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演員入住酒店，都需要萬分謹慎。

  酒店這種地方，無論檔次高低，都不算保密性高的地方，誰都能進去。

  入住前需要檢查有無針孔攝像頭是最基礎的，像那種高人氣的小鮮肉或者小花更要提防床上會不會突然多出來一個裸男/女，畢竟有的粉絲太狂熱了，有錢有閒，追起星來毫無底線。現在網上亦有專門針對這種過界粉絲的稱呼——私生飯。私生飯是粉圈人人喊打的存在，嚴格來說不算粉絲，而是將享受和自我凌駕於愛豆之上的一種特殊群體。

  成名已久或是靠實力低調吃飯的演員還好，流量是最深受私生飯困擾的群體，405的文殊嫻身為流量掛的小花旦，就遭遇過瘋狂的私生飯，通過她的身份證查到航班，次次跟機，上飛機就坐在她旁邊，住酒店就住她隔壁，還裝偶遇，導致文殊嫻一見到她那張臉就毛骨悚然，晚上一個人都嚇得不敢睡覺，叫保鏢在門口守著，生怕別人半夜撬鎖進她房間。後來買票都是臨時買，就是怕人家跟上她。

  隨著文殊嫻大紅大紫，動不動劇組閉關拍戲幾個月，公司也非常看重她，這種情況才得到避免，但心理陰影是留下了的，現在還沒消去。

  還聽說有個男明星私宅被私生飯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對方就躲在柜子里看著他，諸如此類，比比皆是。

  所以唐若遙一看到秦意濃房間這架勢，就聯想到了私生飯，或者是為了投她所好，特意送上門來，想藉此得到些什麼。

  秦意濃和她前後腳出發，再加上她那有一堆人需要安頓，所以算起來上樓的時間相差無幾，秦意濃應該是剛進房，發現床上這麼一不速之客，立刻出來了。

  唐若遙再往裡看了眼，心想：我都沒獻身呢，你算哪根蔥？

  電梯門叮了一聲，有人上來，這裡是公共走廊，人多眼雜，萬一再給泄露出去。唐若遙想也沒想，抬手將開了小口的門虛掩起來，偏頭正好望見秦意濃的眼神。

  她的眼神有點散，視線透過她落得很遠，看著她，看不見她。深色的眼珠凝滯不動，在廊燈的照射下折射出琉璃的無機質感，冰冷又疏離。

  關菡壓住話筒，輕聲道：「秦姐？」

  然後秦意濃像是初春湖面的堅冰，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融化。她很慢很慢地抬起眸子，和關菡對視了一眼，眼珠緩緩地轉動了一下，眼皮微闔，略微失去血色的嘴唇沒動。

  關菡：「酒店的人來了，我會處理好這件事。這裡人來人往，您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我……」秦意濃薄唇翕動，微微地抿起來，看了眼四周。

  唐若遙窺見女人眼底陌生的脆弱和迷茫，心口仿佛被輕輕地捅了一刀，她不知道是從哪裡借來的勇氣和膽量，驀然開口道：「秦老師要不要去我那裡？」生怕驚擾秦意濃似的，她的聲音放得很輕，指了指幾米之遙的一扇房門，擠出個再溫善親和不過的笑容，「我就住這兒。」

  關菡看秦意濃，秦意濃沒說話，但不是拒絕，唐若遙靜靜地等待回應。

  良久，秦意濃方輕輕地答了聲：「打擾了。」

  她聲音有點啞，低低沉沉的別樣性感。

  和平時截然不同。

  唐若遙心神一盪，轉身向後退的時候險些同手同腳，她連忙抓了一把身旁助理的手，讓自己調整過來。

  辛倩：「？？？」

  剛要開口，唐若遙一眼瞪了過去，秦意濃正好捕捉到這一幕，緊抿的唇線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一下。

  唐若遙一路將秦意濃領到自己房間，短短的十幾步路，她腦筋已經飛速繞地球轉了十七八圈。

  她上來的時候，秦意濃是站在房門口的，關菡在打電話，房門沒有關，這有點不合常理。酒店走廊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保險起見，就算要打電話叫人處理並追責，她也應該在房間裡，把事情封鎖在裡面，不管裡面是不是多了一個人。最不濟，關菡也應該在房裡，反正她是助理，沒有秦意濃身上的新聞度。

