噔的。

  眼前這對不算最好的詮釋。

  因為在外人眼中長相難看的胖掌柜髒過。

  丑而不自知,還肆意糟踐妻子的感情。

  這種不知好歹的男人,金暮黎極為看之不起,即便他在述說黑箭令的事,也是連眼尾都懶得掃看一回,只瞧易錦在廚房裡開心忙碌的身影。

  下廚的男人最性感。

  下廚的男人最有魅力。

  此話不虛。

  金暮黎看著那明明長著窄腰長腿、卻不斷在菜板和炒鍋間轉移的青年,心裡一陣陣躁動。

  種田耕地的普通男人熄燈之後尚且有力,何況黃靈士的易錦。

  他在修武靈士里級別是不高,可跟農夫比,卻又強百倍。

  尤其在他收起委委屈屈哭唧唧的模樣,從背後看那勁瘦腰身、筆直長腿時,難免引人無限遐想。

  有種將他翻轉過來激烈擁吻、再狠狠摁在案板上的衝動。

  她眼中的占欲狼光,半映在夜夢天眸心,令他手握成拳,幾近憋瘋。

  「我們鳳棲城不大,卻是被神靈護佑的福地,既無洪患,也無旱災,雖不能大富大貴,卻能平安度日,直到二十多年前~~公子,你、你在聽嗎?」胖掌柜見夜夢天只顧盯著雪發女子,不由懷疑對方似要幫他的誠心,「唉,這事本也不該牽累旁人,我……還是不說了吧。」

  燭火嗶剝,燈花爆濺,夜夢天霍然回首:「繼續!」

  胖掌柜被那泛著血紅的雙眼嚇了一跳:「公、公子,你們……」

  他是過來人,又經營旅宿十幾年,見多了南來北往風流韻事,眼前這三客之間的暗流洶湧,他略微看一眼,便能明白個十之八九。

  可這種事,誰也插不上手。

  「那我便接著說了,」他暗自嘆口氣,也不指望姓夜的俊俠能聽進多少,「二十多年前,原本安靜的城西墳山,忽在雷雨之夜發生異變,所有已被安葬、肉身還未徹底腐爛的逝者都從土墓里爬出。」

  注意力集中在易錦身上的金暮黎陡然扭頭:「屍變?」

  胖掌柜沒想到直勾勾凝視內廚的女子,竟將他的話入了耳:「對,屍變,而且是非同尋常的屍變。」

  金暮黎欲問又止,回眸再次看向廚房裡的炒勺翻飛:「繼續。」

  胖掌柜瞅了瞅夜夢天。

  氣質清雅出眾的男人還在強忍嫉妒與怒氣。

  胖掌柜雖覺此人有些不靠譜,但還是說了下去:「那天晚上,剛下葬不久和半腐爛的死人全都破棺而出,歪歪斜斜晃晃悠悠來到鳳棲城,從未見過此種陣仗的城門守衛嚇得屁滾尿流。好在當時因夜深而早已關閉城門,否則……」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城裡的人定要遭殃。

  夜夢天看著廚門內外二人,話卻是對胖掌柜說的:「它們什麼都沒做?」

  「哪能啊!城裡居民雖免於一難,城外百姓卻遭了大殃,被屍群攻擊撕咬者不計其數,中了屍毒的人非死即瘋,至少有一半人被感染,變得比屍群還猛,紅著眼逮人就咬。」胖掌柜目露驚懼之色,「這種恐怖場景持續了近半個月,且不知怎的,還是傳到了城裡。」

  夜夢天道:「如何控制的?」

  胖掌柜臉上現出一絲怪異:「半個月後,殭屍橫行的鳳棲城外,來了個身穿道袍卻頭戴和尚帽的男人,是他用一把破舊竹笛,將所有屍體召引到西郊墳山,誘入一座天然深坑,集體沉睡。」

  道有九巾,僧有八帽。

  道士不可能穿僧衣、戴八帽,僧人也不可能穿道袍、戴九巾。

  那這個穿道袍、戴僧帽的竹笛怪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金暮黎訝然道:「中屍毒的被感染者也一併被召走掩埋了?」

