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導。」唐若遙到片場先和韓玉平打了聲招呼。
韓玉平來得比他們都要早,不冷不熱地朝她點點頭,視線越過她的肩膀,徑直朝她身後的秦意濃大步流星地走去。
等韓玉平走出去幾步,辛倩才不滿地小聲對唐若遙道:「這韓導也太區別待遇了吧。」
見著她面無表情,要不是唐若遙主動向他打招呼,他跟目中無人似的,看都沒看到她,見到秦意濃立馬就湊過去了。
唐若遙倒是無所謂,說:「本來我就和秦老師有區別。」不說和韓玉平的交情,連咖位都是天壤之別。
辛倩有口無心地嘟囔道:「網上那麼傳也不是沒道理的。」
說的當然是秦意濃和韓玉平的緋聞了。
唐若遙表情立刻就不太好,輕斥道:「別亂傳謠。」
辛倩嘀咕了聲,住了嘴。
那怎麼叫謠言嘛,要不是真的,怎麼會那麼多人都在說呢?也不見兩個人在劇組避嫌,韓導動不動獨個跑人家休息室去,誰知道幹什麼了。
秦意濃望著雙目炯炯走過來的韓玉平,及到她跟前,倏地彎起唇角,樂了:「韓導,您這是唱的哪出啊?我看您像是要跪了?」
韓玉平:「……」
他懶得跟她鬥嘴,神情無比的嚴肅,壓低聲音說:「我先向你道個歉。昨晚的事……」
秦意濃眸心極快地往下一沉,快得讓人無從捕捉,語氣輕快道:「已經解決了。」
韓玉平狐疑道:「真的?」
秦意濃朝身旁的關菡抬了抬下巴,韓玉平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和關菡冷冰冰的眼神對上。韓玉平輕輕地咂了一下嘴,關菡辦事他還是相信的。
韓玉平不放心地補充了句:「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這事說到底是發生在你進組以後的,劇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
秦意濃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韓玉平被她盯得後頸汗毛倒豎,話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里,險些沒克制住往後退了一小步,等反應過來,韓玉平立馬讓自己站直了,和她分庭抗禮。
秦意濃長捲髮鬆軟,打理得優雅精緻,她用手指繞起一縷,慢條斯理地一圈又一圈,片刻後,雙眸微眯,沖韓玉平促狹地笑道:「您最近是更年期了嗎?怎麼話這麼多?還……唔,充滿了母愛。」
放在十來年前,韓玉平打死也想不到,秦意濃會有成長為現在這樣老狗比的一天。
韓玉平目瞪口呆,登時氣成個葫蘆,甩袖走了。
他就不該沖秦意濃有好臉!
關菡看韓玉平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再看看身旁笑得志得意滿的秦意濃,在心裡無奈地搖頭失笑。
自打上回韓玉平懷柔政策勸說秦意濃回國休息成功後,或者更早一點,近兩年,韓玉平儼然有朝老父親進化的趨勢,以前是面冷心熱,現在是面熱心熱,秦意濃適應不過來,心下更是怪異,沒事就擠對他兩句。
韓玉平亦樂在其中,在慈父和嚴父之間反覆橫跳。
秦意濃啟了啟唇,關菡湊近她耳邊。
「待會讓人給韓導送點梨湯敗敗火。」
「好的。」
秦意濃再揚手,關菡退到她身側。
視線豁然開朗的那一刻,秦意濃剛好捕捉到遠處唐若遙望過來的眼神,不知道看她多久了。秦意濃自然地掠過她身上,假裝四處看了遍風景,大步朝休息室走去。
唐若遙攏共就帶了辛倩一個人,化妝還沒開始,她寧願在片場多轉悠一會兒,找找感覺。
取景地點接近故事的背景時代,世紀之交,建築風格看上去都有些歷史了,但牆體很新,應該是為了拍攝重新粉刷過,牆體外是繞牆而行的黑色電線,幾根或幾股地扭在一起,毫無章法卻被過往的濾鏡一打,充滿了陳舊的美感。
不知道是劇組搭的還是這裡本來就有的,讓唐若遙的記憶一下子拉回到了童年。
