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姐姐去旅行》這檔綜藝真人秀並非明星各自帶著自己的姐姐去旅行，而是節目組邀請了七位姐姐型的嘉賓。現在許多網友看膩了白幼，審美偏向於熟女，於是節目組便迎合風向，打造了這檔全新的真人秀節目。其中有五位是明星，兩位素人，秦露濃就是素人之一。

  她們會一起前往國外，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迎接有趣的遊戲挑戰。

  現在是抵達土耳其的第一天，秦意濃便在深夜時分悄悄溜出房間，偷偷地和心上人聯絡。

  節目組給七位姐姐租了一套帶院子的大房子，一共四間房，每人一間是不現實的，秦露濃和秦意濃當然毫不意外地分到了同一間房，裡面安排了兩張單人床。

  一隻手握住門把，小心地推開一條門縫，輕手輕腳地進入房間。

  「啪」的一聲，光線籠罩在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秦意濃站在門口，還保持著貓腰走路的姿勢。

  秦意濃：「……」

  她將手機背到身後，道：「你怎麼還不睡？」

  「有點認床。」秦露濃靠在床頭，問道，「她還沒睡？」

  她問的是「她」而不是「你」，秦意濃反應了一下，點點頭。

  秦露濃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下。

  秦意濃走到隔壁床，也側躺下來，臉衝著秦露濃，兩個人隔著一條走道對視。秦意濃盯著秦露濃看，眼神欲言又止，流露幾分歉意。

  秦露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低聲道了句：「別東想西想，睡覺。」

  她伸手杴滅了燈。

  室內歸於黑暗。

  秦意濃拉高被子蒙住臉，被窩裡手機屏幕瑩瑩的光照亮了她的臉，秦意濃把和唐若遙今晚的聊天記錄看了一遍，方合上眼睛醞釀睡意。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秦露濃臉上，她眯了眯眼，伸手遮在眼帘，往旁邊的床鋪一看，果然秦意濃已經不見了。

  她洗漱後出了房門，恰好撞見對面出來的一位中年女明星。女明星四十來歲，保養得當，氣質絕佳，看起來只有三十左右，兩人打了個招呼，一塊下樓。

  一樓是開放式廚房，下了樓梯便看到廚房裡繫著粉色圍裙準備早餐的秦意濃。

  女明星聞了聞，一臉驚喜道：「好香啊，你在做什麼？」

  接著便挽起袖子，自告奮勇道：「需要我幫忙嗎？」

  和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一起有個好處，就是大部分都會「做人」，有什麼事不管心裡樂意還是不樂意都會主動幫忙，當然，有個別公主病，成年人也會得體地選擇親疏。

  秦意濃往水池瞧了眼，自然地吩咐道：「你把青菜洗了吧，姐姐幫我從冰箱裡拿五個雞蛋出來。」

  幾位嘉賓陸續起床，廚房裡也越來越熱鬧。

  八點鐘的晨曦映進客廳，眾人也將早餐端上了桌。鏡頭開始近景特寫兩面金黃的餡餅，看起來就色香味俱全的雞蛋肉絲麵，還有現炸的金燦燦的油條，讓人口齒生津。

  一桌女明星吃得形象全無，連湯都沒剩，不停地朝秦意濃豎大拇指。

  一位性格活潑健談的女星哈哈笑道：「不認識你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呢，沒想到比我們都厲害。」說著眼疾手快地夾走了最後一根油條。

  秦意濃笑著說：「還有好多天呢，你可以慢慢認識我。」

  秦意濃和秦露濃對視了一眼。

  就像安靈和她們商量時，一開始所說的，秦意濃不需要刻意表演什麼，只要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網友就會知道流言裡的那個秦意濃，只是他們想像的一個毫無依據的幻影。

  現今的娛樂圈早已不是以前的樣子，許多明星為了減少紛爭，怕過度解讀，索性不再表達自己。秦意濃則是在許久以前便嘗到了「做自己」的後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失聲多年。她現在依舊畏懼於在鏡頭前做真實的自己，卻有了對抗這一切的底氣和勇氣。

  底氣是她這些年來的積累，勇氣則是源於對愛情的渴望。

  她不想再任人裝扮，她也想乾乾淨淨地，光明正大地牽著唐若遙的手走在她的校園裡，送她去上課，送她回宿舍，和普通情侶一樣在樓下擁抱親吻，目送她或輕快或留戀的背影，可以戴上她送的戒指，能在所有媒體前大方說出她的名字。