  光讓她聽到電話內容，以及看到裡面的情況，放在會辦事的關菡身上，都是漏洞百出。

  還是說……秦意濃有不得不離開房間的理由，而且必須有關菡陪同，又不想讓裡面的人整出什麼么蛾子，所以才在門口監視。

  聯想到秦意濃方才不大好看的臉色，和異常的反應，唐若遙偏向於第二種。

  她應該很厭惡這樣的行為吧？

  秦意濃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在親密關係里，她要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不管這人是怎麼出現，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都觸了秦意濃的逆鱗，結果都不會有好下場。

  唐若遙自以為有道理地分析著秦意濃。

  唐若遙拉開桌前的一張椅子：「您請坐。」

  秦意濃頷首，在椅子上坐下，許是心裡被事情占著，許是面對的是唐若遙，她忘記了在外的人設，唐若遙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手腳規矩，坐姿很乖巧，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唐若遙眼眸深處浮現一絲訝然，旋即被她壓了下去。

  秦意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股沉鬱的氣息。唐若遙心臟無端跟著往下沉，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在不斷地壓下。

  她拿了桌上的電熱水壺去接水過來燒，第一遍水倒掉，第二遍才能喝。她洗了兩隻玻璃杯，給秦意濃倒了杯水，輕輕地放在她手邊。

  秦意濃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唐若遙心跳驀地快了一拍，舔了舔乾燥的唇瓣，沒話找話地問道：「剛剛你房間那個……」

  秦意濃以為她要問那人是誰，唇角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瞧她。

  原來唐若遙也和其他人一樣，只要是潑在她頭上的髒水，都不分青紅皂白的以為這就是真相。

  唐若遙被她的笑容刺得眼角莫名澀了一下，她頓了頓，慢慢將後面的話補充完整：「……那個人，你又沒有真的和她發生什麼，酒店有監控視頻的，你回來她就在裡面了，就算你是進去後看到她再出來，中間那麼點時間，能幹得了什麼。」

  秦意濃真要干點什麼，可不是區區幾分鐘能解決的事，對此唐若遙特別有發言權。

  她連忙閉了閉眼，把腦子裡荒唐的念頭甩了出去。

  秦意濃低低地笑了起來。

  唐若遙被她笑得耳廓發熱，整個人都要自燃了，不自在地咳了聲：「喝口水嗎？」

  秦意濃掃了眼一旁的水杯，懶洋洋拖長了音調：「燙……」

  她聲線是那種很典型的柔媚型，光憑一把嗓音就能本色出演妲己，尤其是她主動媚下聲音時，能讓人酥到骨子裡。二人最為親近之時，她會故意用這樣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喊她，唐若遙就會不受控制地任她予取予求，毫不吝嗇好聽的聲音。

  異樣的感覺流過全身，唐若遙在床沿坐下，掩飾著自己腿軟的事實。

  秦意濃又笑起來。

  唐若遙已經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了。

  以前兩個人關係還「親密」的時候，她反而能做到遊刃有餘，現在她就像個見到心上人，想靠近，卻笨拙地掩飾自己心思的傻小子。

  明明秦意濃先前說過的話還近在耳畔，怎麼就這麼沒有出息呢？

  她都是演的！對你根本沒有真情！

  唐若遙給自己敲了記警鐘。

  秦意濃沒注意到唐若遙變幻的臉色，她伸出手，手掌包住玻璃杯的杯身，滾燙的溫度讓她手指瑟縮了一下，她輕輕地吸了口氣，又繼續觸碰過去。

  「我只比你早到兩分鐘。」

  安靜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道沉靜的聲音，唐若遙驚覺是秦意濃開的口。

  唐若遙愣了愣。

  秦意濃：「我……」

  咚咚咚——

  房外傳來突兀的敲門聲，唐若遙撐著床沿想要站起來，秦意濃已經放開水杯，說：「我去開吧，應該是關菡來了。」

  話雖如此，秦意濃去開門的時候，唐若遙還是跟在她身後過去了。

  門口站的果然是關菡。

  關菡難看的臉色在看到二人稍微緩和了些：「秦姐。」目光再轉向她身邊的唐若遙，說，「唐小姐。」

  關菡：「我讓酒店給您換了另一間房，在唐小姐對面。」

  秦意濃：「……嗯。」

  關菡朝她看了眼，接下來的話不適合當著唐若遙的面說。

  秦意濃會意，從房裡出去，彬彬有禮地對唐若遙一點頭，目光溫潤：「多謝款待。」

  唐若遙乾巴巴道：「不用謝。」

  秦意濃忍俊不禁地笑了下，眼眉皆彎起來。

  唐若遙晃了一下神。

  關菡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這……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秦意濃再次點了點頭，才轉身進了對面的房門。