房間裡統一用的是簡單的白熾燈,整體裝修乾淨簡約,客廳擺著深藍色的布藝沙發,茶几上的舊報紙細節滿分。唐若遙往自己的臥室走,置景組的人還在裡邊挑細節,回頭見到她,此起彼伏的「唐老師」稀稀落落地響起來。
「小王。」看著像是小組長一類的負責人從書桌的筆筒里拿出一支筆來,遞給一位工作人員,「把這換了。」
「換什麼樣的?」
「你都拿過來,我再挑挑。」
「好嘞。」
這負責人看到唐若遙只是點點頭,再吩咐一人給她倒水,唐若遙以不打擾他們為由趕緊走了。
她從裡面出來不久,一個場務便過來喊她,讓她去化妝。
唐若遙剛演了一個民國的大學生,這次要演一個高中生。不由在心裡暗笑一聲,越演越年輕。
她端坐在鏡前,造型師在給她做髮型,學生髮型簡單,梳個馬尾就成,他忽然一頓,拇指和食指圈著她厚厚的一把長發感嘆了一句:「唐老師,您頭髮真多。」
人均禿頭的年代,唐若遙同他半開玩笑道:「現在多有什麼用,遲早要禿的。」
造型師哈哈哈,說:「能苟一年是一年。」他手上捏了根頭繩,一邊給她扎頭髮一邊問:「這樣會不會緊,還是松點兒?」
「松點兒吧。」唐若遙自從高中畢業,基本沒綁過馬尾了,最多綁個松垮垮的低馬尾,這樣頭皮被勒緊的感覺很陌生。
一個人的氣質和髮型有很大的關係,比方現在,唐若遙看著鏡子裡那個梳著高馬尾,劉海被完全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額頭的自己,面色白淨,頃刻間年輕了好幾歲。
造型師跟著她看鏡子:「您看這樣行嗎?」
唐若遙愣了下,說:「行。」
這回秦意濃估計更要叫她小朋友了。
化妝師把各種工具都擺出來,拍掌說:「好,閉上眼睛吧,要化妝了。」
***
秦意濃的真實年齡和電影裡的角色相差無幾,她還有幾個月就三十了,皮膚的狀態仍然很好,彈性緊緻,比些二十多的小姑娘差不到哪兒去。
化妝師瞅了半天,拿著粉撲左右比劃,反而把她往大化了兩歲。
秦意濃:「……」
秦意濃的妝容相對比唐若遙要簡單,但她的髮型非常折騰。
那頭風騷嫵媚的大波浪長捲髮是不能要了,造型師給她重新染成黑的,燙成黑長直,造型不是一次性的,過程非常之久,秦意濃保持著脖子不動,眼珠向下,看著桌上的平板電腦,裡面在放一部輕鬆的南歐電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中途順便吃了個午飯,造型師說:「好了。」
秦意濃抬手,按了按酸疼的後頸,扶著座椅扶手站了起來。
關菡過來攙住她手。
秦意濃輕若未聞地嘆了口氣:「累死我了。」
每次拍電影,化妝是最浪費時間的,坐在那一動不動,除了睡覺,做點別的事都沒辦法徹底集中精神。
「幾點了?」她問。
關菡抬腕看表:「下午四點半了。」
秦意濃:「其他人是不是拍完了?」
「差不多。」關菡揣摩上意,說,「唐若遙上午就拍完了,戴永清也是上午,只有排不開的放到了下午,但這個點兒了,應該都完事了。」
秦意濃嗯聲,道:「那我們現在過去吧,別讓攝影師等久了。」
劇組尚未正式開機,基本處於場務滿場奔走,演員隨處亂晃的狀態,唐若遙就在劇組晃悠,轉一會兒坐下來看劇本,目光時不時瞟一眼從上午一直緊閉到現在,只偶爾有助理進出的秦意濃休息室門。
不是說拍定妝照嗎?所有人都好了,就秦意濃一個人毫無動靜。
「小唐。」戴永清在不遠處喊了聲,「我們要回賓館了,你要一起嗎?」
唐若遙搖搖頭:「我再坐會兒。」
戴永清揮手:「那我們先走啦。」
唐若遙:「拜拜,明天見。」
忘記是第幾次往那個方向看,久未有反應的大門有了動靜,先是助理們魚貫而出,再是黑衣服的保鏢紛紛讓道……
唐若遙瞬間精神起來。
休息室門口踏出了一隻腳,唐若遙動作奇快地站起來,帶著辛倩奔向了定妝照的拍攝中心,先搶個好位置,還能偽裝一下自己一直在那裡。
秦意濃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片場,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唐若遙走了嗎?