  她談戀愛了，她喜歡的人叫唐若遙。

  ***

  唐若遙生物鐘很準時，尤其是和秦意濃分開以後，她更是比先前早醒了半小時。手機里有秦意濃髮來的早安，還說手機又交上去了，晚上不一定能拿到，讓她早點睡不用等她。

  唐若遙剛伸出一條手臂，便被南方的寒氣凍得縮了回去。她把保暖內衣放進被窩裡焐熱了，方慢慢地在裡邊穿上，再下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所有的衣服套上身，如同受刑完畢似的，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邊打字邊從屋子裡走出來。

  【為什麼南方沒有暖氣？】她向秦意濃髮出靈魂質問後，收起手機推開了唐斐的房門。

  她將手伸到唐斐腳上，觸手冰涼，又朝旁邊摸索了幾下，撈出來一個涼透了的熱水袋，去廚房灌了開水，用布包好放到了他腳下。

  現在放寒假，唐若遙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床，只淘米煮了個粥，削了三四隻紅薯丟進粥里，之後便坐在客廳能被陽光照到的地方看書。

  大約八點半，她聽到了臥室的電視機聲。老房子隔音不好，江雪珍的音量又開得大，唐若遙戴上隔音耳塞，神情淡淡地翻過一頁書。

  不久之後，唐斐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他穿著睡褲，上身套了件厚外套，迷迷瞪瞪地往江雪珍的房間走去，敲了敲門。

  唐若遙摘下耳機，聽到唐斐好聲好氣說：「媽，聲音放小一點，姐姐還在睡覺。」

  唐若遙搬了馬扎坐在沙發背後的角落裡，唐斐沒看到她。

  唐若遙站了起來，說：「我在這裡。」

  唐斐：「姐姐？」

  唐若遙道：「廚房裡有粥，把衣服換了起來洗漱吃飯，我帶你出去玩。」

  唐斐：「我上午要寫作業，下午行嗎？」

  唐若遙點點頭。

  唐若遙把冰箱翻了一遍，去廚房開火，炒了碟花生米和青椒土豆絲，當作喝粥的配菜。唐若遙去喊江雪珍起來吃飯，江雪珍讓她把粥保溫，她晚點再吃。

  電視機里的聲音源源不絕地傳出來，摻雜著江雪珍的笑聲。

  唐若遙給唐斐夾了筷土豆絲，唐斐抬頭沖她一笑，呲出一口小白牙。

  唐若遙在心裡嘆了口氣，想道：江雪珍這樣好吃懶做，唐斐長久在她身邊，耳濡目染，現在還算乖巧自覺，將來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如果他能跟著自己就好了。

  這是她第一次產生要將唐斐帶走的念頭。

  用過早餐後，唐若遙依舊在老地方看書，旁邊多了張椅子，唐斐搬了個小馬扎，伏在椅子上寫作業，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唐若遙，露出放心的神情，好像他不看著，唐若遙就會不見似的。

  唐若遙揉了揉唐斐的腦袋，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她張了張嘴，道：「唐斐，如果我和你媽媽……」

  唐斐眨巴著眼睛。

  唐若遙不著痕跡呼出口氣，道：「沒什麼。」

  中午是江雪珍做的飯，飯桌上一直追問唐若遙掙了多少錢，唐若遙埋頭吃飯，懶得搭理她。江雪珍又不敢對她動粗，早在唐若遙的高中時代，江雪珍就領教過她的力氣，神情訕訕地閉上了嘴。

  收拾碗筷的時候假裝自言自語，實則夾槍帶棒地諷刺唐若遙沒心肝，把她爸害成那樣，不管她們母子倆死活云云。

  唐斐拉江雪珍的袖子，江雪珍瞪他一眼：「胳膊肘淨往外拐！」

  唐若遙將昨天給唐斐買的一條天青色圍巾圍在他脖子上，牽著他出了巷子，搭上一班公交車。

  唐斐抬頭看著門口寫的字：金成家園售樓部。

  唐若遙和他一塊進去，唐斐好奇地左看右看，很快有掛著工作證的售樓員滿臉笑意地迎上來：「這位小姐，是要看房子嗎？」

  唐若遙點點頭。

  唐斐瞪大眼睛。

  售樓員領著他們到一個精美的沙盤模型前，問了她的要求，條理分明地介紹道：「我們小區是……目前主推的戶型是……」

  「有現房嗎？最好能立刻拎包入住。」唐若遙打斷他。

  「有的。」售樓員用雷射筆點著其中的一棟，打著圈圈道，「這棟上個月剛交房，戶型是……這是戶型圖，得房率……如果您需要的話，可能要抓緊了，現在市場緊俏，您應該曉得的。」

