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菡回到家已經是十二點，晚上喝了酒，叫了代駕，路上酒便醒得差不多了。

  打開手機，給藝人小寶寶傅瑜君回消息。

  【到家了】

  非是她主動，而是傅瑜君已經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從暴怒地興師問罪，到後來自己慢慢平復，只要求她回家以後報平安。

  她沒說不照做的後果，但關菡能料到想必不會太好。

  關菡捏了捏眉心，感覺這位寶寶脾氣有點大。

  大牌嘛，總是要有點特權。關菡安慰自己，再說不顧個人意願五花大綁，她理虧在先，這麼點小事不至於斤斤計較。

  關菡胸襟寬廣，不和小孩子計較。

  【喝了多少？】

  剛開解完自己，傅瑜君就得寸進尺了，她一個藝人，這麼操心經紀人合適嗎？跟七大姑八大姨似的。

  關菡一點都不想讓她這麼操心，遂冷酷回道：【不多，睡了，晚安】

  傅瑜君：「？？？」

  傅瑜君血壓蹭蹭往上飆，她敷著面膜等了這個女人一整夜，等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有沒有良心？

  沒有。

  關菡發完這句，便抬腳去了臥室，在窗前的書桌上打開了辦公的筆記本，一頁頁熟悉傅瑜君的商務。手機震了震，她瞥了眼，沒打開。

  夜色越來越濃郁。

  關菡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滑鼠輕點將頁面關掉，直接合上筆記本蓋。

  洗澡，爬床，摟好獨角獸，睡覺。

  ***

  艾雅第二天去傅瑜君家裡接她，手裡拎著早餐——傅小姐懶得下廚，助理才是最清楚的人。

  她站在門口，按了門鈴。

  叮咚叮咚——

  傅瑜君打開了門。

  艾雅被她渾身籠罩的低氣壓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她咽了咽口水，輕輕地邁步進來，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君姐早上好。」她縮著脖子，露出一個甜美無害的笑。

  「早上好。」傅瑜君神色緩和，溫和道。她心情再壞也不會遷怒無辜的人，傅瑜君朝餐桌抬了抬下巴，說，「我先去刷牙。」

  「好嘞，我先給你把早餐擺上。」

  另一邊，關菡穿著粉嫩的短袖睡衣，平底鍋放在電磁爐上，有條不紊地給自己煎雞蛋混各種餅，調餡兒的時候放多了鹽，所以吃起來有點咸。

  關菡喝了兩大杯水，才把舌根的鹹味壓下去，她把剩下的雞蛋餅放進冰箱裡，一邊對著穿衣鏡換衣服一邊想晚上如果能回家吃飯的話要怎麼改良。

  扣好小西裝的扣子，關菡推了推眼鏡，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了三秒，十分滿意。

  美好的一天再次開始了。

  傅瑜君等在她辦公室門口，方才還一副春風化雨的模樣，立刻變得眼神陰沉，恨不得吃了她。

  關菡：「……」

  藝人小寶寶挺記仇。

  關菡打開辦公室門，道：「請進吧。」

  傅瑜君進來，把助理留在了門外，關菡一帶上門，她驀地跨前一步，把關菡抵在了門板上。關菡手背青筋暴起，目光瞬時發寒，她有一百種方法讓她爬不起來，以後再也不敢這麼做，但她只是垂眸盯著傅瑜君，平淡地問：「怎麼了？」

  傅瑜君也做好了防禦準備，雖說可能沒什麼用，但關菡竟然什麼都沒對她做，讓她腦子有點兒空白。

  半秒鐘過後，傅瑜君緊緊抵著她的地方開始產生熱意，後知後覺蔓延到脖頸，朝臉頰涌去。

  好軟。

  關菡忍不住皺眉：「你很熱？」

  傅瑜君依舊貼緊她不放，臉頰染著點點緋意，呼吸微亂：「你辦公室沒開空調。」

  九月份，還能抓住夏天的尾巴，公司走廊里有空調，進了辦公室則要打開該區域的中央空調，空調按鈕在進門的左手邊。

  傅瑜君根本沒去瞟那個按鈕，而是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她一圈，看著她的眼睛道：「關總每天穿一整套的正裝不熱嗎？」