算了。
秦意濃不去想那麼多,帶著一群助理排場甚大地往攝影棚去了。
這會兒劇組工作人員都差不多下班了,都來瞧熱鬧。秦意濃艷絕無雙,美貌遠揚,不管網上傳她私底下怎麼樣,一有機會見本人,都是趨之若鶩。
攝影棚果然人滿為患,唐若遙暗暗感嘆自己來得早,霸占了最前排就在攝影師旁邊的位置。但一會兒她又後悔了,這樣過於顯眼了。
她四下一瞧,同辛倩耳語兩句,辛倩點頭,消失在原地。
秦意濃破開人牆進來,一眼便見到一個女高中生坐在角落裡的小馬紮上,手裡捧著一本書還是什麼東西在讀。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這是哪個工作人員的孩子跑進來了嗎?
再一看,身形有點眼熟,那女孩子由於低頭兩縷烏黑的頭髮柔柔地垂在耳側,鼻樑高挺,唇瓣淺薄,側臉輪廓精緻。
高中校服穿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秦意濃不自覺地揚了揚唇角,目光從唐若遙身上擦過,進了拍攝中心。
唐若遙從低下頭的餘光里掃見秦意濃的褐色皮鞋從面前路過,才大著膽子抬頭瞧過去。
鏡頭下的秦意濃像變了一個人。
張揚明媚的紅色風衣被秦意濃脫去,交到助理的臂彎里,露出裡面米白色的高領毛衣,貼身勾出柔軟的曲線,長發如墨,平整妥帖地梳到耳後,她的臉龐被襯得愈發柔美,不再嫵媚,多了一分屬於知識分子的端莊溫婉。
她坐在桌前握筆批卷,抬指勾耳發的動作,都充滿了斯文的書卷氣。
攝影師雙眸一亮,連拍了好幾張,秦意濃揚手,對關菡耳語幾句,關菡和攝影師交流了什麼,攝影師點了點頭。
關菡將自己的眼鏡取了下來,交到秦意濃手上。
秦意濃單手展開鏡腿,低下頭,慢慢地戴上了細細的金絲框眼鏡,含笑抬眼直視鏡頭。
空氣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唐若遙聽到了一聲高亢的尖叫。
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發出來了內心的聲音,差點當場捂住自己的嘴。
結果尖叫聲此起彼伏。
唐若遙偏頭望向人群中央,一個小姑娘一隻手緊緊地按住自己的嘴,壓抑不住激動的聲音還是從縫隙中漏了出來,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攥住小夥伴的胳膊。小夥伴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臉頰通紅,一副缺氧窒息馬上要就地暈過去的架勢。
「眼鏡殺!我死了。」
「我不行了。」
「我死去又活來了。」
「你們誰跟攝影師熟,我想要這套定妝照,完整的。」
有那麼誇張嗎?
