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衝出校門,追在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聽不到了。
秦意濃還要繼續往前跑,被唐若遙一拉一拽,帶著她往拐角處一閃,背部緊緊地貼在牆壁上,胸腔里心臟劇烈跳動,幾要湧出喉嚨口。
微風拂面,惹得兩人秀髮微亂,夕陽自低矮屋頂投射細碎的淡金,落在兩人的發梢和臉頰,給她們蒙上淡淡的金色光暈,朦朧而清晰。
秦意濃艱難地喘了口氣,斷斷續續地問:「我們……又沒做賊,為什麼……要……跑?」
唐若遙雙手撐著膝蓋,邊說邊喘氣:「我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跑了,現在還能重新跑回去不成?
兩人互視一眼,放聲大笑。
她們的笑聲引來附近住戶的注意,其中有戶人家打開了門,朝聲源處投過去探究的目光,只瞧見一黑一白羽絨服奔跑的背影,還有隨風揚起的長長髮絲。
住戶皺了皺眉,重新關上了門。
「好險。」唐若遙驚魂甫定地舒了口氣,從兜里把口罩取出來戴好,和秦意濃散步在街上,她看了眼對方,說,「你怎麼不戴口罩?」
秦意濃微微撅起嘴,水潤的淺粉唇瓣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唐若遙將自己的視線強行從她唇上移開,小聲道:「在街上呢。」
秦意濃眼神促狹,道:「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戴。」
她兩隻手臂張開,唐若遙尷尬地從她口袋裡抽出她方才佩戴的黑色口罩,在她耳後輕巧撥弄兩下,那張惑人的臉蛋便被遮掩,只露出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
秦意濃屈起一條胳膊,唐若遙自然地挽進她的臂彎,像一對普通的情侶無所事事地壓馬路。
除夕人本就少,唐若遙家不在市區,放眼望去,都不見幾個人影。
唐若遙走著走著,忽然看向秦意濃身後,瞳孔輕微地縮了一下:「你的行李呢?」
秦意濃神色迷茫:「什麼行李?」
唐若遙道:「你到我家來沒帶行李嗎?」
秦意濃恍然,說:「來得匆忙,忘記了。」
唐若遙:「……」這也能忘!她都有點懷疑秦意濃一個人的生存能力了。
「你帶關菡來了嗎?」
「我是那麼沒人性的老闆嗎?我又沒通告,除夕她要回家過年的。」
「我先帶你去買換洗的衣服。」唐若遙嘰嘰咕咕地低聲自言自語,現在大多數店都關門了,去哪買都是個問題,還有買來的也不能立刻就穿,不乾淨,洗了的話又不知道能不能及時干……
她愁得秀眉都擰起疙瘩。
秦意濃嘴角似有若無地閃過一抹笑,打斷她的絮叨,道:「我餓了。」
這下可好,唐若遙的眉心簡直像被刀劈出了一條深深的紋路。
秦意濃抬指撫平她的眉頭,笑說:「你這副表情,我會以為你不歡迎我。」
唐若遙馬上急聲辯解:「我沒有。」
秦意濃不緊不慢的:「我知道。」她伸臂摟過唐若遙的腰肢,道,「好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先去你家吃飯。」
唐若遙差點跳起來。
「我家?」
「不然?」
「我家沒什麼好吃的。」唐若遙目光不易察覺地躲閃,接著道,「而且又小又破,要不你下次……」
迎著秦意濃的目光,她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垂下了頭。
「不想我去你家?」秦意濃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語氣溫柔。
唐若遙點了點頭。
「因為什麼呢?」
「……我繼母。」唐若遙頓了頓,道,「她是個貪慕虛榮的人,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一定會用各種法子騷擾你。」
「她有黎益川厲害嗎?」
「……沒有。」
「我連黎益川都不怕,難道會怕她?」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唐若遙鼓起勇氣抬頭,一字一頓道,「是我不想。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家庭里,有她那樣的人,就像你不會讓我見秦鴻漸一樣。」
「不一樣。」秦意濃聲線偏柔,她本人性格亦是溫和,平時說話都是不疾不徐,如同淙淙流水,此番聲音微低,卻好似竹石擊節,凌凌清寒。
唐若遙微微地抿住唇,眼神微暗。
秦意濃兩手握住她肩膀,讓她對上自己的目光。
「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喜歡你和我獨處的樣子,我喜歡你和室友在一起的活潑,喜歡你在鏡頭裡的自信,喜歡你在領獎台上的光芒,喜歡你面對不幸的堅強、豁達和開朗。江雪珍確實不是個好人,但她是構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也造就了現在的你。我不是想認識她,我是想認識在她面前的你,在你弟弟面前的你,我沒有見過的你。」
秦意濃聲音復低柔下來,認真地看著她:「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唐若遙猶豫再三,點下了頭。
「我晚上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嗎?」
「嗯。」既然答應進了家門,沒理由拒絕同床,這段時間唐若遙的睡眠質量也不太好。
兩人手牽手往唐家的方向走。
秦意濃突然在路邊停下來,托著唐若遙的手進了一家賓館。
唐若遙:「!!!」
這麼饑渴的嗎?