  關菡淡道：「心靜自然涼。」

  她自幼習武，習慣了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對冷熱的忍耐力向來很高。而且現在到處有空調，熱了就脫件外套嘛，又不是什麼難事。

  她已經扣住自己太久了，關菡沒有耐心和她在門邊講話，雙手搭在傅瑜君的腰上，跟抱小孩似的，輕輕鬆鬆地將她舉起來放到了一邊。

  傅瑜君：「……」

  關菡轉身去門邊開空調，調節溫度的滴滴聲響在耳邊。

  傅瑜君看著她長發垂落，半隱半現的白皙側臉，覺得她這副凡事都輕描淡寫的樣子特別迷人。

  關菡回頭，挑眉說：「笑了？」

  她看過來的眼神，就像是寬厚的長輩看著一個終於不作了的孩子，溫和中透著慈祥。

  傅瑜君順著她的話，不掩飾地再次笑了笑。

  怎麼辦？關小菡太有意思了吧。

  關菡領著她到沙發坐下，問：「找我什麼事？」藝人是不強制到公司報導的，對當紅藝人來說更是如此，只要公司不通知，基本可以不用過來。

  傅瑜君早已想好了藉口，道：「簽約的時候我不是和你說過想減少工作量，暫時不接新戲了麼。」

  「嗯。」

  「我想去演話劇鍛鍊自己，平時也經常去劇院充充電，今晚就有一場很有名的話劇。」她從包里拿出兩張話劇票，兩張都給了關菡。

  關菡：「？？？」

  傅瑜君道：「七點半開始，七點入場，咱們五點半去吃飯，時間差不多。我知道附近有幾家不錯的餐廳，晚點連結發你，你選一個。」

  關菡拿著話劇票，眼神透出些微的茫然。

  傅瑜君說：「我家的地址你知道吧，五點過來接我，到了給我打電話。」她做了個撥號的手勢，手指纖長的人做起動作都比一般人賞心悅目。

  關菡終於明白過來：「你去話劇院，和我有什麼關係？」

  傅瑜君道：「我說了呀，這是我最近的工作，你是我的經紀人，難道不該陪我一起去？」

  關菡清醒地道：「我只陪你的商務行程，私人不算在內，這不屬於工作範疇。」

  傅瑜君食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好似不解道：「但是我最近就忙這個，別的都不干，你身為我的經紀人，難道就在公司里坐著乾耗時間？別說你要帶新人，那兩個不是分給別人了麼？你現在只有我。」

  關菡蹙眉。

  傅瑜君聳肩道：「而且你憑什麼認為不屬於工作範疇，前期準備工作不算工作嗎？我要是不熟悉這個行業，直接去演，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空中樓閣，早晚會坍塌。」

  關菡：「……」

  這人怎麼這麼多歪理，她明明說的是不屬於自己的工作。

  傅瑜君笑眯眯地望著她道：「而且關總心細如髮，咱們同進退，將來更有利於發現我身上自己發現不了的問題。我們是即將合作五年的拍檔，擁有默契的拍檔總會比其他人走得更遠。」

  關菡就這麼被忽悠去看了話劇，改良雞蛋餅泡了湯。

  關菡一屆武人，已經點亮了縝密的心思，話劇欣賞實在難為她，尤其是一些話劇語言，荒誕的表現形式，演員在台上跑來跑去，弄得舞台咚咚響，時不時站起來倒地，倒地站起來，跟抽風似的。