唐若遙想著,一隻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已經跳得亂七八糟的心臟冷靜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小姑娘影響的,她也覺得有點缺氧。
辛倩拍了一下唐若遙的肩膀,小聲道:「你臉怎麼那麼紅?」
唐若遙嗆了聲,大口地呼吸起來。
秦意濃皺著眉頭看攝影師那裡的照片,不大滿意地說:「這種眼鏡是不是不如無框的好?」
攝影師耿直道:「無框的更斯文敗類。」
秦意濃挑了挑眉,轉臉看韓玉平,韓玉平說:「不戴比較好。」
有的影視劇里為了塑造人設,比如說老師、文藝青年,都喜歡加一副眼鏡,黑框的、無框的、金邊的,種種不一而足,這屬於小道具的一種。但是不是每個人都適用,秦意濃戴眼鏡好看是好看,但是她那張臉本來就過於引人注目,再加上一副搶風頭的金邊眼鏡,這哪是什么正經老師,整個兒一上了老師身的千年狐狸精。
秦意濃贊同道:「我也覺得,但這不是想趁著沒定,都試一下麼?萬一呢?」
韓玉平:「唔,也成。」
他現場揚聲喊道:「誰支援一下眼鏡,不同款式的最好。」
此話一出,戴眼鏡的紛紛取下來,爭前恐後地交到前面去。
秦意濃陸續試了各種款式的眼鏡,無框的斯文敗類,黑框的衣冠禽獸,圓框的俏皮魅惑……
攝影棚里成了養雞場,雞叫聲此起彼伏,韓玉平冷著聲音維持了兩次秩序,才將騷動壓下去。
她每試一次,唐若遙就腦補了一場她和秦意濃的吻戲,還有劇本里更親密的那什麼戲份。她將秦意濃抵在書桌邊緣,一隻手緩緩拿掉她的眼鏡,看她失去鏡片遮掩後因為不習慣一瞬間視線迷離的雙眼,眼角眉梢暈著勾人而不自知的風情。
秦意濃會緊張地看向門口,哪怕不會有人闖進來,她依舊會小聲地制止她:「別。」
但她不會聽的。
她會用拇指不緊不慢地摩挲著她的唇瓣,感受著她的掙扎和欲拒還迎,然後欺近她,溫熱的呼吸撲在唇上。壞心眼的,若即若離地啄吻她的唇瓣。在她靠近時遠離,逃避時強勢。
她很久沒有吻過她了,快想不起來她的味道。
唐若遙喉嚨往下輕輕地滾了一下。
某個人完全不知曉底下坐著的唐若遙懷的什麼心思,秦意濃和韓玉平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綜合討論最後還是決定不戴眼鏡。
唐若遙離他們不遠,聽到討論結果微微失望了一下。
誰知峰迴路轉,秦意濃往回翻到其中一張:「這張還行,改作業的時候可以戴來試試,比較有感覺。」
韓玉平:「有感覺?」
秦意濃壓低了聲音,說:「我記得有一場戲……」她朝唐若遙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是她在書桌旁邊吻我的,如果有眼鏡,會不會那種困境和掙脫的感覺能再出來一點?」
韓玉平若有所思。
導演重場景,他想像了一下,覺得未嘗不可,但是……韓玉平說:「這樣的話,你就得有點輕微近視眼,平時要加細節的。」
秦意濃打包票說:「近視眼沒問題,我又不是沒演過,你要多少度我給你近視多少度,盲人都行。」
韓玉平:「你再貧?」
秦意濃開懷大笑。
後面的那段話,他們倆是很小聲說的,唐若遙沒聽到,只聽到秦意濃暢快的笑聲。
「行了,今天就拍到這裡吧。」韓玉平拍了拍手,讓攝影師收工,攝影棚里圍觀群眾也陸續散去,唐若遙搬著小馬扎打算撤退,秦意濃從身後叫住她。
「小朋友。」
唐若遙一僵,回頭:「秦老師,韓導。」
「你怎麼在這兒?」秦意濃明知故問地笑道。
「我下午在這兒看大伙兒拍定妝照呢。」
「噢~」秦意濃拖長了音,接過關菡手裡的紅風衣重新披上,露出一個笑容。她一離開鏡頭,不管是不是黑長直,都無法掩飾骨子裡透出來的萬種風情。
譬如她此刻朝唐若遙輕輕招了招手,唐若遙兩條腿就險些不受控制地朝她奔去。
她不動,秦意濃便主動朝她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圈,點評道:「妝不錯。」
「哪裡。」唐若遙謙虛道。
秦意濃好像突然成了洋人,聽不懂中國話,按照字面義回答道:「嗯?哪裡都不錯啊。頭髮、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都好看。」頓了頓,她語氣十分真誠地發表疑問,「你怎麼生得這麼好看?又白又高又瘦,誰見了你不喜歡?」
唐若遙頭一陣陣眩暈,從雪膩的脖子到白淨的耳根騰地全紅了。