  胖掌柜點點頭:「也是沒辦法的是,屍毒已經侵入他們五臟六腑,無藥可救了。」

  「此事當時既已了結……」夜夢天皺皺眉,「跟黑箭令又有什麼關係?」

  「二位有所不知,當時那不知是道長還是和尚的男人吹笛使屍體陷入沉睡後,並未掩埋,只是令倖存活人將深坑砌石為池。」

  「我當時才十幾歲,和其他僥倖躲過此劫的人一樣,參與了運石砌池之事,且親眼看到那個救了大家性命的男人,用竹木稻草、糯米黏泥和新鮮豬皮扎了個異常結實的假人,並給他穿上寬袖長袍和皮靴,小臂配套可以輪發的黑色短箭,看守屍群池。」

  金暮黎和夜夢天同時想到雨中男子,異口同聲道:「是他?」

  「是他,」胖掌柜答道,「那位始終不肯透露姓名的大恩人不僅做了個竹木護衛,還布下什麼封印屍魂的大陣,說只要陣法不被人為破壞,池子裡的屍體便永遠動不了,直到爛成白骨。」

  「他這麼說,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自然是連聲答應,誰也不敢靠近屍群池半步。別說屍群池,即便是池周五里,都沒人敢過去,一想就頭皮發麻瘮得慌,恨不得徹徹底底忘記,如同從未發生過。」

  胖掌柜在回憶中愣頓片刻,才接著道:「人總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災劫過後,大家悲傷一陣,失去親人的痛苦,也就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淡去。不料,到了第三年歲末,有人無意中發現那滿池屍體,竟已全部化成血水,顏色紅得驚人,竹木守衛則不見了蹤影!」

  金暮黎終於被故事吸引,將鎖定在易錦身上的目光移了過來。

  夜夢天緊拳暗松,也看向胖掌柜:「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胖掌柜見二人對他說的話,其實是一字不漏盡皆入耳,印象便瞬間改觀:「沒有人知道怎麼回事,議論紛紛後,都嚇得關門閉戶,若非必要,白日裡都很少出來走動,直到竹木護衛忽然現身,留下兩支黑色袖箭,抓走一大一小兩個活人。」

  夜夢天道:「抓活人做什麼?」

  「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直到發現除了抓走兩人,並無其他恐怖之事發生,且只是每五年抓一次,抓的還都是純男童子,頗有規律,便猜測應是拿活人祭血池,鎮壓池中鬼魂,免得他們出來興風作浪,再度害人。」

  「也就是說這只是你們臆測,並非事實,」金暮黎瞟他衣衫,不看他的油腸嘴臉,「每次抓人都留下黑箭為證?」

  「正是!」胖掌柜又顫抖起來,「初次是抓人留箭,從第二次開始,便像先物色合適對象,再以箭令標記告知,然後子夜方去領人。」

  金暮黎抬眸看看窗外,轉向夜夢天:「要不要跟過去瞧瞧?」

  夜夢天自是滿口答應:「好。」

  一直抱著孩子旁邊靜聽的秀虔忽然出聲:「姑娘,那裡危險,你……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夜夢天溫溫一笑:「暮黎可是打鬼主力,她若不去,我一個人可不敢擅闖血池禁地。」

  秀虔驚愕不已。

  胖掌柜也張開外翻厚唇,半天合不攏。

  夜夢天意味深長道:「掌柜的莫要小看女子,否則遲早要吃虧。」

  胖掌柜連忙啊啊應是。

  雖說宿店旅客里,也有不少江湖女子,但在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性別歧視,畢竟女子再厲害,最後還是會依附比她強的男子,歸於家庭,相夫教子,無甚作為。

  「既然它相中你家五歲稚兒,就必在別家鎖定了成年處子,」金暮黎毫不知矜持與害羞為何物,能說不能說的言辭語句,都順口溜出,「我不能保證你家孩子毫髮無損,但救下他的性命,卻能做到。」

  她瞥眼夫妻倆,「是交給竹木護衛,由我跟隨,見機行事,還是連夜出逃,被它窮追不捨,你們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