  她坐在前排醒目的位置，為了不影響演員的表演，只好瞪大眼睛，讓自己千萬不要睡著。

  一幕戲結束，黑暗的舞台上在布置下一幕需要的道具，關菡稍稍放鬆一下自己繃得筆直的背脊，傅瑜君湊過來低聲道：「你是不是不喜歡看這個？」

  關菡直言道：「我看不太懂這部。」

  傅瑜君：「那你喜歡看哪一部？」

  關菡說：「我不喜歡看話劇。」

  傅瑜君默了默：「那你喜歡看電影嗎？」

  「還行。」關菡偏頭，在昏暗的光線里看她，「但這也算工作？」

  傅瑜君：「我以後打算進軍電影圈。」

  言外之意就是，當然算。

  關菡搖頭。

  現在的小孩子真的是……牙尖嘴利，滿口歪理。

  怎麼她就遇不到遙小姐那樣的藝人，便宜了阮琴那個庸才好幾年。

  傅瑜君看完話劇後又說自己餓了，要去吃夜宵，關菡在出口處看著她，不敢相信地說：「你這麼晚還要吃東西？」

  秦意濃和唐若遙從來不在這個時候吃東西，同樣都是藝人，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傅瑜君臉色不大好看，道：「你嫌我胖了？」

  關菡再直也知道不能說女孩子胖，何況她並不胖，關菡費解道：「藝人不是嚴格保持身材，嚴禁夜宵的嗎？」

  「我現在又不用拍戲。」傅瑜君理直氣壯道。

  「……」說得好有道理，關菡無言以對。

  兩人又去吃了夜宵，夏季特供精品小龍蝦，熱量高得嚇人。

  傅瑜君讓關菡陪了她一晚上，美滋滋地回家，然後在客廳的跑步機跑到了凌晨三點，勉強消耗掉進食的熱量，精疲力盡地滾回房間洗澡睡覺。

  此後隔三岔五地她就拉著關菡出去，話劇歌劇院，逛街看電影，甜品奶茶店，一切為了工作。關菡一旦表現出不情願，態度強硬，傅瑜君就和她翻舊帳，嚶嚶嚶道：你上次綁了人家，不是說賠禮道歉怎麼樣都行嗎？現在就反悔了嗎？

  關菡寧願她綁回來！綁她個十次八次的都行！

  一個多月後，唐若遙殺青，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秦總終於回到了公司坐班，她把關菡叫進辦公室，問她這個月以來的工作感受。

  關菡快被小作精傅瑜君折騰死了，但面對秦意濃殷切關懷的眼神，她怎麼能說一個「累」字，絕對不能！不能辜負秦總的厚望！

  「挺好的，傅小姐很活潑。」

  「活潑？」秦意濃挑眉笑道。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形容傅瑜君。

  「嗯。」關菡斟酌著詞句道，「而且她經常來公司，很認同咱們的企業文化，有歸屬感。」她堅強地尋找著傅瑜君的優點。

  秦意濃沒忍住：「噗。」

  「秦總。」

  「咳。」秦意濃清了清喉嚨，「沒事，你繼續說。」

  關菡言簡意賅：「總之我會好好帶她，不會讓你失望的。」

  秦意濃不知怎麼有點同情自己這個舊年助理，委婉道：「如果你覺得合不來的話，可以和我直說，我不會覺得是你工作能力不夠，或者什麼的，之前那兩個新人你就帶得很好，我都看在眼裡。」

  秦意濃體貼善良，關菡更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半途而廢，目光越發堅定道：「不！沒有合不來，我們相處得很愉快。」