秦意濃這張嘴,在外面習慣了跑火車,小姑娘都愛聽好聽的,她平時工作室碰到了都會隨口夸上兩句,還有那幫小助理,都不吝嗇甜言蜜語。像唐若遙這種漂亮到頭髮絲的,她一個不小心,誇得過了火。
看到唐若遙的反應,秦意濃登時後悔不迭。
唐若遙空白的大腦被她幾句話攪成了糨糊,而那團糨糊又被最後一句話劈開,各歸各位。
她看著面前的秦意濃,心想:你見了我就不喜歡。
秦意濃搜腸刮肚地想找句話填補,卻見唐若遙神情迅速地恢復了鎮定,冷靜自持道:「秦老師謬讚了,您才是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秦意濃眨了眨眼。
唐若遙頷首:「韓導,秦老師,我先回賓館了,你們慢聊。」
留下秦意濃呆愣在原地,秦意濃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看向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韓玉平。
「韓導。」
「嗯?」韓玉平壓根沒聽她倆在那廢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說,「剛才你說的那段我重新想了一下,除了掙脫的感覺以外,還顯得比較有情趣。」
「情趣?」
「是的。」韓玉平念念有詞地走了,「但怎麼拍出來呢,我想想……先回去畫個分鏡圖。」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秦意濃偏頭和關菡對視了一眼,關菡推了推眼鏡,回了她一個無辜的眼神。
定妝照拍完不久,開機正式提上了日程。
這幾天秦意濃和唐若遙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早上劇組的車沒有再壞,她也再沒坐秦意濃車的機會。有時候劇組有演員請吃飯,秦意濃一概不去,唐若遙忖度了一會兒,也拒絕了。在劇組可以好說話,但不能太好說話。
她們在劇組遇見,秦意濃會沖她笑,和她開幾句不疼不癢的玩笑,唐若遙一開始還因為她友善的態度拿捏不准對方的想法,後來發現她對劇組所有演員都一樣溫和,經常買水果分給大家吃。她讓辛倩去打聽組裡以前和秦意濃待過同一個劇組的老人,得知她一向如此,性格很好,雖然出入排場大,但完全不會鬧脾氣耍大牌,是很好合作的藝人。
唐若遙便釋然了,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也朝對方笑笑,不再刻意自我拘束,有時還會主動去找秦意濃對戲,秦意濃自然奉陪。
秦意濃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悄然鬆了口氣。
這裡是片場,她不想唐若遙太顧忌二人以前的關係畫地為牢,她們是可以平等交流的同事,在這裡是同一個。
二月底,《本色》在南方小城開機。由於題材限制電影不能在內地上映,所以當天基本上沒請什麼媒體,沒做宣傳,集體主創人員搞了個簡單的儀式,燒香拜神合影,分發紅包,低調地宣布開了機。
但是劇組低調,有人卻偏要讓他們高調起來。
開機當天,秦意濃上了熱搜,空降榜首。
標題起得噱頭十足,營銷號聯動齊發,一段視頻迅速引爆網絡。放的是三小段酒店監控視頻,一段是那個女人走進去的,一段是秦意濃進去的,最後一段是女人衣衫不整地出來。
唐若遙也是看到網上的視頻,才知道床上的那個女人一開始是什麼裝扮,性感暴露,總之就是故意衝著陷害秦意濃去的。
營銷號稱,秦意濃近日新戲開機,據知情人士爆料,她在劇組不甘寂寞,便帶了一個長相美艷的漂亮女人隨侍在側。營銷號又稱,這個女人是個小平面模特,平時拍過xx、xx,百科詞條都能搜索得到,一句一句都是確切的證據。
果然引起了網友的吃瓜熱潮。
眾所周知,網民的平均智商只有三歲,看到微博評論時,唐若遙簡直都要以為自己那天看到的是假的了。
劇組裡流言四起,唐若遙都不止聽到一次工作人員在背後議論秦意濃。
這個黑料其實漏洞百出,換成唐若遙遭遇這樣下作的手段,穆青梧有一百種方式給她澄清,並反手抽那些跟風亂吃瓜的網友一記響亮的耳光。
但秦意濃和她的團隊一點反應都沒有。
唐若遙知道自己最近膽子大了許多,但她沒料到自己竟然敢坐到秦意濃身邊,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為什麼不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