  唐若遙去樓上看了樣板房，留了聯繫方式，去下一家。

  唐斐跟著她一連走了三家，被被風一吹，才反應遲鈍地問道：「姐姐你要買房嗎？」

  「嗯。」

  「你……不跟我們住在一起了嗎？」

  「不是。」唐若遙說，「我平時不回來，買給你們住。」

  「我覺得現在房子住的挺好的。」

  「你晚上凍得發抖也叫挺好嗎？」

  「我有用熱水袋。」

  「呵呵，我早上進你房間你的腳跟冰塊一樣。」

  「你怎麼能未經允許進男孩子的房間呢？」

  「你再說一遍？」

  「疼疼疼，我再也不敢了！」

  唐若遙鬆開唐斐的耳朵，又見他耳朵上的凍瘡，將圍巾往上拉了拉，圍住他半張臉，包得只露出一雙眼睛。

  兩人又走出幾步，唐斐忽然低低地道：「要是搬了家，那爸爸醒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唐若遙鼻子一酸，忙看向別處，掩飾眼裡一閃而過的水光。

  「你傻啊，」唐若遙帶著輕微的鼻音說道，「我不會去醫院接他嗎？」

  「也是哦。」

  過年有返鄉置業客戶群，售樓部基本不休息，唐若遙每天都帶著唐斐出門轉悠，z市發展迅速，已經有了學區房的概念，學生分片就學，唐若遙考慮的主要條件之一就是附近要有好學校。如今教育資源傾斜集中，有條件的家長都會讓孩子在起步階段就勝過其他人，唐若遙也不例外。唐含章出意外後，唐斐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她會給唐斐最好的。

  說是親情也好，愧疚也罷，只有這樣做，她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臘月二十六，唐若遙選定了一戶精裝修的房子，面積一百三十平，去除公攤面積還剩一百一出頭，三室兩廳，坐北朝南，光線明亮。

  唐若遙把家電家具一口氣全預定好，除夕當天才告訴江雪珍年後要搬家，江雪珍愣住了。

  「你這孩子，買房子怎麼不告訴我呢？多少錢？」

  唐若遙報了金額。

  江雪珍立刻道：「哎呀，你這是被人坑了啊，那片哪要那麼貴啊，你把錢給我，我有做售樓的熟人，可以打折。」

  唐若遙心想：你當我傻麼？

  她低頭扒了口飯，說：「搬家公司初七上班。」竟是不理會她說的話了。

  江雪珍越發不要臉道：「你看你年紀輕輕的，手裡拿那麼多錢，哪有小孩子攥著巨款的，阿姨替你保管，你什麼時候要花錢，找阿姨要就行了。」

  唐若遙兀自吃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這項本事她練得無比純熟，江雪珍討不到好，只能在心裡生悶氣。

  下午一家人去看唐含章，唐含章還是老樣子，唐若遙接過護工手裡的熱毛巾，給他擦了擦手，男人原本寬厚的手掌在一年多的沉睡里瘦得凸出了骨節。

  看完爸爸，打車回去，計程車停後唐若遙讓江雪珍母子倆先回家，她一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閒逛。一行淚忽然湧出來，她很快抬手抹去，仰頭看了看天。

  她走到一個公園附近，在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裡，公園裡半個人影也無，她在湖邊的一張長椅里坐下來，摘下口罩，讓冷風吹拂到她的臉上。

  唐若遙放空大腦坐了會兒，從上衣兜里摸出手機，點進置頂的秦意濃聊天框。

  上一條還是秦意濃中午十一點半發給她的。

  【我去吃飯啦】

  一吃就吃沒了蹤影。

  唐若遙舉起手機拍了張路邊草叢的野花，發過去。

  【這麼冷的天竟然還有花】

  嗡的一聲。

  秦意濃突然詐屍：【你這是在哪？】

  【一個公園】

  【什麼公園】

  唐若遙心想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還是哆啦a夢，能拿出任意門瞬間出現在我面前嗎？但秦意濃問什麼她便答什麼，特意走到入口處，看清名字，回道：【東湖公園】