  唐若遙對著那扇房門發了幾秒鐘的呆，旋即朝右側離她幾米遠的秦意濃原來房間看了看，仍有些回不過神來。

  秦意濃住到她對面了？

  還有，秦意濃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是在向她解釋嗎？

  回到房間的唐若遙還是做夢一樣，秦意濃留在桌上的那杯水最後被她喝掉了。

  ***

  「人已經遣走了，酒店方面表示不知情，劇組在甩鍋。」關菡說，「另外，那個女人說她是你的粉絲。」

  「粉絲？」秦意濃諷刺地笑了聲，「我以為從十年前開始，我就沒有這樣的粉絲了。」

  「我知道，我讓安靈姐去查了。」

  「橫豎就是那幾個人，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換點新鮮花樣。」秦意濃無所謂地一擺手，「叫安靈不要白費心思了。」

  關菡欲言又止。

  俗話說招不在新，管用就行。秦意濃被潑髒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風評一有好轉的時候，就會爆出類似的新聞，弄些模稜兩可的證據，真真假假地往外一爆，再加上「證據確鑿」的陳年舊料，網友迅速地就信了，茶餘飯後作為談資。

  關菡抿了抿唇：「安靈姐說她會查到底。」

  秦意濃愣了下，說：「那就隨她去吧。」她問，「酒店監控拿到了嗎？」

  「拿到了，我讓酒店銷毀了。」關菡面有隱憂，「但恐怕……」

  既然是設計好的，那幕後的人就不會等她去銷毀證據，視頻應該早就被拿走了。

  秦意濃抬手捏了捏眉心。

  關菡低下頭：「秦姐，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你扣我工資吧。」

  「……」秦意濃啞然了一會兒，笑著揉了揉關菡的腦袋，「這關你什麼事？難不成以後入住前，我還要專門叫你過來踩點？看看房間裡有沒有心懷不軌的男男女女？」

  關菡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被揉亂，她抬起頭，認真地說：「我覺得可行。」

  秦意濃：「然後娛媒的文章就會變成，我每到一個劇組拍戲，都要讓助理給我準備美男美女金屋藏嬌，以備下工享用。」

  關菡：「……」

  秦意濃：「無論怎麼樣，他們都有話說，你杜絕不了的。」

  關菡沉默，唇瓣緊緊抿著。

  怎麼身邊的小朋友一個一個都要她哄啊。

  秦意濃心裡嘆了口氣，幽默地一攤手：「誰叫我紅呢？人紅是非多，這些瑣事，不要放在心上啦。」

  「可是——」

  「聽說操多了心容易禿頭。」秦意濃笑吟吟地打斷她。

  關菡想起每天早上枕邊掉落的黑髮，後脖頸倏然竄起一股涼意，迅速地閉了嘴。

  秦意濃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手指搭在瓶蓋上，片刻又放下，改去衛生間接水燒，她的聲音從衛生間傳過來顯得深遠空曠極了，帶著點嘆息似的說：「網友總有厭煩的一天的，比起以前，我現在不是好多了嗎？」

  關菡悲哀地心說：以前是全版面頭條八卦秦意濃的緋聞，把她喜歡哪個姿勢，喜歡和幾個人一起都說得頭頭是道煞有介事，好像秦意濃辦那檔子事的時候記者們統統躲在床底下親眼看到了一樣，現在只是在熱搜上掛上個一兩天，可不是好多了嗎？

  秦意濃給電熱水壺插上電，剛想回頭，餘光里看到關菡抬手，迅速抹了下眼睛。

  秦意濃便低頭，裝作專注擺弄水壺的線路。

  關菡收拾好情緒，匯報導：「包廂里的晚宴快開始了，你整理一下吧，我在門外等你。」

  秦意濃嗯了聲。

  關菡在門口等秦意濃的工夫，碰到了從房間出來的唐若遙，兩人打了個照面，各自疏淡地一點頭。

  唐若遙帶著助理先離開了。

  秦意濃收拾妥當，拉開房門，下意識朝對面看了眼，關菡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匯報導：「遙小姐已經下去了。」