唐若遙站在上行的電梯裡,忽略了秦意濃沒經過前台直接上樓的細節,隱晦地提醒道:「我們先回家吃飯,你不是餓了嗎?吃完再……」
秦意濃兜帽下的眼睛掃過她的臉,帽檐遮得太低,唐若遙分辨不清她眼神的含義,感覺隱約有笑意。
一直走到一扇門前,秦意濃從兜里掏出張房卡滴了聲,推開房門後將卡插。入供電卡槽里,房間裡的照明燈閃了兩下,陸續亮起來。
秦意濃走到裡面,從牆角拉過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毫不耽擱地出來,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唐若遙:「……」
她檢查過走廊里沒有監控,將秦意濃推抵到牆壁上,兩隻手用力地掐住女人柔嫩的臉蛋。
死女人!又騙她!
秦意濃眉眼彎彎。
唐若遙忿忿地收回手,兇巴巴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秦意濃活動了一下臉部肌肉,輕輕地抽了口氣,誠實交代:「比給你發消息那會兒早到了一個多小時,我先把行李放在賓館,看到你微信里說去了醫院,我就想去那裡接你,誰知道你提前走了,撲了個空,我就又打車回來了,後來你說在公園,再後來你都知道了。」
唐若遙一想到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為了給她驚喜四處奔走,心軟得一塌糊塗,再一看女人的臉都被她掐紅了,兩隻手重新捧起來,輕輕地往上呼氣:「對不起啊。」
秦意濃笑靨如花:「沒關係。」她說,「其實我也很開心。」
懷著見面的期盼,跋山涉水,眾里尋她,何嘗不是另一種方式的滿足。愛是相互的,製造驚喜本身,就是屬於兩個人的浪漫。
***
電飯鍋早已跳到了保溫模式,唐斐走進廚房,踮腳看看灶台上所剩無幾的食材,問道:「媽,飯快熟了嗎?還有多久?」
江雪珍說:「十五分鐘。」
唐斐「啊」了聲,說:「我去叫姐姐。」
說完就溜了。
江雪珍被鍋里的青椒嗆得連連咳嗽,從廚房門往外看,唐斐半跪在地上,上半身則趴在沙發里,拿起一旁的固話,耳朵貼著聽筒,滿臉喜氣洋洋。
江雪珍咬了咬牙根。
真不知道唐若遙給她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對她這個便宜姐姐比對親媽還親。
唐若遙已經走到樓下了,她結束和唐斐的通話,看向秦意濃,唇瓣微抿。
秦意濃推著她肩膀往前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見家長呢。」秦意濃進了黢黑的樓道,問,「幾樓?」
樓道的感應燈壞了,唐若遙打開手電筒,說:「三樓。」
小區物業形同虛設,牆上貼著各式各樣的小GG,其中不乏印著大尺度照片的,唐若遙走在靠牆的那側,有意無意地用身體擋住。
秦意濃目不斜視,只管眼下的樓梯。
這三層樓是唐若遙有史以來覺得最漫長的一次爬樓。
站到門口了。
秦意濃兩手插兜,神情輕鬆,唐若遙緊張得手心出汗,她眉毛都在細細地抖,兜里的那隻手一直攥著鑰匙,把鑰匙捂得燙熱。
「我繼母和弟弟在家,你叫阿姨就行。」唐若遙把想了一路的話低聲和她說了,「進去以後我就說你是我朋友,恰好來這裡出差,我順便招待你。」
江雪珍不是她的親人,沒必要知道秦意濃和她的真實關係。
秦意濃頷首。
唐若遙心情舒緩了些,小聲道:「那我開門了。」
鑰匙捅進鎖孔,輕輕一旋,大門應聲而開。
先出嗓子的是江雪珍:「除夕了還在外面玩那麼久,快過來幫忙端菜。」
唐若遙拉開玄關的鞋櫃,拿了一雙唐含章的拖鞋出來,自己踩進去,把自己的給了秦意濃穿,她們倆身高差不多,腳的尺碼也一樣。
江雪珍語氣不耐煩道:「煮飯的時候人不知道野到哪兒去了,回來也一點忙都不幫,我是活該伺。候你嗎?」
唐若遙從玄關走進明亮的大廳里。
江雪珍:「還愣著幹什麼?」她看向唐若遙身後突然多出來的人,「這位是……」
唐若遙介紹道:「我朋友,過來出差,我請她來家裡吃個飯。」
江雪珍再囂張,也不至於對著外人頤指氣使。只是……
她狐疑地打量著面前這個一身黑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戴著口罩低頭隱藏在兜帽下連臉都看不清的客人,皺了皺眉,這人該不會是個逃犯吧?