  【為什麼不叫南湖公園？】

  【你要去問建公園的人】

  唐若遙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和秦意濃閒聊。

  她不知道的是，本該在千里之外的秦意濃竟然真的出現在了z市，而且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秦意濃在谷德地圖裡輸入東湖公園，顯示距離她2.5k

  秦意濃站在路邊攔了輛車，報了地址，一邊飛快地打字回復，把唐若遙拖在原地。

  唐若遙將手機換到右手，朝凍僵的左手哈了口氣，揣進羽絨服的口袋。

  秦意濃戴著口罩，將兜帽拉得低低的，探頭探腦地確認了刻在路邊巨石上的「東湖公園」四個大字，根據唐若遙一開始拍的那張照片裡，透出的一片粼粼波光，向湖邊找去。

  明明還沒見到人，秦意濃卻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動，令她手心出汗，悸動不已。

  她再走了一段路，在寂然的天地間，那道獨自坐在長椅里的身影分外醒目。

  秦意濃心跳加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慢慢輕輕地走過去。

  唐若遙坐在江邊吹風，渾然不覺。

  她低頭翻著和秦意濃的聊天記錄，唇角滿足地上揚。

  忽然，她眼前一黑，一雙潮濕溫暖的手掌自後蒙住了她的眼睛。

  女人語氣輕揚：「猜猜我是誰？」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被她高明地掩飾過去。

  唐若遙僵在那裡。

  秦意濃心想：聽不出我的聲音？

  她有點惱怒，但還是溫聲道：「需要給提示嗎？有兩個條件哦。第一，是你很親近的人。第二……」

  唐若遙的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接著秦意濃髮現她掌心被溫熱打濕。

  哭了？

  秦意濃連忙將手放下，繞到前方，口罩取下來，現出真容，焦急道：「遙遙，是我。」

  唐若遙看著她，秦意濃才看清她又哭又笑，是喜極而泣。

  秦意濃用指腹輕柔揩去她臉頰的淚水，溫柔地凝視她，不知是不是被她感染的，眼底也有盈盈水光。

  唐若遙驚喜交加，連話都說不通順了：「你怎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秦意濃伸臂摟過她，笑道：「我感應到你特別想我，所以就過來了。」

  唐若遙輕輕地捶了她一下，破涕為笑：「討厭。」

  秦意濃故作哀淒道：「我千里迢迢過來，你還討厭我，我要傷心了。」

  唐若遙坐直了，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輕吻，正要離開，秦意濃卻抬手扣住她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唐若遙一慌，連忙推她肩膀。

  唇分開一點，唐若遙急急地說：「外面……萬一有人……唔。」

  秦意濃不管不顧地吻她，湖邊微風吹拂，兩人的髮絲纏繞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秦意濃從前幾天臨時決定飛到z市和唐若遙團聚到終於見面這一刻，心頭的熾熱在這個漫長的吻里漸漸平復下來。她放開唐若遙的唇，輕輕地啄吻兩下，心滿意足地將她摟進了懷裡。

  唐若遙手搭在她的肩膀，心口劇烈起伏，不放心地左顧右盼，生怕被哪個人看到。

  確定沒看到人，她才舒了口氣。

  她膽子也太大了。

  「你中午說去吃飯是……」

  「那會兒飛機要起飛了。」

  「噢。」唐若遙從看完唐含章後一直冰涼的四肢百骸好似漫過暖流，讓她整個人如同置於三春暖陽里，她忍不住微微笑了，挑起秦意濃身前一縷烏髮，軟聲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了叫什麼驚喜？」

  「其實……你能來我都很開心。」唐若遙明知故問，想聽秦意濃說句情話，「你為什麼來找我啊？」

  「有空就來了唄。」

  唐若遙撇了撇嘴：「……哦。」

  唐若遙耳朵貼在她心口，聽見她胸腔里的震動聲，才發覺自己又被耍了，羞惱抬頭。

  秦意濃順勢吻了吻她額頭，溫柔道：「我想你，所以來見你。」

  唐若遙方才的惱怒還掛在臉上，此刻又被情話暴擊，嘴角要笑不笑地忍著，有些滑稽。

  秦意濃撲哧笑了。

  唐若遙頸項都染上淡淡的粉紅色，不好意思地將臉重新埋進她懷裡。

  秦意濃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享受這段得來不易的時光。

  風越來越冷，秦意濃漸漸抵擋不住寒意，嘴唇凍得發白，唐若遙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拉著她起來，跺了跺腳，道：「我們去賓館開間房？」