  秦意濃挑了挑眉。

  關菡咳咳，補充：「穿得有點帥。」她上下打量秦意濃一番，「和你有點像情侶裝。」

  秦意濃彎了下唇角，抬手想拍她頭，被關菡機警地躲過。

  方才在房間裡是她一時不小心，才讓秦意濃占了她的便宜。摸摸別的小朋友就算了，自己可不是小朋友。

  秦意濃一擊落空，訕訕地收回手，單手插進褲袋裡，抬了抬下巴：「走吧。」

  唐若遙在包廂里見到推門而入的秦意濃，神色一怔。

  戴永清在一旁打趣道：「喂喂，還沒開拍呢，你們倆這就開始虐狗了啊。」

  唐若遙穿著帥氣的米白色褲裝，牛油果綠的襯衫搭配了一條細腰帶，將身材的黃金比例分割得恰到好處，更顯得雙腿筆直修長，長發整齊地扎了起來，給人的感覺十分清新利落。

  秦意濃同樣挑了褲裝，修身小腳褲，不過是相反的黑色。她身上只有簡單的黑白兩色，精緻的鎖骨上戴了一條鉑金項鍊，微微閃著光，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柔和溫婉極了。

  包廂的燈光下，連她向唐若遙望過去的眼神，也愈發地溫柔似水。

  就像是劇本里的那個人突然活了過來，明明著裝完全不同。

  秦意濃……還是沈慕青……

  唐若遙稍稍晃了一下神。

  察覺到唐若遙怔愣的目光，秦意濃似嗔非嗔地再次瞧了她一眼，施施然走了過來：「戴老師，您想要棒打鴛鴦嗎？」

  戴永清忙笑道：「不敢不敢，你們秀你們的，我給你們打call，現在年輕人里是流行這麼說麼？」

  「是。」秦意濃回他，再朝唐若遙促狹地一彎眼睛，道，「小朋友，是不是又入戲了啊？」

  她心想：唉，眼珠子都快黏自己身上了，真開拍了怎麼得了？

  唐若遙驀地回神，眼眸里痴迷散去，低聲道：「秦老師。」

  戴永清今兒剛吃了唐若遙一小籃草莓，索性藉機給她破一破入戲太深這毛病，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奇地大聲說：「哎，唐老師臉紅了！大家快來看啊！」

  唐若遙：「……」

  她什麼時候臉紅了？！

  戴永清這一嚷，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要在她臉上燒出一個洞一樣。唐若遙沒臉紅也被他們看得臉紅了，當場漲成了個大番茄。

  秦意濃：「撲哧。」

  唐若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道聲音，索性將計就計，調動自己的演技，把自己的臉漲得更紅。

  她想再聽一聲。

  秦意濃瞧了會兒熱鬧，出來替唐若遙解圍，噙笑道：「差不多得了啊，一群人加起來幾百歲了，欺負一個小朋友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沖我來。」

  眾人當然是不敢直接沖她去的，但揶揄兩句還是可以的。戴永清嘻嘻哈哈地放過了風暴中心的唐若遙，趁機戲謔地朝秦意濃道：「喲喲，這就護上啦？」

  秦意濃一挑眉梢，輕笑：「對，護上了，你想怎麼樣？」

  唐若遙心神一震，從背後深深地看了秦意濃一眼。

  戴永清：「不怎麼樣啊，我剛開始就說了，給你們倆打call。」

  他順勢從桌上拿起兩副筷子，在半空中舉了舉，做了個打call的手勢，舉完後非常老幹部地問諸位：「我這動作還標準麼？我看我女兒給她喜歡的明星打call就是這樣的。」

  在座諸位愣了一秒，旋即笑得前仰後合。

  這幾位配角都是中年人，聊起來現在年輕人的玩意，一知半解，還有不少誤會，但神奇地竟然很能聊到一塊兒去。都是有家有子的，坐下後說起家裡的孩子，更是話多得說不完。

  明星也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煩惱，有喜怒哀樂，也會明里暗裡地曬娃。

  唐若遙作為列席最年輕的一位，被迫為中年叔叔阿姨解答年輕人的新鮮玩意兒，偶爾還得為和孩子有隔閡的老演員揣測身為這個年齡的孩子內心的想法。

  唯有秦意濃，給自己倒了杯酒，只是含笑聽著。

  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秦意濃酒量好，這酒店上的酒酒精度數低，她喝著跟喝水似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唐若遙看她一瓶酒都下了肚，嘴裡回答完一個前輩的問題，話鋒一轉，繞到了秦意濃身上，趁著席上氣氛活絡，笑道：「秦老師怎麼一直不說話？要不是您就在我邊上坐著，還以為您悄悄離席了呢。」