  忽略傅瑜君總是帶她出去做一些工作外的事情，她們倆確實玩得很愉快。

  秦意濃：「……那好吧，有什麼困難和我說，不要不好意思。」

  關菡：「我會的。」

  秦意濃擺手：「下去吧，認真工作，過年給你發紅包。」

  「謝謝秦總。」

  秦意濃看著關菡把門帶上，給傅瑜君發過去一條消息：【你怎麼她了？】

  傅瑜君在家寫同人，三次元要攻略，二次元也不能落下，聽到手機震動，敲完一行字，拿起來道：【沒怎麼啊】

  秦意濃：【我司員工被你摧殘得不成人樣】

  傅瑜君：【沒有啊，我看她還胖了呢】

  秦意濃：【不是浮腫？】

  傅瑜君：【不是，我每天帶她吃夜宵】

  秦意濃：【好歹毒的心】

  傅瑜君：【哈哈哈哈你當我沒吃嗎，我最近每天半夜跑步到兩三點】

  秦意濃：【﹁＿﹁】

  關菡肉眼可見地圓了一圈，現在身為秦意濃新助理的關荷在公司碰到她，「哎呀」了一聲，差點兒沒敢認她親姐姐。

  「姐，你怎麼腫了？不是，你腫麼了？」

  關菡面無表情地看她。

  關荷看左右還有人，她不至於當場對自己施-暴，於是大著膽子上前道：「姐，我聽公司的人說，你最近經常和傅瑜君出去約會啊？」

  關菡冷冷地糾正：「工作。」

  「不對啊，之前我在熱搜上看到你們倆一起喝奶茶的動圖了，共用一個吸管喲。」關荷朝她曖-昧擠了擠眼睛。

  關菡突然說不出的煩躁。

  那是怎麼回事兒呢？

  有一天，傅小作精又生拉硬拽著她出門，具體幹什麼忘記了，橫豎就是逛街吃飯看電影的事兒，傅瑜君買了杯奶茶，吸管插好了，一口都沒喝就說自己突然不想喝了，硬塞給了關菡。

  關菡是個勤儉節約的人，想著不能浪費了啊，你不喝那我喝唄，她喝了，喝了大概有一半，傅瑜君大概看她喝得香，從她手裡拿過去喝了一口，然後就抱著不撒手了。

  關菡怎麼會和藝人小寶寶計較，她要喝就喝唄，只要不嫌自己喝過的吸管髒。

  她還提醒了傅瑜君幾句，在外面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不管是粉絲還是其他人，吃剩下的就更不能要了，要講衛生。

  傅瑜君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幽幽地道：「你當我是要飯的嗎？」

  關菡不是這個意思，但她想不通傅瑜君怎麼這麼不講究，還是說她真的像個三歲小孩兒似的，只憑心意做事。

  傅瑜君迎著她費解的目光，眸色難辨了會兒，握著奶茶杯，低聲道：「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才會喝你喝過的東西。」

  關菡：「……好的。」

  本來麼，傅瑜君拿她當朋友是件好事，作就作吧，她都習慣了。但是兩天後，她們倆共飲一杯奶茶的動圖就上了熱搜。

  吃瓜網友十分快樂。

  【哎？傅瑜君出道這麼多年都沒爆過緋聞，這次難得有一苗頭，居然和唐若遙一樣是個女的】

  粉絲出場澄清：【不是，沒有，別瞎說啊，這是她經紀人】

  網友：【真不知道你們粉絲是粉愛豆還是和愛豆有仇，你們想傅瑜君孤獨終老嗎？藝人和助理、經紀人戀愛很正常好嗎，祝福就是了，經紀人長得蠻好看】

  粉絲：【造謠舉報了！是不是想秦唐影視法院傳票警告？】

  秦意濃工作室嚴格來說不能代表秦唐影視，但誰叫它們是一個老闆，秦唐影視的人，娛記都要多留一個心眼，免得造謠過度被告。

  關菡又雙被粉絲罵了。

  好好一個經紀人，不給藝人解決事情就算了，還成了緋聞的中心，像話嗎？換人！

  關菡讓公關闢謠，花了一筆銀子出去，雖說經費是公司出，但此事因她而起，她忍不住替公司肉疼。

  風波就在前兩天，還新鮮著呢。

  關荷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姐姐現在的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關荷乾笑兩聲，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關菡回了辦公室，開了電腦屏幕，上各大平台搜索了有關傅瑜君的話題和帖子，確定熱度基本降下去了，方揉了揉臉，雙手蓋住了眼睛。