唐若遙有那麼大膽子?嗐,她什麼做不出來。
江雪珍臉上肌肉僵了僵,勉強擠出一個笑,道:「進了屋就不要戴帽子了嘛,還有口罩,摘了放玄關就行。」
秦意濃慢慢地除去了偽裝,長發都落在後頸里,她雙手繞到後面,往外撥出來,仰臉甩了甩捲曲的長髮。
江雪珍看清了她有頭髮,不是剃成青茬的犯人頭,先鬆了口氣,爾後再細細端詳她的臉,眼神閃了閃,微訝道:「你長得好像一個明星啊。」
秦意濃落落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秦意濃,唐若遙的朋友,叨擾了。」
江雪珍腦子裡轟的一聲。
她說她叫秦什麼?秦意濃?
秦意濃!
那個赫赫有名的大明星秦意濃!
秦意濃看著呆若木雞的江雪珍,唇角勾出一抹笑,手掌在江雪珍面前揮了揮,彬彬有禮道:「阿姨?」
江雪珍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耳邊仍舊嗡嗡作響,她看向女人風華絕代的容顏,明媚含笑的唇角,手在圍裙上用力擦了擦,放輕了聲音,小心地握住她的指尖:「你好。」
秦意濃微微欠身:「叨擾了。」
江雪珍拘謹道:「沒事,您來我家,是我……們的榮幸。」她咬文嚼字咬得自己舌頭都要斷了,不自在得很,連忙招呼唐若遙道,「還不快給客人倒茶?」
唐若遙去電視櫃下的抽屜里拿一次性紙杯。
秦意濃跟在她後面。
她走到哪秦意濃跟到哪,廚房裡本來只有江雪珍一個人,忽然再多出兩個人就挪不開身,江雪珍只得自己出去,她回頭看著裡面形容親密的二人,沒有聯想到情侶關係,只是驚疑不定地想:唐若遙竟然認識秦意濃,關係還這麼好。
唐若遙出來後再向秦意濃介紹用奇怪眼神打量她們倆的唐斐:「我弟弟,唐斐。」
又向唐斐道:「這是姐姐的朋友,你叫秦姐姐。」
唐斐禮貌道:「秦姐姐。」
秦意濃彎腰,笑眯眯:「小斐好。」如今的唐斐只得十歲,是個確確實實的兒童,不若幾年後成長為少年,秦意濃見到他會緊張才怪。
倒是唐斐面對漂亮大姐姐,白淨的俊臉微紅。
江雪珍忙道:「吃飯吧?」
她看向的卻是秦意濃,秦意濃無形中成了發號施令的那個人,她點了點頭,說:「開飯吧。」
唐若遙:「……」
為什麼她看起來好像他們家的一家之主?