  秦意濃用那種意料之中的眼神看著她，嘖道：「你又饞我身子了嗎？」

  唐若遙在這方面慾念其實不強，架不住秦意濃老是喜歡勾引她。青天白日的，唐若遙一身正氣，不為所動道：「我說的是單純的開房，賓館有空調，給你暖暖身子。」

  「為什麼不能去你家？」

  「去我家？」

  「對啊。」秦意濃認真地點頭道，「不是說見家長嗎？」

  「……」

  這是她們先前的約定，唐若遙完全忘了。特別是秦意濃真的來了以後，唐若遙格外地不想讓她見江雪珍。她不希望秦意濃見到她身邊的任何不堪。

  「明天我帶你去見我爸。」唐若遙跳過了江雪珍這個人。

  「好。」

  「岳父喜歡什麼？」秦意濃極其自然地開口。

  「……」唐若遙看著她，一言難盡道，「我爸是植物人，你忘了嗎？」

  秦意濃笑吟吟道：「沒有，但是心意是要盡到的，萬一岳父大人見到我，一高興他就醒了呢。」

  唐若遙戳她肩膀，說：「歪理。」還有，她問，「為什麼是岳父，不是公公。」

  她故意眼神輕佻地上下掃視女人一圈，道：「按那個來分的話，我爸是你公公。」

  秦意濃笑容不變，目光里卻寫著理所當然的「別鬧」。

  唐若遙氣勢上比她弱了不少，暗暗安慰自己，光論上下的話，秦意濃在上面的時候也挺多的，她喜歡主動上位，所以岳父就岳父吧。

  秦意濃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從湖邊慢慢散步出去，繞回正題：「所以岳父喜歡什麼？」

  「喜歡練字，你送他幾本字帖吧。」

  「太寒酸了吧，我送他一套文房四寶怎麼樣？」

  「好。」唐若遙眼神一黯，再好的文房四寶他也用不到了。

  秦意濃察覺她情緒的忽然低落，轉開話題道：「時間還早，我想去你念書的學校看看，可以嗎？」

  唐若遙揚手一指：「喏。」

  秦意濃：「嗯？」

  唐若遙指著前方，解釋說：「我念過的小學。」

  秦意濃喜上眉梢：「真的？」

  唐若遙好笑道：「我騙你幹什麼？」不就是一所小學麼？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現在是放假時間，大門緊閉，但是旁邊的一扇小門只是虛掩，並沒有上鎖。門衛房沒人，兩個人做賊似的偷溜進去。

  這所小學建的頗具古典風格，樓棟很矮，只有兩層，但有很多棟，牆面呈磚紅色。除了兩旁的空處，中間開了道月亮門，站在月亮門前，長長的碧綠藤蔓纏在木質遊廊，一眼好像望不到盡頭。

  秦意濃饒有興致往裡走，問：「你以前在哪棟？」

  唐若遙支支吾吾，說：「我忘了。」

  秦意濃啞然回頭。

  唐若遙侷促道：「時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要是她早知道以後會帶女朋友來小學懷舊，她肯定記得清清楚楚！

  「沒關係。」秦意濃聳肩說，「我也不記得，我連我小學在哪都忘了。」

  唐若遙：「哈哈哈哈哈。」

  秦意濃一本正經道：「你別笑，我那個小學改成了住宅區，遷址以後我就不知道在哪了。」

  唐若遙繼續：「哈哈哈哈哈。」

  秦意濃一隻手鉗住她下巴，目光危險道：「還笑？」

  唐若遙完全不怕她，笑得前仰後合。

  秦意濃拿她沒辦法，只好跟著一起笑。

  突然，其中一棟教學樓的側邊走出一道人影，因為遊廊昏暗，他還用手電的強光朝這邊晃了晃，喝道：「誰？誰在那裡？」

  秦意濃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人一把握住，然後她聽到唐若遙喊了一聲：「快跑！」

  秦意濃條件反射拔腿就跑。

  身後的人抬腳便追。

  「站住！」

  耳畔擦過呼嘯的風聲，秦意濃偏了偏頭，在劇烈的心跳聲里，視野里只剩下唐若遙的側臉，夕陽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金邊。

  她們手牽著手，朝著落日一路狂奔。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感慨：支線二怎麼這麼美好，我覺得還可以更美好一點。