  有點累。

  她筆直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趴在了辦公桌上。

  傅瑜君上次被拍，稍微收斂了些，沒再來公司煩她，連消息也不轟炸了，她竟然有點不習慣。

  關菡眯了十分鐘，重新坐直了，拿起旁邊的手機，看到微-信圖標旁邊藍底白字的「l」圖標，指尖輕觸點了進去。

  她只關注了一個人，首頁便刷到了更新。

  關菡沒看內容，先在評論區按了個爪。

  在她之前已經有別人留言了，是個她不認識的id，叫做「zzzz」。

  「zzzz」是《十分糖》連載中途摸過來的，也不知道這些找糧的是怎麼神通廣大，沒有cptag都能精準地撈到寶藏太太。

  「為愛發電lf」文辭華美，行文如流水，信手拈來，簡直是深海里的珍珠，是金子總會發光，隨著cp越發大勢，她執筆一年來漲了許多粉絲，也獲得了許多罵聲。

  無他，說她嚴重ooc，創造的人物和真人不符。關菡差點兒沒忍住上去和那些人大撕特撕，一群不明真相的無知粉絲。

  也有許多人喜歡她的文筆，更喜歡她創造的獨一無二的秦唐，熱情地給她留言，讓她不要理會那些槓精，堅持下去。

  「為愛發電lf」太太從不回復，除了一個人，每條必回，其人頂著一個平平無奇的id：「秦唐是真」。

  在「為愛發電lf」越來越火的時候，關菡曾經想過也變成默默關注她的人，但對方好像提前預料到似的，每次她出現都表示十分驚喜，有一次她忙工作，晚了三四天才來，太太發了個幽怨的表情，還控訴自己獨守空房多日，好似她是個負心漢。

  關菡：「……」

  不禁讓關菡想起了某個小作精。

  傅瑜君有一次和小姐妹聚完，約她去吃飯，也不知道傅瑜君胃口怎麼那麼大，剛吃完一頓沒幾個小時，就有閒心吃第二頓。

  更令人費解的是：只有她一個人胖了，傅瑜君還是楊柳腰，盈盈一握。

  關菡：「……」

  她怎麼想得到，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吃的，傅瑜君卻背著她減肥。

  言歸正傳，那天關菡禁不住小作精念叨加楚楚可憐的哭訴，去和她一起吃飯，路上堵車，遲到了一個小時。進餐廳落座後，對面水都換了三四杯的傅瑜君就有點不高興。

  「我都告訴你會堵車了，讓你早點出發，你為什麼不提前出來？」

  「我那不是工作沒做完嗎？」關菡聲音輕輕地哄著她道。

  她不敢不哄，不哄的後果更嚴重，傅瑜君此人油鹽不進，硬的不吃，她後來又綁過她一次，傅瑜君也不生氣，望著她笑，笑得關菡毛骨悚然。

  於是下次又多了一筆舊帳翻。

  傅瑜君：你綁我！還是兩次！有本事你再綁第三次啊！

  關菡：……怕了怕了。

  傅瑜君聞言臉色更差了：「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

  關菡不緊不慢地說：「你重要。」

  她的內心毫無波動。

  是什麼讓一個冷麵總管違心地說出甜言蜜語，是小作精鍥而不捨地折騰。關菡早早堪破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退一步海闊天空。

  傅瑜君果然雲銷雨霽，輕輕地哼了一聲，翹起唇角道：「算你識趣。」

  關菡溫順地「哎」了聲。

  要是讓昔日認識關菡的人看到她如今模樣，恐怕要跌破眼鏡。

  傅瑜君坐在對面，托腮看她，目不轉睛。

  怎麼這麼軟這麼好欺負，她都有點不忍心了。但是關菡就吃這套，傅瑜君沒辦法。因為她圖省事，不愛多說話，寧願說句好聽的，息事寧人，也不想和她長篇大論講道理。

  事實上講道理也試過，關菡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傅瑜君就一個反應，捂起耳朵：我不聽我不依我不管。