秦意濃仿佛察覺她的想法,趁江雪珍不注意,朝唐若遙調皮地眨了下左眼。
唐若遙:「……」
兩人都沒注意到,只比桌子高出一些的唐斐,將兩人的眉來眼去都收進眼底。
飯菜端上桌,豐盛齊全。
江雪珍說:「都是些家常菜,秦……」她不知道怎麼稱呼,略過去了,「您將就著吃。」
秦意濃笑道:「阿姨不要客氣,我和若遙同輩,你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江雪珍哪喊得出口,連忙搖頭。
唐若遙道:「叫秦老師吧,我們拍戲的時候都這麼叫。」
江雪珍點頭。
秦意濃不再客套,再客套下去飯菜都涼了。她身為客人,動了第一筷,其他人再動筷子。
江雪珍侷促得緊,生怕招待不周,時不時地朝秦意濃投去一眼,看她的表情。秦意濃配合地誇起菜味道不錯,又說自己也是j省人,就在隔壁市,口味差不多,首都居大不易,常常想念家鄉菜的味道。
江雪珍這才收起擔憂。
秦意濃看著隨和,但那張臉就是最大的震懾,江雪珍不大敢和她說話,秦意濃說一句她才接一句,不主動問問題。
江雪珍去洗碗,秦意濃進了唐若遙的房間,唐若遙在後面推行李箱進來。
老房子小,不到九十平的空間分成了三室,本來就不大的房間裡,除去家具和書架,不剩多少空地,再添上一個行李箱,兩個大人,轉個身都嫌擁擠。
唐若遙耳根染上窘迫的薄紅。
「要不還是去賓館住吧。」她將這句話吐出了口。
「不要。」秦意濃走到床沿,撈起枕邊唐若遙換下來的睡衣,臉埋進去深深地聞了一下,道,「這裡都是你的味道。」
唐若遙耳朵的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
怎麼以前沒發現秦意濃這麼流氓?
秦意濃用打岔的方法轉移了唐若遙的注意力,吩咐她將房門帶上,自己蹲下來打開帶來的行李箱。
行李箱裡的衣服寥寥無幾,高達模型占了一半空間。
秦意濃拿出來,放在行李箱蓋上,單手撐著下巴說:「給你弟弟帶的禮物,我問過了,他們說男生都喜歡這個。是你去送還是我去?」
「你買的你送吧。」
「行。」秦意濃站起來,「你陪我一起去。」
唐斐坐在床沿,眼睛盯著面前的牆壁出神。
耳畔傳來敲門聲,他打開一條門縫,將兩位姐姐讓了進來,還特地注意江雪珍有沒有看到,神神秘秘的。
唐若遙奇怪道:「你幹嗎?」
唐斐噓了聲:「小聲點。」
唐若遙配合地壓低聲音道:「為什麼?」
唐斐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他向唐若遙招招手,唐若遙在秦意濃狐疑的目光下附耳過去,只聽唐斐在她耳邊小聲問道:「秦姐姐是不是你女朋友?」
唐若遙:「……」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鬼精鬼精的嗎?
唐若遙牽過秦意濃的手,也嘆了口氣,道:「重新介紹一下,這是秦意濃,我女……」
唐斐跳起來捂她嘴:「都叫你小聲一點啦!萬一被我媽聽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若遙用只有在場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對,她是我女朋友。」
唐斐立刻站直了,繃緊了嚴肅的小臉,抬頭直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有多的秦意濃,道:「你好,我是唐斐,唐若遙的弟弟。」
秦意濃覺得他怪好玩兒的,把高達模型遞給他:「弟弟好,很高興見到你。」
唐斐接過高達,道謝後正式以家長自居,問道:「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唐若遙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這是你一個小孩子該問的嗎?」
唐斐有一堆道理講,皆被唐若遙暴力鎮壓。
秦意濃在旁含笑看著。
這一幕在她的生活里也極其熟悉,只是她永遠是被鎮壓的那個。
唐若遙把唐斐治服了,一抬頭便見到秦意濃揶揄的笑容。她白皙臉龐浮上紅暈,不自在地勾了勾耳發,屈膝坐起來。
秦意濃向她比了個大拇指。
唐若遙粲然笑開。
唐若遙再教育了兩句唐斐,拉著秦意濃的手回房。她居前秦意濃居後,秦意濃帶上房門,驀地紅唇微啟,低軟道:「若遙姐姐。」
唐若遙猛然回頭。
「你說什麼?」
秦意濃神情自若道:「沒什麼啊。」
可唐若遙看她眼底分明有笑。
房間小有房間小的好處,唐若遙長臂一展,輕鬆地將秦意濃撈了過來,扣進自己懷裡,雙手環住她的腰肢,再次問道:「你剛叫我什麼?」