  秦意濃沒有醉意，但一隻手支著臉頰，硬是裝出了兩分醉意，似笑非笑地瞧她：「唔，你想要我說什麼？」

  唐若遙：「……」

  按照道理來說，秦意濃不該這麼回答的，就算不想說，她也應該隨便找句場面話糊弄過去。這不是存心堵她的嘴麼？！

  秦意濃對她的表情十分受用，她手指靈活地轉了轉酒杯，抬眸問她：「小朋友能喝酒麼？」

  不等唐若遙想辦法下台，秦意濃好心給她遞過來個台階。

  唐若遙：「能喝一點。」她酒量不差，但好到哪個地步她自己也不清楚，這幾年被秦意濃護得太好，沒什麼需要拼命應酬的場合。

  她杯子裡是飲料，這場晚餐並不是應酬場合，戴永清很體貼地給各位女士都準備了飲料。當然，像秦意濃那種想喝酒的他也不會攔著。

  唐若遙仰脖，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旋即她將目光落到了秦意濃手邊的紅酒瓶上，讓秦意濃給她倒酒是萬萬不可的，於是她非常自覺地伸手去拿。

  秦意濃一根食指輕飄飄地在她手背一按，截在半空。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心弦一動，心底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秦意濃唇角惡劣地一勾，笑了：「不給你喝。」

  唐若遙：「……」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人心眼這麼壞！

  「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

  秦意濃收回食指，垂到桌下，修長的指節輕輕地屈起來，用拇指溫柔地摩挲著。

  秦意濃逗唐若遙這幕被席上所有人盡收眼底，落得滿堂大笑。戴永清賤賤地湊過來，有樣學樣道：「小唐老師，能喝酒嗎？」

  唐若遙：「……」

  唐若遙不回答，他照樣能演下去，還一人分飾兩角，把她和秦意濃的對話惟妙惟肖地學了一遍，連語氣、聲調都學了個七八分，音色方面因為是男配女，稍有遜色。

  秦意濃眼底掠過一絲微妙的不悅。

  唐若遙本來被調侃得心裡不太舒服，不是因為調侃本身，而是因為他學的是秦意濃和她，好像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東西，被別的人搶去了，但聽到戴永清這手本事，立馬把這事拋到腦後，他是怎麼做到的？

  面對唐若遙的問題，戴永清笑眯眯道：「我是專業配音演員出身。」

  唐若遙依舊有疑問，就算是配音演員也做不到現場模仿吧？

  旁邊一位演員樂呵地說：「小唐你不知道吧，戴老師先前上了一檔聲音綜藝秀，一個人配了十個角色，牛得不行，你們倆也在裡面，估計是熟悉了。」

  戴永清解釋說：「不僅僅是熟悉，我練了很久了，秦老師和小唐老師都是優秀的演員，我私底經常觀摩二位的表演，有時候會練練台詞。」

  戴永清是資深戲骨，唐若遙不過是剛出頭兩年的電影新人，這「二位」裡頭，自個兒占多少分量，唐若遙心裡有數，客套話聽聽就算，不能當真。

  唐若遙不看綜藝，但聽辛倩說過一檔去年很火的聲音綜藝，一問，果然是。

  配音非常考驗台詞功底，唐若遙雖然功底紮實，但是和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前輩是不能比擬的。有很多專業演員，成名後反倒會去學習配音，以提升自己。

  這是唐若遙未來計劃里的一項，現在面前站著一尊活的配音大神，唐若遙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向他討教。

  戴永清有問必答。

  眼見著二人談笑風生，秦意濃含在嘴裡的那口酒，忽然泛起了酸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秦姐姐（摔杯子）：是誰把我的酒換成醋了？！！！

  作者石榴榴（舉手求表揚）：我我我！！！

  唐唐：所以什麼時候把姐姐的杯子裡的酒換成我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