  ——把小作精之路走上了巔峰。

  三來四去，兩人形成了現在和諧的局面。

  傅瑜君心裡很清楚，她說出來的那些話里恐怕連一分真心都沒有，但架不住她聽到後依然會很開心。

  傅瑜君把菜單遞給她，殷切道：「開這麼久的車餓了吧，快，看看想吃什麼？」

  關菡祖籍廣東，隨爺爺在武館習武，喜歡吃粵菜。她剛才生怕小祖宗要翻天，一路過來得急，連裡面的擺設都沒看，翻開菜單才發現都是她極為熟悉的菜色。白切清遠雞、白灼象拔蚌、鮑汁扣遼參……

  看來小祖宗是真的把她當朋友放在心上了。

  關菡手捏著菜單頁，不動，忽然抬頭朝傅瑜君看了一眼，鏡片後的眼神里涌動著一絲暖意。

  傅瑜君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她舔了舔唇，喉嚨發乾，突然一個傲嬌道：「看我幹什麼？」

  關菡聽話地低下頭，不再看她。

  傅瑜君霎時間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當場甩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是不是當小作精當上癮了，盼星星盼月亮不就是盼著她多看自己兩眼嗎？現在她主動看了，你這是什麼反應！不會說話就閉嘴！

  傅瑜君悔不當初，卻不經意看到低著頭的關菡，唇角彎了起來。

  傅瑜君情不自禁地跟著彎起眉眼。

  「那個，」傅瑜君放柔了聲音，補救道，「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沒事，我習慣了。」關菡翻過一頁菜單，不在意地說。

  傅瑜君咬了咬唇。

  可是……

  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怎麼辦？

  關菡重新抬起眼帘，看著她笑道：「你有心了。」

  是真的笑，不是那種禮節性的，也不是故意要哄她的笑，傅瑜君頓時兩隻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好，她扭捏著收進桌底下，絞在一起，垂著眼，聲音低低軟軟的：

  「上次你也請我吃過淮揚菜，禮尚往來。」

  「嗯。」關菡依舊笑著。

  她想：小祖宗蠻可愛的，還會因為誇獎害羞，真的三歲不能再多了。

  關菡點好菜，把菜單交還她，傅瑜君從餐桌下拿出一隻手，一面點一面詢問關菡這半個廣東人每道菜的做法，關菡有問必答。

  她只要不鬧脾氣，關菡是很樂意和她說話的。人長得美，聲音好聽，誰會不喜歡？

  傅瑜君問了半天只加了一道菜，一道甜品，關菡招來服務員，服務員記好菜名，欠身退下。

  關菡提起新換的熱茶，給傅瑜君面前的茶杯添滿，一抬眼便見傅瑜君對著她笑，頰邊的梨渦很乖很甜，聲音也細細柔柔的：「謝謝。」

  「不客氣。」關菡嗓子忽然有點癢，不自在地避開她視線，看向桌面。

  怪不得說江南的女人像水一樣柔，她冷不丁這樣，關菡有些不受控制地發軟。

  氣氛寧靜美好。

  傅瑜君剛想趁機調戲她，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下，推送了一條本地新聞。

  【xx路一小時前發生車禍，導致一死一傷，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

  xx路？

  傅瑜君眉頭一皺，那不是關菡過來的必經之路嗎？

  身邊驟然籠罩一股低氣壓，關菡眉心一跳，聽到正前方女人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關、菡！」

  關菡茫然抬眸。

  小祖宗怎麼又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聯成熟穩重老傅親，下聯作天作地小妖精

  橫批：居然是你，傅瑜君！

  關小菡：你做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