秦意濃笑意完全不掩飾,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什麼都沒叫。」
唐若遙眯起眼:「我聽到你叫我姐姐。」
「你聽錯了。」
「我沒有。」
「你有證人嗎?」
「……」
唐若遙氣不過,堵住她那張能說會道的嘴。
但她的吻技和秦意濃還有段差距,先前能占上風都是秦意濃讓她,現在秦意濃不讓她,她便被吻得毫無反抗之力,片刻後在秦意濃懷裡軟成一灘水。
唇分,那種親吻到極致,靈魂都高高拋起的感覺依舊讓唐若遙頭皮發麻,恍如過電。
唐若遙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地顫抖:「你……」
秦意濃一手扶住她,另一隻手指腹溫柔撫過她滾燙的臉頰,又親了她一口,舔了舔唇,嗓音微啞道:「若遙姐姐。」
一個正經的稱呼偏偏被她喊得無比色氣。
這次唐若遙聽清了,但是她很快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本來因為缺氧而異常紅潤的臉頰更紅了,自內而外的火焰幾乎將她燒著。
唐若遙撐著她的胳膊勉強站直了,說:「我去洗個澡。」
秦意濃彎起眼睛,顯然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去吧。」
唐若遙步伐緩慢地走到衣櫃前,拿出自己的睡衣,床頭櫃的抽屜里背身對著秦意濃挑了條內褲,非不得已,絕不讓秦意濃看到自己的臉。
秦意濃看著她的背影無聲地笑。
兩人先後洗漱完,並肩坐在床上。
她們倒是想找個別的地方坐,但是除了床,只有一張椅子,坐不下兩個人,只好早早地爬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秦意濃的真人秀,小情侶小別勝新婚,光聊天哪能滿足分別以來的思念,聊著聊著,一個偶爾的對視。
便如一簇火星在乾燥的枯枝上炸開,頃刻間火舌躥起,火焰席捲。
兩人眸色一深,同時向對方靠近。
秦意濃捧起唐若遙的臉頰,深深地吻住她。
秦意濃手肘撐在枕頭上,帶著唐若遙慢慢地躺下來。唐若遙呼吸越來越急促,房間裡白熾燈的燈光照舊投下來,她眼球能感受的光線卻越來越暗。
她只能接收到一個人給她的信號,讓她生,讓她死,讓她漂浮在海面,讓她下沉到水底。
一聲突兀的令人牙酸的聲音打斷了二人。
秦意濃抬起頭,側耳細聽:「什麼聲音?」
唐若遙鴉青色長髮鋪散在潔白的枕頭上,氣息不穩,道:「不知道。」
秦意濃重新埋首,耳尖豎起,果然又聽到了。
唐若遙臉頰的緋紅慢慢褪去,表情有一絲難為情,道:「是……」後面的話太輕,秦意濃將耳朵湊到她唇邊,聽見她說:「床太舊了。」
秦意濃吻了吻她的額頭,平躺在她身邊,說:「那睡覺吧。」
「可是……」唐若遙咬了咬唇。
秦意濃好不容易願意主動……
秦意濃側過臉望她,洞察地笑:「明晚就不住這裡了,我們去賓館。」
唐若遙頓時心花怒放,又覺自己此舉不夠矜持,於是抿起了嘴。
秦意濃故意逗她,眉尖微蹙:「你不願意?」
唐若遙立刻道:「願意!」
秦意濃唇邊閃過惡作劇得逞的笑,唐若遙被她逗習慣了,不再炸毛。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明天秦意濃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睡吧。」秦意濃伸出一條胳膊,唐若遙枕進她的臂彎里,閉上了眼睛。
秦意濃在心裡默數十個數。
十、九、八、七……三、二、一。
秦意濃明顯感覺到唐若遙枕在她胳膊上的腦袋一沉。
她輕聲喊:「遙遙?」
唐若遙呼吸綿長,溫熱的鼻息吐在她頸窩裡。
秦意濃唇角無聲地翹了翹。
如果進行秒睡比賽,唐若遙肯定能拿冠軍。
秦意濃調整到舒服的睡姿,也合上了眼帘。
月輪皎潔,灑下一地清輝。
秦意濃在朦朦的月光中,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秦意濃去買了禮物,下午唐若遙帶她去醫院探望唐含章。秦意濃幼時雖對唐含章記憶不深刻,但故人如此,尤其這人還是唐若遙的爸爸,心中多感悲戚。
她握著唐含章的手,說著自己與唐若遙的事,請他務必放心。
唐若遙立在一旁,見秦意濃神色驟變。
「怎麼了?」唐若遙立刻衝上前問道。
秦意濃低頭看著握在掌中的那隻手,慢慢地抬起頭,目光難以置信:「我剛剛好像感覺,他的手,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唐爸爸會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